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柏慕航脸色陡的转沉,浩仔什么时候看到照片了。
07。柏慕航的回忆
从浩仔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辛苦讲述中,柏慕航大致了解事情经过。戚磊带浩仔出去玩,经过市中心的老小吃街,浩仔碰到照片上的女人。浩仔曾经到他书房偷看过照片,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他亲生妈妈,于是,回来纠缠不休的找他要妈妈。
柏慕航眼睛微眯,拍拍儿子屁股,把他放下来。
“去,找姨奶奶练说话,乖。”
浩仔大眼睛亮晶晶,仰头全心全意看爸爸,眼珠子忽闪忽闪,瓦亮瓦亮。小胖手朝柏慕航勾了勾,示意柏慕航低头。
柏慕航抽了抽嘴角肌肉,儿子这种生物,能不能别太幼稚。
不忍见到纯真小孩失望的眼神,柏慕航弯下腰,目光与儿子相对。浩仔笑出两粒白萌萌的小门牙,凑到柏慕航跟前,吧一记响亮的热吻。捂着嘴巴咯咯笑不停,小火箭头般嗖的冲出屋,小步子颠啊颠,嚷嚷着找姨奶奶。
柏慕航捂脸,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好囧。
起身把房门锁上,柏慕航回到办公桌前,打来抽屉取出照片,随手扔在桌上。
自烟盒中抽出一根雪茄,点上。一手玩转限量版的打火机,一手持雪茄,慢慢抽一口,慢慢享受。他喜欢抽雪茄,但不上瘾,心烦的时候抽两口,绝不贪恋。
邢曼却不一样,一旦抽上,很容易上瘾。有时候,一抽就是一两个小时,懒懒坐在窗前,目光迷离。萎靡不振,意兴阑珊。对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一切都是那么无趣,那么孤独,那么寂寞,寂寞到了无生趣。
不是他诽谤自己的妻子,他始终觉得邢曼有病。她心里住着一个魔鬼,把自己困住,作茧自缚。同时,也把他困住。
他读中学时连跳两级,以致上大学后他比大多数同级学生小两岁,加上他读书早,小三四岁的情况也有。他成绩优秀,家境优渥,又不喜欢主动与人交好,给人的感觉孤傲不合群,甚至有人私底下说他自闭。
男人的嫉妒心理一旦发作,比女人更恐怖,他们百无禁忌,只求发泄。
柏慕航无所谓,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学校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认识邢曼,是意外,也是注定。
刚进大学的时候,柏慕航想尝试住校生活,可又不喜欢与一堆人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他出了点钱,找宿管处申请到教职工公寓。一室的套房,没有他家里的浴室大,但是柏慕航高兴。人生有挑战有尝试,日子才不会无趣,住校对柏慕航而言,是新的尝试。
在后来无数漫长的时光里,他无数次感慨,住校也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在这个不足二十坪的房间里,邢曼给他下了药。
那天学生会举办活动,他和邢曼是主要干事,一直忙到深夜才离开。一群人去吃夜宵,喝酒划拳,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看他年纪小,不到十八岁,让着他,没有强迫他喝酒。他觉得没必要,论心理年龄,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成熟。他主动提出喝酒,大家见他豪气爽快,纷纷放开手脚。压抑在心的邪恶念头倏地解禁,一个个上来敬他,试图将他灌醉。
天子骄子发起酒疯是什么模样,一改平时的清俊优雅,疯癫成狂,还是傻傻憨笑,众人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第一次,大家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何谓风流人物。
此风流,非彼风流。风采特异,翩翩遗世,卓绝天真,不谙世事。
喝下整整一瓶白酒,柏慕航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他吃吃笑,不见憨傻,俞见天真。琉璃般星光熠熠的眼眸,精光不再,返璞归真,如一汪清泉照进你心里,纯粹美好。只道灼灼佳公子,原来不过如此。
醉酒后的柏慕航很乖,无声无息靠在邢曼肩头小憩,有如幼兽,寻找第一眼看到的温暖。
尔后,在邢曼短暂的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刻,经常拿来反复回忆的时刻,不过是他靠着她肩膀,在她身边安然睡去。哪怕后来最直接的肢体交缠,远远抵不过那一刻肩与肩相贴的温暖。
第一眼看到柏慕航,邢曼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她爱上了一个很难被女人打动的男人,她的义无反顾注定了她将走上一条艰辛的感情路,饱尝感情得不到回应的痛苦煎熬。
那天,她争取到送柏慕航回家的机会。也是那天,她如愿以偿,却永远失去他。
