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郑鸿……自从上次方丹故意打电话给自己告诉王旭不幸死于车祸，李淇大发雷霆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学校的QQ群里说，他去广州上的大学，一南一北，以后恐怕是很难再见面了。
里间卧室里的杨茉在辗转反侧，外面客厅里的李淇越喝神情越黯然：他是个懦夫，他没有勇气告诉王旭自己对杨茉的伤害。所以王旭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已经成了个死结，唯有快刀斩乱麻方能获得解脱。处于兄长的身份，王旭就只能泛泛地劝李淇：“杨茉还小，感情未有着落很正常。如今她已经成年，你监护人的职责已了，可以放心开始自己的生活。就算放心不下，对她的朋友们稍微把下关也就是了。”
王旭还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跟你说那些话，你也不会……其实这对你不公平，对茉莉也不公平，虽然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但手足之情到底不是男女之情，就跟包办婚姻似地。再说，没谈过一回恋爱，也算是人生一大遗憾……”
李淇支着额头，王旭的话一字一字刻在脑海里，在理智里掂量过，在感情上回味过。他想告诉王旭：他爱茉莉，这跟王旭那次病重时说的那番话没有关系，这份感情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从他第一次为杨茉编舞的时候；从他毫无怨言地为杨茉补课的时候；从他第一次认认真真观看杨茉的冰上表演的时候；从他成为杨茉的“保姆”，失去了很多跟小伙伴一起打闹的时间；从他在福利院看到瘦瘦小小的杨茉，央求伯父收养这个小女婴；甚至从他与伯父李为国经过垃圾站，他年纪小，耳朵灵，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啼哭声的时候，，这段感情就已开始。
他与杨茉，是上天促成的，他宁死也不会放弃这份爱。
作者有话要说：
、波罗维茨姑娘的舞蹈
虽然假期时间很紧，杨茉还是抽空拜访了自己在H省队的启蒙教练。耿金华、陈青娥已经调到了国家队，陈媛还在北京考察新一批小花们。在省队的训练基地后面的露天冰场上，杨茉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教练陶志。
省队也放假过年了，陶志现在在一个这里当工作人员。杨茉来看望他，他自然很高兴，这个最有出息的学生还记得自己。两人坐在冰场旁边，说着当年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免不了提及现在H省的队员们。
陶志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目前只带了一个小男生，只是说到这个学生，陶志忍不住摇头：“都13岁了，六种两周跳都掌握不了，滑行速度也提不起来，不要说比你当年，就是比你哥哥都差得远。好苗子太难得了。”
杨茉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只是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及李淇同样年龄的表现。
放弃花样滑冰之路的时候，李淇15岁，已经断断续续训练了5年。只是杨茉当时年纪尚幼，并不十分清楚详情。李淇自己也只是说自己“潜力不大，练不出来，算了，免得浪费钱”。
可是到底怎样才算潜力不大呢？杨茉自己并不是教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志点上一根烟，缓缓吐着烟圈儿，回忆道：“你12岁的时候，是六种两周全了，三周会三种，就是最难的勾手跟后内不会，跟了陈教练之后不到一年都学会了，哦，还有阿克赛尔三周。也就是14岁以前六种三周都会了。你哥学了一年多的时候就会后外结环三周接后外结环三周，真的非常漂亮——”
杨茉死死盯着陶志：第二跳接后外结环跳比接后外点冰跳难度高不是一点，她现在绝对最有体会。而且3Lo3Lo因为第一跳也是后外结环跳的缘故，降速尤其厉害，基本不能靠滑行弥补，而且要掌握好起跳时机，不然会被判提前转身，严重的话第二跳的三周是不会被承认的。
“……14岁的时候去参加全国比赛，拿了个第六还是第七名回来。其实如果他的外点三周问题没有那么严重的话，奖牌肯定有份。可惜了那个阿克赛尔三周接外点三周了。”
