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做了决定,“那就麻烦您带路了,顺便……”
老板娘麻溜地接下他的话,笑眯眯地说:“我会叫人给你们找两套干净的衣服送过去,你们在那之前先洗个热水澡吧,走廊尽头有个洗衣房,你们可以用那里的自动洗衣机把衣服洗了,晾在房间里,让空调吹一下,估计明天就能干了。”这么疼女朋友的小伙子,看着就让人欢喜啊。
幸村愣了愣,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温声说:“麻烦了。”
在老板娘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房间,只是没想到,外表看起来这么传统的一个旅馆,用的竟然不是榻榻米,而是原木地板,正中间有一张双人床,是很标准的那种酒店式双人房,却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着米黄色的墙纸,看起来比酒店的房间舒服多了。
房间是套间,带单独的浴室和洗手间。一进门,幸村就立刻从浴室里拿出了两条干毛巾,盖了一条在乐惜身上,柔声说:“快把身上擦一擦,不要着凉了,擦完后你先去洗澡,等衣服送过来我再递给你。”
乐惜的心莫名地紧了紧,老板娘把他们送过来后,就走了,现在这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整个房间竟然连沙发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幸村一眨不眨地问:“精市,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么?”
幸村正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反问:“那你觉得,这里有第二张床吗?”
是没有。乐惜沉默了。
顿了顿,幸村又问:“不愿意?”声音虽然温柔依旧,乐惜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压力。
她看了幸村一眼,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说:“不是,可是……总觉得很奇怪……”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睡过外,她还没有和其他男生睡同一张床的经历。嗯,小胜在她心里永远是个孩子,不能算进男生的行列。
看到她竟然连懵懂都懵懂得这么认真,幸村忍不住低低地笑了,故意凑到她面前,嘴角含笑地问:“乐惜,你是害怕我……会做什么吗?”
乐惜愣了,会做什么?她突然回想起那天,那个寂静无人的街道,少年抱着她靠在墙上,然后他的手……脸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变红,心跳瞬间快得像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踢踏舞一样,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仿佛整个身体都软了,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乐惜有点紧张地看着幸村。
就算是这时候,她的眼睛依然直直地看着他,水洗过一般的清澈,没有任何躲避。
幸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眸一点一点变得深沉,突然猛地退后了一步,微微偏了下头,轻咳一声,说:“快去洗澡吧,小心着凉。”声音竟然……有点不自在?
乐惜看着他眨了眨眼,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在这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幸村顺势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快步走过去开门。来的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生,看到幸村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即脸红了红,把手上的一叠衣服递给他,支支吾吾地说:“嗯,是妈妈叫我送衣服过来的,”说着,眼睛往房间里面扫了一圈,当看见乐惜时,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失望,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这里面有我的一套衣服,不过不知道那个姐姐能不能穿下就是了。”
仿佛没听到小女生暗含敌意的话,幸村把衣服接过,微笑着说:“谢谢,衣服我们会洗干净还回去的。”
小女生看着他,脸不知不觉地又红了,笑容灿烂地说了声没关系后,又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蹦跳着离开。幸村抱着一叠衣服走过来,从里面挑出了乐惜的那一份,递给乐惜说:“快去洗个澡吧,别拖太久了。”
乐惜一声不吭地接过,却不动,幸村挑了挑眉,看着她笑了,“怎么了?”
摇了摇头,乐惜没回答他的问题,径自抱着衣服走进了浴室,然而,就在她快把门关上时,她透过门缝看着一直注视着她的清秀少年,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精市,我好像吃醋了……”说完,她立刻把门关上,心扑通扑通直跳。
嗯,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真不应该。
这样,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小气了?只是因为他对一个女生笑得那么温柔,她就不舒服。他会不会因此,就讨厌她了?如果能让他讨厌她,也许是件好事。乐惜紧了紧抓着门把的手,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她却不知道,被她隔绝在门外的少年,先是有点反应不及的怔然,然后,很快,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扬起,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手撑着电视柜,愉悦地笑出了声音。
表情那么严肃,竟然是因为这个,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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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个旅馆的老板娘还真是贴心,连内衣裤也送了一套全新的来。乐惜在见到的那一刻有点惊讶。不过刚刚那个小女生说的话虽不能说全对——她的那套衣服是运动服,本来就偏宽松,而乐惜长得又娇小,穿起来绰绰有余——就是在某些身材问题上,就算乐惜再怎么一手就能掌握,那发育还是比十三四岁的小女生好的,所以看着那件明显型号小了一圈的内衣,乐惜很苦恼,她再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啊……
心不在焉地洗完了澡,乐惜拿起那件青春活力的内衣,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终于无奈地承认,穿不下的,绝对穿不下的。想了想,她直接把运动服往身上一套,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幸好这衣服够宽松,穿上后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穿内衣。穿好衣服后,乐惜又看着镜子琢磨了一会儿,才放心地打开门走出去了。
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早已经湿透了,因此她是赤着脚走出来的。一打开门,她就见到了倚靠在外面墙上的幸村,她没想到幸村一直守在外面,不由得愣了愣。幸村看到她终于出来了,朝她微微一笑,却在完全看清面前的少女时,眼睛一眯。
宽松的运动服笼罩着少女娇小的身子,映衬得她愈加小巧玲珑,看起来竟然有种难以言说的可爱,长至肩膀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有几滴俏皮的水珠甚至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下滑,滑进了微微敞开的领口里,浅灰色的束脚运动裤下,是一双赤白的脚丫,随着她的步伐,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你怎么……”看着慢慢向他走过来的少女,幸村头一次发现说话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好不容易开口了,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种不自然的沙哑,“没穿鞋子?”
