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亮起来，“真的？太好了。”
“所以，我要想你讨我的好处了。”他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
“……那你想要什么？”她低声问道。
“我要向你讨的好处是……”他顿了顿，眼神深幽逼人，好似一潭无底的深水。
“——告诉我，你放在心底的人，是谁？”
杨佳蔓一惊，顿时无措起来：“我……”
这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简短的故事，有关一个小女生沉迷网游转而喜欢上大神的故事。
这样的喜欢很纯粹，甚至谈不上爱。
可偏偏就让她耗费了整整五年的岁月，让她知道思念的极限，其实远远长于两人曾共度的时间。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喜欢一个人要如何，于是只能徒劳无功。
她原本没打算在这种场合下坦白，但还是一句一句地说出这个故事，包括了那天她和桥麟声的对话。
“老师，对不起……”杨佳蔓哽咽一声，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他手上，温度滚烫。“……那天阿声问我，如果要我在你和阿木之间选一个，我会选谁……我是真的不知道……”
林烨把头埋在她肩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蔓蔓，选择和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吗？”
她握着他的手，红着眼眶瞅他：“可是老师，在选阿木之前，我已经选了你了……”
“所以我问你，后悔了吗？”林烨缠住她手指与她十指紧扣，“如果野木也喜欢你的话，你后悔了吗？”
后悔，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词。她没有办法在他对自己孤注一掷之后，对他说出“后悔”这两个字。
她无法否认，对林烨的感情，从认识到倾慕，到在一起，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远远不足于对野木的念想。但是在那个焰火华丽的晚上，在他坦诚爱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和他在一起，但她知道，如果此刻她说后悔，以后就真的会后悔。
于是杨佳蔓脑中百转千回，最终摇了摇头。
“老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她终于抬眸看他，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分外清明。他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让老师你赌上整颗心选择了世间最没有用的杨佳蔓，最后却后悔了。”
林烨忽然明白到，她与自己其实是同一类人。
看似无情，然一旦用情，便重可倾城。
“蔓蔓，其实……”
他今天去找段蔚扬不是没有目的的。虽然是个宅男，但也是个情场高手。没活干的时候最喜欢泡夜店，顺手就钓两个回家。说他是感情专家也不为过，所以这一趟去找他，林烨也顺便请教了一下他的情感困惑。
段蔚扬那死宅听他说完一大堆话，轻蔑地笑：“林烨你也有今天。”
他那笑容真的让林烨很有打人的冲动。
最后他给的是四字真言——坦白从宽。
林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正准备对杨佳蔓坦诚自己就是野木的时候，手机突然不适时地响起来。
“总监，有情况。”
林烨离开杨佳蔓的房间，对电话那头咬牙切齿：“段蔚扬，你就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打断我吗？”
那边明显窒了一下，语气无辜：“……是《古国》的服务器又受到攻击了。”
林烨暗自叹了一口气，思量半晌，忽道：“你上《落月》的官网查一下，最近有个全服的夫妻PK比赛是什么时候开始？”
段蔚扬飞快地查了一下，“下个星期一，就是后天。”
“‘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段蔚扬听出他话里玄机，问道：“又和杨家丽有关？”
“‘她’有毛病。在公司里我那个硬盘，里面有我之前防止服务器再受攻击写的程序，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会告诉我，你和她都要参加那个什么PK比赛吧？”
