那时的马尔福家族就像从山顶上滚落的瓦罐，面临着粉身碎骨的命运，只有让斯莱特林取得了形式上的胜利，德拉科才能挡住它。现在，命运依旧。
无论如何，不可放弃希望之光！
第82章 惊弓之鸟
历代校长肖像在花纹精美的相框里不时扭动着身躯，偶尔交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彩绘玻璃窗前，校长高背椅后，福克斯的栖木空空如也。模样古怪的银器喷着大片白雾，嗡嗡的响声不绝于耳，扰得斯内普既心烦又心悸。
邓布利多面若寒霜，语气非常生硬：“西弗勒斯，你欠我一个解释。我听隆巴顿先生说，哈利曾告诉你，‘他抓住了大脚板’。我相信，你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是的，我知道，可我无法联系你们。猫头鹰和壁炉都被乌姆里奇监控了。”斯内普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假笑，“大部分凤凰社成员在阿兹卡班‘休假’，其他人又不知去向。没有你的指示，我总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凤凰社成员有着比飞路网更好的联系方式。”邓布利多的目光锐利似针，扎得斯内普坐立不安，“西弗勒斯，你故意置之不理。你知道吗，哈利他差点儿就被伏地魔杀死……”
“我毫不意外。轻信一封匿名信……哦，他的鲁莽大意和狂妄无知远远胜过他的父亲，我想，这与你更多的纵容、袒护密不可分……”斯内普油腔滑调地回击道。
“西弗勒斯，我希望你别忘记你曾经犯下的错误！”邓布利多忍无可忍，严厉地呵斥道，“我真不敢相信，现在莉莉的儿子处于险境，你竟然向我提出辞职。”
斯内普无动于衷，他扫了一眼邓布利多面前的辞职报告，冷冰冰地说：“险境？他很安全，有那么多狱卒‘保护’他。而且，他是黑魔王的魂器，一定会被黑魔王视若珍宝、呵护备至。”
他想起了萝拉。当他让萝拉先行离开英国时，萝拉误认为他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保护莉莉的儿子，为此伤心了一场。幸好，他很快解开了误会，还赢得了几乎一整夜的“春宵”。
想到这儿，斯内普的嘴角勾了勾，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一切尽落入坐在对面的邓布利多眼底。
“我了解汤姆，他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不会允许第二个‘汤姆’存在。汤姆很善于制造分裂、招兵买马，摄魂怪肯定投靠了他，到时候，阿兹卡班里的哈利会很危险。你也不希望莉莉的儿子像莉莉那样死于非命吧？”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你教我的，邓布利多。波特爱出风头，竟然孤身一人冲进魔法部，当着斯克林杰的面，被黑魔王附体。哼，真像他的父亲，自大的混蛋……”
“西弗勒斯，你要学会宽容他人因年少轻狂而犯下的过错。当时，詹姆他们少不更事，所幸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是的，我学会了。所以，我首先宽容了自己。莉莉信错了人，我也一样。我以为，黑魔王唯一惧怕的邓布利多会保护好莉莉波特，谁知……我错了，但我宽容自己，也宽容你，邓布利多。”斯内普圆滑地驳斥道。
此刻，邓布利多算得上苦口婆心：“西弗勒斯，我知道，你是一个斯莱特林，不甘平庸，渴望‘有所作为’。当然，你也确实能力出众，改进了第二代狼毒药剂，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梅林爵士团二级勋章。但是，决定我们人生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想一想伏地魔带来的杀戮吧，他还会制造出无数个莉莉那样的悲剧……”
斯内普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的劝说：“我赞成，校长。莉莉说，她选择了她的道路，我选择了我的道路。没错，成为傲罗，加入凤凰社，走上生死难测的战场，那都是她的选择。而我，在15年前，选择为凤凰社当危险的双面间谍，现在，我选择退出。邓布利多——校长，我知道‘邪恶的’食死徒是不能够交一份辞职报告的，但是，‘正义的’凤凰社应该与之不同吧。”
“你想辞职，是为了迪亚兹和萝拉吗？”沉思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放缓了语调，低声说，“听着，西弗勒斯，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好哈利，你忘记了吗？我想，你的母亲一定告诉过你，斯莱特林言而有信……就像她，一辈子都陪伴着你的父亲，因为她在婚礼上做出了承诺……”
