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工作就这样,无所谓轻松和辛苦。时间不早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朱颜眼里尽是不满,他装着没看到。朱颜咬着唇看了他一会,闷闷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傅承睿正要说别任性,就听暮雪走下来,凉凉地说:“你若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麻烦司机也行。前提是不给我们找麻烦。”
暮雪的话很凉薄,惹得朱颜很不高兴。也许是因为受了傅承睿的冷落,委屈积压,她口气很不好,冲冲地说:“用不着你假好心。”
暮雪皱眉,朱颜扭头就走,高傲的像个公主。待她走了,暮雪还是吩咐管叔让司机去看看。然后她瞧了傅承睿一眼,解释:“虽然不喜欢她,也不想她出事,毕竟我妈还要跟她爸过日子。她要在中国出事,我肯定难逃其责。不是说不用急着赶回来吗,还有几天的时间。”
她指的是出行的时间,也知道公司忙,尤其最近几天几乎人仰马翻。欧阳妈妈的教导,她还是听了进去。
“工作忙完,留在那边也没意思。我先去洗洗,回头和你说说话。”
暮雪点头。他上楼,她站在楼道口没动,待他走近了,暮雪才说:“我忽然不想去罗马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青岛吧。”
傅承睿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就好像她是怪物一样。暮雪想,就知道是这样。青岛也只是她一时兴起想起来的,大学时和同学们去过一次,留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城市很干净。至于为什么突然更改行程,暮雪考虑到他不热衷旅游,公司又忙,没必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找罪受,还不如就近原则,大家都乐得轻松。
这样想,她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你决定吧。”
“喂,又不是我一个人出游,你好歹也给提个意见吧。”
“我的意见是按原计划走。”
这回换暮雪不解:“为什么。”她想,自己多伟大啊,他居然不领情。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让厨房准备晚餐,我还没吃。”
暮雪摸摸额头,很想说你不会自己吩咐啊,念头转了一圈,她告诉自己,就忍一忍吧,结婚了总得有一方迁就另一方,她就勉为其难的牺牲一回。
谁知道去厨房,做饭的阿姨不在,管叔的手艺她实在不敢恭维。管叔还宽慰她:“家里没人的时候,先生工作又忙,我也常帮先生下面,先生也没说什么,我猜先生不排斥。”
暮雪撇了他一眼,心想这梨园的人,脸皮之厚无人能敌。她说:“管叔,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我来做。”
管叔欣喜,立马说:“好好,要不要我帮忙。”
暮雪摆摆手,也不理管家在一旁叨叨念。
傅承睿下楼,管家说:“先生,暮雪小姐在厨房。”
他微微一怔,不大敢相信,心想她做饭?不敢想象。穿过厅堂,厨房里闻得饭香,他忍不住走过去,只见她头发挽起,胸前裹着围裙,动作娴熟。傅承睿很吃惊,也不禁看得出神。暮雪转身发现他时,他根本来不及掩饰情绪。
暮雪察觉他的异样,解释说:“做饭的阿姨今晚有事回家,管叔也累了一天我让他休息去了。虽然我的厨艺谈不上好,但还能勉强下咽。”
傅承睿想问,说你厨艺不好的是那个他?他肯定不会问,也没表现半点异样,过去帮忙。光菜色就能勾起他的食欲,他说:“没想到你会做饭。”
“一个人生活时间长了,哪有不会的道理。”她讲的时候,好像最寻常不过。
傅承睿却知道,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头。离开家之前娇生惯养,离开后的生活窘况可想而知。
暮雪转身,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没什么不妥,再次抬头,他已端着盘子走去饭厅。
她不愿他多想,跟着出去:“你不要觉得我可怜,如果到现在什么都不会我会鄙视自己的。我也不想别人说,那谁谁自力更生的本事没有,响当当的啃老一族。说真话,我不愿意活成这一类人。”
“我有去看过你。”傅承睿低声道。
暮雪听不清,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他笑了下:“我说味道不错。”
暮雪狐疑,自己也尝了一口,万分诚恳地说:“要比别的不行,手艺我还是比较自信。”
她自信骄傲的样子,傅承睿忍不住笑出声。暮雪恼,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幸好她脸皮够厚,撇了他一眼,扭头走人。
傅承睿慢慢咀嚼,思绪也已飘了几年前的初秋。她和欧阳彻底撕破脸,逃离了那个她再也忍受不了的梨园,跑到B市。欧阳在气头上,撂下狠话说就当没生养过她。
