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考的是近代史，要写的东西很多，同学们都普遍做得比较慢。杨佳蔓心里打着快点做完回宿舍踹口气再思量怎么面对和老师共进午餐的算盘，没想到她前□完卷，林烨后脚就跟着出考场。
杨佳蔓吓到了：“老师，你不用继续监考吗？”
“叫了别的同事来代。”
“……”
显然，某人无耻起来真是毫无心理障碍的。
林烨还是把杨佳蔓带到了上次那间小咖啡馆，老板娘没在，只有很少的侍应生在忙。暧昧的蓝调依然在空气里蛰伏着，较之外面冷冽的天气，店内温暖如昔。
“你要吃点什么？”他很怡然自得地翻着餐牌。
“为什么不回去煮呢？出来吃好贵的……”
林烨没看她，却说：“你不是害怕和我独处么？”
杨佳蔓大囧，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说真的，自从那晚她“投怀送抱”之后她无意避开他，却一直做着这样的事。这种躲避几乎是她的潜意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显林烨似乎比她更了解自己，为免她继续尴尬，他说：“给你点个蘑菇鸡肉焗意粉好吗？”
杨佳蔓点点头，“都可以。”
侍应生端来清水顺便下单，林烨问道：“假期有什么计划不？”
“……假期可能去浙江，游戏里公会有见面会。”杨佳蔓看着沉在杯底的柠檬片答道。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就让她想起自己还没和野木说见面会的事，想着这两天游戏就恢复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上？
林烨盯着她想得出神的脸，眼睛眯了眯，“你在想什么？”
“啊？”杨佳蔓一慌张，差点把杯子打翻，脸上红透，“没、没想什么啊……”
她肿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啊囧……
她咳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那老师你假期有什么计划？”
林烨扫了她一眼，低头喝了口水，“还不知道。”
“要不……”杨佳蔓临时起意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浙江，但转念一想，要是野木也去的话，这状况不是囧了？
“要不什么？”
“没……想问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家？”
“我是本地人，不过假期多数在学校。”
杨佳蔓睁着一双眼好奇问道：“为什么？”
林烨抬眼看着她，眼神深幽幽的，也不说话，盯得杨佳蔓一脸困惑。
“你们点的餐来了。”侍应生适时出现，“蘑菇鸡肉焗意粉和烧鸡扒焗饭。”
刚刚点餐的时候她只顾尴尬，压根忘了自己根本不会用刀叉，还吃个毛意粉。就在她正考虑要不要让侍应生拿筷子来的时候，林烨突然把切好的鸡扒饭推到她面前，“你吃我的吧。”
“可是……”杨佳蔓虽然感动，但是看到那比焗饭份量少一半的意粉担忧问道，“可是老师你吃得饱么……”
林烨用叉卷起意粉，抿嘴笑道：“你觉得你能把你的饭吃完么？”
当林烨把杨佳蔓吃剩的焗饭送进口里的时候，她蓦地想起上次他生日吃长寿面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面夹到她碗里并命令她吃完时所浮现的诡异感觉。
这、这、这——这不是间接接吻么？
于是她再次有理由相信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老师，你记得我不会用刀叉是吧？”
“嗯。”
“你点餐的时候就记得对吧？”
“嗯。”
“所以你是故意点了然后换我吃饭你再、再、再……”杨佳蔓脸色涨红，羞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烨吃完最后一口饭，神情淡定地喝了一口水之后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却不置可否。
杨佳蔓第一个反应就是逃离现场躲进厕所。
啊啊啊啊，林老湿你太卑鄙了啊！！！！
官网上说今天重新开通服务器，杨佳蔓用完午餐回到宿舍，打开了《落月》的客户端，很顺利地登录了游戏。
两个星期没见，公会里热热闹闹的，桥麟声说过他过两天才考完试所以不会上，明天的公会战她先和其他长老帮忙撑着。
不少回归的会员见到神官蔓蔓都很惊讶：“哟，千年98的蔓蔓姐终于满级了哟！”
公会里一片道贺声。
杨佳蔓代桥麟声发布了见面会的公告，顺便统计见面会的人数和ID。大家都很期待见面会，因为有老友相聚，也有新人首见。她很喜欢这种氛围，这种大家庭的感觉是她喜欢这个游戏的原因之一，她相信，《落月》里再没有比「定之方中」更和谐更温暖的公会了。
