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回到熟悉的城市,做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就像今天,和朋友聚会、吃饭、谈房子票子车子、认识新的女孩、打理新的生意,一切都靠谱、合理、更接地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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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里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钟。
也不知道是暖气太足还是接近春运车站里人流太多散发更多热量的原因,在这里待得时间虽然长,居然并不觉得冷,季棠棠捧了大杯的珍珠奶茶蜷在一个座位里,隔着四五排椅子看前面的三个盛家人,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花生米儿,嚼的咯嘣咯嘣的。
一共三个盛家人,除了盛影,另外两个是男的。
季棠棠一路远远跟着他们,跟到了车站他们就没挪过窝儿,三个人交流不多,只在买票的时候,提到过几个关键的词:广西桂林、八万大山。
广西桂林,八万大山。
这样的讯息与母亲传达给她的基本一致,盛家的藏身之处相当诡秘,按母亲的说话,是在桂西北,八万大山深处的溶洞里,溶洞的入口是少数民族村寨,由石家把守。
广西的山势及地理环境复杂,自古就是藏身的好去处,传说明初生变,建文帝出逃,就是藏在上思的十万大山深处,让朱棣遍寻无索。
上路以来,季棠棠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盛家的所在,但是无从下手。
首先在于八万大山,广西有十万大山,位于防城港上思县;九万大山,位于贵州高原边缘处,但是有没有八万大山,当地人都说不清楚。所以八万大山的存在与否,本来就是个模糊的概念,而且广西人给山命名,所谓的九万山十万山,只是为了方便区分,并非真的山高万仞以大著称,所谓的八万大山,可能只是一个小山包也未可知。
其次是溶洞,中学地理时就学过,两广云贵一带喀斯特地貌普遍,很多山腹深处的溶洞少为人知,隐蔽性一贯都很强,譬如桂林阳朔附近的银子岩溶洞,1999年才对外开放;湖北神农架境内的神龙洞,1931年当地猎户进山打猎时偶尔发现,后来一直秘而不宣,直到1991年弥留之际才将此秘密告知政府,六十余年间竟无一人发现——对比以上溶洞,盛家藏身之处只会更加隐秘,让她单凭一人之力去做如此浩大寻找,困难可想而知。
但是这一次,机缘巧合,竟让她在千里之外的敦煌遇到了原本应该深藏八万大山溶洞里的盛家人……
季棠棠开始动摇,她觉得雅丹魔鬼城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应该抓住眼前这个机会,跟着他们一路南下,她太想知道关于盛家的事情了,尤其是古城及筒子楼的事情发生之后。盛家究竟是正是邪,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如果真像岳峰说的,盛家根本是在为恶,她为什么要牵涉其中助纣为虐呢?
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快点快点,回旅馆取行李,买票,跟上这几个人……
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盛影她们有了异动,原本互不交流的,现在开始凑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季棠棠不想错过任何有关她们的讯息,她赶紧戴上墨镜,装作是在戳吸奶茶,镜片之后的目光牢牢锁住盛影……
大概5秒钟之后,目光成功输送了过去,季棠棠吁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又是呆若木鸡老僧入定的模样,好在她用上了墨镜奶茶这些道具,不出意外的话,别人注意到她异样的可能性不大。
盛影相对还算镇定,她低着头,把围巾往上拉了又拉,压低声音说了句:“他怎么会来?”
边上的男人也把衣领竖了起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盛家也来了敦煌,不然他一定猜到是我们杀了他的女人,到时候闹起来,不大好看。”
另一个人冷笑:“他跟尤思约在车站见面,一连两天接不到人,在这找也是正常。我们只要自己不乱,就不会有问题。”
季棠棠心里一跳。
看来,是石家的人出现了。
她顺着盛家三位的目光搜寻着那个叫石嘉信的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是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瘦高,穿黑色呢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面部表情很冷漠,不过长的不赖,季棠棠心说难得石家出了个能看的人物,配盛影那是绰绰有余,难怪盛影不忌惮动手去抢。
看来在筒子楼里被杀的女孩是叫尤思,从盛影她们的对话来看,尤思应该是石嘉信的女朋友,季棠棠又仔细看了看石嘉信,心里很同情他: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已经不在了吧?
