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值班的人都是自己人，小瓦命令之下。其余人也早已不动声色地准备好。
他来到湖边高地，蛇鳄伏在墓碑旁，静静地望着他。
“蛇神？我是吴菱的朋友，小瓦。”
蛇鳄动了下脑袋。
“对不起。小菱身体太差了，我不能让她再回来，如果有丧尸来的话，你就帮着这里的人一些。好吗？”
蛇鳄安静地伏着，小瓦走近了些，轻轻碰了碰它光滑的铠甲，“再见，如果想小菱，你可以来找我们。”
他转身。眼中透出坚毅。
收到的集合的命令，他们蹑手蹑脚收拾了东西，井然有序地往停着飞机的地方撤离。
一切妥当，等他们都登上直升机，就算螺旋桨吵醒了其他人。那也拦不住他们走了。
杨斌趴在担架上，他刚从昏迷中醒来，背上的伤疼痛难当。
小瓦告诉他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背上的伤带走了他的精力，本以为自己会在战场上死去，现在虽然活了下来，却只能成为一个病秧子。
两名队员抬着他，轻手轻脚地走着，忽然一道亮光，有人掀开帐篷走了出来，他沉声道：“快走。”
那人愣了片刻，一声大喊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你们干什么！”
“他们要走啊！”
聚集地的人被惊动了，连哭带喊地追出来，“他们要走！”
“带上我们！”
“我也要走！”
小瓦高声呼道：“加快速度！”
他们改走为跑，螺旋桨也肆无忌惮地开始鸣响。
部分主力握好了竹进藤退，待聚集地的人冲过来便加以阻拦，老弱妇孺先登上飞机，而后才轮到他们。
一伙肌肉发达的少年跑了出来，没有去拦他们，却是当即抢上了一架飞机，冲飞行员大喊道：“快开！”
那飞行员是受木公控制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听别人的命令，他木讷地看了他们一眼，仍转过头。
一道敏捷的身影窜上飞机，他们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
小瓦带着满身的血，提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无声地扔到地上，眼里幽光闪烁。
原该坐这架飞机的人快手快脚地把尸体扔下去。
聚集地的人骇然静了静，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同归于尽！”
再度冲了上来，现在他们只剩下小瓦一个异能者，虽然上界的人没有出来攻击，但是聚集地的人数众多，一时竟也难以抵挡。
不断有人被疯狂的人们扑倒，那些已经装满人的飞机见势不妙，纷纷开始起飞。
上头是飞机的光芒，下头是纷乱的人群。
小瓦犹豫再三，还是划开了手腕。
一道瑰丽的火光照亮了聚集地，他行走着，表情却很痛苦，因为他既要关心其他人，又要守好自己的本心，不沦落丧尸的疯狂。
一个石块砸中了抬着杨斌的一个队员，他面上满是鲜血地倒下去，杨斌心下一急，竟然不顾背上的伤站了起来，他习惯性地去拿铲子，却只是两手空空。
“你带上他，先走！”他拿起担架来支撑着身体，冷汗滴滴地往下流。
“杨队长！你受了伤，你走吧！”那队员喊道。
“让你走你就走！”他一担架拍飞冲过来的人，牵动了背上的伤，无声地痛呼。
那队员只好扶起受伤的那个，“您小心。”
聚集地的异能者被上界的异能者拦着，但也仅仅是拦着，tio1在聚集地上空作壁上观，这场大戏让他颇为兴奋，木公道：“你不是要救他们？”
他狡猾一笑，“上得了飞机就是救，上不了的与我何干。”
他的心意多变，竟也不在木公之下。
一架架飞机匆匆忙忙地起飞，他们早已安排好谁人上哪架，倒也没有忙中出错，小瓦划开一个人的喉咙，那人被断了动脉，却又在刹那间被高温封住了伤口，血便从七窍流出来。
他们也是疯了一般，竟有人不顾一切地去拉刚起飞的那些飞机，而后被带到高处，摔得粉身碎骨。
“所有人撤退！我殿后！”
他站在最后的一片飞机前，用火焰阻拦每一个企图靠近的人，忽而见到暗处杨斌脚步迟缓，正吃力地挥舞着担架，背上的伤口再度崩裂，血渗了一背。
“杨大叔！”他欲抽身去救，奈何正是撤离的关键时刻，那些受伤的主力也被扶着逃了回来，他要是走开，那些疯狂的人群瞬间就会冲破防线。
“杨大叔快回来！”
杨斌苍白着脸色，竟含笑点了点头，手上却是不停，他分明是摆了不要命的架势，怒喝一声，将周身一轮尽皆打飞。
小瓦忽然惊恐莫名，“杨斌！”
“以后小菱就交给你了。”
小瓦忽然想起太洵山的时候，他说“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也会保护好她的。”
“你快回来啊，我带你去见小菱啊！”
他不再回答，也不后退，任凭那些人的攻击间或落到他身上。
小瓦再也忍不住，一步蹿出，带起的火焰让所有人退避三舍，他急忙封了手上的伤口，一下扶杨斌，后者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眼睛半睁半闭，呼吸急促。
“妈的，谁让你下来的！你就负责好好撤离啊！”他大吼着，眼珠一点点转红。