到了晚上，看到野木上线，她琢磨了一下措辞，才发过去问他要不要参加见面会。
她心里忐忑，一来是怕他不肯来，二来是怕他来了的话大家会尴尬。
“赶紧赶紧来个了断吧……”她这样对自己说。
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忙着收行李，顾维维拆蚊帐拆得整张床都在摇，彭茵大骂她粗鲁，谁知道顾维维摇得更欢。
“啦啦啦，来咬我啊～哈哈哈！”顾维维一个得瑟，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吴嘉怡笑得前俯后仰，“你就这么喜感，看人家蔓蔓多淑女，学学人家好不好？”
“蔓蔓是限量版学不来滴。”顾维维从床上爬下来，看到杨佳蔓在玩游戏，想起她说的那个故事，便问道：“蔓蔓，你还在玩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不玩了呢。”
“之前是服务器出问题了，停了两个星期。”
“这么准，你考完试它就好了？”她凑过去看屏幕，看到站在蔓蔓旁边的野木，一身黑衣敛下所有感情与情绪，透着隐隐让人心寒的凉意。她伸手指了指，“这个，就是那个人啊？”
“……是啊。”
顾维维一脸鄙夷：“切，都木有主席帅。你在干嘛？”
“问他要不要参加假期的见面会。”
“我擦啊，你还要去见他？”
“见谁？”吴嘉怡和彭茵听到顾维维的叫骂，纷纷转过头来看她们。
“一个喜欢搞失踪没有良心的负心汉！”
“……神马状况？”
“就是……”顾维维见杨佳蔓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就把那个故事简短的说了一次。吴嘉怡大叫：“蔓蔓啊，你都有林老师了，就别再管那么神马木头了啊！”
“对啊对啊，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留恋的。”彭茵苦口婆心地劝道，“男人嘛，如果他喜欢你，他会主动找你，否则他一定不是认真的。”
顾维维双手插在腰上，一副后母样地义正言辞，“蔓蔓，说真的，我一直很敬佩你。可是如果你已经和林老师在一起，又和这个男人不清不楚搞劈腿的话，我真的会很鄙视你的。”
“不是，我不见他。”杨佳蔓关掉游戏，脸色很平静，“他说他不会去。”
【二九】此良辰美景
夜凉如水，冷风从夜色里吹进来，穿过窗户，灌进衬衫的袖子里，带着冰冰的凉意。
林烨喝下最后一口水，把透明的杯子搁在桌上，投下一片漂亮的玻璃影子。
他应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苦逼心情呢？
他知道自己不去见她，她会难过；但是如果他去了，她只会更加难过。
林烨就是野木，这个不是他心中唯一的秘密，但却是最让他纠结的一个秘密。
他觉得见面会不是揭开这个秘密的好时刻，于是他很冷静地拒绝。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杨佳蔓的电话。
“喂？怎么了？”
那边有点吵，她是很平静甚至带着开心的声音，于是他放心了。
“……没事，突然想问你，你说的那个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啊……应该是年后吧。”
为了继续话题，他随便问了一句：“都有什么人去啊？”
“都是游戏里的人，有男有女的。”
林烨刚想说话，那边传来顾维维的声音：“傻瓜啊你，主席分明是担心你被人拐跑了啊！”
“……”
杨佳蔓支吾了半天，说道：“……不用担心的，我有朋友在那边。”
“朋友个毛线，明明是初恋情人。”顾维维又嘟囔了一句。杨佳蔓黑线，推开她们走出了宿舍，“……你别听维维胡说啊，就是好朋友而已……”
原本林烨并没有担心她去浙江的事，但经顾维维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桥麟声这个人，心里顿时警钟大作。那边虽然没有野木，却还是有虎视眈眈的大灰狼在啊，杨佳蔓这么个没心眼的小红帽，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喂？还在吗？”杨佳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我真的没有……”
“我是想和你说，我陪你去吧。”林烨拿出笔记本圈出年后的时间，“学校安排我过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应该也是年后。”
林烨啊林烨，掰吧掰吧，你就瞎掰吧，你注定要死在小红帽手里了。
寒假如约而至，新年也缓缓而来。
G市是个没有什么过年气氛的城市，杨佳蔓几乎每天都窝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书，偶尔去给大伯的小儿子补习。
