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阿宝乖乖坐在那里安静吃馄饨的当口,韩沉堂走到里间道:“阿凤,累不累?”
“这算什么?”阿凤熟练地切开醒好的面团道:“我家那旮旯农忙的时候,家里人的饭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这点活计还累不倒我呢!”
阿凤是穷苦孩子出生,后来张哥把她弄到录像厅看店,性子也有些懒了,再后来张哥的店面倒闭,阿凤才真正意识到危机感,要是她不努力,薛婶的店倒闭,她也得滚蛋,什么叫荣辱与共,就是这个理,所以现在干活非常卖力。韩沉堂笑道:“好,那你多担待点,要是做的好,我让薛婶给你涨工资,让你存点嫁妆钱!”
阿凤的脸红了,有些幽怨地盯着吃馄饨的阿宝,看韩哥把她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爱怜样,她这辈子肯定没机会了。阿凤有些沮丧,瞥了一眼收拾碗筷的阿猴,抽抽鼻子继续和面去了。阿猴觉得莫名其妙,问韩沉堂:“我得罪她了吗?”
韩沉堂拍拍阿猴的肩头:“没有,辛苦了!”阿猴笑道:“不辛苦,韩哥,比我看店充实多了!”阿猴说完,偷看下揉面的阿凤,嘿嘿笑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结束,韩沉堂把阿宝送回家,帮薛梅关好店门,一家人回到筒子楼。刚走到楼梯口,韩治德就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瞪着众人,韩沉章喊道:“爸,怎么啦?”
韩治德没好气道:“韩沉堂,你能帮你妈弄那么大个铺子,就不能给我搞个麻将馆,好啊,你小子赚了钱不吱声,是不是把你老子不放在眼里?”韩沉堂并不想和父亲多废话,但他挡在那儿谁也过不去,只好开口道:“妈的馄饨店是正经买卖,只要生意做的好,就不愁赚不到钱。爸你说的麻将馆,风险太高,万一被派出所查了,只能是亏本的买卖。爸,你想做生意可以,但不能是这个。”
韩治德气得不轻,怒吼道:“我说让你去跟秦首长打个招呼不就行了,你这兔崽子不去是吧,那你们今晚就别想进这个家门!”众人全都愣在那里,想不到韩治德年纪越大越无赖,刚开张的好心情完全被冲散了,薛梅咬紧牙关,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这个像癞皮狗一样的丈夫!
馄饨店只能睡两个人,其他人怎么办?韩沉堂压下怒火,冷冷问道:“那您想怎么样?”
韩治德站在那里比划道:“不给我开店可以,你必须得给我五千块钱,不然我就跟你妈离婚!”他指指薛梅,一脸轻蔑。
薛梅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但内心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儿子的钱赚的不容易,昨晚上韩沉堂洗澡的时候,薛梅就看到他后肩上有个类似弹孔的伤口,她偷偷躲在洗漱间哭了好久才敢出来,也不想把这事告诉沉章沉水。此刻,这个无耻的人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儿子给五千,薛梅可以想象韩治德拿到这笔钱,会如何出去逍遥快活,她捏紧拳头,不顾一切爆发出来:“离婚就离婚!”
楼道里有一刻静寂,其实薛梅这话喊出来就有点后悔了,要知道在那个时代,离婚的女人跟失|贞没多大区别,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更别提薛梅一大把年纪,离了婚还能嫁谁,搞不好就是孤独终老。再者,韩沉章刚上大学,韩沉水还没读高中,要是她和韩治德离婚,那以后儿子女儿到底跟谁?无论跟着谁都会被同学嘲笑,更何谈以后的嫁娶问题?
韩治德一眼就看破薛梅虚张声势下的心虚,冷笑道:“贱|人,你以为老子是跟你开玩笑?离婚?好,咱们这就上政府去,把这些兔崽子都判给老子,让你一个人滚出我老韩家,我倒要看看,你个娘们居然敢跳起来跟我喊离婚!”
薛梅咽下一口口水,当时她头脑一热,没想太多,现在倒是有点被韩治德吓到了,不过没让她失望,韩沉堂走出来道:“爸,我可以给你五千块钱,但不是因为你以离婚作为要挟,我希望你记住,即便你和妈离婚,我也会选择跟着妈,而不会跟着你,所以,我给你钱,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家破裂,你好自为之。”
韩沉堂说完,从腰间掏出一千块递给他:“明天我再取四千给你,只有这一次,要么好好过日子,要么好聚好散!”
