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菲提着药在街上失魂落魄的逛了好一会儿,她不能就这样回去朋来聚,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知道,所有的痛苦就让她自己一力承担好了。不能让玉知道,他会看不起她的,不能让风清知道,他那样雅致的人会和自己疏远的,更不能让爹爹知道,爹爹会伤心坏了的,所以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去面对。
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感觉心情好些了,雨菲将药包藏进宽大的袖子里,让后自己拧了拧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说:“你要笑,知道吗?不管多大的痛苦,你都要笑!”然后雨菲便真的笑了,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心里比哭还要难过。
重新回到朋来聚,客人已经换了一拨了,不知道店小二给早上的那个娘子怀孕的客官推荐的什么菜式。雨菲径直爬上三楼,来到风清的房间里,风清果然和往常一样专心地侍弄着那几盆极品兰花,面色安详,云淡风轻,让人见之便觉心安。
见雨菲进了房间,风清抬头朝她看去,微微一笑:“你来的正好,来看看我的兰花,今天开花了呢。”
雨菲看了一眼,果然开了一个白色纯洁高雅的花朵,此时此刻所有洁白的事物都会让雨菲联想到自己的不洁之身,她移开视线,走到风清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直接说好了:“风大哥,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多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谢谢你……”
“辞行?为何前几天没听你说过?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风清将注意力从兰花的上面移到雨菲的身上来,她今天好像不太对劲,虽然面上掩饰的极好,可是她的手藏在袖管里在微微颤抖。
雨菲忙解释说:“是家里出了些事情,家父修书一封让我快些归家。”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挽留了。给你备三千两银子,路上可够用?”风清没有多问,而是很慷慨地连路上的盘缠都给备好了。
“足够了,多谢。”雨菲想起什么,补充道:“若是见着了玉,就说我走了,让他不必来找我,他有他的事情,我……不过是他眼前的一个过客,就……就这样吧……”
风清敛去笑容,看着雨菲:“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些话我可不传,你自己去和玉说吧。”
雨菲的心里忽然乱了一下,很快地她就镇静了下来,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便不传这话了,也没什么好传的,说不定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风大哥,你保重,我这就走了。”
不想去理会风清的表情,雨菲逃似地离开了风清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草草地收拾了几身衣服。带上那包药,匆匆地打了个包袱,抱在怀里,来到账房处支了三千两银子,逃似地离开了朋来聚。
雨菲前脚离开,后脚风清便下了楼来。一袭青衫,纤尘不染,笑容盈盈,灿若莲花,几个跑堂的小二见了他连忙躬身行礼,他摇了摇手,让伙计们不必多礼。散堂上生意很好,伙计们很快地就忙开了。风清缓步走到一个角落,在一方餐桌的下面拾起了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来,刚才他在楼上,亲眼看到这张纸从雨菲的包袱里飘落出来。
回到房间里,风清打开那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只看了一眼,眼眸顿时愣住,随即眸色加深了几分,原来如此。
雨菲抱着包袱雇了辆马车,直接来到京城的码头,走水路要快一些。船离开岸的时候,雨菲忽觉心里猛然一松,终于不用再去装笑脸了,她真的不会装,难过的时候就该哭嘛,干嘛非要去笑呢。
可是能哭的时候,雨菲又哭不出来了,她就这样站在船头,仰着江面上的清风,呆愣着。孑然一身,来去了无痕。船在江上飘了四五日,雨菲让船靠了岸,来到了临水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上民风淳朴,百姓们安居乐业,没有京城的繁华,却别有一番安逸闲适的恬静。雨菲选了家整洁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个镇上,没有人认识雨菲,雨菲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情了。这一天,雨菲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她猛然从床上坐起,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将那包药从包袱里拿了出来。药包上面的那张药方不见了,可是那大夫写的草书境界太高,就算是没丢雨菲也看不懂,不见了就不见了吧,没有影响。
