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的东西很少,夏小天好不容易才捣鼓了两盘菜。江星夜大病初愈,夏小天善心大发的为他煮了粥。把食物放在了餐桌上,她才进房间去叫他。
“睡了一天了,起来喝点粥吧。”
江星夜动作缓慢地翻身,想要起床,夏小天看不下去,过去扶了他一把。之前被她盖了那么多床被子,现在浑身都是汗,江星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比较想先洗个澡。”
“怎么这么麻烦。”夏小天不耐烦。
江星夜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没常识。“我刚出了一身汗,现在要是不洗个澡,估计你今天一天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夏小天撇了撇嘴。“好了好了,你先洗澡。”走进浴室帮他放好水。
“扶我进去。”江星夜抬着一只手,示意她。
“什么?”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现在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你扶我进去。”看着她一脸憋屈的表情,江星夜在心里暗爽。不过是感冒发烧,如今烧退了,自然不会真严重到连腿都抬不了。
夏小天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极不情愿的弯身扶着他,往浴室去。
“好了,我要吃饭去了,你自己慢慢洗吧。”说完就要走,只是江星夜却没打算松手。夏小天横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你该不会还想我帮你宽衣吧。再顺便帮你把澡洗了!”
江星夜笑。“要是你愿意,我很乐意给你参观。”
夏小天直接翻手擒住他的手,再一用力,直接给他丢进了浴缸,激起了大片水花。
“啊。。。。夏小天,你谋杀亲夫。。。。”江星夜怒吼,仿佛整个屋子都回响着他的声音。
夏小天拍了拍身上的水,无视他。径自出去吃饭。
江星夜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睡裤,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餐桌走来。
夏小天正要吃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头去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才慢悠悠的收拾碗盘。
江星夜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坐在餐桌前,冲着夏小天要碗。
夏小天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放进水槽,又在橱柜里拿了碗跟勺子。“先去把头发吹干,在多件衣服,然后才能吃。”把碗放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
“我先喝一碗。”江星夜就要去揭熬粥的砂锅盖子,夏小天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拍的江星夜嗷嗷直叫。“夏小天,你最近越来越暴力了。”一边摸着手埋怨,一边回里屋找吹风机。
江星夜直到吹干了头发,穿好了衣服才出来。然后一口气喝了好几碗粥。在夏小天的监督下,又吃了几片药,才被允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星夜欲哭无泪啊!这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还是要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哎!夏小天最近体重没长,脾气倒是见长。动不动就对他拳脚相加。
江星夜窝在沙发里,专心腹诽,整个过程都盯着夏小天的侧脸。夏小天却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看都没看他一眼。
江星夜吃了感冒药,瞌睡很快就来了,眼皮越来越重。夏小天倒是像旁边长了眼睛一样,头都没转的说。“要睡就去房里睡。”
这突然来的一声,吓得江星夜一个激灵,瞌睡去了一半。“哦!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夏小天冷冷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星夜只好讪讪的自己回房间睡觉。
夏小天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江星夜已经睡熟了。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噙着笑意。
为他掖了掖被角,夏小天看着他的睡颜,眉头皱的很深。
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相册。夏小天白天就看到了,只是一直没时间拿起来看。看着江星夜此刻安心的睡脸,夏小天伸手拿起了相册。
记忆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你以为它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它却又以一种能够触摸到的实体姿态出现在你面前。那些夏小天曾以为,已经烟消云散的东西,此刻却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眼前。
相册里的每张照片,每段成长,都是她记忆里缺失的那部分,与江星夜有关的那部分。
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却又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看着自己的过去,却感受不了当时的心情。夏小天很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心情,站在他的镜头下。
夏小天不知道,自己曾经很嫉妒温莎莉。因为她,是他的镜头下最长久的那个人。其实她不知道,他镜头前的,一直是她。她的成长,他一直记录着,记在镜头下,记在了心里。
她在这场与过去有关的沼泽里,挣扎了许久。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爬了出来。
合上相册,将它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
夏小天,走吧!别再挣扎了!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抽身离开。才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以同一种姿势再摔一次。这样的伤,有过一次就终身难愈。要是再伤一次,你只怕就万劫不复,尸骨无存了。
她望着床上睡着的男人,如此对自己说。
、第 45 章
那些记忆消失前,不仅带走了她的爱情,更在她心里划上了一道坎。一道,没有记忆做翅膀,她永远跨越不了的坎。她没有能力迈步,没有勇气走到他身边。所以,她只能逃,逃的离他越远越好。
转身的动作,做的多了,却还是没有麻木。心里隐隐的刺痛,每一次都提醒着她,她舍弃的,是一段刻骨铭心。
与过去不同的是,曾经的她,守着那些记忆,在爱情的道路上如履薄冰。受了伤,她唯一自救的方式,就是放弃与他有关的过去。
而如今的她,没了那些记忆,两袖清风来去自如。她可以为了不让自己受伤,而选择不去靠近。就如同此时,关门,下楼,回家。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她不再是那个,在他面前没有自我,小心翼翼的女人。她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她的爱,付出的全心全意,彻彻底底。她要的爱,必定是要干干净净,纯纯粹粹。
不管意外是怎么发生的,那个孩子终究是存在的。她接受不了,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他与别人的孩子。她没那么伟大,无法接受一个他跟别人的孩子。
在这样一个新旧交替的夜晚。好多东西变成了过去,好多的东西想努力继续下去。
夏小天决定舍弃那份还没来得及变深刻的感情,重新生活。
江星夜抱着憧憬,在梦里与爱团聚。
陈其望着天上朦胧的月光,在她的幸福跟自己的爱情之间权衡。
温莎莉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这个属于祖国的日子里。左手捧着方幕的深情,右手握着对江星夜的恨意。
方幕在书房暖黄色的灯光下,捏着那张化验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狠戾。
江星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而夏小天,已经不在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的走了。
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江星夜内心一片荒凉。他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抓住的手,却还是乘他不备悄悄离开了。
按照惯例,今天是要回孤儿院的。回去,应该能看到她吧。忽然有些害怕,有些不想去面对。他是真的累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是真的累了。他害怕面对夏小天冷漠的脸,害怕在她冰冷的眼神里看到过去。过去是温暖的,是支撑他坚持的动力,他不想在她冰冷的眼神里,把过去都变冰冷,最后化为乌有。那些他如今仅有的东西,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他还在想着逃避,院长修女的电话就来了。从他去到圣天孤儿院起,就一直是张修女也就是现在的院长修女在照顾他。于他而言,院长亦师亦母,他一直很尊敬也很孝顺院长。
“星夜,病好些了吗?”院长慈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江星夜漂泊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些归属感。
“院长让您担心了。我已经好多了。”
“今天还回来吗?”
