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陆域斟酌了半天,才开了口,“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你或许会想见见他。”
今天的许舜很安静,一个人拿着副纸牌,安静地和自己玩。
护工乐得轻松,也就偷了阵懒。
看见辛曈和陆域走过来的时候,一阵紧张,碰到了门。发出一声响。
辛曈跟着陆域身后,看见里面的人缓缓转了身,顿时捂住了嘴巴。
陆域没有骗自己。
许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她偷偷看过妈妈经常对着什么东西抹眼泪,她问了,妈妈却从来也不说。
等她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就去翻了出来,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她想撕掉,这样妈妈就不用再哭了,但她却没有,只是偷偷塞了回去。
不是不敢,是心底似乎有个声音,有股微弱的意念,阻止了她。
她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竟是这个原因。
他老了,变化了不少,但仍然可以清楚看出来,他,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辛曈捂住了嘴巴,眼眶有些烫,转过了身,再不去看。
就是他吗?
她仍然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陪伴在她身边一天,没有娶妈妈,却疯了,呆在这里,还在清醒的时刻留了这么一份合同书给她。
“你,不和他说说话吗?”陆域看许舜今天精神还好,而且,情绪也算稳定的样子。
“不了。”辛曈摇摇头,她能和他说什么呢?想念吗?没有,她心里,生命里已经有了爸爸,他缺失的那些,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替她补上。
她转身的时候,许舜也默默转了回去,背对着门,继续玩自己的纸牌。
辛曈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走廊尽头,心里仍是塞了一团麻线似的,越理越乱。
“这个给你,”辛曈把合同书塞进陆域的怀里,“他若是清醒了,你就还给他吧,我不要。”
这东西,叫她怎么心安理得的收下?
“辛曈,你真的想清楚了?”陆域把几处褶皱压平,“它可是厉东一的救命稻草了。”
辛曈来不及知道问他为什么知道厉东一,“救命稻草?什么意思?”
“我最近听到的消息,历氏要易主了。”他见她不说话,又加了句,“厉晟会取代厉东一的位置,就在最近一周内。”
一周,几天而已了,这么大的事情厉东一从来没有和自己讲过,辛曈却并不怀疑陆域话里的真实性。
辛曈出了阵神,回神来了才发觉陆域在看她,“对不起。”她有些抱歉地对陆域讲到。
陆域谅解地摇摇头,从包里拿了几瓶药,推到辛曈面前,“这个你拿着吧,按说明书吃,对睡眠好一些。”
药是国外进口的,国内还没有上市,价格有些贵。
辛曈拒绝了几次,一定要给陆域钱,陆域却一直在推辞。
“这算是对我拖了这么久才告诉你这件事的一点歉意,你或许用的到。”他不是才接触辛曈,算下来,前前后后也有几年的时间,自是清楚辛曈是什么样的人。
她思虑太多,前前后后都要顾及,生怕遗漏了什么。
这件事她已知道了,绝对会给她造成心里负担。
“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茶馆位置比较偏,出了这里,就是闹市。
路边全是些麦当劳,肯德基,咖啡店,遇上了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辛曈一转脸,看见本该在家带南合的厉东一正和一个女人面对面交谈什么。
咖啡馆的橱窗那么大,车子隔的不算远,只几条街而已,还不停地有来来往往的人阻隔了她的视线。
但厉东一脸上的笑那么明显,她觉得几乎是近在眼前的逼真。
辛曈慢慢转过脸来,低下头,手紧紧攥住包,不再看他。
下了车,陆域很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送她进去了,才离开。
辛曈等陆域走远了,坐在桌子后面继续发呆,把那几页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几乎要背了下来。
脑子越发像浆糊一样,辛曈头有些痛。
直到下午回了家,她还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南合听见开门的声音,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辛曈放下包,接住他,重重地亲了一口,“南合,帮妈妈把包拿过去。”
南合乖乖接过了,抱着包小步飞快,垫脚把包挂了上去。
“怎么了?”厉东一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受凉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握在她的手,手掌依旧是干燥温暖,辛曈却抑制心底想要甩开的冲动,飞快地抽离,“我去做饭。”她换了鞋子,就往厨房走过去。
“妈妈,我今天去奶奶的新家玩了。”南合踮起脚,努力要得到她的目光,像只小天鹅一样转过来转过去。
辛曈放下手里搅拌的鸡蛋清,“是吗?好玩吗?”
