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曈破涕为笑,“我本来就不好看,才不怕人家看呢。”
“谁说的?”辛志做出一个有些生气的表情,“我两个女儿都如花似玉的,谁敢说不好看?!”
这病房是三人间,旁边病人的家属都善意地对辛曈笑了笑。
相似的经历和感受,让心也变得宽容了些。
辛曈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要告诉年年吗?”辛曈给辛志用汤匙喂了一点水,轻声问道。
辛志摆了摆手,“别,叫你一个人担心,我就够心疼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辛曈眼泪又险些要掉下来,他总是这么不在意,不珍惜自己。
年年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辛曈想,反正现在这里有她。
护士走进来,伸手去够病床边的引流袋。
“这是要做什么?”辛曈以为要送辛志去做检查。
“换个病房。”两个护士利落地给辛志移到了不锈钢手术推床上。
“换病房?”辛曈疑惑,明明是早上好不容易办好的手续,安排好的病房。
医院床位紧张,走廊里贴着墙都摆了几张床。
本来这床位也没有的,还是陆域想的办法。
她这一次也欠了陆域很大的人情,不知道要怎样还,辛曈不由有些苦恼。
“是,手术之后,换个一个相对安静些的环境,利于他的恢复。”护士点点头。
辛志被推出去的时候,剩下一个护士收拾床,换上干净的被单。
辛曈怔怔着地看了片刻,才追出去。
厉东一站在病房的门口。
辛曈了然。
“你给我爸爸换的病房。”
厉东一点了点头,“住院要用不少东西,我买了些,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去买。”
辛曈看了眼,“我可以回家去拿,你给退了吧。”
厉东一忽略她有些冲的语气,“有些重,我给你送进去。”
“我不要。”单人间的病房可以要,反正是为了爸爸好,顶多补上钱,但这些,不要。
“辛曈,别闹。”厉东一轻声安抚她。
“我没有闹,”辛曈脸绷地紧紧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也大可不必这样来表达什么愧疚。”
“辛曈!”厉东一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是在表达什么愧疚,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是,你想我这么提着东西,进去做个自我介绍?”
“别。”辛曈立刻拒绝。
厉东一把两大袋子的东西递给她,“那你自己送进去。”
辛曈接过,低着头,不看他。
“辛曈,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好不好?”
辛曈点了点头,语气敷衍了些,“你先回去吧。”
厉东一看着她走进了病房,才转身离开。
辛志看见辛曈进来了,想要坐起来,辛曈不让,叫他躺着了,背对着他收拾东西。
“曈曈,让我回原来的病房,这里一定贵吧?”辛志态度很坚决。
这单人间,装修很精致,光线通风都很好,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澡间,和32寸的液晶电视。
辛曈把洗漱的东西放到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把窗帘拉开了一点。
“爸,你别操心这些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等年年放假回来,给她一个健健康康,精精神神的爸爸,好不好?”辛曈语气尽量轻松地安慰他。
辛志叹了口气似的,手术过后,他又说了不少的话,已经有些累了,神情有些倦怠。
“辛苦你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是你女儿,又不是旁人。”她想起了厉东一的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是因为南合的缘故,还是因为拿了证的缘故。
不管是哪一种,他实在不像是那种爱管这些事情的人。
辛曈关了门,让他安静地休息。
出了病房,在走廊遇见一个穿深色风衣的人,她才突然想起,陆域的大衣还没有还给他。她赶紧走到那边,椅子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是你?”陆域的那个圆脸助手经过,叫住了辛曈。
他还第一次见冷峻严肃的陆医生第一次对一个女的这么上心,又是垫药费又是安排床位,还送大衣,想着想着,看辛曈的眼神就多了几许暧昧。
辛曈哪里注意到这些,语气歉疚,“陆医生的大衣,好像被我弄丢了。”
那大衣估计看上去做工精细,估计也价值不菲。
助手笑了笑,“没有,已经被人送回去了。”
他虽没看见是谁,但刚刚过来的时候那件大衣还挂在陆医生办公桌的椅背上呢。
“那就好。”辛曈松了口气。
陆域不在办公室,辛曈想了想,还是回病房。
大衣是厉东一送回去的,他承认,这虽小家子气了些,但他在乎辛曈。
所以,更不能忍受。
“我不明白。”厉东一和陆域并排站在医生办公室休息间的窗户前面。
陆域转头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不明白什么?”
