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和方淮已经是急红了眼,他俩比程菱大不了多少,平素又总是混在一起的,感情上自是不一般。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了,这下看到她遭此横祸,势要将背后的那人就出来要他好看。更何况,程叔也是大受打击,却仍是咬定了不松口,在电话里请他们好好照顾程菱,等到在陵城的调查结尾,他就立即赶回来。
他明白程菱的意思,她失去意识之前还在念叨着让他保护程叔,这是她的心愿,他绝不会让她的希冀落空。
可是,傅华年没想到绝密文件会被锦瑟看到,他并不是想要瞒着她,只是想要慢慢做她的工作,希望她能有一个心理过渡,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下子被冲击的无法接受。可是,到底是大意了,保险箱里正好放着他让人搞到的松锦国际的资金去向文件,正好被来拿东西的紧缩翻个正着。他在楼下几乎是瞬时就醒悟了过来,发疯般冲了上楼,却仍是晚了一步。
“锦瑟,程菱现在还躺在医院,医生说,她很有可能会永远也醒不过来,永远的躺在那张床上,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傅华年决定采取攻心战术,他知道,锦瑟心底是明是非辨善恶的女孩,他要尽可能攻取她的心里防线,不然他俩在这件事永远都达不到共识。
可是他不知道,平日里的女孩儿哪怕是再理性的,在遇到关乎亲情和正义的选择之战中,她们的感性还是占了上风,会毫不犹豫的踏入亲情的道路上,毫无悬念。
周围空气中的每一粒分子好似都染上了死寂,窗外那夕阳透过窗户浸了过来,在锦瑟如玉的脸上染了薄薄的一层金色光晕,给人极大的不真实感。她俏脸紧煞,就在这让人恍惚的沉寂中极力想要稳下来却仍是颤了的开了口:“那么,你的决定呢?是直接把材料上交,还是,直接将我哥送上刑场?”
傅华年被她的表情弄的又悲又涩,酸胀充斥心扉,僵硬的盯着她浸润在夕阳的半边脸上瞧,心中的空洞在无限放大,薄唇紧抿,半晌才低低的道:“对不起,锦瑟,我不能不管程叔和菱菱。”
听到他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刹那,锦瑟已经心神俱裂,嘴唇哆嗦着嚅动,却只说的出来那一个字,声音轻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她喃喃的:“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遍,她感觉胸腔的空气骤然缺失,一手捂了心口处大口喘息,心脏处隐隐的钝痛逐渐加强,澎湃的心潮涌上心口,锦瑟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口粗重的呼吸,耳侧缠绕不去的是他坚定的毫不退步的声音。
也许,一切,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傅华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她的心脏好似是在承受着难耐的痛楚,双眉紧蹙,他急切的起身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锦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来人!”他高声呼喊,准备让人喊家庭医生过来,她怀着孩子,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锦瑟止住了他的动作,推开他的手臂,稳了稳身子,深吸一口气,感觉舒爽了不少,准备朝门外走。
她单薄的身形落在傅华年眼中,他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臂立在原地,转身盯了她缓步而去的身影,眸中不忍喷薄而出:“锦瑟……”
锦瑟停下了步子,可是,她没有回头,只是头轻轻朝后瞥了瞥,却并未完全扭过来,她知道他在听:“十七那天,是盛世集团的年会,我想,你大概也不想看见我们家人的,所以,到时候我就一个人出席了。”
开门的那一瞬,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锦瑟想,老天终究是不偏心的,瞧,她才觉得幸福了多久,老天爷就要收回他的赏赐。
或许,终究是她求的太多。
、华年
盛世集团一年一度的公司年会如期举行,蒋家众人悉数出席;这是盛世集团最为盛大的活动之一;昭示着在未来一年之内公司的工作基调的奠定。作为陵城具有标志性的百年企业,盛世集团的年会是陵城最为瞩目的盛会;也是各界人士关注的头号焦点。
今年尤其不同;蒋氏如今的太子爷,陵城十佳企业之一的松锦国际的董事长蒋友松;是现如今被中纪委重点调查的对象,事情刚一爆出没多久,松锦国际和盛世的股价均大幅度下跌,这也给刚刚获得融资经营逐步步入轨道的盛世以重创。据悉;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能够证明蒋友松有直接参与犯罪活动的任何证据。各方媒体都在纷纷猜测在这紧要关头,蒋友松会不会参加家族企业的周年年会,毕竟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头,如果他当真出席,那么势必会被各方媒体围攻,要知道这可是自事发以来他第一次在媒体面前露面,绝对是难得的场面。
