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亦舒脸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你在害怕吗？”夜无灵轻笑着走近餐桌，挪条凳子出来坐了，调侃汪亦舒，道：“野心那么大，手段那么多的人也会害怕吗？你在害怕什么？怕死？不是死而无憾吗？何妨从容就义呢！”
汪亦舒咬了一下牙，恨恨地说：“死在少爷手里才会死而无憾，被你当成异己排除掉，我死不瞑目。”
“异已？”夜无灵抿唇而笑，说：“既然你自已都这么说，我也真就无话可说了。那——”故意拖了一个长音，汪亦舒更加胆颤心惊起来。夜无灵斜倪着汪亦舒，缓缓地说：“汪小姐，我也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好好诠释一下你的野心，然后我告诉你我是哪里容不下你。”
夜无灵自然没有漏看汪亦舒微微颤抖的身体，不禁冷笑，这女人也就这点能耐，居然还有那么大的野心，要造她的反！真当这个世界是一个野心泛滥的世界，任何人都能拿野心当借口逞气斗狠的还是怎么着了？也该有人教教她长点自知之明，野心，不是谁都可以有的。
“少爷才是龙主。”汪亦舒当然不懂自己弱在哪里，只是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强调了一句，“少爷已经觉醒了。”
“觉醒？你是说无尘的野心？无尘，你终于想造反了吗？昨天我离开后，谁接触过你谈过合作的事吗？”显然对马自德要与放无尘合作的事了如指掌。夜无灵看着夜无尘，戏谑地说，“看来我真把你bi得太狠了，才会急病乱投医啊。”
他身边一样也有无灵的人，这也是一种平衡。夜无灵尚且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汪亦舒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过她的法眼？找死的女人。
夜无尘只是挑了一下眉，并不打算在此时插话去干涉这一场小纷争。
“这还要感谢小姐的bi迫呢，让少爷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使命。只要少爷意识到了自己在龙宫的位置，就一定能重振龙宫的雄风，龙宫的霸业指日可待。”
“所以我才问你，你所谓的龙宫霸业是指什么？”也不要她的答案，夜无灵自己答了：“随心所欲地杀人，穷奢极侈的享乐，还有bi人下跪低头的权势……这应该是皇权的一种变种吧，你是想让你的少爷做暗世界的皇帝吗？是这样吗？”
“是！”汪亦舒不屈地盯着夜无灵，大概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说：“这样有什么不对吗？这样才没有人敢挑衅龙宫，这样就能保证少爷是最强的……”
“啊！”夜无灵惊叹了一声，似乎也有点赞美，说：“真是了不起的野心呢。汪小姐，我的统治让你失望了吗？在我的统治之下，龙宫的声望有堕落到让你失望的程度吗？难道我的四方霸主在骗我？其实龙宫已经没落了，早已不复昔日的雄风霸气，他们却骗我说，没人敢挑衅龙宫的权威，没人敢向我夜无灵挑战，还有，龙宫不用做犯罪的勾当也能日进斗金……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夜无尘只是淡应了一句，龙宫如日中天，已经是暗世界里公认的说一不二的霸主，这是无灵统治后的结果，天才的只用了两年时间。
“就算这些都是你的功劳，的确很了不起，但没有人真正臣服于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关在自以为是的象牙塔里，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吧。小姐，你太软弱了！你是个女人，所以注定你的性格、所作所为都太软弱了，软弱得让人认为有机可趁，龙宫才总是处在不稳定的状态；暗世界里没有绅士淑女，你和你的人却总在装腔作势。也因为你是女人，总是感情用事，行事不谨慎，有辱龙主的声名。还因为你是女人，你没资格为龙宫留下正统的血脉。”好一番义正严辞、让人热血沸腾地责难，真是让人动容。
夜无灵故而非常讶异，当然不是赞美汪亦舒的气节和坚持，而是不屑于她的盲目。夜无灵打了个哈久，定了下心神，问夜无尘：“无尘，我很软弱吗？留你一命难道也是软弱的表现？”
“至少你真的很感情用事。”夜无尘淡然道。
“很好的指责。”夜无灵欣然接受了夜无尘的指责，还来看着汪亦舒，冷冷的气压压得汪亦舒强装出来的气势越来越弱，背挺得更为僵硬了。
夜无灵自己觉得无趣了，才收了眼神，冷淡地说：“汪小姐，可惜了，你没有遇着个好主子。”
“少爷是最好的主子。”汪亦舒一如既往的傲慢，说，“他才应该是龙主。”
真的可惜了，她一心维护着的人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却因为有心爱之人的陪伴而胃口大开。
