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咬了咬唇，有点无奈地撒娇道：“我就是不如他那么反应迟钝嘛！”
反应迟钝？
王旭冲李淇挤了个鬼脸，李淇又好气又好笑地摊了摊手，没想到杨茉心中的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冷酷男吗？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想来记者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杨茉不得不出去接受采访应付一下，不然今天这所医院里很多病人都得陪着受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
、谜之变奏曲
维也纳世锦赛的闭幕，宣告20172018赛季所有重大比赛的全部结束。在九月的大奖赛开始前，选手们可以悠闲一下了。
但相关论坛上却争议不断：杨茉那套集合了4F、3A的自由滑是否能战胜图科塔谢娃？裁判有没有放水？
支持者认为杨茉虽然短节目失误，但失误的也只是两个跳跃，其中一个还是分值不高的3T，而自由滑成功的4F、3A都是高分值跳跃，就是男选手都没几个能完成的，尤其是4F，虽然执行分为0。2，但最终获得了承认，是第一个在正式比赛中完成的4F跳跃，她的表现绝对配得上金牌。
反对者认为杨茉自由滑全场第一没有什么可以争的，但是分数值那么高吗？索契冬奥会上她两个3A，两个高级33连跳，六种三周齐全，重复了最高难度的3A与3Lu，分数也才152。86，现在她就一个3A，一个高级33，分数就冲到了160＋，虽然有4F，但4F能比3A高多少呢？也就3。8分（12。38。5），而且这个4F的执行分还是负的！这不是一般的大水！
支持者反驳：4F比3A难不是一星半点吧？男选手里3A成功的有几个？4F成功的有几个？要是一个成功的4F还配不上金牌，干脆大家全部只跳三周好了，只追求谁跳的好看就行了，何必追求更高更快更强？
反对者继续反对：就算4F是女单第一难度，就算12。3分全部给她好了，怎么都不可能高过奥运会时候的两个3A，这套自由滑绝对不值160＋。而且看看小分表，同样的2A3T，图科塔谢娃的GOE才＋0。8，庄司理纱＋1。0，杨茉＋1。2，3A浅田真央双足落冰0。9，杨茉明明浮足搭冰还能拿到＋0。2，最过分的是3Lu3T和3F3T，杨茉一个＋1。1，一个＋1。0，金妍儿3Lu3T才＋0。8，图科塔谢娃3F最多平刃，结果是0。7
……
枪打出头鸟的谚语应验在了杨茉身上，就像前几年的金妍儿一样，关于她的是否黑了图科塔谢娃的冠军，甚至是否配得上这枚金牌的争论持续了很长时间。
而国家队教练组，也在进行一次争论，甚至争吵。
5月的时候，劳瑞尼克尔为杨茉编舞的自由滑《精灵之舞》初步成型了。耿金华与陈青娥十分赞赏这套节目。国际大牌编舞就是不一样，动作编排俏皮可爱，但又与杨茉以往那种稚气截然不同。
但是李淇仍旧不是特别满意，在他看来，《精灵之舞》仿佛金妍儿《骷髅之舞》的活泼版加长版，而且还不如前者呢。至少，《骷髅之舞》将金妍儿的艺术表现潜力挖掘得干净彻底，将她的滑行高速、跳跃彪悍的优点全部显现了出来。但《精灵之舞》因为衔接排得就太满的缘故，滑行过程中需要不断地变刃转换步伐刷分，看起来一直在不停地扭来扭去，一点都不流畅，还拖慢了速度。
而他自己编舞的《春江花月夜》也在这个时候打磨成型了。李淇自己上冰演示了一遍，当然，他表演的时候，部分跳跃是要降级成两周，贝尔曼旋转就只能做直立旋转了。
特意向舞蹈系请教民族舞的努力没有白费，白衣飘飘的他在冰面上滑行，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如果是杨茉来滑的话，风花雪月的绮丽之感一定会更加浓厚，想象一个从画卷中走下的唐代仕女、飞天，确实太有中国风了，中国观众、中国的花滑迷一定会非常喜欢。
但耿金华不认为裁判们一定买账。日系的裁判还好些，毕竟日本盛行了千年的中国风就是唐风。欧美系的裁判就很难理解这种原汁原味的中国风，他们喜欢的是《图兰朵》、《末代皇帝》这样西化的中国。
他劝李淇不要固执了：“这些年塔太编了多少套冠军节目？劳瑞编了多少冠军节目？增加衔接是大势所起，是功利，但也是现实。你向塔太看齐是好事，但不要学了她的固执，毕竟这不是表演滑，怎么好看怎么来，比赛节目还是要落实到分数上的。”