拿着药包,雨菲拉开房门,朝客栈的厨房走去。花了二两银子,让一个烧火的伙计帮她把药给熬好了。药汁倒到瓷碗里,黑乎乎的,喝到嘴里更是苦涩无比。都说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是这算是哪门子的良药?雨菲心里苦笑着,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药汁。然后又丢给那个烧火伙计一两银子说:“剩下的药,明天开始一天一碗。”
烧火的伙计,用牙咬了咬那一两碎银子,成色不错,才笑嘻嘻地说:“姑娘放心好了,熬药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雨菲冷冷一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厨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当喝了第二碗药的时候,是在客栈投宿的第二个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雨菲便被小腹的酸痛给痛醒了,丝丝缕缕的延绵不绝的疼痛,雨菲将右手的手指塞到嘴里,可是很快地手指就被咬破了,她猛吸了一口气,咬住被子的一角,死命的忍受着下身的疼痛,酸痛无比,隐约感觉到有一股股热流从身子里溢了出来。
如此折腾了一夜,也许是因为孤身一人,雨菲不敢睡去也不敢晕过去,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汗湿了,天色朦胧亮的时候,雨菲感觉疼痛似乎没那么厉害了,才挣扎着起身,换下了身上被血水和汗水浸湿的衣服,被褥。
床上被鲜红的血水染得不像样子,雨菲将床上铺的盖的棉絮统统揭了起来,自己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干脆直接躺倒光秃秃的床板上,留了一夜的血,稍稍好过一点的时候,雨菲终于忍不住疲惫,睡着了。身上的衣服单薄,床板很凉也很硬,不过都没有关系,雨菲感觉很累,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
雨菲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因为她是一个人,她放不下来心,怕遇上什么歹人自己无力招架,她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因为小腹还是很痛,隐隐约约的还是有血在往外流。
浅浅的睡眠没有持续很久,雨菲猛的惊醒,最先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小腹上放着一只温暖无比的大手,而且还有一丝丝暖暖的气流缓缓地注入到自己的小腹,雨菲疲惫地睁开眼睛,便看到的玉的侧脸,恍若天神,可是为什么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呢,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雨菲想抬起手为他抚平那皱着的眉头,可是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
雨菲在玉的怀里动了一下,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玉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带着淡淡的馨香,让人忍不住想要睡去。
“不要睡,雨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玉啊,是你爱慕成狂的玉剑公子啊……”雨菲感觉身子被剧烈地晃了几下,于是吃力地睁开眼睛,轻轻地说:“我痛了一夜,这一会儿才好过一点,你让我歇一歇吧。”
“雨菲,你可以歇一歇,可是求你不要睡了,再睡下去怕是就醒不过来了啊。”雨菲听出玉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担心和无措,她只得睁开眼睛,笑了一下:“玉,这样的我,不值得你如此的。”
“是谁?到底是谁!”玉将雨菲紧紧地搂在怀里,凑近她的耳朵,问道。
雨菲无奈地一笑:“我也不知道是谁呢?我是不是很可笑?呵呵,天底下居然还有我这样的傻子……”
雨菲躲在玉的怀里,离开了这家客栈,带着一身的疼痛,她蜷缩在玉的怀里,贪恋地想着,要是能一辈子和玉在一起,该多好啊。
恍惚中有人在为她把脉,还有人撬开她额嘴,喂她喝苦涩的药汁,可是始终都有一双温暖的手在牵着她的手,让她的心里很是安定。有时候,想要让一颗心安定下来,并不需要多么丰厚的物质,只要那么一丝温暖,就足够了。
这一天,雨菲睡得正香,忽听窗外的鸟儿叫得甚是欢畅,便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眼的是个布置精美的房间,比客栈要奢华,比朋来聚里她住过的房间要宽敞,比将军府里她的卧房要精美,这里是哪里?