乐惜停了停脚步,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很诚实地答:“嗯,鞋子湿了,我找不到拖鞋。”
在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幸村揉了揉额角,把眼神转开,转身打开后面贴墙的衣柜,拿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弯腰放到地上柔声说:“是我疏忽了,刚刚那个女生跟我说过拖鞋在衣柜里,我忘了拿出来。”
“哦,现在拿出来也是一样的。”乐惜不觉有异,往前走了一步,刚想把脚套进鞋子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突然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跟,乐惜的心一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在地上的少年,刚想说话,就听一个低柔微哑的嗓音轻轻响起,“别动,”他边说着,另一只手边拿起拖鞋,慢慢地帮她套了上去,“我帮你。”
乐惜心里升腾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少年修长的手指贴在她的脚背上,指腹在不经意间轻轻抚过,冰冰凉凉的,却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上面爬,一点一点地痒进了心里。她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的温度莫名其妙地飙高,让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有点慌张,不会发烧了吧……
其实,她很想说,她可以自己穿的……可是,在她下定决心要说的时候,幸村已经帮她穿好了鞋,站了起来。乐惜突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眼神飘啊飘地说:“谢谢……”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一凉,下一秒,她就被轻轻捧起了脸,然后,一个微凉的柔软嘴唇覆盖了下来,密实地含住她的,有点急切地进攻。乐惜被幸村这首次展现出来的急切惊到了,呆呆地任他长驱直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然而一接触到他的身子,乐惜就皱起了眉,那温度简直低得像冰一样,她这才想起他还穿着湿衣服呢!不由得有点焦急地推开他,说:“精市,你快去洗澡,会生病的!”
幸村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眼眸深沉地看着她,突然头一低,又要吻下来。乐惜记挂着他的身体,避过他的吻,紧张地说:“精市,你先去洗澡!”她突然有点懊恼,自己不应该在浴室里面磨蹭那么久,应该早点出来的。
好一会儿,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响起,幸村闭了闭眼,右手抚上额头,无奈地笑着说:“乐惜,你真是……”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幸村看着面前一脸困惑,却依然神情坦然的少女,又轻叹了一声,满满的无力感。
最后,他还是在乐惜执拗的视线下,乖乖地走进……浴室,洗澡。
可是,那神态,乐惜怎么总觉得,有点不情愿呢……
嗯,幻觉吧。
看着那道合上的门,乐惜盯着它发了一会儿的呆,突然想起,她的湿衣服还在里面,忘了拿出来了。她本来打算趁幸村洗澡的时候,拿去洗衣房洗的。这样想着的时候,里面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乐惜拍了拍脑袋,苦恼地皱眉,看来,只能等幸村出来再说了。
眼睛四处转了一圈,当转到床头柜的时候,她发现那里有一个电吹风,还是已经插好电源的。乐惜走了过去,拿起来,嘴唇不由得抿了抿,总是这样,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真的消受不起啊……坐在床上把头发吹了个半干,乐惜就没有吹下去的欲望了,心里堵堵的,很不好受。她干脆躺在了床上,任大脑放空地看着天花板,不时看看紧闭的浴室门,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幸村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乐惜平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身侧,一手轻轻握拳,搁在了脸颊边,头向一边侧着,明显已经睡熟了。他不禁失笑,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抚上她的脸庞,手指轻轻滑过她温热的皮肤,近乎贪婪地汲取她的温暖。他发现,乐惜平时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的,睡觉的时候却天真无邪得像个孩子,嘴微微张着,整张脸舒展开来,脸颊粉红粉红的,呼吸匀称而悠长。
嘴角不自觉扬起,幸村低头在她微张的唇上印下一吻,在这样静谧的房间里,他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的声音仿佛充盈了他的耳朵,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舒服得他想叹息。
抬起身子,帮少女理了理微湿的头发,幸村无奈地笑笑,竟然头发没干就蒙头睡了,也不怕睡得头晕。眼光不经意地下移,当移到某一个地方时,猛地顿了顿,眼眸变得深沉。刚刚少女站着时还看不出什么,这时候她平躺着,宽大的运动服乖顺地服帖下来,勾勒出了她上身的曲线,他这才发现,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少女刚刚走出浴室的样子,身体深处顿时有股熟悉的热度汹涌而来,嘴角边的笑容不由得更无奈了,对于她,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跟她在一起,太危险了。
缓了缓某种隐秘的冲动,幸村拉过被子盖住少女春光乍泄的身体,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来,进浴室把他们的湿衣服拿去洗衣房洗了,当看到某些……非礼勿视的贴身衣物时,他只是微妙地停了停,就目不斜视地都丢进了洗衣机里。
衣服要洗半个小时,他有点不放心乐惜一个人在房间,趁这段时间回去了一趟。少女依然在睡着,然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竟然就没有了刚才的平和,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放在两侧用力地抓着床单,额头上出了些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看得人心慌。
幸村几步跑过去,坐在床边,俯□轻拍她的脸颊,眉头微皱地轻唤,“乐惜?乐惜?是不是做恶梦了?乐惜,醒醒。”就这样连续唤了好几声,少女的睫毛才轻颤了几下,眼睛慢慢睁开了,看到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乐惜眯着眼睛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声音沙哑地叫:“精市……”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她又梦到爸爸去世时候的事情了。
幸村愣了愣,上床躺在她身边,把她轻揽进怀里,柔声问:“做恶梦了?”
乐惜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梦到……一个朋友的事情。”
幸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像安抚一个孩子那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乐惜的唇紧抿,声音低低地说:“精市,我那个朋友,从小就很爱很爱她的爸爸,对她来说,爸爸就是生命中的太阳。但是,她爸爸在她高考那一年,突然去世了。”
“嗯,然后呢?”少年的嗓音轻柔,轻易地抚平了乐惜起伏的内心。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继续说:“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