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陵- 第184部分

潘亮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跟沈佳黎站在甲板上聊天，四周漆黑一片。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听到她的声音。他们聊得很开心，他在黑暗中滔滔不绝，沈佳黎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回答他的却是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有时她还发出带有齿音的笑声。
他们聊了很久，他心想，不知现在几点了，但四周没有钟，他也没戴表，于是他偏过头去望向大海，这时，他隐约感觉沈佳黎在向自己靠近，他能闻到她的气息，还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他低下头看见她的腿从薄薄的裙子里露出来，她的裙边擦着他的裤子。
他知道她在看他，两只眼睛隐藏在长长的头发里放光。他还知道，她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后颈上。她的手很凉，好像刚刚用冷水洗过。他微微一笑，开口问道，现在几点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慢慢转过身。
她就在他身边，整个脸隐没在黑暗中。“嗨。”他跟她打招呼，她假装没听见。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大转弯的声音，一道光扫过来，他骤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在海上，而是身处一个陌生的花园。他跟她两两相对，那道光掠过草地，照亮了她的脸。她朝他微微一笑，伸出宽大的手，向他比划了一个一剑穿胸的动作，随后转身跑开。
“佳黎！佳黎！”他想大叫，却叫不出声，而耳边不断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担心，很快就要结束了。”
“阿亮，快醒醒，快醒醒。”
是谁在叫他？佳黎，是不是佳黎？
“快醒醒，你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多遍了。”
电话！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电话。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发现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身边，是一个熟悉的手机铃声。是他的手机。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女人，几个女队员和四队的人都在大厅的另一边休息。
“接电话啊，会不会是救援队？”阿北推推他催促道。
潘亮按下接听键——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个男人问道。这没头没脑，潘亮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件事啊，当然可以。”女人轻笑着一口答应，随后又笑着补充道：“我可以给你100万。把酒喝完，我马上去给你开支票。”
酒杯碰撞的声音。
“看见了？”
“很好。”女人道。
“你可别耍我。”
“当然不会，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不是我小气，真的，我可以随时甩给你1000万，但是，我就怕。我给了你钱，你也花不了――因为你根本下不了船。你刚刚喝下去的其实是毒酒。”
下不了船？毒酒？潘亮不明白。
女人的声音像最初一样软绵绵的：“呵呵，当然不只是你一个，这里所有的人都一样……所以你不要怕，你不会寂寞的……秘密永远只会是秘密……”
“杀很多人比杀一个人更简单、更过瘾……”
“队长。电话里说了什么？”阿北问道。
潘亮愣愣的看着手机，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一个女人谋杀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那么理直气壮！他的世界观是怎么了？他的手机又是怎么了？这已经不是用串线能解释的了。
潘亮看着手机屏幕，现在是12点15分，船舱里亮着灯，白天晚上都一样，他也分不清是中午还是午夜。大多数的人都在睡觉，也有些人聚在一起喝茶。胖大海正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对这个电话很好奇。
潘亮提高声音说道，争取让每一个好奇的人都听得到：“没有声音，你看，没有信号了。”
“真可惜。”阿北耸耸肩，潘亮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可惜的表情。
潘亮懒懒的坐直身体。发现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懒的交谈，耳朵却竖了起来。
