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菲心中很是无奈:“找你这么说,我要趁早离开这里了?可是我爹他……”
风清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看着客厅外面精致的庭院,叹息了一声:“如果是太平盛世,你兴许可以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下去,可是即便我今天不来提醒你,闻人殇他也要来接你回去了。”
雨菲大惊:“他如何会来?我说过再不见他的!”
风清淡淡地一笑:“你是他的妻,是先帝御笔赐婚的妻子,他如何能不来?很快地,他就要来了。我今日来见你一则将这这枚玉扳指再次送给你,二则就是好让你对接下来的所有变故好有个准备。”
雨菲的心中忽然一团乱,不过面上还是笑着对风清说:“你真是够朋友,大老远的来给我通风报信,这个大恩我记下了。今天你既然来了,不如来我的店里尝尝火锅如何?”
风清微微笑着:“今天就算了,改日再聚。我还有事在身。”
雨菲心中烦乱也没有多留他,任他自行离去了。
秋风瑟瑟,吹落了一树又一树的枯叶。清寒的萧瑟之中,平静的时光下流淌着的暗涌有多激烈,谁都说不清楚。既然无处可逃,那边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所有该来的和所有的不该来的。
在深秋的这一天,闻人殇突然出现在雨菲的小宅的门外。雀儿慌里慌张地进来通报的时候,雨菲正在作画,当听到雀儿说“皇上来了”的时候,手里的狼毫笔骤然滑落,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团刺眼的墨团。说不清楚心里何种的滋味,爱吗?却是容忍不了他一声不吭地另娶他人。不爱?那些耳鬓厮磨的时光里自己心里满当当的幸福并不是假的。
怎么办,见还是不见?雨菲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书房的再次被推开,一个她熟悉异常的身影走了进来。雨菲想把面前的那张染了一大团墨迹的宣纸揭起来,可是为什么手总是在抖,止都止不住呢。雀儿垂着头,退出了房间。雨菲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心跳,抬起头来,便看到了闻人殇略显憔悴的俊颜,还有他一身的风尘。
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久久凝视。雨菲觉得闻人殇的眼眸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温柔过,温柔里带着热切,热切里带着喜悦,喜悦里带着期盼。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雨菲先移开视线,开口打破安静的气氛:“我说了,再不见你了。你为何要来?”
闻人殇不答反问:“我放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了,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雨菲好笑地说:“你说什么?我在玩?你知道我这段日子多辛苦?一个女子要在这世上站稳脚跟有多难,你知道吗?”
闻人殇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所以那个欺负你的胡员外我帮你除掉了,还有你在其他地方开分号的时候,我都事先打点了一遍。”
雨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阵自嘲,难怪自己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还以为是自己多么的了不起呢,原来还是借助了后台的力量啊。可是她并不觉得高兴,反倒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她不满地说:“你这样暗地里监视着我有意思吗?我当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见到你,你娶了别人,就不要再来找我!”
“我当时也说得很清楚,下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再放手。今天你必须得跟我回去!”闻人殇的声调徒然冷了几分,显得霸道专横。他只要一放出这样的话来,就八成是铁了心的。果然没等雨菲说话,闻人殇已经冲着外面候着的雀儿说:“还不快给你主子收拾东西?今天就上路!”
“你真是个疯子!刚刚才来到这里,马上就要走?”雨菲瞪了闻人殇一眼。
闻人殇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你是爱我的,你看你这么关心我……”
“胡说八道,你累死活该,我才没关心你。”
“如果你不爱我,为何直到我要迎娶他人时气得连夜要走?你明明是在吃醋……”
“胡说八道,我那是在捍卫我的尊严,我才不屑被别的女人碰过的男人!”
闻人殇不在说话转身走到房间外面喊道:“雀儿,东西还没收拾好?你这个样子若是回了宫可是要被管事的嬷嬷责罚了!”
雀儿抱着一个还没来得及绑好的包袱急匆匆地跑到闻人殇跟前:“皇……皇上,真的是今天就走吗?”