他咳嗽了几声，小瓦快速地看了一眼搂着他的那只手，上面已是沾满了鲜血。“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他扶着杨斌，掉头往飞机走。
“不要带我了。”他闭着眼睛，声音微弱，“我不想拖累你们。”
小瓦怒吼道：“谁说你拖累我们啊！你的身体会好你知道吗！”
他笑了笑，“医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小瓦如遭电击。
——他的伤就算能好，也再也不能用力了。而且，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我刚才。试了一下。”
他别过头去，眼里含了水汽，“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瓦。”杨斌颤抖着拉住他的手，“哎，我老啦，这么重的伤，本来也活不长的，不怪你，不怪你。”他气息渐渐颓萎下去。
最后一架飞机起飞，上面放下绳子来，离乱的光照到他濒死的脸上，那些大喊，似是一场招魂，。
小瓦跪倒在地上，抱着他的头，沉默许久，哑声哭了出来，一拳捶在地上，“我怎么带你去见小菱啊。”
他微微含笑，闭上眼睛。
无人敢上前，他们终究是没有拦住他们离开。
小瓦站了起来，眼里没有泪水。
他认真地看了一圈那些瑟瑟后退的人，扶着杨斌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湖边。
蛇鳄嗅了嗅他们，微微垂下头。
“这个是杨斌。你带他到水里去吧，这地上太脏了，太脏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歌者
蛇鳄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轻轻叼起杨斌的尸体，一如当日它收敛扫帚尸体时那样郑重，巨大身子投下阴影，小瓦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他在这里失去了塞克娜，失去了扫帚，失去了那么多曾经一路走来苦乐相伴的人，如今，连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杨斌都永远留在了这里。
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没有接纳别人，只有他，吴菱，朱悦，杨斌，还有塞克娜，那么他们会一起走，也会一起死，不用像现在这样，活在失去彼此的担忧中。
朱悦的事已经让吴菱几乎崩溃，他不敢相信吴菱亲眼看到杨斌尸首的样子，所有他只能把杨斌留在这里。
寒夜如斯，方才喧哗一片的聚集地就像是过了一阵暴风雨，倏忽间便安静了，那些人躲在暗处，还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曾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这个聚集地陪葬，可是这世界，谁又能自己主宰命运，不过是一群，同样生活在末世里，被末世逼疯了的可怜人而已，今天不杀他们，只是延长他们在这个世上受的煎熬。
蛇鳄庞大的身子在沙泥里游过，水里旋起漩涡，它缓缓沉没下去。
直升机上的人不断地喊着他，绳梯在身边擦过，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带给他太多痛苦的地方，他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儿。
墓碑蒙了灰尘，他轻轻擦去，道一声对不起，是给把生命留在这儿的人，比如扫帚，比如塞克娜，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祭拜，胸前挂着塞克娜的骨灰，那么冰凉。
他抬手抓住绳梯，成为月下的一道影子。
杨斌的尸体慢慢淹没在波荡的水纹下。
“死后再相见吧。“
这一天，或许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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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菱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迎来太洵山的老伙计们。
阳光灿烂。她摆好了欢迎的笑脸，一架飞机在顶上盘旋，小瓦透出半个身子来，似是成心要让自己吃苦。未待飞机落稳便一跃而下。
“小瓦！”吴菱惊叫一声，却见他双手撑在地上，半响没有动作，忽而便直起了身子，只是眼睛看了一眼吴菱，又极快地移开。
他带着微笑，双手却不然的背在身后，不断地擦拭着。
吴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上面似有殷红。
