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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从位子上走了下来，他的弟弟们一直盯着姚月，目光中带着好奇和探究。姚月僵直了脊背，在阿罗靠近的一刹那，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同时，阿罗也抓住了她的手。
“维多利亚……”
阿罗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表情，显然又是反应过激了。姚月在思考着，她需要用多大的手劲，才能拧掉他的脑袋。
“pain……”简缓缓吐出一个单词。
姚月惨叫一声，松开了手，登时有种全身骨骼错位的感觉，像是有人将她的身体一片片撕开，将骨头一点点砸碎……阿罗微笑着将手伸向了她的脖子，只需轻轻一拧，便可以结束她的性命。
姚月竟然松了口气。
“维多利亚，爱德华杀了你的男友，你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是想让我替你主持公道吗？可惜吸血鬼的法律中没有这一条……”
不对！
姚月瞳孔一缩，冷汗涔涔而落。
爱德华可以读出她的真实身份，可阿罗却只能读出她是维多利亚！这根本不对头！
谁在说谎？
简的眼睛一眨不眨，片刻也不曾离开过姚月。姚月顿时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她咬牙调出了操作面板，迅速选择了“魔镜的追溯”，然后输入了简的名字。
血月、追杀、逃亡、跌入大地的最深处，随后醒来，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长长一串的“叮”、“叮”声，有人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将死亡，你将新生，你将不复往日的记忆。系统惩罚之十三，吸血鬼的奴仆。”
姚月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向简，却只看见了苍白的脸色和木然的神情。她就像一具空壳，机械地执行着阿罗的命令，然后优雅地离场。
她想起了简第一次见到她时说过的话：
“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自己。”
姚月突然想着，自己该不会是……精分了吧。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玩家，当然也不止一个系统君。而简，其实同样是个被系统君绑定的人造生命体，但是不幸遭遇了惩罚。
10暮光·月食四
来不及多想了。
姚月就地打了个滚，躲开了简的目光，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叮”、“叮”声，系统君再次提醒她，身体素质又开始往上涨。但是，姚月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咦？……”
阿罗突然收回了手，吃惊地看着姚月，“yao yue？人类？类人雌性生命体？系统任务？你心里怎么会多出这些奇怪的东西？”
怎么回事？
姚月在地上蜷成一团，努力与疼痛做着最后的抵抗。简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姚月哆哆嗦嗦地想着，若是她能活活痛死，倒省了一番心事。
阿罗再次伸出手来，碰了碰姚月的手心，突然笑了：“又变成了维多利亚？有意思。弟弟们，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姚月蓦地警醒。
难道说，只有她心里认为自己是维多利亚，她才会完全进入维多利亚的角色里，被阿罗读取维多利亚的记忆？当初爱德华之所以能看穿她的身份，完全是因为她认定自己就是姚月的缘故！
我思故我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叮！恭喜宿主完成分解任务二：角色分离。系统君欢快地提醒宿主，你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哦！”
角色分离？恐怕是精神分裂才对！
姚月已经完全确定，系统君的目的就是要让她玩精分，而且是自己跟自己玩精分。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一死一活，顺利地结束这个任务。
简渐渐皱起眉，痛苦地后退了几步，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头好痛……我是疯了吗？”
姚月的脸色刷地白了。
她在陷入极度痛苦的时候，也会疯狂地捶打自己的头，借助外在的痛苦来让自己好过一些。而简……
简跟她实在太像了。她完全有理由怀疑，简是不是另一个自己在玩精分。
我是姚月。
我是维多利亚。
我历经了死亡与重生，正在执行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任务。
我的男友惨遭杀害，我需要复仇……复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是否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竟然有些重影。
“好玩的玩具吗？我也要来试试。”阿罗的一位弟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姚月，将指节掰得喀喀作响，“有意思的小玩具，今天来陪我玩个新游戏怎样？”
姚月置若罔闻，似乎陷入了无尽的苦思当中。
她伸出手来，隐约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很真实。
她的咽喉已经被掐住。
她默念着我是维多利亚，感受着死亡的威胁。
维多利亚的一生如同电影般掠过眼前，她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悲伤、怨恨、不甘、暴怒……还有嗜血的疯狂……
脆弱的喉管已被拧断。
她睁大了眼，看着自己身首异处。一个淡淡的影子从她的身上掉落下来，跌在地上，轰然粉碎。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迟迟没有下文。她轻笑一声，一拳打在了对面吸血鬼的肚子上，自己迅速后退几步，伺机而动。
她感觉到，自己明显弱了很多。但是比起她成为海瑟的时候，又强了很多。
“你、你不是死了吗？”阿罗瞠目结舌。
“没错，维多利亚已经死了。”
姚月丢下一句话，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当场。在最后一刹那，她回头看了简一眼，简依旧在痛苦地捶打着她的头。
“……宿主完成分解任务三，杀死维多利亚。系统奖励：银色子弹。”
***
外头的空气很好。
一道淡淡的黑影掠过眼前，速度极快，姚月却看得分外清晰，是简。简穿了一件深黑色的长袍，依旧是一脸困惑的表情，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将她迅速拖走。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超出了正负离子在神经细胞中进出的速度，姚月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抵抗。
片刻之后，简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阴森的古堡。在那一瞬间，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昏暗，连天空中的太阳也显得分外颓败。这一切就像是旧照片中的黑白影像，幽暗而压抑。
“外头的人看不见这里。”简冷冷地说。言下之意是，别想着有人来救你。
姚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心情，笑吟吟地看着简：“你的目的应该不是杀掉我，对不对？”真要杀她，一早就杀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简沉默，一步跨进了古堡：“跟我来。”
