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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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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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不,我在拿命跟你赌。”曾子牧说话的声音明显弱了一截。鲜血流逝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同时消散。就好比人活着需要一团气在身体里维持,而现在这团气正从手腕的伤口处快速地消逝。

慢慢的他就觉得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先是意识没办法像一开始那么集中了。耳朵里开始出现“嗡嗡”的声音,父亲的说话声听起来有点遥远,很不真实的感觉。再然后视觉也发生了变化,东西出现重影,家具都交叠在了一起,整个书房成了一个旋转而混乱的世界。

他的身体迅速地冷了下来,特别是受伤的那半边身体,从手臂到手指都处在冰窖中一般。他尝试着想要动动手指,却发现平时特别简单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极其困难。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和唇色,但从父亲的脸上可以想像得出,它们一定变成了青紫色,嘴唇应该已经发白。他试着想要说话,开口的时候喉咙疼得厉害,舌头也变得僵硬了。

原来人要死之前是这样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像得出来。就算他没死,以后让他再描述这种感觉,他也不能保证用精准的词语来表述。

生死交织的那短短几分钟里,他想到了很多人。母亲、弟弟、严幼微还有阳阳,唯独站在他面前咫尺之遥的父亲他却没有想到。在他看来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恶魔。

曾致权一直隐忍的脸上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虽然他生性风流,情人私生子无数,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曾子牧这个孩子。不说他自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感情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就算只拿致美来谈,他所有的孩子中也只有曾子牧有资格接手这家企业。

致美是他的心血,甚至在他心里就和亲生孩子一样。他花费了一生的心血和时间亲手铸造起来的航运王国,怎么能交给那些败家子?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致美一步步倒下,从辉煌堕落到分崩离析。

如果曾子牧死了,致美的前景几乎可以立马预料到。无论他指派谁做接班人,在他死后争产大戏是免不了的。那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全国人民都会凑过来看的笑话。

更何况他根本挑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除了曾子牧和叶司,他其他的孩子全是一无是处,继承了他好色的本性,却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具有商业头脑,也根本不知道拼搏为何物。致美到了他们任何一个手里,都不过是一大笔可供挥霍的财产。

不出十年,致美必定被收购,冠以别人的名字。曾致权一想到这个结果,浑身的血液就往头上涌。他不能让儿子死,也不能让致美破产倒闭。

想到这里他上前几步,伸手就抓住了曾子牧流血的手腕:“子牧,你别胡闹,先止血,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了。”尽管已经浑身乏力使不同多少力气,曾子牧还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甩开了父亲的手。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身体撞在了书桌上。他索性一手撑着书桌,痛苦地喘息着,“把夏小乔交出来!”

“你就非要跟我闹到这个份上吗?”

“最后问你一遍,交还是不交。”

曾致权急得想跳脚,看儿子这个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他的额头上渗出大量的冷汗,顺着脸颊快速地往下淌。他撑着书桌的手颤抖得厉害,只是咬牙硬撑着。哪怕泄一点点气他整个人都会立马倒在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曾致权终于举手投降:“行,我把夏小乔交给你,我交给你,行了吧!”

这最后的一声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对儿子的怒气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结果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蛮横地踹了开来。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连整间屋子都让人觉得似乎在微微摇晃。

曾子牧眼前一面模糊,已经看不清来人是谁了。他只听见似乎是老薛在那里结结巴巴道:“二、二少爷,您不能……”

“不好意思,我不姓曾,不是你的主子。”来人说话十分之不客气。

曾子牧再怎么糊涂也听出来那是他弟弟叶司的声音。原本还一直强撑着的他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想到叶司在场他整颗心就放了下来,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满是深色地毯上一滩滩暗色的血迹,除此之外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像是浮在云上,似乎有一股力量轻易就把他托了起来。之后他就陷入了完全的昏迷之中,再也感觉不到一点外面的世界。

叶司进门的时候连都没看曾致权一眼,径直走到曾子牧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他去看老薛:“叫救护车。”

“二、二少爷。”

“听不懂我的话吗?想看你家少爷失血过多而死吗?”

老薛只是一个随从,一见眼前的情景先就慌了神。他把目光投向曾致权,发现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曾致权深呼吸几口,勉强稳住了情绪,随即开口道:“先去叫医生过来,马上叫救护车。这里的设备做抢救应该不够。”

老薛跌跌撞撞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慌乱地差点撞到门框。曾致权快步走到叶司身边,刚想伸手去摸曾子牧的额头,就被叶司伸手打开。

“别碰我哥。”

“阿司。”

“别叫我名字。”

曾致权对这个儿子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僵持了片刻颓然道:“让我看看他的伤势,我就想确认一下情况。”

“你没长眼睛吗?他全身上下就那一处伤口,血流了多少你比我清楚。曾致权你确实够狠,从前不要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或许是迫于无奈,也许你的心还不算太硬。今天我彻底看清了你这个人。对待亲生儿子尚且如此,难怪对我这个野种更是无情。”

“阿司,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你没想到?”叶司给了他一记凌厉的眼刀,“从你软禁夏小乔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什么结局。你强迫我哥在你和他喜欢的女人之间做出选择,你简直是个冷血动物。把自己的儿子当棋子控制,甚至想要操控别人的生命。曾致权,我劝你最好别玩花招,赶紧把那个姓夏的女人交给警方。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的话,你失去的肯定不只是我哥这么简单。”

叶司说话的时候疗养院的住院医生已经匆匆赶来了。他一看这副情景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单膝跪下给曾子牧处理伤口。

曾子牧手腕上的那道伤划得相当深,直接割破了动脉,翻开的皮肉里满是腥工的血色,整个手臂和手掌都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医生尝试了各种止血方法,但效果都不明显。曾子牧无声地靠在叶司的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整张脸白得像纸一般,嘴唇上已没有一点血色。饶是叶司向来镇定从容,这会儿也忍不住怒吼道:“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偌大的书房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满头大汗还在尝试止血的年轻医生,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曾子牧,还有眉头紧皱隐忍怒意的叶司,以及默默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曾致权。

有那么一刻,曾致权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睿妹子扔的一个地雷,抱抱。

这一章我回看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天雷啊。我怎么总爱时不时来点这种台言的狗血天雷,改不掉啊改不掉。

送大家个小剧场

大苏:曾董你够狠,割这么深啊,你疼不疼?