海风忽然有些过分腥了，她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胸口闷闷的。
“小菱。”
飞机上陆陆续续走来人，她的目光在其中穿梭，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是似乎异常忙碌。
小瓦的眼睛莫名地红了起来，她哽了哽脖子。没有发问，怀着天真的怀疑，慢慢踱步过去，一架架飞机，一扇扇舱门，走到每一个角落，而后。站在那儿，没有说话。
朱悦低声道：“杨大叔他……”
小瓦点点头。
朱悦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将吴菱拉回来。
天空传来轰鸣，吴菱似见了救命稻草似地盯着，舱门打开，却是tio1挟了木公。吹着欢快的口哨自飞机上下来，向吴菱点点头，露出些别有深意的微笑。
太洵山的老伙计们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们。
朱悦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tio1四下看看，指了指自己。“我？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能永远这么看着他吗？”
他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合不拢嘴，“谁说我要看着他了？”他笑着，却还能捏住木公的脖子微微发力，“老不死的，把你的狗腿子们叫出来啊，我再也不想跟狗住在一起了。”
木公低喝一声，“出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果然有蚂蚁搬的人，穿着上界的制服，鱼贯而出，就算粗略估计，也不会少于五百人，他能掌控这么多异能者，精神力的恐怖可见一般。
大部分人都是垂首沉默，朱悦却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围着红围巾的男子，似乎无论走到哪里，半张脸都会藏在标志性的红围巾下。
“锯链！”
锯链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抬，又低了下去，安安静静地站在队列中。
他在朱悦心中并不是那么坏，至少他曾真的信守承诺安葬那些死去的太洵山队员。
可现在，她仿佛不曾认识过他，这一群人站在那儿，死气沉沉，恍若地府的阴兵。
而后，便是丑陋不堪的人，缺了胳膊，断了腿，没了眼睛，少了耳朵，或爬或跪，只是无一个站着，如同牲畜一般的出场，他们早已经像飞天德一样，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自我。
甚至是丧尸，都比他们可爱几分！
tio1的神色充满了激动和狂热，“看见了吗？没有这个老不死的，我得花多大力气来摆平这群家伙，现在，这一切都归我了！”
朱悦莫名觉得不妙，这样称王称霸的神态她太过熟悉，但碍于这个岛毕竟还是他的地盘，便赔出几分微笑来，“你说的对，现在你带领他们，我们也愿意支持你，大家和谐相处吧。”
“和谐相处。”tio1冷哼一声，眼中露出上位者的霸道来，“你们只不过是我的臣民而已。”
气氛急转直下，众人变了脸色。
吴菱捂着胸口，几乎要呕血，“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原本潇洒不羁的样子，竟无一分是真，这演技，不可谓不高，他们在阴谋诡计里漂流波折，遇到一个看似随心所欲的人时，却失了防范。
小瓦面色惨白，他不该这么轻易相信tio1的鬼话，把所有人都置于险地，现在飞行员早已下来了，而且直升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飞行也耗尽了油，逃是不可能了，他握紧双拳，做好拼命的准备。
人们不动声色地聚得更紧，小孩子快速地穿过人群到最后去。
木公道：“成杰，你要是想要，爸爸的基业早就可以给你。”
他却反手扇了他一个巴掌，直把木公也打得愣住，“谁要你给，我要亲手抢过来！”
之前善良的儿子也不复存在，他更加用力地掐着木公的脖子，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老不死的，你的狗腿子这么多，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木公惊诧道：“你难道要他们全都死吗？”
“他们都是我的了，我怎么舍得让他们死。”
“你……你想做什么？”
“不如，你让他们全部终于我，我还可以饶你不死啊。啊？”他大笑起来。
木公已经被气红了脸，“你真的敢杀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
“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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