南合使劲点点头,“好玩,下次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辛曈笑了笑,“下次啊,妈妈有时间就去,好不好?”
一顿饭吃得有些冷清,纵是南合,也看出了妈妈心情不佳,看了眼妈妈,再看眼爸爸,再低头,小脸有些落寞地扒了一口饭。
等哄睡了南合,厉东一还在客卧,对着电脑屏幕,鼠标不停地点,不知道到在做什么。
辛曈拿了衣服,去冲了个澡。
才洗到一半,热气蒸腾中,门却被拧开了。
辛曈吓得就要去抽旁边搁着的浴巾,却被厉东一按下。
“你先出去,我还没洗完呢。”
厉东一却把浴袍解开,挂到了浴巾上,“那正好,一起洗,节约点水。”
“水够多的,我马上就出去,你再洗。”辛曈伸手推他,却被他拉住了手。
厉东一好笑地看着她对他冷淡了一个晚上的小脸此刻惊慌失措,身体已经贴了上去,“厉太太,我们是夫妻,一起洗澡节约用水是美德。”
辛曈才冲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一只手才拧开了沐浴露,厉东一眸色深深,按捺住心底的欲望,就着辛曈的手挤了些沐浴露,替她打上。
“我自己来。”辛曈退了退,几乎要靠到墙壁上了。
地方有些小,两个人都站在浴头下面,着实有些挤了。
厉东一手掌抚着辛曈的后背,低头噙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手上动作不停,辛曈已是虚软了。
“你混蛋。”辛曈好不容易等他放开了,居然破天荒地骂了厉东一。
厉东一愣了愣,转而笑了,“怎么了今天?”
辛曈温温顺顺的性子,很少有这种时刻。
辛曈不理他,仗着水流的欢,眼泪也流了出来,似乎比水还烫,眼睛立刻就红了。
厉东一看见了,当然不会以为是泡沫进了眼睛,“乖,跟我说怎么了?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嗯?”
“我才不要和你做夫妻。”辛曈拳头捶了他一下,哭得凶了些。
厉东一瞧见了,替她抹了抹脸上的水和泪,冲掉身上的乳液,“不许再说这种话,你不和我做夫妻,谁给你做这些。”说着一只手替她把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
辛曈抽了抽鼻子,“爱谁谁,反正不要你了。”
厉东一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双手已经搂住她的腰身,“那这个呢?嗯。”
身下被重重一顶,他已经进入了她。
辛曈呜咽了一声,被迫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泪流的比水还欢快了。
“你、有事情不和我说、都瞒着我、你大混蛋!”辛曈拍他的背,击出了几朵极小的水花来,“还耍流氓。”
厉东一一边动作一边安抚,“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这几天确实瞒着她做了不少的事情,若是想知道,也没什么,但是现在这气氛,实在只适合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
“明天都要和我说,说好了的。”辛曈神志还算清楚。
厉东一憋着笑,声音里有股饕足,“好。”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辛曈有些怨念,次次都用美男计,也不嫌烦么?
偏偏自己,好不争气啊,每次都买单。
第39章
“南合;今天第一天开学,”辛曈把给南合新买的书包替他背上,“开不开心?”
“不开心。”南合情绪有些低落;天天和妈妈在一起才好呢。
辛曈失笑,“不喜欢也要上学啊,晚上回家可以和妈妈讲今天学了什么,对不对?”
小男生似是被安慰道了一样;眼睛弯弯地对辛曈笑了,“妈妈,那晚上我们要一起画画!”
辛曈心里汗了一把,对自己的画工实在不敢恭维,嘴上却答得爽快,“好呀,妈妈待会儿把东西准备好,好不好?”
厉东一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走过来牵着小男生的手;“南合;走吧,爸爸送你去你上学。”转身自然地亲了下辛曈,“等我回来。
小男生听见了,不愿意了,松开了厉东一的手;去牵住辛曈的,垫着脚,一跳一跳的,要亲辛曈。
辛曈配合地弯了腰,小男生“啵”地一声极响亮,终于心满意足,“妈妈,等南合回来。”这才迈着小步子,重新牵起厉东一的手,蹦跳着走出门,下楼坐车去了。
辛曈把昨天小男生换下的衣服都收拾了放上洗衣粉泡着了,又把几个房间的纸篓垃圾收拾了,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楼下花坛只几根枯瘦的枝干,不大的草地已经黄了一个冬天,上面似乎罩了一曾白白的霜。
辛曈走到门口,刚丢了垃圾,却遇见了一个人。
许蔚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公寓不高,加地下室不过6层,晚上的时候,灯一开,站在下面可以清晰看见楼上人的剪影,甚至听见说话的声音。
“辛小姐,”许蔚然声音被寒风吹散了些,听起来有些模糊,“能请我上去坐坐吗?”