江星夜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会回去的。昨天就该回去了的,今天要是再不去,我不是太不该了吗?”
“好好好,回来就好。”院长有些为难的沉默了一会,又轻声开口道。“小天已经回来了。你们两个,有问题就当面说清楚。要是有话闷着不说,对方又怎么知道。”
“我知道了院长,我,会去跟她说清楚的。”
“哎!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你们两个和好如初。”想到自己的身子,院长心里更是担忧。
“院长您说什么呢?”院长的病,江星夜很清楚。但只要一想到,一个跟自己如此亲近的人将要离开,江星夜心里难免烦闷。“院长您别乱想了,我等下就回去了。”
带着给孩子们的礼物回到孤儿院。刚进门,一群小朋友就朝他围了过来,分他带的礼物。把礼物分给了大家,江星夜摸了摸胖胖的小脑袋,问。“小胖,看到小天姐姐没。”
小胖正端着他的模型飞机仔细研究着,头都没抬的回答。“小天姐姐跟陈其哥哥在教堂后面的花园呢。”
江星夜笑着拍了拍他。“谢谢你啦。”
她果然在这儿,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的长凳上,陈其就在她旁边与她并肩而坐。陈其对她说着什么,她脸上挂着浅笑。
这样一幅画面,竟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刺痛了他的眼睛。
陈其最先看到他,说话的动作顿时就停了。夏小天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眼神里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冰冷。
江星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朝他们走过去。“小天,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孤儿院里面的小教堂,圣象对着正中间的走廊,圣象背后是彩色的玻璃窗,墙壁上绘着圣母玛利亚的壁画。
一对男女并肩坐在左边第一排的位置上,女人表情淡漠,男人脸上是难掩的伤痛。
“小天,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但我有些话不得不说。”他转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表情,轻叹一口气,又将视线转了过去。
“七岁那一年,我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而我的命,是他们用命换下来的。我从此失去了所有亲人,被送进了圣天。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扬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拉着我的衣角说,长大要嫁给我。我当是只是想,这小孩儿真脏。”他一边回忆,嘴角不觉漫起了笑意。
“从那以后,你便一直跟在我身后,大家都笑我多了条小尾巴。我起初也有些不悦,后来竟渐渐习惯了。你事事为我,我刚进孤儿院,许多小朋友都排挤我,欺负我,是你,永远冲到我面前替我排忧解难。
上学后,你也是每天跟着我。上课,你会看着我进了教室,再转身跑回自己的教室。下课,你总是笑着在门口等着我。有女生托你给我递情书,你就把别人堵在墙角,恶狠狠的教训她们。我跟别的女生约会,你就拿着我的书包,站在远处等我,然后一起回家。
我不是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也看出了,你为了我渐渐失去了自我。所以,我决定答应纪馨集团的安排,出国留学。我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你成长,让你认识到,我并不是你生活的唯一。但是我错了,五年的时间,没有让你把对我的感情变淡,却让我自己,整整思念了五年。回国那天,看到你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样子,我甚至后悔当初离开,因为我错过了你最美好的五年。
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因为我害怕。你对我的付出,时常让我想起那场车祸,那场夺走我父母的车祸。我害怕有一天,你也会那样,为了我而离开我。所以我一直只当你是妹妹,把那份感情深埋心底。
直到我被卷进那件案子,被人追杀。我眼睁睁看着你跌出窗外,你知不知道,我当是有多害怕。你要我放手时,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吗?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并不是我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你就不会像我父母那样了。所以我下定决心,说那些狠心绝情的话,逼你离开。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是对你最好。
你离开以后,我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过着日子。我熬不下去了,以为只要喝醉了就不会再无时无刻的想你。我在爵士把自己喝的烂醉,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你来找我,我当时什么也想不到,只想着不能让你再离开。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身边躺着的温莎莉,我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眉眼低垂,有些说不下去。
身边的女人微微侧目,看到他一脸痛苦的样子,面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有些触动。
片刻,他抬头,继续说。“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把你刻在了心上。谁也磨灭不了,谁也替代不了。所以,当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站在转角处的你时,才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向了你。把你拥进怀里的时候,我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我本来以为,从今以后我们便会相携一生,白头到老。直到我们约好去领结婚证的那天,温莎莉带着那张超音波照片来找我,说那是我的孩子。我当是真的很害怕,怕你知道后会对我失望,会放弃我。所以我本没打算告诉你,打算把她跟孩子的事解决好了,在跟你说。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