“你大可以继续跟着你的主子，只是龙宫容不下你了。”夜无灵也不纠正她的观点，只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想必你是懂的。当你有幸成为了主子，大概我这个臣也是要被你灭口的，所以，我要是与你有一样的心情要把你灭口，想来你是没有怨言的。不过，也正因为我太软弱了，所以我下不了狠手亲自杀了你，就让你的主子处置你吧，正好你也更愿意死在你主子手里。嗯——消失前，请把那些跳梁小丑也一并处理掉，看着烦心。”小丑自然就是汪亦舒的那些间谍，她忍了很久了。
汪亦舒紧咬的唇都成了灰白色，脸色更是惨白，她度自己今天真是要死了，到底害怕，求饶地望着夜无尘，夜无尘却无视，只问夜无灵：“你希望我怎么处置她？”
“与我什么干系？是你的人。”夜无灵冷冷清清地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夜无尘沉默了数秒，这才抬眼看着汪亦舒，说：“我今天没心情杀人，你带着你的人离开龙宫吧，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汪小姐。”最后一句是最严重的警告，只怕汪亦舒有些许违逆就有可能真的会招惹他的残暴性情——难得他没心情杀人啊。
“少爷——”汪亦舒痛心疾首，眼泪汪汪，一副忠臣没下场的样子，哭泣起来，“卑职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少爷，为了龙宫，请少爷……”她自己停了，因为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她又怕又惊又伤心，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就是夜无尘的风格，稍有违逆，他就会暴走，此时却是有所克制了，倒是难得。
龙宫人条被严格执行的戒条：严禁使用枪械！夜无尘对龙宫里多如牛毛的戒条禁令都执行得tve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忠诚坚定的卫道士，他自然不会没事就在自己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藏一把枪，这把枪恰是汪亦舒每天都会精心藏于餐桌上装饰花篮中的备用之物，预备着某一天能用这种东西助她心目中的王者一臂之力——这是要被龙宫驱逐的重罪。
“出去！”夜无尘再一次下了逐令，以枪口为胁迫。
汪亦舒似乎是真的不怕死，面无惧色，但可能是因为壮志未酬，不让自己死得没有价值，才隐忍下了夜无尘的绝决和羞辱，挺直了背，骄傲地走出了餐厅。
餐厅里气氛一时极沉闷。
夜无灵按铃招来了一个女仆，说是要吃点东西，那女仆应命而去，数分钟后送上来一份中式早餐，两个豆沙包和一小碗红豆甜粥，这是夜无灵最喜欢的早餐，因为都是甜的。
“对着我，你也有吃得下东西的一天？”夜无尘苦涩又自怜地问，他知道夜无灵的心结和那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总觉得他双手沾血，跟在他一起都象是能闻到强烈的血腥臭气一样，在他面前吃东西会被无灵认为那些食物都被他的污秽污染了，臭气熏天，难以下咽。
“因为是最后一餐。”夜无灵咬了一口包子，冷冷地说。
“你这是在bi我造反吗？”夜无尘瞪着夜无灵，恨恨地问。
“我不bi你你也是要反的，还不如让我来做个坏人，你也心安理得一点。”
“你这算是体贴还是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反了也不会对你和龙宫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你要没点野心，叫我情何以堪！为什么把你留下来，想必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那就好好地做出点成绩来让我看一下，也让我稍微能欣慰一点，至少不要让我觉得把你留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早知是这样辛苦，我宁愿那个时候你杀了我。”
“那现在就去死，还来得及。”夜无灵面无表情地盯着夜无尘，盯得夜无尘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呼吸都有点紧凑起来——他承受不住这压力，就算他已经生活在这种压力之下已经整整八年。
夜无灵的气势是谁都学不来的，是一种不需要言语恐吓，也不需要武力胁迫就能达成的沉重压力，能让任何自认残狠暴戾、使气斗狠的人都乖乖低头的压力。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要让我失望，无尘。”没有戏弄，也没有轻视，而是希冀，她希望夜无尘能摆脱那种不知所谓的感情羁绊，就象汪亦舒所说的那样觉醒到自己真正的使命和能力，然后开创出自己的世界。
