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停止了颤抖,却霎时泪落如雨。
“不管剪秋能否等到那一天,知道将军有此心,剪秋此生已无憾了。”
蒙子归轻叹一声,将她拥入了怀里。
云笺找了个家丁去仁心堂拿药,又安慰了碧菡几句后,回到了雨桐苑寝殿。
她坐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许久后,慢慢解开头饰,满头的乌发便无声地滑落下来。她将脸更靠近镜子一些,视线正好挡住了上身,只留那张白净素妆的容颜,配着披肩的长发,齐整地出现在自己的对面。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殷雨桐,她一直在很痛苦,很艰难地遗忘着的另一个自己。她再也回不到的世界,被她一并舍弃的除了自己,还有很多她一直挂念的人和事。她放弃的那么坚决,看不出需要多大的气力,可是当夜深人静时候,她的今世和前生会这样奇异地相逢,让她看到被割舍的面目,有怎样的隐痛。
可是无论多痛,她都可忍下。她决绝地留在前世,不再顾到以后的几生几世会有怎样的错过,她舍不得还未过完这一世就要走。南风葵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留在他身边,她做过怎样惊心动魄的取舍,可是今夜她忽然深切地害怕起来,她舍弃的是否真的值得。她猛然惊醒,因为她的身上一直流着殷雨桐的血,所以她做不到云笺那样浑然忘我,她只能一边舍弃,一边怀疑。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站在她身后,镜子只到他胸前,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是谁。
她快速站起来,转身面对着他说:“蒙将军,你怎么能来这个地方,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面容平静,但声音中有明显的不悦。
“南风葵不是去燕南了吗?“
“王爷不在,也会有其他人看到的,要是被湘流知道你深夜到我房里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呢?“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云笺想想确实如此,才松了口气。
她刚松完,就被蒙子归一把抓住肩膀,他逼迫着她问道:“你光顾着南风葵怎么想,就没想想我吗?“
“想将军什么?“她明知故问着,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眼中有了怒气,握住她肩膀的手上也渐渐加了力。
“你把我叫来这里,就没想过要见我吗?“
云笺肩膀吃痛,但她的回答依然是明明白白的。
“将军,云笺自认在灵云山上已经将心意对将军说的很明白了,云笺的心中只会有王爷一个人,不仅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云笺的心都会向着王爷,所以将军的千金意,云笺注定是无法回报的了。请将军不要再苦苦相逼。“
他看着她,静立不动,眉心扭曲成川字,她怕他会把自己捏碎,所以用力抵御着。只是他并未再加力,反而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
“子归明白的,只是盼着也许你会有想见我,所以多有这一问。是子归错了。“
云笺看他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不愿他再提这样的话,连忙问:“将军可见过剪秋了?“
“是,子归照着你信中所写的意思说了。“
“如此将军便是救了剪秋一命,云笺代为谢过了。“云笺心中一喜。
蒙子归淡淡地回道:“是子归害了剪秋姑娘,如果有一日南风葵不在了,子归必会履约将剪秋姑娘接出府去。“
云笺一惊,下意识地看看四周。
蒙子归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凄然一笑道:“吓着你了?你该知道这是子归一直想做的事。如果他不在这里,我不但会带剪秋走,也会带你走,不管你乐不乐意。“
蒙子归的笑容在最后那句后转为了无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了表情,变的那么不甘心。
云笺这次并没被吓到,她觉得就是从这一晚开始,她认识了真正的蒙子归,这样反倒让她对他完全放下了心。
“蒙将军,云笺有一事想问你,只是怕勾起将军的伤心处。“
蒙子归有些意外,答道:“什么事?“
云笺见他没有拒绝,便问了下去:“云笺记得将军说过和袭梦王妃见完最后一面后,第二天便得知了王妃的死讯。将军还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定是王爷发现了你们前一日见面的事,所以对王妃下了毒手。云笺想知道将军那十足的把握究竟是什么?“
蒙子归眼中有精气凝聚,让他的身体危机四伏。
“那天我们刚要分手,就被南风葵拦住了去路。“
“什么?“云笺惊叫出声。
“原来你们见到王爷了,他做了些什么?“
“南风葵非常生气,当场就动手打了袭梦,袭梦倒在地上哭求他原谅。我想上前去保护袭梦,袭梦却让我快走,说她是南风葵的妃子,她这辈子都会留在他身边,不管他如何对她。“蒙子归闭上了眼睛,想是袭梦当时的言语让他想到了云笺刚刚说的话,如此悲情轮回,他已无力承受。
“所以你就走了。“
“是,这是让子归一直后悔不已的事,我不该走,我不知道南风葵会丧心病狂到杀了袭梦。“
云笺有些不能自持,她拼命稳住自己的心神,终于问了出来:“将军离开的地方,也就是和王妃见面以及遇到王爷的地方,是不是离仁心堂不远的小路上,旁边有一片草丛遮挡?”
蒙子归很吃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确实是那里,那是我和袭梦经常见面的地方。”
“因为有人在那里看到王妃被人用刀刺死,杀她的人当时就在她身边。”
“什么?是谁杀了袭梦,快说,是谁?”蒙子归再次抓住她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杀气。
“她当时躲在草丛里,没有看见杀手的样子。所以我想知道那一晚你离开的时候,除了王妃,你还见到了谁?”云笺说完,身体就像虚脱一般,软软地向下沉去,蒙子归一把抱住了她。
“云笺,现在你也有答案了,对不对?”