父女俩,何有真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不过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服软罢了。
那一年,他也申请到了国外某高校的奖学金,出国在即,他专程去了一趟B市。要找到她不难,不想找过去时,被她同学告知她和朋友出游。无功而返,没几日他就前往美国,待再次回来寻她,得到的消息无不震惊。
她不但有了一个交往的男朋友,男方还是一个黑道上的风云人物,这也罢了,两人同居已久。听到这个消息,他久久不能平静,心中的暮雪还是那年初见时,她对他说,傅承睿,我记你一辈子。不想转眼,芳华已逝。
第二天,暮雪去了一趟医院。欧阳精神不错,暮雪就推着他出去散步。在医院的小花园,欧阳说:“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暮雪便将他推至阴凉的树下,自己坐到石凳上。
“听你妈妈说,你和承睿打算去罗马。”
“是的。”
“也好,承睿平日工作忙,也没时间出去,乘着现在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欧阳迟疑,还是说:“承睿那样忙,你要有这个兴趣,可以考虑去公司帮帮他。”
暮雪拒绝:“你知道我这个人散漫惯了,也对去公司上班没什么兴趣。”
“暮雪啊,爸老了,这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我就怕哪天我不在了,没人照顾你帮衬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一时间,暮雪也感伤,犹豫了一下,手轻轻握住欧阳的手:“你总是用自己的心思来踹摸我,你看,这几年我一个人不也一样生活吗。再说,医生不是说了吗,慢慢恢复,陪我们二三十年都没问题。而且,傅承睿又是你一手栽培的继承人,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暮雪以为自己讲这番话会很激动,不想说出来是这样的轻描淡写,似乎曾经那些不甘和怨恨只是一场梦幻。
“暮雪,你还恨爸爸吗。”
暮雪揉着眉头很头疼的样子,她说:“如果要恨你,有太多的恨,恐怕一生都恨不完。我也想通了,傅承睿虽不及其他仰慕我的男子懂得浪漫,可那些会浪漫的人比不过他实在,那些比他实在的人又不如他优秀,那些优秀的又比不过他长得帅气和聪明。所以,综合来综合去,还是他的平均分值高出一些。这也算平和了我的一些不甘吧,你呢,也不要在这件事上纠结了。”
欧阳苦笑,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自责。他一生中,唯有两件事时时悬浮于心坎上,一是前妻的离去,二是女儿的教育问题。他想,即使事业成功,家庭之道处得一塌糊涂,这个人也是不够及格线的,顶多只能说业务出众。
父女俩静静坐了一会,苏信和另一个医生朝他们方向走来。欧阳对暮雪说:“这个苏医生人不错,他也是承睿的朋友。”
暮雪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走近了,苏信抬头就看见了暮雪,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上衣,一条深色牛仔裤,他不禁出神。心道,他从不信这个世间有妖精的存在,现在看来,这个暮雪,她不是妖精又是什么。想到这,他想起傅承睿,又为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苦恼自责。
他先询问欧阳的身体状况,然后才对暮雪轻轻点了下头,和身边的人匆匆离去。
欧阳不禁问:“原来你们认识。”
暮雪解释:“婚礼上他为承睿哥挡过酒。累了吧,回去休息。”
欧阳不再说话,暮雪的一句话勾起他的回忆。忆起了和前妻的婚礼,不过转眼数年,便劳燕分飞,如今女儿也嫁人了,更不免嘘嘘。
暮雪自然不懂他这些感伤,只当他累了,回到房里,又陪了他一会。欧阳催她:“你也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我也想休息。”
暮雪望着欧阳,他两鬓发白刺着她双眼。一时间,心尖翻涌着无名的酸涩。
“暮雪。”眼看暮雪走出去,欧阳出声。
暮雪茫然的回头,欧阳笑道:“记住,爸爸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38给我一支烟
他们要走的前一晚,夜里下起暴雨。暮雪睡得不安稳;急躁得不行;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她起来喝水,走回来时,傅承睿的手机一直在响;傅承睿点燃一根烟;神情寂寂。
这样的傅承睿;看得暮雪的心莫名一抽。傅承睿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紧了紧睡袍下床:“不好意思;我去外面抽。”
暮雪走过去;伸出手说:“也给我一支。”看到傅承睿吃惊的眼神,她解释:“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晚莫名其妙的烦躁。对了,你不接电话吗。”
傅承睿轻微地皱了皱眉,把手机拿起来,还是接通了。暮雪本不愿听他讲电话,大半夜打电话来,也只有某些人吧。她正要退出去,不想傅承睿问:“你说谁,谁出事?”