那一夜,柏慕航饮下加料的醒酒汤,行为脱离掌控,无知无觉,仅凭本能反应摸索男女间最原始的欲望。
姗姗迟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柏慕航感觉头痛欲裂。
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甜甜酣睡的邢曼,柏慕航从疑惑到清醒,然后震惊,最后勃然大怒。
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恐怕是柏慕航一生中转变最快,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直到现在,他依然能真切感受到当时的愤怒。
愤怒过后是厌恶,柏慕航对邢曼的厌恶深刻到和她呼吸同一片天空也会觉得耻辱。十八年来顺风顺水,从来没有栽过跟头的柏慕航,在邢曼身上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跌得惨烈。
年轻的柏慕航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愤怒过了,厌恶过了,剩下的是茫然,还有无措。于是,他逃了,逃到大洋彼岸。
没想到,邢曼竟然追过来,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天晚上,小姨柳清打来电话,只说一句话就干脆挂断。自己的责任自己扛,不要逃避,是接受还是拒绝,自己考虑清楚。
柏慕航选择拒绝,将邢曼拒之门外,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们不可能。
邢曼失魂落魄,流落街头。
阴沉沉的天空,一如她阴霾的心情。可是,天黑了会亮,她的阳光没了,该到哪里找回来。夜深了,漂亮的女孩子孤零零在街边游荡,伤心欲绝的模样,总能引起黑暗之眼的窥伺。那是一个罪恶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巷,禽兽般泯灭人性的嘶吼,痛苦无助的呜咽。黑暗的深巷,吞噬了一切罪恶。
柏慕航得知消息已是第二天的事,赶到医院时邢曼仍在昏迷。
邢曼遭暴力性侵导致流产,被路过的老婆婆送到医院。邢曼的手机上只存了一个人的号码,那个人不作他想,定是柏慕航。
原本鲜活漂亮的女孩子,如今独自凄凄惨惨躺在床上,身上满是被虐待过的痕迹。柏慕航的良知在斗争,他开始自责悔恨。如果他留她住一晚,或是给她安排住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柏慕航妥协了,他毁了邢曼的人生,那就由他负起责任,接手她以后的日子。反正,爱情于他是奢侈品,找个爱自己的,平平顺顺过日子吧。
四年后,柏慕航学成归国,接手柏氏。
彼时他二十二,她二十四,上帝见证下,他们结为夫妻。给予婚姻的承诺,此世相伴。
邢曼以为,她终于修成正果,功德圆满。孰料,婚姻并非痛苦的终结,而是延续,直至毁灭。
柏慕航不爱她,邢曼一直知道,她很大度的想,他不爱她,她来爱。用他缺失的爱,双倍来爱他。
以前不在意,是因为没有真正得到。一旦得到,一旦正式冠以柏太太的头衔,女人的虚荣和贪婪显露无遗,慢慢膨胀,直到难以负荷。
邢曼变了,变得越来越贪心,她要柏慕航无论身心完全属于她。
于是,她开始跟踪查岗,捕风捉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柏慕航对邢曼的愧疚,随着邢曼无休止的疑神疑鬼和不依不饶的质疑逼问,渐渐消失殆尽。他开始夜不归宿,宁可长期住宾馆也不愿呆在家里。
邢曼的神经质足以将他逼疯,邢曼想要孩子,柏慕航没有答应。邢曼目前的状况,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达到孕育健康下一代的标准。
而且,柏慕航有私心。如果有了孩子,他和邢曼恐怕真的要纠缠一辈子,至死方休。邢曼的无孔不入让柏慕航窒息,疯狂的念头在心底酝酿发酵。他想摆脱邢曼,摆脱这桩扼住他咽喉,无法喘息的婚姻。
这次邢曼是真的疯了,为了要他的孩子,找医生测算她的受孕期。在他不予配合的情况下,邢曼居然再一次对他下药。
柏慕航绝望,他要离开邢曼,一定要离开。否则,不是他死,就是邢曼亡。
两个月后,邢曼测出有孕,欣喜若狂。柏慕航坚持离婚,不为孩子动摇,邢曼挽留无果,纠缠中不慎跌落楼梯。
孩子没了,不同于第一次,这次是彻底没了,再也不会有。邢曼子宫受创严重,做了子宫切除术,永远失去当母亲的资格。
柏慕航沉默,坐在邢曼病床前,再也不提离婚的事。
爱情是什么,婚姻是什么。为邢曼的痴恋,他赔上自己的一生,邢曼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何苦要爱,何必执着,柏慕航自始至终无法理解邢曼的想法。
她的爱,对他而言,是两败俱伤,是毁灭。
