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了耸肩膀,神色得意:“我猜的,我知道你一定喜欢。”
仅凭这一句话,我就认定了徐昭。
我想,这辈子再也没有人会像徐昭一样了解我了。
我们并肩坐在夜幕下,聊着自己和梦想。
他在沙滩上写下我的名字,突然抬起头:“罗满晴,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撒谎了。“没、没有。”我说,然后低下头。
他的唇边露出一抹不意察觉的笑容:“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他突然绕过了敏感话题。
我释然一笑,轻松地回答:“靠画画为生吧。”我侧过头看他已经躺下了,也跟着躺在沙滩上。“我想画一辈子,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靠它赚钱,这应该是最幸福的状态了吧。如果可以,我想考美院,做设计师。”
“那我们一起。”他偏过头,耳朵沾上了细沙,“我们一起考美院,考到北京或者是杭州。我也想画一辈子,拿着画笔就像握着命运,那种感觉你一定懂。”
“嗯。”我试图点头,“画画的时候心是安静的,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画出心里的东西就好,画画是最接近灵魂的事情,你甚至能和另一个自己对话。”我咯咯笑起来,“这样说好像有一点人格分裂,不过我就是这个样子,我觉得画画的我和平时的我是两个人。”
他直起身,背对着我,我能看到他在夕阳下的剪影,他的声音透过海风传来:“这两个你我都喜欢。”他用手撑着地面,转过头:“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试着喜欢我呢?”
一晚上我的脸都烧的滚烫,宁妆还以为我发烧了。
“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有气无力的解释。
她倒了杯水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晚上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管怎样,一会艾田把药拿回来,你吃了就快点睡觉,睡醒了说不定就好了。”
我从被子里挣扎起来,拉起宁妆:“妆妆,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再不出去会被闷死的!我喘不上气!”
宁妆说不过我,只好陪我去了海边。我走到下午和徐昭坐在一起的地方,沙滩上我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她看我愣愣出神,拍了怕我的胳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有心事就告诉我啊。”
“我好像,”我吞吞吐吐,“我好像被人、被一个我喜欢的人告白了。”
“哇塞!”她瞪着大眼睛看我,“满晴,你竟然背着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什么时候?你也太幸福了吧。”她满脸的兴奋,又突然落寞,“喜欢一个人到底什么感觉啊?”
宁妆家教严格,父亲是市里的高官,母亲是大学里的音乐老师,宁妆不仅成绩好,会画画,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她总跟我说她有多喜欢勃拉姆斯,或者对我不厌其烦地讲述勃拉姆斯和克拉拉的爱情故事。她是我见过最真实的淑女,毫不做作。她曾经对我说:“淑女也可以玩极限运动,大声唱歌,小声抱怨,如果真的端庄得像一尊雕像,那就不是淑女,而是女神。”她的生活相对自由,唯一不被她父母允许的,就是早恋。所以,她不怎么和男生交谈,她害怕雄性动物,或者说,更怕因为雄性的魅力控制不住那颗摇摇欲坠的少女心。
我非常详细地对她描述着喜欢徐昭的感觉:“就像心脏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很痒,却很舒服。身体里好像有一道电流,它们挑逗着你的神经,让你不得不无时无刻地想他。”
和宁妆把心里话讲出来心里好多了,我们沿着沙滩行走,月亮在海面上,离我们那么远也又那么近,四周有海浪翻滚的声音,浪花拍在礁石上发出撩人心弦的回音。
天地风景冥冥中成为两个少女心事的陪衬。
于是我听见一个比我和宁妆更有勇气的女孩子的告白。
“慕邵然,我喜欢你!”