林烨“嗯哼”一声，迅速挂掉电话。看来他的坦诚还得另外再找个特别时机了。
【三一】坑爹的初赛
杨佳蔓所谓的处理，就是打算在同野木参加完那个夫妻任务之后全面退出《落月》，彻底离开有野木的地方。在她这样和桥麟声说的时候，对方明显惊讶。
“这是你玩了五年的游戏，真的愿意为了一个认识五个月的男人而退出？”
杨佳蔓态度很坚决，尽管游戏里有她很多的回忆，但是她下定心思的事谁也动摇不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顾维维很是高兴，语重心长地说：“蔓蔓你以后就好好和林老师过日子吧……”
杨佳蔓囧了，这种像嫁女儿一样的语气是肿么回事……
但是说要离开也不是简单的事，因为此刻的《落月》除了因为全服的夫妻PK大赛而热血之外，也为即墨境内一年才有一次的迷雪仙境而沸腾。
迷雪仙境里有怪物无数，却也有宝藏无数，尤其是停运半个月后，新版本加入了很多没见过的材料和武器，引来一群对珍稀材料虎视眈眈的玩家。
在浙江的时候，大家聚会完去了当地一个网吧。当天是公会战的日子，「定之方中」打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公会战。
那晚，整个即墨城硝烟弥漫，兵临城下，遍地红光。
几个公会联合对「定之方中」发动攻势，各种大招接连发放震得屏幕都在抖动。幸得「定之方中」一向口碑良好，不少兄弟公会前来助阵，才保住了危危可及的城池。
就在那晚，杨佳蔓发现她锁在仓库里的「回归的浮空」居然不翼而飞了。
她的帐号有多重密保，根本不可能被轻易盗号，而且仓库里塞满了各种珍贵材料，加起来市值比神器还高，为什么偏生是神器不见，而其他东西却完好如初？
桥麟声表示公会里没有人反映仓库里有东西丢失，让她先淡定，说不定过几天数据恢复就回来了。
可是几天又几天，仓库里原本属于「回归的浮空」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
刚上线即被告知消息的林烨，自然心中有数。
比赛的报名表早已上交，不少玩家临时结婚把几个主城的月老树挤得水泄不通。杨佳蔓并没有铺张的打算，因而婚礼一切从简。
《落月》的设定很人性化，结婚要穿喜服，喜欢的话还可以把盖头盖上。但是当野木把一整套＋10喜服送到她邮箱的时候她还是硬生生地被水呛到。
从盖头、裙褂到绣花鞋，美工确实无可挑剔，然而其实所谓喜服只不过是一套不加任何属性的废防具，为的是增添可观性而已。只有笨蛋才会花钱把它锻造，野木这是为毛～有钱没地方花？？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了她一把＋10法杖，属性上讲几乎可媲美神器。
＇队伍＇【野木】：聘礼
＇队伍＇【蔓蔓】：……
杨佳蔓想来想去，弱弱地打上一行字。
＇队伍＇【蔓蔓】：你想要什么嫁妆么？
林烨失笑，随即回了一句。
＇队伍＇【野木】：嫁妆是你的，不是我的
杨佳蔓不淡定，飞快私信桥麟声。后者迅速从公会仓库里搜出一箩筐的珍贵材料与补药，直接打包邮寄给野木，附上一句——蔓蔓的嫁妆。
即墨城第一公会嫁女儿，怎么能够寒酸！
于是，月老树下无端端地集合了一大群人，有「定之方中」，也有兄弟公会，围着月老树坐了好几圈，更有甚者直接放喇叭。
＇喇叭＇【加持四方】：「定之方中」蔓蔓姐出嫁！是兄弟的就来围观！会长发红包！
＇喇叭＇【加持四方】：「定之方中」蔓蔓姐出嫁！是兄弟的就来围观！会长发红包！
＇喇叭＇【加持四方】：「定之方中」蔓蔓姐出嫁！是兄弟的就来围观！会长发红包！
这下轮到林烨囧了。
结婚的是他好不好，什么时候轮到桥麟声发红包了？
他大少爷一个不爽，匆匆结束和月老的对话。
＇世界＇【月老】：玩家 「野木」和玩家 「蔓蔓」情投意合，缘定今生，结为夫妻，不离不弃！
就在世界频道开始炸的时候，林烨迅速开飞机转移他处，并用夫妻技能把神官蔓蔓召唤过来。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他们到的地方是改版后的一个新地图，是北归海一个小岛，被冰雪所覆盖，并飘扬着羽毛小雪。
刹那间，杨佳蔓有种回到霰雪城的错觉。
因为穿着喜服，两个人的移动速度减缓，慢悠悠地在雪地里逛。
岛上村庄被雪铺了一层白顶，树上冰挂寸寸生花。相比起霰雪城遗世独立般的仙境，这里倒是朴实无华分外安宁。
＇队伍＇【蔓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队伍＇【野木】：度蜜月
杨佳蔓一下子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还记得霰雪城薄紫的暮色与终年不止的飘雪，她闭上眼便能想象曾经的他拉着自己在雪地里前行。
黑色的长袍在雪地上拖曳出一条长痕，仿佛在她面前开了一条路。