咦，阿云到哪里去了？阿云是个医生，是个很棒的医生。佳黎出事后的一段时间，他曾经患过抑郁症，有一次伤人的经历，两次企图自杀，先后换过好几个医生都没有效果，后来朋友介绍云医生给他认识，她医术很好，而且是全能，她即懂得心理治疗，还会给宠物狗看病，最重要的一点，她和沈佳黎很像，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外貌上没有任何的相似，但潘亮就是觉得两个人很像，这也是他愿意配合她治疗的关键。
沈佳黎温柔内向胆小甜美可人，一只虫子都能让她害怕半天，云欣荣泼辣强势胆大干练精明，她可以一边解剖头盖骨一边吃豆腐脑，他只是不明白，那样一个沈佳黎怎么会被人杀害。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水灵突然醒过来，坐直了身体。她侧耳倾听。她觉得最近特别容易疲惫，从外面回来，她很快就靠着白衬衫睡着了。
白衬衫将水灵盖着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帮她拉好衣服。
“没事，出其不意的电话铃声。”胖大海看了潘亮一眼，他觉得潘亮没有说实话。
“不是，我刚才听见了脚步声！”水灵说道。
“你是不是做梦了……呃？”胖大海差点咬到舌头，若说他刚才没听到，现在也听到了，只听他们上方似乎有人不停的在跑动，还有带倒桌椅板凳的声音，依照船舱的隔音效果，哪怕上一层蹦迪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是人吗……”
“还是——”
“安静。”葛拉卡让乱糟糟的人安静下来，“都留在位子上，不许乱动。有谁不在这里？”
“云大夫带人去找药品去了，她认为船上应该会有医务室，他们的消炎药不够用了。”
“失踪的阿增和bella。”
“还有——afra……”
“怎么回事，afra不是死了吗？”
“是啊，我也看到了，她胸口中刀，为什么会说道她？”
“安静！”葛拉卡说道：“四队的，你们能不能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是他们？”linda说道。
“因为某位先生说他擅长对付诈尸。”葛拉卡看了一眼胖大海，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事实上他们的冷静确实是让他信任的原因。“linda小姐，你是不是应该回到一队中去了。”
linda似乎很勉强，她问何韵：“我能不能跟你们在一起？”
“不能，”何韵说，“我留下陪你。”
“啊，你是好人。”linda说道。
“这样再好不过了。”葛拉卡说道，只有linda一个女人在这里恐怕很不合适，如果有人愿意留下再好不过了。
白衬衫带着八个人去了上一层，10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大厅。
“怎么样？”葛拉卡问道。
“上面没有人，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但是我们捡到了这个。”胖大海从口袋里抓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交给葛拉卡。纸条上的内容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要想知道bella在哪里，去问潘亮。”
纸条是用圆珠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示写字条的人用的可能是左手。
葛拉卡甩甩已经向废纸靠拢的纸条，“你干的？”
“不，我在地上捡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恐怕是有人揉成一团丢掉的。”胖大海说道。
“苏自成在哪里？”葛拉卡问身边的向导。
“他说只有他一队的人失踪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他带人去找人去了。”向导说道。
“你去把潘亮叫出来。”葛拉卡说道。
潘亮看到纸条之后苦笑，“我怎么可能知道bella在哪里？我跟她一点不熟，就算知道，我也只能知道afra在哪里！”
“那afra在哪里？”胖大海问道，他很好奇那个女粽子哪里去了。
“她——等一下，afra的房间在610，就是618转角的走廊上。”潘亮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
“afra曾经约我单独见一面，她说她的房间是610，那么bella的房间应该离她不远，她们姐妹一项喜欢在一起，只是那一次我没上船，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潘亮说道。
“你们跟他一起去看看吧，不论有没有找到bella，都尽快回来。”葛拉卡说道。
“葛老大，你是不是应该退还我们一些团费，看在我们这么出力的份上？”胖大海问道。
葛拉卡苦笑，“这算是能者多劳吧。”
610离大厅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它在大厅的背面，绕过去要浪费不少时间。潘亮走在最前面，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他的方向没有任何偏差。
水灵拉拉白衬衫的袖子，她觉得潘亮对这里未免太熟悉一些了，这里的房间全部是由6、8、10等一些吉利数字标记的，本身没有多少规律可言，就好像餐厅门楣上的富贵满堂，只是一个记号而已，她在618住过，都不知道转角处还有个610，潘亮是怎么知道的？