“辛曈,”厉东一答得干脆,“你这样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陆域轻声笑了笑,厉东一这个男人,他实在是看不清楚,说他没有心,此刻却又好像很在乎似的。
“你以为呢?”
他像是有些挑衅似的,“说到底,厉东一,你是怕我对她和盘托出吗?”
“不怕,”厉东一淡淡开了口,望向外面,然后转过身,“我们有南合,并且,她不会喜欢你所谓的和盘托出的。”
他若是想,早就说出来了,何必拖到现在?
“你的那些隐瞒,她就会喜欢吗?”陆域有些失控,对着厉东一的背影喊到,“你当初对蔚然若是有今天的半分心思,很多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厉东一脚步停都没有停。
倒是外面的医生护士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好奇,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家。
高婶办法都用尽了,好吃的,好玩的,通通送到小南合面前,奈何南合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南合,是你最喜欢的水果沙拉,”高婶把诱人的小盘子递到南合面前,“就吃一点,嗯?”
南合摇摇头,“不要。”
他要妈妈,要抱抱。
高婶无法,只好把东西端了下去。
“怎么回事?”温馨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高婶的叹气声。
“小少爷不肯吃东西。”高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从被接走,南合就变了个人似的,是比以前更像小孩子一样活泼可爱了,但也更难伺候了。
吃的也不喜欢,用的也不喜欢,以前从来都不挑的。
“说什么了没有?”温馨换了件款式宽松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问问他想要什么,给他弄不就行了。”
温馨只照顾过厉东一一个孩子,但他从小就沉默寡言,异常懂事,没用费什么劲儿。她还以为南合和厉东一小时候一模一样,结果倒越养越不像他了。
“说是,要妈妈呢?”高婶虽不像她家其余的几个姐妹那么伶俐,也多多少少感觉到温馨和许蔚然不和,语气有些钝。
温馨冷哼了一声,厉边城正好下楼,装作没有听见似的,慢悠悠地说道,“小孩子想他妈妈也正常,给蔚然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总不会星期天也工作不停,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母子连心,上次还怯生生的,这不,这就念叨起来了。
厉边城倒是很高兴看到这局面。
高婶没敢耽搁,赶紧拨了电话。
毕竟这家还是厉老爷说的算。
温馨没说什么,许蔚然来,她就走好了。
“你又去哪里?”厉边城把手里的茶杯搁下,力气有些大,茶杯晃了晃,滑出了一段距离,发出一声尖细刺耳的声音。
温馨就在这尖细刺耳的声音,“咚咚咚”地转身上了楼。
“像什么话?!”厉边城猛地咳嗽了两声,脸色越发地沉。
第28章
天黑地极早;不过才5点;灯就都亮了起来。
辛曈扶着辛志坐起,看他吃完了一碗面条,刚刚收拾了东西,就听见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她开了门,门外是个中年男子,个子不算高,但是看着憨厚敦实。
不等辛曈问,他就先开了口。
“是辛小姐吗?”
辛曈点点头,“我是。”
“我是厉先生请的护工,姓朱,来帮忙照顾您的父亲。”他脸上挂着笑;神态憨憨地挠了挠头;对辛曈自我介绍。
护工也根据经验有等级之分;他上一个护理的病人才出院,这正准备回家休息几天;结果被找了来。
价钱给的比之前还高了许多,他自然乐意;哪有不来的道理。
“曈曈,是谁啊?”辛志在里面轻声问。
“是护工。”辛曈回头答了一句,对那男人说道,“您先进去吧。”
他点点头,辛曈让开了条缝,给他进去。
“他做了十几年的护工了,照顾病人很有经验。”厉东一解释。
辛曈把门关上,跟着厉东一走了几米,站在走廊的窗前,看向外面的灯火。
“谢谢。”
辛曈呼了口气,转脸看了厉东一一眼。
走廊的灯柔和偏暗,他侧脸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下午护士做了检查,需要再住几天院,暂时没有什么并发症,但还需要定期来做些检查。
她松了口气,这一天过得实在有些惊心动魄。
“回家吧,”厉东一淡淡开了口,“有护工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辛志一直催辛曈回去休息休息,她脸色实在是有些差,辛曈不肯,急地他催了好几次。
“也好。”辛曈想了想,不如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再请了假,明天过来,“我去和爸爸说一声。”
厉东一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车子没有直接去辛曈的公寓,南合还在厉宅,先要去接上他。
“今天别进去了。”厉东一看出了她的心思。
累了一天,她已经身心俱疲,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去应付其他的事情。
尤其这事情,还有些棘手。
南合的房门紧紧关着,还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厉东一敲了敲门,“南合,是我。”
他听见里面急急促促的一阵脚步声,然后,“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爸爸!”南合扑过去,胳膊搂住厉东一的脖子,声音带了些幽怨,“你怎么才来?”