“承诺？邓布利多，你也承诺过要保护好莉莉。”斯内普岿然不动，语气越发冷漠，“斯莱特林是阴险狡诈的毒蛇，他们只对自己的家人和犹如家人一般的朋友诚信守诺。‘走东窜西，还是家里好’。”
“那么……德拉科呢，西弗勒斯，你要抛弃你的教子吗？”邓布利多平静地注视着黑曜石般的眼睛，语气充满关切，表情和蔼可亲，“我知道，你是卢修斯的老朋友，所以，我没有询问过你有关卢修斯的事情。作为伏地魔最重要的左右手，卢修斯干了不少‘丰功伟绩’吧。”
“哦，这我可不知道。卢修斯是一个优秀的斯莱特林，狡猾如狐狸，凶猛似老虎，行事像毒蛇，这是凤凰社公认的评价。”斯内普话锋一转，巧妙地把皮球踢了回去，“不过，邓布利多，卢修斯还是进了阿兹卡班……你和黑魔王‘配合’得不错嘛。”
“不，西弗勒斯，你误会我了，我并没用认真对付他。”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从身后书柜的最里层飞出了一张古旧的羊皮纸，“卢平从格里莫广场12号找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哦，唐克斯那个毛躁的孩子，差点儿扔掉它。”
拿起羊皮纸，斯内普翻来覆去地查看着好几遍，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把泛黄的羊皮纸扔给邓布利多，冷冷地说：“一首蹩脚的情诗，看风格是中世纪晚期的作品，从上面涂改的痕迹来看，这只是一篇未完成的草稿。我看不出存在什么有趣的地方。”
“那么，这一张呢。”邓布利多早有准备，将另一张羊皮纸递给斯内普。这是乌姆里奇从尖叫棚屋找到的凤凰社名单。
斯内普的表情凝固了，他冷冷地回视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一言不发。
“显而易见，笔迹如出一辙，不，它们就是同一支羽毛笔写出来的？这支笔有些年头了，笔尖左侧有些许毛刺。怪不得斯克林杰一直找不到购买自动速记羽毛笔的人。毕竟，谁也想不到去查找数百年前的布莱克。”
“也许，这首情诗是某位贵族写的，只是不巧落在了布莱克家里。你允许凤凰社随便翻动原主人的东西吗？”斯内普的脸色发青。他知道，自己的狡辩根本站不住脚。
邓布利多并没有正面反驳他：“布莱克老宅里有些房间被克利切锁了起来，它说，那是专属布莱克家庭成员和德拉科小主人的。当然，剩下的房间也足够凤凰社居住了。但是，这张羊皮纸让我猜想，屋子里是否还有一支古老的自动速记羽毛笔……西弗勒斯，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上一周，我们又失去了一位战友，全家被害。”
斯内普承认，邓布利多巧妙的措辞让他的内心陷入了一种熟悉的惶恐之中。那是他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即将堕入炼狱的惊惶。
然而，邓布利多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纳西莎突然‘失踪’，马尔福庄园封闭，她的儿子却漠不关心，看来，他们早有预谋。亚瑟告诉我，马尔福家族在魔法部的完税记录都由德拉科马尔福签字。这说明，这个未成年的孩子接手了家族在英国的产业。”
“我想，伏地魔绑架纳西莎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已经掌控了卢修斯的生死……鲁弗斯很头疼，魔法部大多数人使个铁甲咒都不利索，何况守护神咒那样的高级咒语。那么，伏地魔留着纳西莎打理马尔福的产业显然更有利于他。”
“虽然不情愿，但我不得不考虑这样一种可能——小马尔福先生从伏地魔那儿接到了任务。哦，卢修斯太固执了，怎么也不肯说出伏地魔‘出卖’他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卢修斯惹恼了伏地魔。也许是‘将功赎罪’的缘故，德拉科不得不为伏地魔做事，但他不放心自己的母亲，所以事先把纳西莎藏了起来。”
“伏地魔的任务肯定不会轻松。西弗勒斯，你一定‘深有感触’。逃跑是万万不能的……倒霉的伊戈尔，金斯莱说他比雷古勒斯布莱克幸运，起码多活了一年。离开食死徒后，雷古勒斯只活了几天。”邓布利多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卢修斯应该知道这些吧。怎么，卢修斯没有让你照看他唯一的儿子吗？”
西弗勒斯敛目屏气，表面上无动于衷，藏在黑袍下的手掌却不由自主地蜷紧了。他的指关节已经发白，嶙峋的指骨几乎戳破手背上那层薄薄的皮肤。
他想起了25年前，他放下分院帽，忐忑不安地走向斯莱特林长桌，卢修斯率先站了起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级长徽章在胸口闪亮，与金发相映生辉。