“是的,今天必须得走。你快些将行李都收拾了,否则朕治你的罪!”声色狠厉,吓得雀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说:“皇上,不是雀儿故意拖延,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收拾啊,这里德一花一木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家小姐一点点挣来的,如今要走了,看着哪一件东西都舍不得啊……”
闻人殇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就带一些日常之物,其余的朕派人看守着,往后若是得了闲还可以再过来。”
雀儿忙叩头谢恩:“谢皇上恩典,奴婢这就按照皇上的吩咐办。”
雨菲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的滑稽,自己在外漂泊了一年多,如今就这样被这两个人一言一语购销了,自己似乎被他们擅自决定了,今天必须得走了。这里可是她自己地盘耶!于是她抗议道:“收拾什么行李啊,我可没说要走!”
闻人殇冰凉的眸子转过来:“怎么,还想用死来要挟我?我说过下一次不会放手,这一次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一年,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所有的恨都该淡了吧?”
“没有淡,我恨你!……”雨菲想开口大骂,把心里的憋屈都骂出来,可是闻人殇并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出手封住了她的穴位,懒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出了房间。雨菲无语问苍天,孙猴子再能干,依然逃不脱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闻人殇的马车很结实,坐在里面并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这个她早在跟着他一起迁都的时候就体验过了。仔细想想,其实她已经和闻人殇相处了不少的时间了,他的心意和用心,她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只是个平民,那该多好。可是他选择了天下,选择最巅峰的权利。其实如果闻人殇放弃了高位,抛开那一身锋利的气势和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那么他便也不是闻人殇了。如果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雨菲扪心自问,她便也不会为他心伤了,因为根本不会爱他。
天下间的事情,总是如此的矛盾,雨菲为闻人殇周身的气势着迷,为他运筹帷幄的从容而倾心,可是却因为他身居高位而带来的种种问题而伤透了心。也许,她和他之间的感情萌发的那一刻,便也是所有的仇恨和痛苦的开端。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在秋末冬初回到了潍阳城。北地的冬天多寒冷,秋天和冬天差不多的,一样的冷。
皇宫门口,雨菲停步仰望,这已经不是她一年前住着的皇宫了,一年的时间里,这里修葺了好多地方,扩建了好多地方,越来越显示着皇家的威严了,如此日渐雄浑的皇宫让雨菲有些畏惧了,感觉有些迈不动脚,这里便是自己从今往后的家了吗?
闻人殇似乎看出了雨菲的心思,他握住她的手说:“不要怕,你是我的正妻,往后便是皇后,是这整个皇宫的女主人,别人断不敢忤逆了你。”
雨菲勉强地笑了一下:“怕?我才不怕。”说着抬脚往里走了去。刚进宫门没多久,全公公已经带着一群内侍监迎了上来,激动滴说:“皇上啊,你总算是回来了。皇上啊,你终于回来了!”
闻人殇不耐地说:“朕不是命苏丞相监国嘛。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朕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全公公一边行礼一边哭诉:“长春宫的苏妃娘娘每天都会到皇上您的殿里来找人呢,见不着皇上便要责罚我们这些奴才,皇上您若是再晚回来几日,怕是就见不着奴才们了!”
闻人殇不再搭理那些奴才,而是拉着雨菲的手说:“走吧,我送你回芳菲殿。”
全公公见了皇上的态度,立刻凑到雨菲跟前,笑着说:“娘娘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们见天儿的都盼着娘娘呢……”
雨菲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当奴才也真够累的,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反过来想想自己,此次回来,大约也得仰人鼻息小心度日了,人活着都不容易,于是便对全公公说:“全公公,你送我回芳菲殿吧。皇上公务繁忙,不敢扰了他。”说完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从闻人殇的手里抽了出来,大步朝自己的芳菲殿走去。
这个宫里如今多了一个人,自己便再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想起从前栽花种菜的悠闲日子,想着从前和闻人殇同桌吃饭,同床休息的恬淡的日子,仿佛都成了一个莫须有的梦境。事情怎么就变故得那么快呢!