听了这么半天，杨茉总算初步理出了个头绪，一般被教练们认为有潜力，要求掌握跳跃的种类多，高度可观，滑行速度快，最好没有用刃之类的基本功问题。当然，能做到全部要求的苗子实在太少，能找到符合一两条的就算潜力不错了。
而李淇是明显可以做到前三条的，就是最后一条基本功不过关，也就是一个后外点冰跳的问题。她忍不住问：“我哥为什么最简单的跳跃会有毛病呢？”
后外点冰跳非常简单，她上冰训练不到一天已经搞定了一周跳，半年之内就学会了三周跳，倒是后外结环跳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掌握——起跳方式太别扭了。
陶志看着杨茉不解的神色，摇头道：“那个时候你一星期训练几次？你哥训练几次？当时我都觉得他能学全六种三周真是不容易！”
杨茉恍然大悟地张大嘴巴：是的，记忆中总是李淇将自己送到冰场，而他自己要么回学校上课，不回学校的时候也很少能像自己一样接受教练的指导，要么看自己训练，要么在场边做作业。
难怪他出问题的反而是最简单的后外点冰跳——多半是没有教练指导下自己摸索出来的。当发现李淇也是一个好苗子的时候，他的基本功已经成这样了，来不及改。但是有教练指导之后，他可以很快练出阿克赛尔三周，而且男单容易外刃的后内点冰跳非常标准。
陶志望向冰场上滑来滑去的人们，叹息道：“若是他能十岁以前就送来，或者能像你这样一直接受专业训练的话，我觉得不会比现在国家队那几个男单差。至少阿克赛尔三周稳定多了。点冰跳不好的话，可以考虑上后内结环四周……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茉莉啊，当时耿头就说，你要是练不出来，就真辜负你家里还有你哥这么大付出了！”陶志转过头来笑眯眯道：“你倒也够争气了……奥运会冠军拿了，世锦赛拿了三个，马上又是奥运会了，好好加油！”
杨茉勉强挤出笑容来应对。
这个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嗤嗤滑到这边来，对陶志道：“陶教练，你教教我怎么弓身转吧！”
陶志道：“还弓身转，你先把直立旋转转好了再说！”
女孩子撅着嘴不肯离去，杨茉看着这个小女孩的失望神情，想到了当初自己也有过没有教练指导，只能偷偷留心一线师兄师姐们技术动作的时候。所以挺身而出：“我给你做个示范吧？”
那女孩疑惑地望着杨茉，意思是问你也会花样滑冰吗？这个人以前从没有来过冰场，H省队的队员中也没有她，而且年纪不大，怎么看都不像是教练的样子。
陶志对那女孩道：“算你运气好！”随即起身去拿冰鞋和冰刀。
等待的时候，杨茉跟那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女孩很好奇地问：“姐姐，你练了几年了？”
杨茉含糊道：“差不多10年了。”
女孩惊讶道：“10年！？那你进了专业队没有？像我练了快三年了，省队还是不肯收我，只好自己请教练来教。要是中学以后还是进不了，大概要放弃了。”
“为什么不收你呢？”
“他们都说我滑行太差了，跳不高，就这样。”女孩子有些泄气地趴在栏杆上：“我也想滑快点，但是怎么使劲都快不了。”
杨茉便道：“你滑一圈我看看。”
女孩子怀疑地看着杨茉，也许是杨茉笃定的表情说服了她，她转身绕场地一周，回到了原地。杨茉已经看出来了，这女孩用得比较好的，只有最基本的平刃，但是平刃就意味着两个刃接触冰面，阻力自然就大。一流选手为什么滑行速度快？就是因为滑行过程中很少同时使用两个刃。不过只用内刃或外刃的话，对用刃技术，平衡能力要求是非常高的。
女孩看杨茉半天不说话，有些生气了，问道：“我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杨茉想了半天，问道：“你只会这样站得直直地滑吗？会不会，把身体歪一点的，特别是转弯的时候？”
女孩迟疑道：“试过，不过很容易摔。”
这个时候，陶志拿着一双冰鞋以及冰刀过来了，对杨茉道：“37码的鞋子，冰刀是我的，三个月前磨过的，上冰很流利，你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杨茉很麻利地换上冰鞋，在女孩好奇的目光中绕场三圈热身。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顶多也就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姐姐”在冰上简直像飞一样，自己怎么加速都追不上她，更厉害的是说转弯就转弯，就是原地陡转180°也轻而易举，不像自己总要小心翼翼，转弯半径怎么也降不下来。
活动开之后，杨茉对那女孩道：“你先要习惯只用一个刃滑行，像我这样。”她说完加速向前，身体后仰，双足并成一字，同时进入外刃滑行，这花样滑冰基本步法中的大一字步，这是一种不换刃的步法，相对简单。