姚月跟着简穿过荒废的花园，惊起蝙蝠无数。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里可能是某位吸血鬼伯爵的城堡……
简推开了大门。
楼梯上弥漫着灰色的雾，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
姚月跟着简走在长廊上，看着她略嫌纤细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突然之间，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带着一丝困惑、一丝不解：“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阿罗明明让我……”
下一秒，简突然变了脸色，扑到姚月身上，眼里夹杂着渴望与贪｜婪。她舔了舔嘴唇，笑了：“人类？……唔，好久没有喝过少女的血了，一定相当美味……”
她不是简！
或者说，她才是真正的简！
电光火石之间，姚月想起了昨晚遇到的猎魔人。
“si1ver bu11et！”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姚月弯起膝盖，死死顶着简，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银色的枪，枪口对准了简的心脏。
砰！
简缓缓倒下，心脏所在的地方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没有血。
“醒过来！”姚月将简反扑到地上，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体，“简·沃尔图里，我知道是你，醒过来！”
渐渐地，简的瞳孔中有了焦距。她伸出手来，从自己的心脏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银色子弹，抬头看着姚月，满是愕然。良久之后，她才缓缓说道：
“果然，我的直觉是对的，只有你，才能解开我的困惑。”
“告诉我……我是谁……而你，又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去？”
姚月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从简身上爬下来，思忖片刻，调出操作面板，一一查看着简的过往。
血月、追杀、逃亡、长长一串的“叮”、“叮”声……等等，简的经历怎么会是从血月之夜开始的？
姚月感觉，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幽灵，在血月之夜来到人间，成为简·沃尔图里的第二重人格，接受着无尽的惩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简困惑地说，“我只知道，我想带你来，于是就把你带来了。”
姚月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她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四周。这里果然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地面上积满了灰尘。她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她将目光投向了盘旋而上的楼梯。
简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依旧维持着困惑的表情。
姚月踏上楼梯的那一刻，突然听见了尖锐的警报声。
“滴——滴——滴——系统警报——警报——宿主必须马上离开！马上！”
姚月愣了一下，尖锐的警报声吵得她头疼。无奈之下，她唯有暂时离开古堡，再做打算。简一路跟着她，维持着十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嗨，小姐，需要帮助吗？”
一辆伪装成出租车的的跑车停在了姚月身边，驾驶座上的女司机向她招手，明晃晃的笑容分外耀眼。阳光下，她的皮肤闪耀着钻石般的光泽。幸亏这里人迹罕至，否则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爱丽丝？”
“上车吧。唔，这位沃尔图里小姐，您也要一起吗？”爱丽丝的笑容愈发明媚了。
简愣了一下，生硬地说道：“不用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竟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
“你怎么突然跑到意大利来了？”爱丽丝的口气有些不妙。而且，她若有若无地远离了姚月，微微偏过头去，专注地开着车。
姚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是吸血鬼们的食物……
“想来，就来了。爱丽丝，其实我觉得，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姚月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挪了挪身体，很有身为食物的自觉，“你怎么会来意大利？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而且，你为什么对于我从吸血鬼变成人一点也不惊讶？”
“又不是第一次。”爱丽丝嘀咕。
“嗯？”
“上一次是贝拉，这一次是维多利亚。姚，你为什么总是热衷于这种角色扮演游戏？不得不说，这一次你扮得真像，若不是爱德华，我们都要被你给骗过去了。维多利亚呢？”
“死了。”
吱——
车子险险擦过马路的栏杆，拖出一道长长的轨迹。爱丽丝惊讶地转头看着姚月：“死、死了？”
“对。”姚月的口气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晚饭。
“怎么死的？”
“去找阿罗的麻烦，然后被解决掉了。”
爱丽丝目光惊疑不定：“爱德华说，要找阿罗麻烦的人是你。”
姚月笑了：“如果我说，我就是维多利亚，你相信吗？”
爱丽丝默默地掉转了车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不可能。一年之前，你还和维多利亚同时出现过。”
姚月耸耸肩，不信就算了。
“爱丽丝，我一直有个疑问。”
“说。”
“你说，我曾经‘扮演’过贝拉？那真正的贝拉呢？”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你就消失了，差点没把爱德华给逼疯。第二天，贝拉就出现了，而且跟狼人玩得很愉快，爱德华消沉了好一阵子。”
姚月默默地扭头。
她想，她大概麻烦了。
衣领上的银色钮扣突然闪了闪，跳到了姚月的膝盖上，变成了一个十厘米高的小人。
“嗨。”姚月笑眯眯地跟系统君打了个招呼。
系统君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一板一眼地念道：“系统评估宿主基本状态良好，分解任务模式取消，休假模式开启，高级奖励模式开启，积分系统开启……”
长长一大串的“开启”，姚月只觉得听了头晕。她忍不住问系统君：“我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系统君白了她一眼：“等。”
“大概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能和他们会合了。”爱丽丝以为姚月是在和她说话，便顺口一答。
姚月默默地扭头。
爱德华先生，现在我可真不想见到你啊。
系统君念完了纸上的评估报告，再次变成钮扣，别在了姚月的衣领上。她拉拉自己酒红色的长发，烦恼地想着，大概只有出了这个世界，她才能变回本来的样子吧。
她无聊地调出了操作面板，发现又有一排问号变成了文字，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