辛曈顿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
她去厨房给许蔚然倒了杯水,“只有这个了。”
家里没咖啡机,也没茶叶,她也不知道许蔚然爱喝什么。
许蔚然仍然环视屋里,有些拥挤,东西都是东一堆西一堆的,但很容易分清楚是大人的还是小孩子的。
她看了眼沙发的扶手,厉东一价格不菲的外套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搭在那里,也不担心皱了,或者被刮破。
以前不是这样的,厉东一爱喝咖啡,从来都是一杯接着一杯,晚上若是在家里住,则整夜地呆在书房,衣服也是有自己的独立衣柜,有条不紊地按着顺序挂着,像是商场的品牌店,总之他从自身到周围,都几乎像是没有烟火气息。
是谁改变了他?不言而喻。
她不甘心,她做了那么多,本该是她的却属于眼前这平平常常的女子。
许蔚然咽下苦涩,“我听说,你拿了那6%的股份书。”
辛曈愕然,瞬间清醒,许舜,许蔚然,所有的事情瞬间连成一条清晰的,无比明朗的线索。
“他。。。。。。”
许蔚然嘲讽地一笑,“很惊讶吗?难道陆域没有告诉你,那他也太不尽职了。”
她想起找陆域的情景,就恨得牙痒痒。
什么叫属于辛曈的东西?!这些永远都只属于姓许的人。
“我会把那个给你。”辛曈觉得腿都是虚软的,扶着沙发做了下来,头脑清醒了些,站起身去拿了来。
许蔚然看都不看。
“如果要什么手续,我会去办的。”辛曈咬咬唇,几乎要充血破溃而出,继续道,“他的东西,我不会要。”
“你不要?”许蔚然脸上的讥讽越来越大,“不要这个,你以为厉东一还守着这破烂地方做什么?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地以为,他是爱上了你的人吧?!你不过和他认识不到半年,我认识他远比你早,他根本就不会爱人。要是你把这个给他了,他说不定还另眼相看你一番。”
辛曈脸色更白了。
许蔚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有,你凭什么认为,你还了这个给我,这事情就算翻过去了?你妈妈抢了我爸爸,你也和她一样,比她还要可恶。”
辛曈垂眸,嘴角已是一滴血下来了。
门被从外面大力地打开,厉东一只消一眼,就明白了什么事情。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厉东一眼神凌厉,“离这里远些。”
许蔚然心里一阵发虚,气势上却不愿意输,“你警告我,你还有什么资格警告我?你马上就要被历氏除名了,”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合同书,“你要的东西现在也救不了你了,昨天晚上,最后那一万股已经被我买下来了。”
厉东一不说话,许蔚然只道他是默认了,“你若是求我,离开这个女人,我现在就会支持你,厉氏还是你的,连厉边城也奈何不了。”她看了眼辛曈,“就是这个女人把她手上的股份全给了厉晟,厉晟也无回天之力。”
谁胜谁输,不过她一句话罢了。
“谁说我要继续呆在厉氏了?”厉东一轻嗤了一声,看了下表,“若是时间没变,现在你赶去开董事会还来得及,我不打女人,不要让我今天因为你破了例。”
许蔚然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辛辛苦苦了十来年的东西放弃了,脸色顿时灰暗了许多,“希望你不会后悔。”她甩了门,走了出去。
厉东一几乎是冲到了辛曈身边,半蹲着命令道,“张嘴。”
辛曈像是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又是一滴血,沿着下巴滴了下来。
厉东一伸手抹掉,“辛曈!”他两指轻捏她的下巴,一手分开了她的上下唇。
辛曈嘴巴是张开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厉东一轻声耐心地哄,坐到沙发上,半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让她头靠着他的肩,任她哭了一阵子。
辛曈抽抽噎噎止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