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这样,游丹丹打头阵,缪琛在后面护着。直到她和游丹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根据形势选择劝架或落井下石。
游丹丹笨,连自己被缪琛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可是顾知心知肚明,懒得和他们这一对表兄妹计较。
这样想着,顾知将手上的香槟杯重重一放,转身就要去洗手间。
谁想游丹丹不肯就此作罢,只见她连追几步,在顾知身后喊道:“顾知,你这个小三的女儿,和你妈一样不要脸。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也不嫌丢人!”
所谓的风言风语,自顾知记事以来,就没少听过。她自问已经麻木,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别人辱骂顾念慈,尽管她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密。
看着顾知停下脚步,游丹丹忍不住得意,“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从这个酒店滚出去。少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也不怕脏了本小姐的眼。”
粗俗难听的说辞,已经引来不少人的围观。顾知闭了闭眼,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只见她挺直了背脊回身,再优雅地走到游丹丹面前,冷冷地问道:“游丹丹,你刚才说什么?”
论身量,顾知原本就比游丹丹高了半个头,今晚她又穿了10公分的高跟鞋,直挺挺地站在游丹丹面前,气势上已经胜了不少。可是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游丹丹再心虚也不能怯阵。
“我……我说,你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你和她一样不要脸!”她说着,抬了抬胸脯,仿佛这样就能生出些胆识来。
顾知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新作的指甲,说道:“我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如果我没记错,我比缪琛还大半岁吧?”
顾知言毕,意料之中地看见缪琛变了脸色——她心里很清楚,游丽和缪琛一直不能将她怎么样,就是因为她的年龄。
她的眉目长得像顾念慈,可是鼻子和嘴巴却完全继承自缪仁恒。光看容貌,就可以肯定她就是缪仁恒的女儿,因此她比缪琛大的这个事实,便成了游丽心里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关于这件事,游丽和缪琛都选择了沉默,可她游丹丹偏偏不买账。
“哈哈哈,”只见她大笑几声,指着顾知说道:“这那年头血缘都可以作假,更何况年龄?你说你比琛表哥大,我还说你是顾念慈和别个男人生的野种,故意要赖到我姑父头上呢!”
顾知不太会吵架,加上她傲,所以也不屑与人起争执,如今只能被游丹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深灰色身影穿过围观的人群,无声地走到顾知身边。
她气得浑身发抖,简玉柏微微稳住她的肩膀,低头问道:“怎么了?怎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简玉柏今晚穿了一套深灰色的登喜路西服,配白色衬衫和深红色领结。尽管脸上还有刚结束工作的疲倦,但深刻的五官在水晶吊灯的映衬下,是说不出的眉目冷峻。他此刻半侧身地站在顾知和游丹丹之间,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已经有人认出他来,声音不大不小地讨好着:“我看这位小姐一个人好端端地坐着,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找麻烦,好不晦气。”
说话人并不点名,简玉柏已经将视线落到了游丹丹身上。游丹丹被他瞪得发怵,连忙逃回缪琛身边,弱弱地喊了声:“表哥……”
如果说游丹丹面对顾知,尚且还能嚣张跋扈,那么面对简玉柏的她,就是虾兵蟹将遇到龙王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简玉柏并不看缪琛,只问游丹丹:“这位小姐,你刚才到底对我女朋友说了什么?”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一边议论着,一边仔细打量顾知,而游丹丹和缪琛的脸色更是一片煞白。
顾知的身子已经彻底僵硬,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头看向简玉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到底是为什么?
四目相接,顾知用眼神道尽了疑惑,简玉柏的双瞳却依旧深沉如大海。只见他微微皱眉,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廓,说道:“说你没用,你还真没用。”
如此亲昵的姿态,两人的关系已无需再求证。缪琛最先回过神来,他佯装镇定地走到简玉柏面前,伸出右手,“玉少,久仰。”
“好说。”简玉柏说着,微微颔首,却不与他握手。
缪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右手,脸上却一片平静,“玉少大概误会了,我们许久没和姐姐见面,不过话一话家常。”
姐姐?家常?顾知忍不住从简玉柏怀里探出头来,冷冷地看了缪琛一眼。
简玉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宴会厅的灯却慢慢暗了下来。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围观的人群立刻鸟兽散去,而缪琛也挽起了游丹丹的手。
“看来没什么时间多聊了,”缪琛说着,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爸爸前两天还说起姐姐,姐姐不妨找个时间回家吃饭,顺便将玉少介绍给爸爸?”