是艾田。她穿着泳衣,从海水中钻出来,月光下更像一尾追求爱情的美人鱼。
艾田喜欢游泳,她一定是因为房间里没有人,索性到海里放纵,只是没想到会遇上慕邵然。她从海上来,到慕邵然的面前,幸福地重复了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我说我喜欢你。”
慕邵然始终微笑着,脱下衬衫披在艾田身上,手指触碰艾田耳朵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和宁妆躲在一旁同时发出“天啊”的感叹。
他吻了艾田。
慕邵然的手绕过艾田的脖颈,在困住她的后脑勺的那一刻俯身吻上她的唇。艾田踮起脚尖回应,她白皙的双臂绕过慕邵然的肩头,虽然笨拙却可爱至极。海面的波光粼粼从她脚下的缝隙中放射出炫目的光影。他们的身影重叠在海面上,比海市蜃楼还不真实。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说,罗满晴,你一定要把初吻给徐昭!
、10,好坏
第十章:好坏【青春是一座海市蜃楼】
在大连,我、宁妆还有艾田,各自埋藏了一个秘密。
回到S市,我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徐昭,他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和宁妆在画室换了位置,离徐昭远了一些,可他却总是凑过来,用画笔拍我的手背,无辜地问:“你躲我干嘛,见鬼了啊?”
我瞥他一眼:“说真的,你比鬼还可怕!”
他突然冷下脸,收起花架,走到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默不作声地画画。我知道他一定生气了,可我和艾田不一样,我没有勇气主动告白,更不可能和他道歉。我不懂他在沙滩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回来之后他一如既往,再没跨越半步那道朋友的防线。
他明明说过,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可以试着喜欢他。
那么他呢?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飞蛾扑火?
我和徐昭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宁妆问起缘故来我总是支支吾吾,艾田一眼看穿我:“她呀,嘴硬!”
我心情不好,冲她发了一通脾气:“是啊是啊,我嘴硬!我喜欢徐昭,我不好意思说出口行了吧,我又不是你,我没有你那种胆量和喜欢的人接吻!”
宁妆扯了扯我的衣角,要我噤声:“满晴,你说什么呢。”
艾田冷笑一声,站起身便走:“我知道你们看见了,我不怕你们说出去。没错,我就是喜欢慕邵然,我要和他在一起,付出多少我都愿意。满晴,你太瞻前顾后了,所以畏首畏尾。如果喜欢,为什么不争取?”
我喊住她:“可是没有未来不是吗?我们这个年纪付出那么多感情有什么用呢?老师家长不都说了吗,一旦在这个年纪奋不顾身,以后想后悔都晚了。我不能跨越雷池,我怕后悔。”我垂下头,把脸埋在双手里,透着缝隙我看到艾田转过身,她的眸子闪亮,那件吊带连衣裙在她身上如此曼妙,她的心在爱河中沐浴,那份快感不是我能体会的。
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爱才会后悔!傻瓜,十五岁遇到的人才是真爱啊,以后你再也不会像爱十五岁的人一样去爱另一个人了,现在的你,最天真最纯洁最美好,没有比初恋更能衬托十五岁的美好了。”
宁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谁都没注意到她听到“初恋”两个字的时候笑得多么美丽,那是开在原野里的野百合,太过孤独,于是选择了春天。
当我终于决定向徐昭告白的时候,我收到了情书。
没错,就是那种土到掉渣的情书。对方比我高一个年级,和焦思洋同班,学习成绩并不好,唯一支撑他上学的原因竟然是我!因为每天上学放学都能在路上遇到我,所以才没有退学。这算是什么烂原因!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情书撕得粉碎,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在我心情不好时丢过来的炸弹!完全是恶作剧!
可有些人就是执着,每天送一张小卡片,于是小卡片无辜地被我丢进了垃圾箱。
直到焦思洋过来找我,在班级门口,他为难地对我说:“满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你能不能稍微委婉点,他是我朋友,你这样他心里多多少少不好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察觉出了他的变化,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比我高了那么多,那张斯文的面孔变得有一点点刺眼,他的眉眼凛冽到让我感到害怕。我挑眉问:“你和他是朋友?你知不知道他不学无术?”
“我知道。”然后他缓缓开口,“那你知不知道,另一个我也不学无术。”
那时候的我坦白的要命,一点都不会掩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当然也不会造作地表现出一丁点好感,看在焦思洋的面子上我没有再撕那些精致的卡片,而是攒了起来。正好,我也要看看徐昭是什么反应,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卡片多一张我的心就往下坠一寸,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嘲笑我心里对徐昭的奢望,而人家根本浑不在意!