年会开场时的开场仪式和领导致辞如约举行,媒体并未见到蒋友松的身影。不过在这么盛大的宴会上,陵城绝大多数的名流政要都悉数到场,采访焦点倒也多的是,只能暗暗等待了。
锦瑟是在年会晚宴的时候看到哥哥的,当时她正坐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到底是不同于从前了,她现在的身子经常性的劳累,站的时间长了就有些受不了,爸爸妈妈就让她先过来休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蒋家那么多人在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休息室的大门突地打开,锦瑟在疲累中迎上了大哥那有一瞬间愕然的双眼,顿时心中明了。
“锦瑟,什么时候过来的?爸妈都没告诉我。”蒋友松微笑着关上了门,大踏步朝着这方走来,面上仍旧是往日的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锦瑟就这样看着她哥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直到她仰着脸看着他在她身边坐下,乌黑双目仍是沉沉的注视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哥,”锦瑟轻轻的喊了她哥一声,而后仍是轻声道:“我都知道了。”
自她知晓事实的原委,她就没有给她哥打电话了,前几次就说明了一切,她哥不会跟她说实话。
蒋友松微微收敛了笑意,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若有深意的看着锦瑟,仅只是那样看着,却不说一句话。
良久,锦瑟听到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是那种无奈到极点的叹息,余波穿入心肺,让人不能平静。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啊?爸爸妈妈,姑妈伯伯,家里人都在为你担心。我们家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风光,但是也决不至于要你去走私。松锦一直以来都是政府嘉奖的企业,凭你的头脑,它早晚都会有出头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眼里的泪雾已经弥漫了上来,锦瑟有些哽咽,话说不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兀自别过了头去。
“锦瑟,在你的心里,哥哥已经是个罪人了吧。”蒋友松终于出声,低沉的嗓音居然含着淡淡的笑意,抑或只是自嘲,他拍拍锦瑟的背安抚她有些失控的情绪:“可是,哥哥没有骗你,调查组的那些人明察暗访了这么几个月,不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们有证据,那就尽管冲着我来,我做了什么我就担着,绝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家里确实是想帮你的,只是你丝毫不透露,爸爸伯伯他们也没有丝毫办法。我之前问过你,问你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我记得你很肯定的告诉我说没有。可是,我看到的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在华年那里看到了你们公司的资金去向明细。”她决定和盘托出,告诉哥哥她所知道的一切。
“是吗?”蒋友松淡淡的反问,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他还是参与到这件事中去了。”
“哥,如果是真的,你就先出国避一段时间好不好,不要再留在国内了,等风声过去了你再回来。你也不想爸妈整天忧心的对不对?”锦瑟希望她哥能够答应她的提议到国外去,这也是爸爸妈妈的意思,眼下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走的,我一走,全天下的人岂不都以为我理亏?而且,”蒋友松目光灼灼的看向妹妹:“我从来没想过要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他们有那个本事,就让他冲着我来好了。”
“哥,当初我被绑架的时候,你是事先知情的对吗?”锦瑟觉得她必须问个明白,不然怎么都不会死心。
闻言,蒋友松目光和她的对视:“锦瑟,你只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
锦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蒋友松制止了,“好了,晚宴已经开始了,我该出去了。”
锦瑟整理了一下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就也出了休息室。