韩治德其实也有些心虚,他忘记了这个大儿子已经成年,还是棵摇钱树,所以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这个扫把星,他要好好活着,把他们绑死在自己身上,让这群兔崽子认清他永远是他们的亲爹,这是他们一辈子都逃不掉的,哈哈!
韩治德大笑,看了薛梅一眼,得意地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习
八月中旬,阿宝的高中要提前补习半个月,所以十号左右就要去A市,韩沉堂把手上的事情抢在几天内做完,准备送阿宝去上学。
走的那天,他正在帮她搬行李,拖着大箱子的孟乔走过来,指着韩沉堂问阿宝:“他在这里干什么?”
阿宝头也没抬:“他送我上学。”
孟乔把箱子往地上一摔,叫道:“秦满满,这小子读到小学四年级就不读了,你让他跟着去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阿宝有点莫名其妙:“孟乔,你发什么疯,他只是送我去上学,跟读不读书有什么关系?”
孟乔气急败坏道:“怎么没有关系,他跟着你去了,你同学问起来我们怎么说?说他小学四年级就退学,出去几年不知道鬼混什么捞了一大笔钱,搞不好还有仇家追上门,秦满满,你离他远点!”
阿宝有点头疼:“孟乔,你再乱说话我不理你了,你爱走不走!”
孟乔见阿宝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指着韩沉堂道:“秦满满,你没听见镇里人怎么议论,他韩沉堂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子,出去两年就能赚回来一个店,这不是偷的抢的是什么,阿宝,你别跟着他学坏了,他心眼毒着呢,你没看见他老子怕他怕的要死?”
红旗牌轿车早就退休了,后来秦首长又买了辆新车,专门送阿宝上学。正在这时,司机把车开出来,阿宝让韩沉堂把行李放在后备箱,直截了当道:“你们吵得我头疼,你们两个,都不要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阿宝说完,看也不看两人,径直坐上车,吩咐司机开车。
孟乔一见形势不妙,猛扑上去扒拉住车窗,厚着脸皮笑道:“好满满,我错了,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阿宝面无表情道:“要想跟我一起去,就给我把嘴巴闭上,吵死了!”
孟乔忙不迭点头,迅速钻进车内,阿宝坐在后座问:“韩沉堂,你去不去?不去就帮薛婶看店,有孟乔送我就行了。”
韩沉堂没有说话,直接坐到司机的旁边,孟乔盯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
去A市的道路有点漫长,那时候还没有高速路,走的都是省道,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阿宝被颠得有点难受,一路上停了好几回,终于在晚上五六点钟到达学校。阿宝的学校育英高中,算是市里设备最完善师资力量最雄厚的高中,同样管理也最严格。到达校门口后,守门的大爷把韩沉堂和孟乔上下打量半天,孟乔嘴皮子都快磨破,才让两人搬着秦满满的行李进去。阿宝的宿舍在五楼,韩沉堂很轻松就把箱子给她扛上去了。
因为是星期天,第二天上午才开始正式补课,所以校园和宿舍很安静,有的同学出去逛街,有的家就在A市的明早才到校。阿宝进宿舍时,房间里只有一个女生正在洗衣服,她先是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有个长得极为好看的青年,修长健壮的身材简直可以媲美模特,他扛着箱子温和道:“麻烦让一让,谢谢。”充满磁性的嗓音,让她小心肝一颤,梦游般让出道。青年的身后还跟着个长得很帅的年轻人,她认识,是秦满满的朋友,在A市读大学的孟乔。
果然,两个男人进来后,秦满满有些疲倦地走进宿舍,一屁股坐在床上,哀怨地盯着凌乱的书桌与床铺。韩沉堂放下箱子问:“阿宝,要喝水吗?”阿宝点点头,韩沉堂转过身问那个女同学:“同学,请问有热水吗?”
女同学如梦初醒,慌忙指着暖瓶道:“我刚去水房打的,有热水。”韩沉堂从袋子里翻出阿宝用的杯子,在水龙头下洗洗,道:“不介意借用点吧?”女同学连点头都不会了,韩沉堂将热水递给阿宝,让她慢慢喝。
韩沉堂与孟乔看看毫无生气的宿舍,明白依照阿宝懒散的性子,肯定不愿意收拾,既然是过来送她的,肯定要把她安顿好再走。孟乔跑到那个女同学面前笑道:“同学,有抹布和瓷盆吗?借用一下哦,我们来帮你打扫宿舍吧!”