我耗尽了所有的耐心,终于在一个冬天的午后,拿着厚厚一沓的卡片冲进了初三一班,站在班级前面把卡片重重地掷在讲桌上:“我不知道谁是写卡片的人,也不想知道。我来只是想把东西物归原主,顺便说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看吧,我当时就是那么一个直接的人,根本不顾虑别人的感觉,自私地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冷血得不像样子,连艾田都骂我这样做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我就是想宣泄,宣泄心里的不平和委屈,在愤然甩手离开一班的时候奔向了初二六班,站在门口很大声地说:“徐昭在哪,给我出来!”
得到的回应是:“他不在!”
于是我垂头丧气的在走廊里晃悠,美静第一时间找到我,把我拉到天台,站在空旷的屋顶,她迟疑地问:“满晴,你当初可以原谅我,为什么现在……这么不近人情?”
我蹲在墙根底下,小声回答她,也算是回答自己:“我不知道。或许,我只是不想被徐昭误会。其实,我不讨厌那些卡片,我只是不想被徐昭认为我喜欢上别人,美静,我发现,我变得好可怕。”
她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观察我,好久才说:“你觉不觉得焦思洋变了?”她看到我点头,又说:“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看见放学后他跟校外的混子们在一起,他学会了抽烟,也会喝酒,满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他很讨厌那些东西和人,他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甚至有点害怕。”她落寞地摆弄着鞋带。
“那你还喜欢他吗?”我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美静轻松地把我的注意力带到了别处。
“喜欢。”她重重地点头,“我想我还是喜欢他,虽然他现在把校报扔给我们,可我知道他还是热爱写字的,只是他已经很久没写过东西了。原来,我以为我只是喜欢他写的文章,现在我才知道,不是的,我喜欢的就是焦思洋这个人,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
“那我呢?”我紧追不舍,“如果有一天我变了,变成了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会!”她不假思索,“可是,这世上,人是不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衡量的。你是我的朋友,不论好坏。”她笑着对我说,让我感到短暂的安心。
我让美静先回去,自己留在天台上吹风。
徐昭不知道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走到我身边,趴在栏杆上看着我,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在这?”
他笑得天真无邪:“来找你。”
我冷冰冰地回绝:“有事?”
他若有所思:“周六出去玩吧,算是……约会?”说完,他便走了,剩我一个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小篱笆又胡说:
抢到票我就安心了。像我这种记不住证件号,连密码神马的都记不住的人,在网上订票是多么的困难啊。嗷呜~~~
25号滚回哈尔滨!
、11,跟踪
第十一章:跟踪【暧昧总是让人委屈】
在和徐昭“约会”之前,我跟踪了焦思洋。
他和校外一帮混子在一起,他的书包松松垮垮地背在身上,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从旁边钻出来,毕恭毕敬地替他拿书包。然后我看到有人给他点烟,他夹着香烟和其他人勾肩搭背进了台球厅。
那是我第一次去台球厅,里面烟雾缭绕让人迷惑。
就在我想叫住焦思洋的时候手腕一紧,被人拉到了一边,灯光昏暗,我看不清对方的脸,气急败坏:“谁啊,放手!”
那人笑了一声,把我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我说罗满晴,你可真够闹腾的。”
这人认识我?我定了定神,这才借着灯光看清楚些,想了好久我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任……任什么来的?”
他失望地松开手:“我做人真失败。任舜凯!”
我斜睨他一眼:“你在这干什么?”
他举了举手里的球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一个人来这干什么?”他向后瞟了一眼焦思洋一行:“你不会来找他的吧?我说,你本事挺大呀,小小一个丫头怎么谁都认识。”
“你认识他?”我小声打探,“就那个穿校服的。”
他点点头:“跟别的朋友认识的,他在这个台球厅里看场子,身手不错,老板挺看重他的。我们都喊他洋哥。”
我听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洋哥?这是什么称呼?我不记得焦思洋还会打架,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