耿金华一脸恳切，李淇执拗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黯然放弃了。
那天，在杨茉上冰练习结束之后，李淇主动告诉她：“以后不用那么勤快练习《春江花月夜》了，把劳瑞为你编的《精灵之舞》多练练吧。”
杨茉的表情有一刻的错愕，然后很快明白了，《春江花月夜》恐怕再难登上赛场的舞台了。
但她也与李淇一样，喜欢这套节目胜过《精灵之舞》。“那，当做表演滑可以吗？”
“那倒无所谓。”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那就不要为这件事烦恼，毕竟努力为这套节目争取过，不是《春江花月夜》不出色，而是它不够顺应潮流。接下来的这个赛季是奥运赛季，国人对运动员的期待会非常高，容不得一点闪失。
而且，现在他手里还有杨茉的短节目《Whatever Lola wants》以及小女单余晓曼的自由滑斗牛舞曲要忙呢！
杨茉神色黯然地点头：“我明白了。”
李淇知道杨茉此时心中的失望绝对不亚于自己，但这个时候不能让她背上任何思想包袱，所以还是强颜安慰道：“劳瑞编舞的经验比我老道得多，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你看，她特别给你编入了四级的圆形步呢，现在能上这么高级别步伐的选手屈指可数。”
劳瑞负责过国际裁判的培训工作，因此对什么样的编排能获得高级别的定级比其他人更有心得。而且杨茉也是她非常喜爱的选手，在她看来，杨茉对花样滑冰有着发自灵魂的热爱而没有太多商业气味，这从同样14岁就获得奥运冠军，杨茉却没有像利平斯基那样迅速退役就可以看出。
5月开始的花样滑冰商业演出季节，杨茉的行程再次排得满满的：5月89日日本名古屋演出；5月1719日的东京演出，一系列的商业活动；5月29日赶赴摩洛哥出席劳伦斯本年度最佳运动员的颁奖礼……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杨茉赶了七八场商业演出，冰上表演不下十场。其中最受人欢迎的当然是由世锦赛自由滑改编而来的《监狱探戈》，在北美演出的时候，观众反响太热烈，以至于杨茉只好返场又滑了一段短节目《莎乐美》。
直到五月的最后一天她才得以赶回国内，与国内的高中生一样——参加高考。
因为连日的奔波演出，加上天气炎热，杨茉患上了热感冒，高考的两天时间里，她一下考场就挂点滴，昏头昏脑地考完了四门课之后，在走出考场的时候被蜂拥的人流从楼梯上挤了下去。
送考的李淇和大方左等右等不见杨茉出来，急的几乎发疯，后来是考场工作人员电话通知他们杨茉在考场医务室躺着呢。
经检查，杨茉没有大毛病，纯粹是累加病。但是医生再三叮嘱要好好休息至少一个星期，不然就真的小病拖成大病了。这条新闻后来被好事的媒体捅了出来，引起不小的争论：杨茉本赛季之初就出过一次车祸，导致状态一直不好，世锦赛的卫冕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那为什么还给她安排那么多商业演出？下个赛季就是奥运会，要是影响到奥运会的发挥谁该负责？
杨茉的监护人李淇成了不明内情人的靶子，连他的辞职都被人说成是吸杨茉的血，靠着杨茉才能生活。有些言论着实过分，旁观者如周婷等人都为李淇抱不平：他为杨茉做得还少吗？
这天下午，李淇如常到离家近的一家冰场上冰，亲身体会自己的技术编排。忽然有人向他打招呼，却是当年大学寝室长宋军亮的女友薛晴。
前段时间为了教训方丹，李淇在薛晴这儿打听到方丹要参演某偶像剧的消息，这才有了刘泰成釜底抽薪的报复，方丹的演艺之路就此断送。
不管怎么说，薛晴是帮了个大忙，所以李淇还是很敷衍地跟她聊了几句。这才得知薛晴在电视台当个什么助理，其实也就是招待各路明星的小接待员。不过现在她工作的栏目算得上国内的金牌综艺节目，她也跟着在圈内有点名气了。
这次的相遇不是偶然，是薛晴主动找李淇来的：想请杨茉当他们栏目的嘉宾。当初杨茉来参加李淇的毕业典礼之时，她已经打听得仔细，这位奥运冠军接受过正规的舞蹈训练，当时聚会的时候她也跟李淇一起唱过一首歌，似乎还不赖，稍稍训练一下，就可以称得上“能歌善舞”了，而且人也挺机灵的。恰在此时栏目制片人正为收视率下滑而发愁，薛晴立刻想到了不久之前给自己打电话的李淇的冠军妹妹来了。
李淇迟疑道：“现在恐怕不行吧，高考的时候她生病了，现在还在休养……8月还有国家队的封闭集训……”