白衬衫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这些人都透着古怪，却说不清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潘亮毫不费力的推开了610的门。

☆、439　白色睡衣

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没有人，包括门边的卫生间里面，门是打开的，地上有一件性感的女士睡衣，轻飘飘的遗落在地上。
潘亮觉得那件睡衣很眼熟，他想上前去捡，被白衬衫拉住了胳膊。潘亮疑惑的回头，看到白衬衫对着池逸做了一个眼神。
池逸不声不响，从睡衣下面扯出一根电线来。令潘亮吃惊的是，这根电线一直通到木柜里。
“你看。”
经过提醒，潘亮才发现电线的这一头被故意剪断了，红蓝色的电线外皮已被割去，露出几根黄色的铜线。
“这是……”潘亮注视着这个裸露的电线，脑中闪过电影中的场景，一个男人握着电线，全身癫狂般颤抖，眼珠翻白，随后砰的一声倒地——
“从切口看，电线是被故意剪断的。”池逸把电线头拿到眼前看了看，又低头查验地上的情况，道：“这里有些水渍，睡衣也是湿的，可能有人在电线上浇过水。”
试想，假如他刚才不慎抓住了那根电线……
“你是说有人想杀我？”潘亮脸色惨白。“为什么？”
“我不知道。从证据上看，有人企图这么做。但是也未必……”池逸盯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船上为了节约能源，一般客房里电压都会分流，充其量只能将人击昏，或许，那人真正想要绑架的人是你。”
“真荒谬！我又不是美女，绑架我做什么？”他想生气，但又笑起来。
“也许想要绑架你的是美女。”胖大海说道。
“那要绑的人也应该是典深。”潘亮嗤笑。
“你对典深很有意见？”水灵说，女人的直觉。
“怎么会，我们是朋友。”潘亮说道，神色躲闪。“既然没有找到人，我们就回去了。”
“抱歉，是我刚才太冲动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潘亮抱怨道，“真后悔上船！”
胖大海将双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阿亮，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我们会帮你的，相信我。”
潘亮抬头望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了？大家都看到了，这里并没有bella。”芝麻在舱室外不耐烦地催促。
他们往大厅走去，穿过走廊的时候，头顶上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种感觉就像是船体裂开了一条大的缝隙，风沙从外面不停的灌进来，整个船身都在晃动，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晃得人眼睛生疼，水灵脚下一个踉跄，被白衬衫抓住胳膊带到墙边，拥着她靠墙站好，谁也没想到。这时就听到“砰”的一声爆响，白衬衫的胳膊上渗出点点红色。
“你受伤了！”水灵心疼的抓住他的胳膊，却被白衬衫拉到了身后，这点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有人会针对水灵，他们只是不碰巧的加入这个团队的。照例说不会跟任何人结怨，跟当年的事情更没有任何关系，不会是因为他们碰巧住进了618，就卷入了这个杀人事件之中，还是水灵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他已经把人看的很牢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水灵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白衬衫死死的压在墙上护着，袭击者显然不会是一枪就算了，他只能先护住水灵，至于其他人——水灵这才发现其他人都站在墙边，潘亮也被胖大海拉到了墙边。他脸色显然不好。
“看。”小春举起手掌说道。
“这是什么？”水灵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铁制的物体。
“弹壳。”小春在墙边蹲下，她看了一眼胖大海，他并没有受伤，潘亮也没有。论道用枪，小春是其中的行家，她认出这弹壳跟袭击linda的是一样的。只看弹痕，她就能知道射击的角度和位置，在看不到敌人的时候，她都是如此还击的。她问胖大海：“水灵被袭击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胖大海不明白小春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对于小春，他已经习惯了服从，　“对，你在哪里？”小春又问了一遍，神情异常认真。
“池逸走在前面，水灵在中间，后面是我和潘亮。”胖大海道。
“那个时候，潘亮已经挡在他们身后了吗？”
“他……”胖大海想了想后，道，“那时候他确实在水灵的后面，他在走神。”
“也就是说，当时，其实是潘亮挡住水灵，他的后背是完全暴露在杀手的射击范围以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