再后来,邢曼偷偷找上照片中的女孩做代孕妈妈,要她提供卵子提供子宫,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柏慕航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当作全然不知情。她想要孩子,他的精子存在精子库里,随便她取。只希望她不要吵不要闹,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一辈子,相敬如宾。
他的要求,不过如此。
08。那些过往
原以为有了孩子,从此相安无事,各自清静。
然而,邢曼沉寂下来,不再紧迫盯梢,又让柏慕航有些不安。
试想想,一个经常在你面前无理取闹的人,陡然安静下来,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吧。
每天只要在家,邢曼往往一个人坐在室内阳台上,望着窗外不言不语,默默度过大把时光。脸上无悲无喜,麻木得好像戴了一层面具,沉默到诡异。
孩子出生那天,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毫无喜色。当晚接到医院的电话,她嗯了一声,很快挂断。转身把他推醒,像是讨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告诉他,他有孩子了。
他哦了一声,说知道了,然后翻过身背对她,掩饰脸上的异样情绪。他有请人打探搜集孩子的消息,知道的事情不比邢曼少。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说没感觉那不可能。一想到有个带着自己半数遗传基因的小人儿即将来到这个世界,那种感觉简直没办法形容,只道难以言喻妙不可言。
而现在,这个孩子真真切切诞生了,意料之外的仓促,意料之中的迅速。其实,他知道孩子是这几天出生,只是真正到面对的时候,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自己的血脉得以延续,也许,心头还是喜大过于茫然吧。
柏崇明和柳清知道消息欣喜若狂,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望孙子。夸张又神速的在北湖大宅准备了一间超豪华婴儿房,专门聘请顶级育婴团队全方位照顾婴儿,美其名曰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孩子直接送到北湖大宅,由柏崇明和柳清抚养,没柏慕航邢曼什么事。
为这个孩子邢曼煞费苦心,掏钱又出力,等到孩子出生,对孩子最冷淡的也是她。柏慕航因为工作原因,和邢曼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回家次数少。邢曼赋闲在家,即使终日无所事事也很少回老宅,有了孩子她回去的次数也不见多。
邢曼下意识排斥这个孩子,他有她老公一半的血缘,和她却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不是老公实质出轨得来的,可到底意难平,这个孩子就像扎在她心头的刺。时刻提醒她,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连给老公生儿育女的资格都没有。
纵使她再不情愿,她也必须给柏家一个孩子。柏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没有继承人。与其柏慕航以后找外面的女人生,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如愿以偿,是个男孩。只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孩子不是她的。
她不喜欢孩子,孩子也不喜欢她。人生就是这样公平,虽然有时候又该死的不公。
柳清为了加深母子关系,经常要她抱孩子哄,可孩子一到她手上就哭。柳清不死心,试了几次,孩子还是哭,哭得撕心裂肺,在邢曼怀中乱扭。柳清心疼孩子,哭的次数多了嗓子都要哭哑,后来也就不勉强邢曼抱孩子。她看得出来,邢曼对孩子很冷淡,耐心极少。
柏慕航和邢曼的结合,柳清只总结出两个字,孽缘。如今多了个孩子,非邢曼亲生的孩子,关系又能缓和到哪去。
邢曼不痛快,虽然不痛快是她自找的,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抽烟抽得更凶,一天下来,脚边一地的烟蒂。她频繁出入酒吧,一呆就是大半天,甚至整夜泡在里头,不回家。
柏慕航找她谈过几次,希望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言语中有劝的意思。柏慕航很少主动和邢曼沟通,两人没有默契,偶尔沟通一次,邢曼完全会错意。邢曼笑,挂着嘲讽的笑,说她会注意保护好自己,不会让狗仔队拍到。
除了柳清,柏慕航对待女人耐心有限。邢曼算是破了他的例,他扔下几亿的大单子,抽出一个下午专门和她谈心。邢曼不配合,态度敷衍,柏慕航无话可说。他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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