*
金沙湾酒店的宴会厅配有VIP休息室,是专供身份尊贵的与会者使用的。此刻,休息室外的拍卖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休息室内的顾知,却万分气恼。
只见她站在休息室搭配的豪华洗手间里,手持一条湿透的毛巾,试图擦掉裙摆上的酒渍。
无奈这条裙子是真丝布料,黄褐色的酒渍不仅很难洗掉,沾了水的裙摆更是皱巴巴地贴着她的大腿,好不狼狈。
“我已经派人去买新的晚礼服了。”简玉柏说着,双手抱胸地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你别做无用功,一会儿换上新裙子就好。”
顾知闻言,更加气馁。她抬头,一边将毛巾扔进盥洗盆,一边与镜子里的简玉柏对视,“这种小事就不劳玉少操心了,您还是快去参加拍卖会吧。”
此刻,门外响起三声响亮的木槌声,象征第一件艺术品已经拍卖成功。
听着门外的掌声雷动,顾知更加烦躁。她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她进去好好地躲一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游丹丹的仗势欺人?气缪琛的见风使舵?还是气这条花了她半个月工资买的裙子,竟如此的中看不中用?
顾知在心里盘算着,试图用各种理由掩盖那个最真实的声音——她不过是气自己。气自己对简玉柏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气自己因为这种幻想参加拍卖会,气自己在拍卖会上被人羞辱,却不知该如何还击。
内心的答案越来越清晰,顾知气红了眼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就连简玉柏走到身后都没有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玉柏已经双手扶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托,顾知借力一个转身,整个人坐在盥洗台上。
她惊魂未定地张大了嘴巴,而简玉柏已经捞起盥洗盆里的那条毛巾。他拧开盥洗台上的一小瓶洗手液,滴了两滴在湿毛巾上,揉出点儿泡沫,再轻轻地撩起顾知的裙摆。
这条裙子的长度本就只是及膝,如今顾知坐着,裙摆也就缩到了膝上两寸。简玉柏撩着裙摆擦拭,温热的手背不时地擦过顾知的大腿,惹得她浑身战栗。
“玉……玉少,”顾知紧张地不知所措,只能去抢简玉柏手里的毛巾,“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简玉柏躲过顾知的动作,将毛巾放回盥洗盆里揉了揉,再抬眼看向顾知。
顾知顿时被他看得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顾知,”他喊她,声音有点儿哑,“你到底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啊?”顾知为他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反应。
“每次吵架,你总是处于弱势。”简玉柏说着,捏了捏她的下巴,“这张嘴到底是长来干嘛用的?”
洗手间里装得是暖黄色的吸顶灯,置身于明晃晃的灯光里,简玉柏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就连一向冷冽的眼神都变得平和起来。
“这张嘴……会……会吃饭。”顾知辩解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简玉柏闻言耸了耸肩,一副“so what”的表情。
面对如此□□裸的藐视,顾知不禁恼羞成怒。只见她一跃从盥洗台上跳下,仰头直视简玉柏,“这张嘴还很会接吻,难道那天晚上,你没试过?”
她说得激昂,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顾知悔不当初地连忙低头,却不想被简玉柏擒住了下巴。
她被迫与他对视,却在他漆黑深沉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
脸上的妆已经花了,新烫的卷发则凌乱地散在脸颊两边。
顾知吃了一惊,心想这个面目暧昧的女人到底是谁。
而那边厢的简玉柏已经微微低头,他的唇停在她面前一公分处,她的鼻间顿时就充满了浅浅的海洋香。
“既然你不会保护自己,那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他说着,声音很轻。可顾知已来不及辨别那是不是一声叹息,就整个人融化在简玉柏的双唇里。
恍若掉入深不见底的大海,她只能伸手攀住他的肩膀,犹如他是挽救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根浮木。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个吻,烟雪也是醉了~~
看着不成正比的点击率和留言,烟雪又要使出自己的绝招了————从前,有个小朋友看文不霸王,突然有一天她就中了500万!