石嘉信站了一会,似乎看见了什么,向着另一个方向过去,季棠棠对他的兴趣不大,继续看盛影她们,眼见石嘉信走了,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盛影语气中带了几分得意:“尤思已经死了,石嘉信在外头也没什么花头了,我就不信他还不同意跟我的事。”
坐在边上的男人泼他冷水:“这件事也难说,真逼急了,石家也有说法,要知道,按照老一辈定的,石嘉信该娶的,是盛清屏的女儿。”
盛影有些激动,语气也愈发刻薄:“开什么玩笑,盛清屏二十多年前就跟野男人私奔了,谁知道她有没有死在外头,就算她没死,你敢打包票她生的一定是女儿?就算生的是女儿,这种养在外头花花世界里的,早就有相好的了吧,凭什么看上他姓石的?”
那男人说的不紧不慢的,好像存心不让盛影好过:“我只是想说,石家是占了理的。而且,石嘉信一贯的讨厌你,他如果就是不想娶你,有的是办法推脱,就看他做人是不是做绝了——最绝的是用盛清屏的女儿做借口,只要他能找到盛清屏的女儿,那个女孩又愿意嫁给他,石家就不会逼他娶你,你别忘了,盛清屏如果有女儿,掌的应该是路铃……”
噗的一声,季棠棠一口奶茶全喷出来了,耳朵嗡嗡作响,视线又恢复到自己的座位周围,她顾不上其它人诧异的目光,撑着脑袋低下头去,脑子里只绕着一句话:妈,你当初离开真是太正确的决定了……
正绕着,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季棠棠慢慢坐直身子,视线平视处,她看到一件黑色呢大衣,那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袖子上全是滴滴拉拉的奶茶——刚才被她喷的。
季棠棠不用抬头,也知道他是谁了。
石嘉信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小姐,对不起你总会说一声吧?”
季棠棠还是没有抬头,一想到如果不是亲爱的母亲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她就要跟眼前这个男人了此残生了,没来由的恶感就立刻充斥了整个肝胆,她后悔喷的不是硫酸,不能把他胳膊喷穿几个洞。
还想让她说对不起?下辈子吧。
她慢慢站起身,双手摸索着向前探,石嘉信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季棠棠只当没看见,继续摸索,然后“好不容易”摸到了座椅的椅背,扶着椅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边上有人很是惋惜地为她总结了一句:“可惜了,原来眼睛是看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这个文现在出现了一个bug,还挺大的。虽然现在还木有妹纸指出来……这逼着我得对前面的内容进行修改了,请问有妹纸看出来嘛?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12:00之前的,如果有妹纸看出来的,我必须进行奖励!奖励!
如果木有人看出来我明天中午跑来解密……
书香门第TXT 63第③章
季棠棠故意走的很慢;心里头有那么点点小得意,觉得自己的临场反应还是挺快的,众目睽睽之下,至少得走下楼才能圆这个谎——反正车子还没到点开,她就当出去呼吸一会新鲜空气;回来再跟上盛影她们也不迟。
于是她真就这么做了;候车厅在二楼,往楼梯口走的当儿,真有不少人给她让路;还有好心人说了句:“姑娘小心着点。”
季棠棠在心里夸自己:演技派。
忽然就想起在古城跟岳峰互飚演技那回事来了,如果岳峰现在还在;该扮演什么角色呢?季棠棠脑补了岳峰盘腿坐路边拉把二胡的形象;觉得跟自己装瞎挺搭的;顺便还能讨点钱创个收。
这么一想,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出车站大门时,甚至哼起了小曲儿,距离开车点还有一个来小时,她决定回去收拾行李。
风沙还是很大,一离开车站的日常运营范围,街道上立刻就萧瑟起来,她裹着羽绒服顶着风走进一条小巷,大风吹的旁边高处的玻璃窗嘎啦嘎啦响,路灯忽明忽暗的,兴许是被风吹的关系,投在地上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季棠棠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身后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响。
季棠棠浑身一震,触电般迅速回头,身后是空荡荡的巷道,和穿巷道而过的呼啦呼啦的风,有一个被踩的半瘪的可口可乐易拉罐,慢慢的滚到了路中央,打了两个晃儿,稳住,瘪口对着她,像是一张讥诮的嘴。