云笺挣脱他的怀抱,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走后一直心神不定,怕袭梦受委屈,很想回去看看她,可是袭梦当时那么急切地想让南风葵原谅她,我怕我回去找她会违逆了她的心意,便想成全她,让她安心做南风葵的妃,所以并未返回,只想着过几日再派人进府去打探消息,没想到第二日袭梦就死了。你说不是南风葵干的,还会有谁?南风葵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我蒙子归此生不杀了他,绝不为人。“
他蹲下身,伏在她耳边说道:“云笺,跟我走吧,我不能再让你呆在他身边。”
云笺忽然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相信,除非他亲口告诉我是他杀了袭梦。”她眼中凄冷,却依然深情,他竟然无语凝噎。
窗外的千日红盛放,那么圆满喜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这周没能上榜,我再攒点收藏,下次打榜。下两周还是一周两更。
冷月葬花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简爱〃主题音乐。
“你要相信我,我和表哥是清白的。”
“你还敢说是清白的?深更半夜跑到这无人地方来会自己的表哥,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表哥是怕我过的不安乐,要见我一面才放心,袭梦也想跟他说清楚,袭梦已是顺亲王妃,以后心里只会有王爷一个人,让他早些断了这个念头。”
“蒙子归真是贼心不改,竟然敢毁我顺亲王的清誉,本王决不能饶他。”
有刀光一闪,刀锋正对着逐渐走远的蒙子归。
“不,王爷不可,都是袭梦的错,王爷要杀就杀袭梦一个人。”
“袭梦,你干什么,快让开。”
两个黑影重叠在一起,由颤动到静止。
“袭梦。”他大叫一声,抱起她向前疾跑而去。
“是你杀了我,如此也好,我早就不想活了。”
月光撒在血染的刀尖上,连血也变的清冷。
云笺猛的惊醒,全身都是冷汗。
忽见自己身上正披着一件男子的外衣,耳边传来她熟悉的低沉嗓音:“你醒了,怎么乏成这样,趴在桌子上都能睡过去?”她抬眼,正遇到他柔和的目光。
他在桌子上伸过手来,握住了她。
他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冷,怕是着凉了吧?“
她尖叫一声甩开了他的手,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南风葵迷惑地走到她身边,问:“云笺,怎么了?”
“你是谁?”她喃喃问道,依然是满眼的惊恐不安。
南风葵一惊,捧起她的脸,小心地说:“云笺,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看着我,我是葵。”
她被“我是葵”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倒在他怀里低声哭泣着。
“为什么是你,我不要是你。”
他笑了起来。
“还在说梦话呢,是不是我在梦里又丢下你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停止了哭泣。
“好了,我送你样东西,你一定就不会哭了。“他神秘地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回桌边,他将桌上的一个锦盒推到她面前。
“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啊。“
云笺拿起来,打开了盒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她丢弃的白玉手镯。她吃惊地看着他。
“我请了最好的工匠把它修好了,你看,一点裂痕都看不出来。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的护身符,你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在书房地上看到它,就想着一定要把它修好了给你戴上。“他微笑着拿起玉镯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梦如此真实,让她相信其实那就是真的,是袭梦托给她的梦,而此刻她如此近地看着他,就好像看着那一日的JOE站在面前,用刀刺在了她的胸前。原来只要是真相,总有相似的地方。
那么此刻这个玉镯又回到了她腕上,是不是也是袭梦的安排,她在劝她离开。
她心绪大乱起来,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葵,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她终于找到了路,虽然很不愿,可还是想这样走下去。
“我也正想说看你这么苦恼的样子,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想去哪里?“
“你跟我去就好了。“
“一切听夫人安排。”他欣然地笑着。
他们合坐一辆车辇,一路上南风葵始终握着她的手,让她想起那次徽州的蜜月旅行。那时她的手也在他掌心里,她的人在他怀里,就像陌上相逢,无限的柔情蜜意。
她的背上有冷汗淋漓,她抽回手,转而环抱住他的身体,她的头倚在他肩上,他听见他的呼吸,有风间葵花的香氛气味,这一刻如此让人迷醉,以至于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去想下一秒会发生的情景。
车辇停了下来。云笺从南风葵的肩上抬起头来,拉开自己这边的帘子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她手心里都是汗水,强自挤出一个笑容,对身旁的南风葵说:“到了。“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先跳下车去。
南风葵跟着她下了车,嘴角还挂着那一丝浅淡的笑意。只是那个笑意在他的双脚一踏上那片泥地开始便消失殆尽了。
他们的车辇绕过了仁心堂,直接从另一边的入口进到了那片空地上。日居月诸,照临下土,只是那原本松软的泥地在如此日照下也变的干硬,如此的变换让穿越时光的记忆变成了一地的玉碎斑驳。
“葵,这里你应该来过的吧,只是以后每次凭吊袭梦你也只去怡梦苑,这里是再没踏进过半步,是不是?”
南风葵的眉眼如阳光照不进的深潭,有极致清寒,如茫茫大雪覆在心头。
“你在做什么?”他冷冷地开口。
她和他面对面地站着,却看不进他的眼。这让她几乎想放弃了,因为她很怕做完这件事,以后即使他们还这么靠近,中间却是沧海横绝。可是她也有两难,难的是如果不听到他自己说出那句话,即使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再靠近他。
她希望自己能继续相信他,所以她把他带到了这里。
决心已定,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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