“那就7月！”不等李淇把拒绝的话说出来，薛晴就半是恳求半是强迫地定了下来：“帮个忙吧！以后圈子里有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好了！”
娱乐圈的老江湖，对付李淇这等老实人有的是手段。不过李淇明白过来之后，立刻打电话向杨茉现在的正职经纪人，同父异母姐姐刘咏华请教：“这样的口头约定算数么？茉莉不会被我害得真要去参加节目吧？”
刘咏华扑哧笑了起来：“茉莉的经纪合约可在我这儿呢！你答应不算数的。再说只要她身上没有录音笔，就是空口无凭，现在多的是骗子用这套哄出名心切的小女生……不过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栏目制片人后面一定会打电话找杨茉本人确认，参加什么节目，出场时间多长，需要做什么，出场费多少，这都要签合同的。到时候你就说找杨茉的经纪人去谈，你做不得主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李淇连连点头。
刘咏华话锋一转：“你说的那个栏目我也听过，虽然是地方台的综艺节目，但在你们内地影响很大，可以考虑答应。”
然后借着节目的东风，父亲的一系列产品的宣传，包括杨茉代言的那个品牌，就可以登录这个电视台旗下的传播平台，扩大在内地的影响。
只是这些话不能跟李淇挑白。
“茉莉这几个月忙得都生病了，不能让她再参加活动了！”不出所料，李淇反对。
“所以我说考虑答应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刘咏华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到听筒里的挂断音，李淇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心里有数？心里有数会给茉莉签下那么多商演的合同吗？
他可不敢过于相信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G弦上的咏叹调
《精灵之舞》是意大利小提琴家兼作曲家安东尼奥巴齐尼创作的一首小提琴幻想谐谑曲，演奏难度极高，是著名的小提琴炫技型作品，使用了左手拨弦、单双弦泛音、快速跳弓、击弓、快速连顿弓等高难度的演奏技巧。从那跌宕明快的旋律中可以感受到那些美丽动人的小精灵们千姿百态的狂舞情景。
但这首曲子的节奏相对花样滑冰明显偏快了，虽说劳瑞将音乐的速度调慢了，但对杨茉而言自由滑整个4分钟不能有一刻掉链子，因为劳瑞将节目技术动作以及衔接排得太满了，一旦哪个动作超时，就很难再跟上节奏。上次劳瑞为她编排的《凯鲁比诺咏叹调》就出现过摔倒后没跟上音乐，情急之下将后面的动作全部换成表演滑《蓝色狂想曲》的事情。
想想看杨茉自车祸之后，除了世锦赛那场爆发的自由滑《监狱探戈》之外，就没有Clean的节目，札幌亚运会在已经降低难度的情况下，短节目摔倒一次，自由滑跳空一个；四大洲自由滑短节目各有一个失误，更不要说世锦赛的短节目大抽风了。
所以，必须准备好失误之后的备份动作——李淇非常认真地向劳瑞提出了这个建议。
应该说劳瑞是一位非常尽职的编舞，几天后，中国方面就收到了劳瑞用Email发来的降低难度后的编排，而且在信中劳瑞还表示，如果这样的编排仍旧不令人满意的话，可以在7月1215日来美国找她修改。
对照规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李淇发现跳跃的安排更加均衡，不再追求将3Lu3T之类难度安排在后半段拿到那10％加分。但步伐仍旧是按照四级的标准编舞的。
李淇个人以为，女选手因为体力的限制，很难如男选手般同时照顾高难度跳跃与四级的步伐。杨茉《监狱探戈》的三级定级在女单中已经算得上顶尖，对她来说与其冲四级步伐，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更划算，虽然四级步法的执行分是不减半的，但是女选手却太耗体力并且容易失误，得不偿失。
相比之下，还不如考虑在跳跃上多下功夫，可以尝试重复3Lu甚至3A的安排，或者设法给4T留下位子，一旦杨茉自己感觉状态不错有余力的时候，冒险上四周也是不错的选择，起码世锦赛上成功的4F给了杨茉很大的信心，最近4T的成功率已经过六成了。
但他可以将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