季棠棠一直盯着那个易拉罐看,凉气顺着脊背往上爬,这么冷的天气,她居然出汗了:有人在跟着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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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留给她的信里说:小夏,一定要逃,秦家会不遗余力找你,即便你睡着了,黑暗中也会有一双盯着你的眼睛。妈妈没有吓你,怀疑每一个你遇到的人,你才能活得更久。
对季棠棠来说,母亲信里留下的这句话,是仅次于家变的第二重梦魇,离开海城的最初一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哪一晚是踏踏实实睡着的——睡觉前要反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要拿椅子或者沙发抵住门,椅子上甚至放一个倒扣的玻璃瓶子;她的枕头底下最初压着把折叠刀,后来换成了直刃的,因为她担心真的出事的时候没有时间把折叠刀掰开;夜里最微小的动静都能让她惊醒:水房的滴水声、过道里的咳嗽声、深夜里隔壁房间压得很低的絮语声……
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慢慢恢复正常的,但噩梦始终都在,跟在身后的可以是怀揣任何目的的任何人,但第一时间敲打到她神经的,永远只有两个字。
秦家。
这个踢到易拉罐的人是秦家的人吗?什么时候跟上她的?来的是几个人?
季棠棠看向拐角处的墙,那个人应该就藏在墙后面吧,躲的的确很快,但是他不知道,现在区区一堵墙,已经挡不住她的眼睛了。
季棠棠一直盯着那里,直到目光绕了过去。
石嘉信!
他倚着墙,两只手插在兜里,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神色很冷峻,眼帘低垂着,偶尔,目光会向这边探一探,每次触及她站定不动的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时,便很快收回。
石嘉信跟着她做什么呢?
季棠棠的脑子里飞快地摒弃一种又一种的可能性。
他被她喷了一身,所以来找她麻烦了……
他发现她装瞎,很生气,所以跟过来了……
不成立,通通不成立,想找她麻烦,大可正大光明地拦她挡她,用不着如此非常手段。
他在车站等着原本该跟他会合却迟迟没有露面的女朋友尤思,他很着急,不会为了任何细枝末节的事情离开车站,除非,这事很重要。
对于石嘉信来说,她是全然的一个陌生人,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让他盯上了自己?
季棠棠忽然害怕起来,对她来说,石嘉信就像是一个线头,一旦抽动,线头牵扯着的盛家、石家乃至秦家都会浮出水面,她的确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但这些都建立在她始终处于安全的暗处的基础上,她的存在应该是一个秘密,不为任何一方知晓。
有一个字慢慢在心底酝酿成形:逃。
她转过身,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沿着原路前行,慢慢踱出巷道,街道宽敞一些了,路边有几家还亮着灯的店铺,有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下来一对男女,偎依着站在车门口等司机找零。
季棠棠放慢了步子,那司机找完了零头,好奇地看季棠棠,先还以为她要叫车,后来看她没有上车的意思,失望地伸手关车门。
就在车门关到一半的时候,季棠棠忽然就冲过来了,司机甚至没看清楚她怎么过来的,就听砰一声,门撞上,她已经在副驾驶座上了,一脸的慌张:“师傅,快开车,有流氓追我!”
看起来司机师傅绝对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紧急情况,连问都没多问,油门一踩绝尘而去,透过出租车的后视镜,季棠棠看到石嘉信一个箭步冲上了马路,愤怒的面容在后视镜里很快后撤,直至模糊。
司机师傅很关心地问她:“姑娘,这么晚还走夜路啊,要报警吗?”
季棠棠勉强笑了笑:“不用了,也没怎么看清,就是一路跟着我,我挺害怕的。”
她报了旅馆的名字,司机问了大致的街道位置,很稳地把车开上了主干道,主干道的灯火要璀璨许多,很多楼宇的檐下拉起了长串的彩灯,悬挂着“欢度春节”的大红灯笼。
季棠棠奇怪地问了一句:“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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