女同学受宠若惊,拧着没洗完的衣服回过神道:“有有有!”接下来,她就看到秦满满同学带过来的两个好看的男青年,一人一块抹布,熟练地干起活来,她期期艾艾坐到秦满满身边道:“满满,这样不好吧,人家过来是客,怎么还打扫起卫生来,他们是你什么人,嗨,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认识,我可以利用课余时间给他们写信。”
吐了一路的阿宝没力气地坐在床边,凉凉地看女同学一眼:“他们是我哥,要写信可以,我不保证他们会看,诺,地址我以后给你。”
女同学跳起来,抱着秦满满一顿狂亲:“你真好!”
韩沉堂与孟乔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宿舍打扫得窗明几净,还引来一众女同学围观。打扫完后,阿宝也感觉身体舒服些,起身拍拍手道:“我们出去吃饭吧,顺便给你们找住的地方。”天色已晚,韩沉堂回秀水镇是不可能的,韩沉堂不走,孟乔也肯定不会返校,所以只有给两人找个小旅馆了。
三人出了校门,在主街找个小饭馆坐下,孟乔拿过菜单问阿宝:“想吃些什么?”
阿宝用筷子敲着桌子道:“谁都不许抢着付账,我来请,今天你们辛苦了,随便吃,孟乔,你先点。”
孟乔拿着菜单琢磨半天,他是肉食动物,理所当然点了一份铁板牛肉,一份酱鸭,还给阿宝点了个蚂蚁上树和蒸蛋羹。三个人吃这些菜已经足够,韩沉堂拿着菜单,看到孟乔得意的笑,点了个阿宝喜欢吃的芦笋和草菇汤。这个饭店生意很好,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走了一桌人,让他们拣着一个靠窗的座,此时,夜|色|降临,路灯光打在阿宝白瓷般光滑的肌肤上,衬得她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因韩沉堂与孟乔不对盘,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滞,阿宝也无心聊天,她胃里还有些不舒服,要是两人再吵起来,她肯定会把菜盘子砸到他们的头上。二十分钟后,草菇汤先端上来,孟乔抢着给阿宝盛一碗,推到她面前道:“先喝这个再吃菜,胃里舒服些。”
阿宝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一抬头,两人都盯着她,有些不悦道:“你们也喝,你们肯定也饿了,别管我,对了,要不要些啤酒,我看见男同学吃饭都要喝啤酒的。”
孟乔道:“韩沉堂,你出去肯定喝过不少,不然哪能赚钱呢,你喝不喝?”
韩沉堂没有理会孟乔的嘲讽,面无表情道:“不喝。”
孟乔对服务员招招手道:“给我来两瓶冰啤。”
啤酒上来后,孟乔道:“满满,尝一点?”
阿宝嫌弃地抽抽秀气的鼻子:“别,拿远点!”孟乔嘻嘻笑着饮了一大口。
几分钟后,其他菜也端上来,味道很不错,分量也很足,孟乔夹了块酱鸭腿放在韩沉堂碗里道:“韩沉堂,多吃点,你家以前那么穷,一定很少吃这个,来来来,乘着满满请客,你可要多吃几块,才能补回来!”
韩沉堂并不跟孟乔计较,泰然自若把孟乔夹给他的酱鸭腿吃完,又将阿宝不要的牛肉块和酱鸭皮全部吃完,还吃下两大碗饭。
三人酒足饭饱后,阿宝命令两人呆在座位上,一个人跑到柜台上去付账。韩沉堂边喝着白开水,边注意阿宝那边的动静,大概阿宝认为零头应该抹去,还煞有介事地与饭馆工作人员砍起价来,韩沉堂觉得很有意思,微微笑了。
一分钟后,阿宝掏出钱包正要付账,从柜台后面一个包厢里走出一大群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单位的干部,他们红着脸抽着烟,歪歪斜斜走到柜台结账时,正好看到阿宝站在那里。阿宝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身材更是没话说,前|凸后|翘的,虽是简单的学生装束,但架不住从里到外散发出青春气息。那群男人灌了猫尿正兴奋呢,看见如此令人眼前一亮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当即就想上去调|戏调|戏,即便是口头过过瘾也好,说不定还可以乘乱摸两把。
其中一个猥琐的大叔凑上去,张开臭烘烘的嘴巴笑道:“小姑娘,一个人?”
阿宝瞥了他一眼,回过头等服务员找零,不说话。那人笑道:“哟哟哟,脾气挺大的,让叔叔看看你。”说着,那人伸出肥厚的油手,就要摸上阿宝的脸。阿宝头一偏,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韩沉堂捏着那人的咸猪手,毫不留情地向后对折,众人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脆响,中年男人的手骨断了。突发其来的变故,让小饭馆所有人都愣住,跟在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