街道上四处是尖顶的松树，树脚堆满了礼物。绚烂的灯火像一只只闪烁的小眼睛。
她无名指上戴着别人的婚戒，与他出走。
那时她才真正理解私奔的定义——
天涯海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用很多很多的故事埋葬了五年前的夏天。
他是她心中一首永远没有完结的歌，只是无能为力替它谱出他们的最终曲。
杨佳蔓忍不住红了眼眶。
＇队伍＇【蔓蔓】：你知道吗阿木，你曾经是我的信仰。
一句话，道出了所有的情愫。
要多喜欢，才能把这份感情当作信仰，要多坚定，才能为爱多年不改。
野木的脚步停顿下来，回头看着她。
＇队伍＇【野木】：蔓蔓，我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更不该是你的信仰。
人有七情六欲，会自私，会彷徨。
没有人比林烨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纠结。
他发现自己已经把个人感情投入到野木身上，这并非好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让杨佳蔓更加难受而已。他见不得她难受，因为他爱她。
而真相是，爱会敲碎浮冰一样敲碎你的生活，就算你的心是一艘“泰坦尼克号”，你也终将沉没。那就是爱的尺寸，爱的庞大。它不适当，不干净，也不包容。
因而，他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林烨还是野木了。
又或者，他们已经成为了同一个人。
＇队伍＇【蔓蔓】：在国外，结婚是要行礼的，神父会问，即便生离死别，你也愿意吗？
＇队伍＇【野木】：？
＇队伍＇【蔓蔓】：如果你问我，我会这样回答你：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队伍＇【野木】：……
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消失于你的白天。
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是鲁迅《暗夜里的思想者》。
林烨忽然明白，杨佳蔓在对野木进行有预谋的离开。
然后他看见她又打上了一行字。
＇队伍＇【蔓蔓】：回去吧，比赛快开始了
林烨带着她很快回到即墨城，找到大赛NPC，在晚上八点前一分钟来到初赛地图的起点。
主办方为初赛开启了50张不同的地图，参赛夫妻随机分配，进入地图之后首先拿到地图中心信物的夫妻为这个地图的优胜者。地图有N个入口，拿信物的途中会随时遇到别的参赛夫妻，PK模式即会开始。赛场内禁止吃药，血见底即死，无法复活。
这样的规定无疑就是便宜了神官这种奶妈职业，因此毫无意外地可以看到起点外一群神官老婆。
林烨轻蔑地笑了一声。
以为带着神官就是无敌？禁止吃药，就算回复超快，神官SP见底也是死路一条。
然而更多参赛者看到他们一对夫妻两只神官来参赛，都是一脸肃然起敬——奶妈职业也来参加PK比赛？是对死亡怀有有太大欢愉对吧？
很快，结局告诉他们——鄙视暴力神官的后果是很严重滴～
八点整，地图开启，一下子堆在门口的参赛者都噌噌噌地消失在入口中，先不管里面有什么，快人一步就是拔得头筹，这是正常人的一般心理。
于是，当林烨和杨佳蔓不慌不忙地进入地图的时候，就看到一片厮杀的场景。
林烨下意识地爆了一句“我艹”，因为设计这个比赛的人真心不厚道。
地图的美工是《落月》一贯的华丽，顶上苍穹由粉色、橙色与紫色交织，梦幻无比，入目是一片宽广的草地，铺满艳丽花朵；草地前方有大片的森林，巨大的树枝上挂满了闪光的果实。越过层层树冠，可以看到地图最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巨大石塔。
这意味着，他们要先走过草地，然后穿过森林，再爬上那座石塔才是终点。
如此漫长的路程，可怕的不是随时会遇上别的参赛者，而是这个地图里遍布了各色的主动怪。等级较低的参赛夫妻，还没开始PK就被怪给打挂了。更有甚者，带着一身神装拖家带口，刚进场就因为网速过慢被服务器卡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怪咬死。
幸亏他们两个是神官，开着防护进场，又开了加速，丢下一堆厮杀在一起的人兽直接冲进了森林。
他们的战术就是，先到了拿信物的地方再说。路上遇到有挑衅的再杀，务必以最快速度去到地图中心，否则就算他们天下无敌，信物被抢也是杯具。
大部分参赛者都堵在草原上，森林里也算畅通无阻，眼看着就要到塔底，林烨却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