他想起了4年前，卢平心有不甘却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仗着斯莱特林院长和德拉科教父的身份，他很轻松地从当时的学院首席口中得知，一切出自教子的手笔。
当年，卢修斯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当年，德拉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然而，他们都力所能及地为斯内普付出了真情。今天，眼看着马尔福父子陷入危难，自己还能够坦然离去吗？
卢修斯，德拉科，还有纳西莎，你们为什么没有向我求助？难道，担心我这个双面间谍会出卖你们吗？感到自己受到了好友一家的质疑，斯内普心里像倒进了一大瓶柠檬汁，酸楚难耐。
邓布利多露出漫不经心的神态，仿佛在谈论近日糟糕的天气：“西弗勒斯，看到伊戈尔的尸体后，我就一直在琢磨，伏地魔到底是怎样找到伊戈尔的？在三强争霸赛上你也看到了，伊戈尔为了隐藏学校和自己的行踪，恨不得把维克多的舌头割掉……原谅我这样形容伊戈尔，他似乎迫切地想把德姆斯特朗打造成铁壁铜墙。”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伟大的邓布利多。黑魔标记吗？”斯内普承认，这位老狐狸很善于揣度人心，一语中的，抓住了他心中最担忧、最恐惧的地方。
“我很遗憾得出这个结论。”邓布利多严肃地回答，“你我都知道，黑魔标记是烙印在灵魂上的痕迹，与伏地魔的灵魂相通。我想，他由此顺藤摸瓜找到了伊戈尔的藏身之处……”
斯内普僵直地端坐在椅子上，烛火在黑色的瞳孔里摇摆不定。
“西弗勒斯，你也不想把危险带给迪亚兹和萝拉吧？”邓布利多的语气里透着关切，“只要伏地魔还活着，大家就会处于危险之中，随时都会骨肉分离，随时可能阴阳相隔，包括，斯莱特林。”
脑海里一番天人交战后，斯内普开口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干涩：“他并不信任我……最近，他才召唤了我一次，但是，他似乎更加信任巴格曼。我留下来，对凤凰社也没有什么作用……”
“不，西弗勒斯，我了解汤姆，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但是，你的身世与他相仿，所以，他会待你有所不同。”邓布利多将十指交叉在一起，语气坚定地说，“三强争霸赛结束后，我就对你们说过了，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击。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
“信任？邓布利多，你信任过我吗？你告诉我关于魂器的事情了吗？”斯内普的语气咄咄逼人，“可怜的双面间谍，成天提心吊胆，做的是生死未卜的事情，受的是排斥提防的待遇。就因为，我是一个斯莱特林！”
“每一位凤凰社成员都只需知道自己与计划相关的那部分内容。”邓布利多放缓了声音，加重了语气，“西弗勒斯，每一个人，只要愿意回来，任何时候都受到欢迎。无论，他来自哪个学院。霍格沃兹是一个整体，每一个学院都是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斯内普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冷淡地回应道：“不可分割？那就让米勒娃管好她的小猫，否则，阴险狡诈的毒蛇就要集体搬家了。”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黑袍在身后翻滚，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面上劈波斩浪。
邓布利多静静地注视着斯内普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转过头去，盯着桌子上终年空白的相框，轻声说道：“盖勒特，用惯了你的魔杖，再用以前那根真的很生疏。”
数百支高悬的烛火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光头照得像亮晶晶的秘银坩埚。稀疏冷落的稻草色头发犹如被山羊啃过的草皮，引起礼堂里的窃窃私语和压低的笑声。一大把银色的胡子与马甲上的金色纽扣一起闪闪发光。斯拉格霍恩抖动着快要撑破了天鹅绒长袍的肚子，像马戏团的海象一样向大家点头示意，虚伪的笑容连一年级新生都觉得恶心。
德拉科默默转过脸去。在他身旁，潘西故意做出干呕状。布雷斯正向大家绘声绘色地描述斯拉格霍恩在霍格沃兹特快上的趋炎附势和前倨后恭。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