☆、第09章
你进驻我心里,却不是以柔软的方式。
*
是夜,顾知做了一个漫长而荒诞的梦。
她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仍觉得心有余悸,眼角带泪。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初春的风沿着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海蓝色的窗帘轻轻律动。顾知恍惚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
又是这个梦。自她记事起,她便时不时会做同样的梦。只是这次的梦境,让她格外心惊。
顾知坐在床沿,浑身无力地呼了口气。她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解锁点开,时钟显示,此时是北京时间的上午10点27分。
她微微皱眉,心想自己这一觉睡得实在太久。她拢了拢头发,正打算去洗漱,马上就有一通新的电话进来。
顾知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愣了半晌。
系统标配的铃声响了许久,顾知才接起来。
“妈妈?”她喊着,声音不太确定。
*
顾念慈年轻时是个美术老师,在B市的二中任教。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于是早早办了内退,缪仁恒为她投资了一间艺术画廊,她偶尔去看看,并不怎么上心。
顾知知道,顾念慈一直都很美,而且美得很不食人间烟火。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眉目含情的,而顾念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即便现在的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却依旧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即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但顾知一直觉得,她举手投足间的风范,更像个近四十岁的少妇。
此刻,顾念慈坐在客厅里,望着母亲的背影发呆。
顾念慈穿了件黑色针织衫,配牛仔直筒裤。不过是极简单的穿搭,却能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她在厨房忙碌着,时不时还哼两句歌,心情似乎很好。
在顾知的记忆里,顾念慈从缪仁恒那里得到的物质支持其实很少。除了那间画廊,顾念慈基本没花过缪仁恒什么钱。那么是因为爱吗?是因为她与缪仁恒之间的感情,才让她一直像个少女一样明朗?
顾知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
外人都当顾念慈是缪仁恒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却没有人知道,顾念慈其实才是缪仁恒的原配。
缪仁恒初到恒亿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和顾念慈结了婚。后来他又是怎么和游丽“喜结连理”的,对顾知而言,是一个肮脏到她懒得去启齿的故事。
这里是二中分配给顾念慈的教工宿舍,不大,一厅两室,却载满了顾知不怎么愉快的童年回忆。她望了望客厅窗外的一大片空地——那里曾经是一座孤儿院,而她与杨安桀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知知。”顾念慈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朝女儿招呼,“快来吃午饭。”
顾知应了一声,便施施然地走到餐桌旁,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窗外的那一大片空地。
在一片高楼林立之间,那片空地是显得那样突兀而空洞,犹如顾知心上的一个洞。
顾念慈也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状似无意地说道:“这个黑心钱,简易集团也挣得下去。”
顾知一愣,看向母亲。
“我前两天在菜场遇到陈老师,问起她孤儿院拆迁的事情。”顾念慈说着,给顾知盛了一碗米饭,“她说简易集团看中了这块地皮,想盖新的楼盘。他们上下都打通了关系,孤儿院被逼无奈,只能搬走。”
顾知吃着饭,食同嚼蜡地问道:“那孤儿院搬到哪儿去了?”
“不清楚,现在想找个大院子给那么多孩子住,哪儿那么容易?”顾念慈摇了摇头,然后认认真真地看着女儿,“知知,你和这个简易集团的简玉柏,应该没有关系吧?”
顾知闻言一怔,吃饭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但她很快明白过来,也认认真真地看着母亲。
她是在顾念慈身边长大的,却因为缪仁恒的原因,与母亲格外生分。工作以后,顾知在市中心租了房子,除非顾念慈召唤,她几乎不会回到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
而顾念慈也对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所以如非必要,她也几乎不去打扰女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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