年夜饭是在老宅里吃的，整栋别墅应杨老太要求被布置得红红火火，颇有过年气氛。杨老太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把儿子儿媳留在老宅过年，杨佳蔓就不掺和了，打算吃完年夜饭就走，省得老人家看着碍眼年也过得不快活。杨老太自然也不挽留，自个儿乐去。
大伯母调侃：“蔓蔓是不是要和男朋友过年去呀？”
杨妈妈笑：“年轻人嘛，我们不干涉。”
“哎哟，二嫂你是想蔓蔓学你一样毕业就结婚么？”小婶暧昧地眨眨眼。
杨妈妈乐呵呵：“她要愿意我也不反对。”
杨佳蔓再次被长辈们调侃到满脸通红。要是在往年，大年夜的她想离开人迹荒凉的老宅，杨爸爸是绝对不准的，但是现在有林烨来接，他也就不反对了。
嗯，确实，吃完家里的年夜饭，她的确是和林烨出去。
因为他无意间透露自己一个人过年，杨佳蔓心生不忍便答应陪他几天。
同上次一样，她刚出门，林烨就已经在等她了，还是那台黑色轿车。她很少见他开车，便以为大学老师的工资还养不起私家车，细问之下才晓得原来他还不至于穷到只交得起教师公寓的房租。
“那你为什么不在市区买房子啊？”
“从市区回学校多麻烦，学校宿舍住着省事。”林烨边打方向盘边说，“结婚再买也不迟。”
“……结婚？”杨佳蔓想起今晚长辈们说的事，禁不住有些浮想翩翩。虽然说她从小没有父母，但终究是读着童话长大的，难免会有些浪漫情结。
林烨扫了她一眼，腾出手去轻掐她的脸，调笑道：“小姑娘居然想到那么远的事啦？”
“才没。”杨佳蔓羞赧地转头看出窗外，“我们去哪啊？”
“好久没逛花市，去逛逛吧。”
G市有传统花市，从年二十七一直摆到大年夜的凌晨。虽然是最后一夜，但是花市依然人头攒动，为最后的大降价而疯狂。
一开始两人是并肩走着，奈何人太多，林烨便以“怕她走丢”为由拉起她的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牵手，杨佳蔓心里还是一阵小鹿乱跳，大庭广众人头熙攘的，几次想逃跑都换来他更紧的握住，只好强作镇定地四处观赏。
大年夜很冷，街上的人都包在大衣和围巾里，但是不知是人太多还是花灯太红的缘故，气氛却相当热络。小孩子骑在大人肩上，情侣相互拥抱，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竟也让杨佳蔓感觉到难得的过年气氛。
林烨看她盯着小孩子拿在手里的氢气球，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便问道：“你想要？”
“多大的人，还拿气球好丢脸的。”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离不开那些花花绿绿的气球。林烨暗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傻姑娘，趁她买饮料的时候跟卖气球的小贩买了一只小海豚。
杨佳蔓埋怨他，却难得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一只手被林烨牵着，另一只手拿着氢气球。小海豚在人浪上方娇憨地游动，身上净是花市的流光溢彩。
逛了一圈下来，杨佳蔓手里不仅多了气球，还多了一个精致的风车，一盆小小的薰衣草，一只毛茸茸的娃娃还有一串金灿灿的小铃铛。直到她身上再没有其他空位塞东西，林烨才终于停手。两人择了一间稍微没那么多人的餐厅坐下，周遭都是一对一对相约过年的情侣，闹哄哄的。
杨佳蔓孩子心起，拿着娃娃一边玩一边傻笑。还给林烨扮演起最拿手的娃娃配音，玩的不亦乐乎。
林烨凝神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温暖。
原来宠爱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美好，美好得他都要上瘾了。
“以前啊，我们在孤儿院，最期待就是过年了。”杨佳蔓突然回忆道，“老师会买氢气球给我们玩，虽然只有几个，但我们已经很开心了。年夜饭不是很丰盛，但是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因为老师会唱歌给我们听。年初一还会放鞭炮，把大家都吵醒，很热闹的。不过到了这里，我很久都没过这样的年了。”
“你很遗憾？”
“遗憾？是啊。”杨佳蔓扯下小海豚抱在怀里，表情笑眯眯的，“可是现在的气球比以前的要好看多了，我很喜欢。”
她笑得开怀的时候十足一只撒娇的小猫。平日她是安静的，充满古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活跃的一面，让他不由得更加倾心。
他伸手把她的乱发拨到耳后，没发现自己平日冷清的表情此刻神情温柔至极。
“你很开心？”
“嗯，这是我最开心的一次过年，谢谢老师。”
这句话让他有了突然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