下午他想妈妈,婆婆说叫妈妈过来,结果来的不是妈妈,爷爷还偏要自己叫她,他不听,爷爷吼了他,胡子一翘一翘地,凶的很。
他只好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谁叫也不理。
“对不起,”厉东一安抚地拍拍他的背,“爸爸来晚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现在就要啦!”积攒了一下午的委屈像是小火山爆发,南合又是哭又是嚎,小手小脚不安分地四处乱甩乱蹬。
厉东一的耳膜一阵疼。
“现在就走,去找妈妈,”他叹了口气,把小男生往上抱了抱,不然估计他会掉到地上去了,“不许再哭,不然你今天就睡这里了。”
南合抽噎了一声,立刻做乖乖状,也不哭,也不闹了。
“真的?”他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怯怯地环住了厉东一的脖子。
“真的,”厉东一换成一只手抱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随手关了灯,关了门,抱着他下楼。
车子停在厉宅外面,离门还有100多米的距离。
小男生嫌爸爸走得慢,挣扎着跳下地,撒开小腿就往车子跑。
“妈妈,南合来了,南合来了!”
辛曈打开车门,黑暗中,身影模模糊糊一团的小男生叫着笑着抱住了她。
他力气有些大,撞得辛曈有些痛,心底却漫开一片甜。
“妈妈身上有些脏,别和妈妈靠得太紧了。”辛曈在医院呆了一天,身上满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只洗了手,没有换衣服,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细菌。
“妈妈才不脏,妈妈是香香的,和南合一样。”他挪啊挪地想要靠过去。
辛曈赶紧止住了他。
南合有些失望,两只手握在一起,眉毛纠起。
辛曈无法,脱了外套,从后座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了鼻涕。
“妈妈是怕南合生病,生病南合就会难受,妈妈也会难受。”辛曈边给他擦鼻涕边耐心地安抚,“等妈妈回家,把身上的病菌洗干净了,就抱抱,好不好?”
“还有亲亲!”南合补充道。
“行。”辛曈答得爽快。
南合数数手指头,“要亲一万零一百二十二下。”
这大概是他能认识的最大,代表最多的数字了。
辛曈忽略这个奇怪的数字,还有,亲那么多下,大概要亲到明天早上吧?
晚饭是厉东一准备的,他在离公寓最近的私房菜馆订了菜。
晚饭结束之后,厉东一就离开了。
辛曈匆匆洗了澡,南合已经坐在床上,换了睡衣等妈妈了。
辛曈擦干了头发,坐过去。
南合自发地贴着辛曈,“妈妈,你累吗?”
“妈妈不累。”辛曈强撑着精神,摸摸南合的头。
“妈妈,我给你捶捶背,好不好?”爸爸离开之前,说他是小男子汉,妈妈累了一天,他要照顾妈妈。
他手握成松松的小拳头,毫无章法地轻轻敲在辛曈的后背上。
辛曈的疲倦就好像真的,烟消云散了一样。
“妈妈,今天南合给你讲故事,你要乖乖睡觉。”南合煞有介事地捧了本书,清了清嗓子。
辛曈想要配合地闭上眼睛,但是,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南合,书拿倒了。”
南合似是羞涩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对上妈妈戏谑地眼睛,镇定自若地道,“没关系,故事在南合的肚子里。”
辛曈失笑。
“妈妈,我要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