那种程度的事，夜无尘是能做到的，因为是她留下来的人。
、第四十章 走火
夜无尘反出龙宫的事迅速在暗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这算是近年来暗世界里最大的事件了，不过这倒是大多数人意料中的事。
暗世界因为这件事隐有不安的气氛。
诚然，夜无尘在龙宫之中没有实权，但到底是龙宫的嫡传子嗣，若是除去才能之类的不相比较，夜无尘以纯粹男性的优势也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比如说他的精力更旺盛，个性强横，手段残暴，但处事立场很稳健，更重要的是，他能延续龙宫的血脉，也只有他能。传承血脉这一点相当重要，若夜无尘有心向前代龙主学习，他现在就应该要有两到三个孩子了——跟不同的女人性*交后生下来的只是带着他的基因的孩子。
孩子，夜无尘只想要无灵为他生，这个坚持永远都不会变。
夜无尘造反的原因脉络清晰，是才能长期被忽视，是尊严无止境被践踏后的积怨暴发，说起夜无尘的来龙去脉，不少人颇为同情，他敢于揭竿而起造龙宫的反自然是大快人心好事，只是，他造反后有何打算？这才是让暗世界里的人最为关注的。
是夺下夜无灵的宝座后恢复黑暗世界旧有的秩序，还是继续夜无灵的野心统一暗世界？
夜无尘在龙宫的势力不能与夜无灵的强权分庭抗礼，但也要比一般的二流帮派强得多，这一部分力量分化出来再加入任何一个帮派都能让那个帮派的势力飙升好几个层次，都有可能仅次于龙宫。这部分力量何去何从？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夜无尘带着他的力量与马自德的兴安帮合并，成立了一个新的帮派龙兴帮，马自德仍然是老大，夜无尘屈居第二。
心高气傲的夜无尘会屈居人下，这简直就是太阳西升东落的奇迹，但这实实在在是他自己坚持的结果，只说：自己新近才造反，于暗世界也就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自是没有马老大那般有权威，且他又是龙宫里反出来的人，这世界里的人疑心病重，服他的人肯定不多，他要是做了老大，说话没人听，龙兴帮迟早要落到颜面扫地、权威丧尽的下场，连带着把马老大的面子也要丢个精光，便还是在马老大的手下当几年兵，长点见识，拉点人脉，再图后效。
好一番阿谀奉承，直把马自德夸得真当自己已经是暗世界里的王者了一般，骄傲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声赞扬夜无尘不愧是龙宫里出来的人，懂礼知节，说些一定能合作愉快之类的话，双方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夜无尘只是旁观马自德的傲慢，此时不去抢占大佬的位子，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当然不可能让马自德一直骑在他的头上，而且跟马自德这种人合作也没有什么前景可言，现在的屈就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混点人脉，而且要尽量消除他龙宫嗣子身份带来的负面影响，才能更好地融入新圈子里，才好伺机建立起自己的权威。
龙兴帮的成立大会郑重其事，有不少帮派的大佬前来观礼，还有闻迅远道送来贺礼的他国黑帮大佬，给足了这个新生帮派和两位大哥级人物面子。在仪式上，夜无尘和马自德歃血为盟，立下了兄弟之誓，虚假的誓言，虚假的血亲，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他们能将这场重要的合作坚持下去，他们之间的胜负是谁能抓住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马自德对龙宫心生怨恨是众所皆知的事，因为龙宫硬生生将他原来仅次于龙宫的势力圈分割给了其他新生帮派以达到均衡帮派间势力的目的，减少了帮派间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械斗不止的恶性循环，却是拿他的尊严和利益换来的，他实在不甘心。马自德一心要将龙宫剿灭。
夜无尘是龙宫的旧部，更是龙宫的嫡嗣，长年被龙主羞辱，对龙宫理应也是怀恨在心的。
这样两个人的紧密合作似乎在证明他们有意将龙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恰巧那些到了现场的大哥又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想结束掉夜无灵对龙宫和以及龙宫对暗世界的统治，这场成立大会慢慢地变性成了一场剿灭龙宫的誓师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