途经长春宫的时候,雨菲忍不住一愣,向全公公问道:“这里可是长春宫?我记得这里一年前可不是这个模样的啊。”
全公公恭敬地回答说:“娘娘有所不知,这个长春宫一年之内扩建了两次,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原来如此,雨菲了然的点头。没有多做停留,朝自己的芳菲殿走去。可是一来到芳菲殿的门口,她就忍不住一阵心酸,因为刚刚见过的长春宫,被改建的甚是华美,金瓦红墙,楼宇绰绰,而自己的芳菲殿却还是从前的老样子,虽然当时住着并不觉得怎样,可是和那长春宫一比就好像一个是宫殿一个顶多只是官宅。如此厚此薄彼,闻人殇还口口声声说不会委屈了自己,真是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推开芳菲殿的大门,雨菲抬脚走进了芳菲殿。还好院子里被打扰的一层不染,所有的东西都还摆在原处,仿佛昨天她就还在里面住着一般。因为是秋天,所以院子一角她种着的花草蔬菜都干枯了。其余的事物都还是原样。
雨菲忍不住在院子里四处看了起来,往日一幕幕的回忆袭上心头,这棵树下,当时老太医为自己把过脉,这片花圃边上,自己曾经恶作剧地扔了泥土到闻人殇的袍子上然后看着他的脸色由白变黑哭笑不得,还有那个小厨房里,她曾经做过许多的菜式和点心,逼着闻人殇一口口的全部吃完,然后看着他两个月内胖了一圈,走进房间,客厅的案几上,她曾经将布料铺在上面跟着雀儿学裁剪,最后总是出错,不得不作罢,从客厅到书房,书案上她曾经趴在那里画过不少闻人殇的小像,边画边感叹,这男人长得太俊了还真不好画……一处处地看过,一幕幕的回忆,最后来到内室,屏风后面的大床上,那里是他们夜里缠绵而卧,倾心欢好的地方……
许是雨菲太安静了,全公公忍不住开口:“娘娘,你看这里还缺些什么?奴才让内务司尽快送来。”
雨菲这才回过神来,忙说:“很好,很好,什么都不缺。公公若有事就自去忙吧。”
全公公应了一声,准备退下。这时雨菲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叫住了他:“全公公且慢!”
“娘娘有什么吩咐?”全公公恭敬地问。
雨菲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皇上迎娶苏妃那天,你可在场?他们……他们有没有行拜堂之礼?皇上他有没有穿喜袍?”
全公公原以为这位娘娘也想要请奏皇上扩建宫殿,不成想竟问了个这么简单的问题,想也不想就回答说:“皇上迎娶苏妃的时候自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的礼了,而且大喜之日自然是穿着喜袍的,这是由礼部的官员们专门操办的呢。”
雨菲心里一酸,不在乎吗?当真不在乎吗?如果不在乎为什么心会痛?不仅痛而且还很酸。面上却依然笑着对全公公道:“我知了,你下去吧。”
雀儿在一旁小心地问:“小姐,要不要备热水洗澡?”
雨菲无力地说:“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下吧,不用来伺候了。”不等雀儿大话便自己来到内室,脱了外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总是会想起刚进宫的时候全公公说的那句“苏妃娘娘天天都会来皇上的殿里来找人”,按照闻人殇的性子,一个眼神能让人吓得直哆嗦,若不是他宠着,一个女子如何敢在他的殿里闹事?
原来这便是他所谓的感情,他的感情还真是丰富,可以同时对两个女人关怀备至,一面花尽心思地掌控着自己在岭河的情况,一面又在宫里哄着另一个女子开心。不知是他的城府太深,还是自己的脑子太笨。还有他费尽苦心地将自己从岭河边上带回来,一回来却又去了另一个女子的寝宫,如若不是,为何到了现在他还迟迟没有出现?
不知道躺了多久,也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睡着,总之当天黑下来的时候,雨菲头晕脑胀地起了床,肚子有点饿,打算去自己的小厨房弄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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