曾董:废话!不是你给割的吗?

大苏:我让你吓吓他,没让你真割啊。对付人渣不用来真的。

曾董:再多话,信不信我把你剁成肉渣!

作者哭着跑走,男主角太凶残,看我回头怎么虐你!

 第64章 笨女人

粉色的病房里安静而温暖;只有轻轻的鼾声有节奏地缓缓响着。

曾子牧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试着动动受伤的左手。有点疼,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至少他还有痛觉,神经方面应该没有伤到。然后他又动了动右手;没有疼痛感,而且活动自如。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目前看起来问题不大。于是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随即他就耳尖地听到了那轻微的鼾声。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病床边有人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尽管那人只拿后脑勺对着他;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严幼微。

曾子牧本想推推她的脑袋叫醒她,但听到这有节奏的声音他一下子有了别的想法。他转头四周看了看,发现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自己的手机;于是便轻轻拿了过来;打开了录音功能,对着严幼微的脑袋拍了大约五分钟的视频。

这得作为证据保留下来,省得像上次那样他说她打呼噜,结果对方死赖着不承认还要他出示证据。

拍完视频后曾子牧把手机往床的另一边一扔,闭上眼睛继续假寐。他本想接着再睡,无奈睡得太久人清醒得很,于是只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又惦记着夏小乔的事情,想想重新拿起手机给叶司发了条短信。对方很快便回信来,说夏小乔已经被人“发现”,因为受了点轻伤,目前正在医院留院观察。警方已经向她询问了笔录,对于她和吴楚自导自演的一切全都搞清楚了。

曾子牧看着“发现”两个字扯了扯嘴角。还真会办事儿,他爸爸的能力他是清楚的,绝对可以把绑架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夏小乔估计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搞不好还以为是好心人救了她。这件事情到夏小乔这里就算断了,警方不可能再往下查。而且他们也没必要再查了。

本以为被谋杀的被害人又好端端地活了过来,所谓的绑架杀人也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夏小乔和吴楚可能会被起诉,但判刑应该不重。夏小乔的话罪更轻一点,如果她认罪态度好的话,判个缓刑也就是了。至于吴楚,本有杀人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发生,绑架伤人什么的不算小罪,只能看他舍不舍得花重金请个好律师了。

现在想想曾子牧真觉得这两个男女是一对奇葩,这么幼稚又暴力的事情亏他们做得出来。尤其是夏小乔,那脑子就是个摆设,她就从来没想过吴楚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事情?她对严幼微做那些不过是怨恨她当年抢了柯建中罢了,远远不到杀人的地步。但吴楚是为死去的前女友复仇,简单的泼血诬陷损害点名誉就能抹去他心头的恨意?

显然夏小乔低估了吴楚的狠毒,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赔过去。要不是他那个强势蛮横的父亲及时出手,夏小乔现在估计早就进棺材了。

想到这里曾子牧又去看严幼微。在他看来天下的女人都一样蠢。夏小乔是个笨蛋,严幼微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自己从小到大爱慕她的心思这么明显,她居然能视而不见?到底是该说她傲气好呢还是该说她愚蠢才好。

曾子牧越想越觉得自尊心受损,忍不住伸出手来,照着严幼微的后脑勺弹了几下爆栗。严幼微本来睡得正香,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很是不悦,伸手在头顶胡乱打了两下,哼哼了两声转了个头又睡了过去。

这下子她的脸就面对着曾子牧了。看着她睡得五官皱在一起嘴角还流着口水的脸,曾子牧更加想要逗她了。于是他又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严幼微的鼻子。

这下子严幼微彻底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抬手就打:“神经病,是谁啊?”

“是你。”

这话明显是在骂人,但严幼微刚睡醒完全没听出来。她目光迷离地盯着曾子牧看了半天,然后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我是醒了,你醒了没有?能不能先把口水擦了,全沾我被子上了。”

严幼微赶紧伸手去擦嘴巴,又去抽纸巾擦手。尽管她跟曾子牧都是对方的黑历史,可被人直接指出睡觉流口水还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于是她只能假装给曾子牧倒水,好把这尴尬的气氛掩饰过去。

曾子牧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只笑不接,半天吐出两个字:“喂我。”

“你不有手嘛。”

“伤成这样还能用?”

曾子牧试着去举左手,突然被一阵剧痛搞得眉头一皱。严幼微赶紧把水递到他嘴边:“行了行了别动了,我来喂你喝吧。”

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她才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侍候他的。

曾子牧颇为享受了喝了小半杯水,然后把头移开,暗示严幼微够了。他这举动十分欠扁,严幼微本想瞪他两眼,结果一眼看到他缠着白绷带的左手腕,一下子就心软了。

“伤口还疼吗?”

“疼。”

“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睡够了,帮我把床摇起来。”

在严幼微摁遥控器的时候,曾子牧又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都快把人吓死了。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自信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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