暮雪这回想走也走不了,心想,居然应验了自己的不安。她愣愣地站着,望着傅承睿,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直到他挂了电话,双手搭着她肩膀,沉声说:“朱颜出事了。”
“谁,谁出事。”暮雪只觉大脑轰一声,声音透着无限的紧张。
“刚秘书打来电话,说昨天有一起行凶劫持案,受害者就是朱颜,已经和秘书确认了身份。因为她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引起警方高度重视。”傅承睿简单解释:“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
“你去哪。”
傅承睿抿着唇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暮雪被他犀利的目光盯着一颤,不由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好休息。”
快速换上衣服,走出卧室,随机院子传来汽车鸣笛声。暮雪去捡起傅承睿扔在床头柜上的烟盒,摸出来一支,点火,狠狠吸了一口。
傅承睿过去时,秘书和负责案件的警官迎上来。傅承睿问出自己的疑虑:“朱颜刚来到中国,基本没朋友,根本不可能得罪人,我只想知道对方什么来路。”
警官犯难:“这些我们都考虑过了,不像劫财,更不像劫色。从对方的作案手法来看,更多像是报复。”
傅承睿想不明白,会是谁在报复。
“傅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在警察局呆了半晚,他和秘书一起离开。送秘书回家的途中,秘书分析:“朱小姐来中国不过个把余月,几乎都呆在医院里,不可能得罪人。”
傅承睿也在思考,更多是担心她的安危,就如暮雪说的,如果她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不但没法交差,更会恼恨自己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秘书详尽的分析,忽然脑中一闪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心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却忍不住说:“你说会不会是暮雪小姐的朋友报复暮雪小姐。”
她说的很含蓄,也不敢直截了当道出暮雪就是凶手,这是她唯一想得出来的。朱颜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从她言谈举止中得知暮雪并不喜欢她,而她对自己的老板又怀有心思,作为女人,她不相信暮雪不知情。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这个暮雪的心肠也太歹毒了。
秘书看似精准的分析,傅承睿不耐地打断,秘书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呐呐地道歉:“傅总我没别的意思,我也就瞎分析,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没有要怀疑欧阳小姐的意思。”
秘书讲到这里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明摆着她怀疑欧阳暮雪吗。她偷偷窥视傅承睿,他沉着脸,她更心虚,自问真是没事找抽,分什么析,充当什么警察角色。
一路回去,傅承睿都不说话,秘书下车时还是咬牙豁出去的壮烈:“傅总,我觉得这事有蹊跷,会不会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这件事到此为止。”
回到梨园,暮雪不在主卧室,也不在她先前的卧室,更不在书房。他往顶楼去,她站在栏杆边上,左手叼着一支烟,烟灰都留了好长一截。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身问:“警察局那边怎么说。”
“没什么线索,至少在今晚前。”
“明天我们的出游还能按原计划吗。”她没继续追问案情进展。
傅承睿皱眉,对于这样的她有些恼火,口气也不自觉加重:“暮雪,我不管你多么不喜欢她,她也算你妹妹。”
“你激动什么,这一层强加上来的关系我没否认。算了,这样子明天我把行程取消。”暮雪转身,手中的烟被她扔得远远的。
傅承睿看不到她表情,也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懊恼:“对不起,心情不大好。暮雪,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朱颜不能有事。”
“我没那么冷血。”她想说,至于旅游就算了吧。现在这个时间点,考虑他的压力,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