雨菲想要下床,可是床榻边上便没有她的鞋子,难道说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了?正纳闷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翠衫女子,衣衫单薄,头上居然还在出汗,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雨菲:“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雨菲触摸到翠衫女子的手,很烫,她指了指地面说:“我的鞋子呢?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浑身上下僵硬无比,想出去走走,这里是哪里?”
“奴婢名叫小碧,小姐你稍等一下,小碧这就去给你拿鞋子来。”翠衫女子说完这些,转身就又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门口的帘子又被人撩起,可是这次进来的不是小碧,而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俊美不可方物的玉剑公子,他的脸上也带着微微的汗意,可是眼睛异常明亮,欣喜地看着雨菲。
雨菲猛然一看到玉剑公子,也顾上没穿鞋子,下了床便朝他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说不出来的欣喜。
“傻妞醒了?”雨菲紧紧地抱着玉,听着他胸腔里传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哭笑不得,回敬一句:“我是傻妞,那你就是傻子,傻小子。”
下一秒雨菲被玉拦腰抱了起来,玉的声音再次传到她的耳朵里:“傻妞和傻小子可不就是天生一对么。比上次贼公和贼婆光彩多了,你说是不是?”
雨菲搂着玉的脖子,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眼眸明亮,剑眉浓黑,心里顿时很是满足,最上却不满地说:“傻妞不好听,贼婆就更难听了,我要你叫我一声娘子可好?”
说话间,雨菲被玉抱着重新回到了床榻上,只见玉蹲下身子,自怀里掏出一双绣鞋来,握住雨菲的脚,为她穿上鞋子。嘴里说着:“好,那为夫就为娘子来穿鞋好了。”
雨菲只感觉心脏震动了一下,下一秒她缩回自己的脚,自己动手将另一只鞋穿好。她怎么就忘了呢,忘了那沉痛的过去,她没有在那个临江小镇的客栈里死去,却被玉给救了,可是她已经不再纯洁,是不争的事实,她有什么资格和玉在这里温存呢。
雨菲不再说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走到窗子边上,看着窗外院子里树叶繁茂的大树,还有树下不住地打扇子的翠衫婢女,蓦然反应过来:“已经夏天了,看来我真的睡了很久了。”
“雨菲,你这是怎么了?”玉上前揽住雨菲的肩,关切地问。
雨菲淡淡一笑:“不怎么,我想我该回家了。”
听雨菲这么一说,玉的眸子里温柔的情愫顿时褪去,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长臂一伸,将雨菲圈紧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雨菲想挣脱,可是没有用,玉的胳膊很有力气,她只能被迫抬起头承受着玉的吻,这个吻来势汹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一般。雨菲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如果没有那一桩屈辱的往事,她真的想将自己献给玉,然后一辈子活在玉的身边,尽情的享受着玉的温情。
可是现实不会让她如此,雨菲狠下心来贝齿咬下,玉吃痛地停了这个吻。雨菲趁机逃开玉的怀抱,淡淡地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真的该走了。还有,以后你要对我恭敬一些,因为……因为我将来会是晋王的王妃。”
玉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那天你流了那么多的血,所有的郎中都说没救了,我硬是拼着消耗了几成的内力,带你四处寻访名医,好了,现在你完全康复了,要说给我听的,就是这些话?”
“对不起,玉。我有我的苦衷,我……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早就是不洁之身了,而且明年开春,我就要被送进晋王府,玉,其实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雨菲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一颗心被冷水泡着,又被烈火烧着,想爱,又不能爱,心痛玉的作为,却又无法给出回应。
玉恨恨的甩了袖子,转身离开,临出门前丢下一句话:“要走就尽快,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点走。”
玉离开房间后,雨菲腿一软,跌落在地上,这是夏天吗?为何她会感觉冷呢?真的很冷,心里,骨头,血肉都快要结冰了。
“哎呀,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呢?”翠衫婢女掀开帘子,走进来后见雨菲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惊呼了一声。
22。卷二 一入侯门深似海…第22章 闺中待嫁乱之始
“快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回允州。”雨菲攀着翠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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