室外的主持人正在拿着话筒大声喊着要蒋总来一首,锦瑟知道,这个蒋总肯定不是爸爸,而是哥哥。下面的员工众人也在起哄,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他,一定要他唱首歌。
最后,蒋友松推辞不过,只得举手投降:“好了,这样吧,我给大家弹奏一曲吧,怎么样?唱歌就免了吧。”
众人嚷着说好,掌声如雷。锦瑟嘴角不自觉的挑起笑意,她在哥哥于钢琴长凳落座的同时,走到了另外一侧。
“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弹琴了。”锦瑟微微偏头看他,明眸皓齿,温婉如玉。
蒋友松也笑了,他伸手摸摸妹妹的头,这简单的动作却令锦瑟的眼眶再次染上水雾,以前她练琴练到烦的时候,哥哥就是这样安慰她,告诉她:“哥哥陪你一起弹。”可是自从她出国到现在,两人却再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弹钢琴,这是重聚后的第一次。
但愿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那首《Dream catcher》,以钢琴曲先发出场,为这场梦境铺路,微风般的风铃声滑过,隐退了那荡气回肠的弦乐演奏,琴音更加充满梦境般的幽雅与感伤。
没有看到你在那里
欺骗我的内心
………………
不知何故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
这是因为我需要你在我的生活(我的生命)
………………
兄妹俩合唱的最后,是整首曲子的□,终止之前,仍然是由钢琴代表隐退,然而即使是在梦醒后,梦中的美好依然在记忆中袅绕。
锦瑟的嗓音空灵飘渺,一尘不染,干净纯粹;蒋友松亦是低沉悠远,流畅清澈。几乎是在若不可闻的呢喃声中开始了这首歌,曲子是如此的哀伤,贯穿全曲的歌声亦是有着化不开的悲凉。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响起,全场都是静悄悄的,众人都不知不觉溶入其中,沉浸在了那份神秘的梦园,无法自拔。
三分钟后,掌声雷动,镁光灯闪烁不停。太震撼了,这样完美的音色,这样纯粹的声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锦瑟在停车场追到了离场的哥哥。他仅仅是在中间的环节露了面,并未接受媒体的任何采访,就悄悄的自特别通道离席,准备返回。
“锦瑟,还有事?”蒋友松转过身看着妹妹,淡笑着问她。
锦瑟几步上前,垫脚伸手替他戴上黑色围巾,她柔声道:“哥,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蒋友松温温的笑了:“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锦瑟不满:“我早就长大了,而且,我一直都很懂事也很关心哥哥的。”
蒋友松看看这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妹妹,曾几何时,她还跟在自己后面柔柔的叫哥哥,一转眼,就变成了大姑娘了。
“锦瑟,你一定要幸福,这是哥哥的心愿,也是爸妈的心愿。”他拍拍锦瑟的肩膀,准备转身离开。
空旷的停车场内满满的是皮鞋踏地的脆响,锦瑟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向前气势如虹的背影喃喃道:“可是,哥哥,如果你出了事,我就算是幸福也不会安心的。”
响声戛然而止,蒋友松抬起头看了看上方那漆黑的夜空,今晚的星星真是少,天空暗沉沉的,像是在聚集更大的风暴,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锦瑟,哥哥不会有事。”说完他就朝车前而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仍然没有回头:“告诉华年,天港和陵城的水很深,他没有那个本事的,及时收手吧。”
蒋友松走路绝对是目不斜视、表情肃然的,周身则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姿势优雅的妙不可言。他永远挺直了脊背,上半身微微前倾,低收了下颔,双手不是插在大衣兜里就是紧紧贴合在身体两侧,目光凛冽,修长的双腿以最大的步伐前进,整个人不可直视。
锦瑟想着她哥哥此时的表情,那一定是和以前一样的,一样的气势,一样的自信,一样的……凛冽。
妈妈告诉她,哥哥公司的一个名叫章华的总经理已经被捕了,他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并且承认自己就是走私案背后的主谋。而哥哥这个董事长却是完全不知情,所有丝毫不关他的事。
她想,也许,她还有一次机会。
、锦瑟
锦瑟看着傅华年走进书房,目光一直注视他;这几天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气氛实在是太过沉闷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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