女孩依样模仿，结果滑行速度确实提高了一点，但双足冰刀没有转成一个方向，下场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冰上。
杨茉滑过去将她扶起，看来这女孩能力确实有限，杨茉在其后的示范中又去掉了后仰的动作，身体直立，但脚下仍旧是下外刃滑行，女孩子又尝试了几次还是问题多多，保持外刃的时间长了容易摔，不过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
限于时间，杨茉不可能向她讲解如何弓身转的方法，只能讲简单的直立双足旋转，旋转的时候重心并不在支撑足上，而在弧线圆心和冰刀之间的位置，不然是转不动的。进入旋转的时候不要着急，弧线要压住，必要的时候进入旋转前多兜一圈也不要紧。
经过这一番亲身示范与解说之后，女孩子已经转得是那么回事了，只是转个两圈就转不动了。杨茉指着冰刀前段的刀齿告诉她：“开始旋转的时候用一下刀齿来定点，再过渡到刃旋转的，但是后面就不能用了，同时要注意手臂的摆动和浮足的位置……”
才说到这里，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李淇。
“茉莉，你在哪？”
“我在XX冰场，就是原来老体育馆后面那个，冬天才有的。陶教练在这边，我来看看他。”
看手表，才4点多，晚饭还早吧？
那头的李淇沉默了一会，道：“我马上过来，说起来也是该探望他了。”
“那大哥那边……。”
“没事，今天晚上我们请陶教练吃一顿。”
“哦。”挂了电话，杨茉郁郁地想：风筝的线放太长了，要收紧一点吗？
她接电话的功夫，女孩已经做了两个旋转，累得气喘吁吁，杨茉连忙问她：“要不要歇一歇？”女孩喘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滑到一边的护栏上靠一靠。过了一会才用敬仰的语气问：“姐姐，你滑得好快，转得也真快——能不能做个弓身转？”
“你为什么这么想学这个？”
“我想做贝尔曼转嘛，贝尔曼之前接弓身转是最好看的。”女孩子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因为这个练花样滑冰的。”然后一手扶栏杆，另一只手做了提刀过头顶的动作，道：“平地上做没有问题，但是在冰上转就不行了。”
这个难度柔韧性动作出来，一时间好多人往这边看。
杨茉点点头：“我都会。”
在女孩强烈恳求的目光中，杨茉滑行向前，左前外刃三字步进入弓身转，头后仰，浮腿右足向后抬起，腰向内折，整个身体成弯弓状，渐渐双手握住浮腿的冰刀，向上提起，举过头顶，上半身、腰，髋，浮足结环，呈向上的优美水滴状，而且旋转速度丝毫不减。
冰场上的人们不禁鼓掌叫好起来。
杨茉手松开，浮足放下，就在大家以为她该停下的时候，她的却没有停下，仍旧保持弓身转，并且再次做出提刀姿势，这次是左脚冰刀举过头顶，而且又成贝尔曼旋转。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双足贝尔曼，以小卡娅做得最漂亮。杨茉也能做，只是现在的规则下，双足贝尔曼对于旋转定级没有帮助，所以一般只出现在表演滑中。
作者有话要说：
、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现在女孩子对杨茉专业运动员的身份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了，这么漂亮的贝尔曼旋转省队里的选手没几个做得出来。她兴奋地追着杨茉问：“姐姐，你是国家队的选手是不是？”
陶志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压低了声音道：“你才看出来！她就是现在国家队女单一号杨茉！”
女孩子失声道：“奥运冠军——杨茉？”
陶志拧了拧她的脸蛋：“亏你还天天看她们的表演。”随后问杨茉：“休息一会就下冰吧，活动开就行了。这人多，冰面也不好。”
杨茉点头，坐下换掉冰鞋，边换边继续跟那女孩闲聊，问她叫什么名字，读几年级，还会什么技术。
在自己的偶像面前，小女孩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叫钟颖，11岁，五年级，3年前开始练花样滑冰。不过显然没有杨茉当年的天赋，滑行技术烂得可以，跳跃方面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六种跳跃硬让她跳成两种——向前起跳的和向后起跳的，就算是用刃起跳的后内接环跳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