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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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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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又一场雪正簌簌地落了下来。

二十二

“小萌,你在哪里啊?我到你家找你呢,这么晚下着雪你还跑出去?”
手机里是熟悉的声音,可是好像很遥远。陶西萌听见列车员吹了一声哨子,车门重重地响了一下。飘雪的站台在车窗外移动起来,慢慢地模糊成暗沉天空下一片寂寥的光点。
“……怎么了?你听见我吗?说话啊?”沈翼成在那头已然提高了嗓门,连声调都变了。陶西萌动了动嘴唇,竟几乎发不出声音。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说:“我在自虐。”
“自……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沈翼成叫起来,“你在哪里?”
“在回T城的路上。”
“你去哪儿了……D城吗?是不是跟谢天桦吵架了?你不要这样,赶快回家来,要不我去接你——这么晚又下着雪,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他语气急切,那份关切还是明明白白,陶西萌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下来:“我就回来了。我没事。”
沈翼成稍稍沉默:“到底怎么了?很严重的事?”
“你别问了好吗?我什么都不想说。”陶西萌闭上眼,下午那两人亲亲密密回家来的样子就浮出来,像一幕小型情景剧,热热闹闹地在脑中一遍遍上演。
她当时正从楼道的窗户往外张望,看见他们从车里出来,那一瞬间心就忽地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跑去上一层楼梯转角的大花盆边站着。从那儿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走上来的样子,后来的那几句对话呢,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完全说不出当时的感觉。好像整个儿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觉得冷。
从心底冷出来。
如果推开房间门,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呢?
大概会比杨沁看到的kiss场面更惊人。
于是她逃走了。像每一次遇见意外情形时的反应。
逃走了。好像不去面对,没有真的亲眼看见更铁的事实,这一切就都会只是个噩梦。
手机又响了,闪着舒茄的名字。陶西萌脑中空白一片,于是关上它,大睁着双眼看着窗外的雪花。黑暗的天空里仿佛有一只奇怪的机器,它把雪花抛洒下来,又迅疾将它们席卷而去,制造出这样一片纷纷扰扰的世界来,让人无法逃离,又仿佛永无宁定。
没在skype上等到陶西萌,手机也没打通,谢天桦心下奇怪,不过也并没太在意,只想着稍晚再打。周末结束了,第二天又要开始Training课程,舒茄本来劝他请假休息几天,可他自己觉得疼痛减轻了些,无非是两只手行动迟缓点,听听课总没问题吧?
于是坚持去了。
结果晚上回到家就发起烧来。整整三天,高烧不退,连Frank的家庭医生都急了,后悔没早点给他用抗生素,又连说他胡闹,身体受了伤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别以为自己年轻不当回事。谢天桦被送进医院打点滴,舒茄一直忙前跑后地陪他,脸色愈发地白。谢天桦开始还强撑着开些玩笑来宽慰她,后来不知是更严重了还是药物作用,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舒茄坐在病床前看着他,只觉得他几天工夫脸颊都瘦了下去,恍惚又回到当年在圣诞集市受伤时的情形。
甚至连那一次的受伤,都与她脱不开关系。
舒茄苦笑。所以她是他的克星么?
见他眉心皱起,仿佛睡得并不安稳,她伸手试他额头,有细密的一层薄汗。舒茄心里稍稍放松,出汗了就好了,会退热了——却见他喉头动了动,低声说了什么。
她俯身去问:“要喝水吗?”
他闭着眼,仿佛并没听见。一会儿又低声叫:“……西萌。”
从D城回来的这几天,陶西萌都没开手机。
结果就是,沈翼成在小白屋门口等她,杨沁在教室门口等她,两人不约而同地追问她和谢天桦的感情故事最新进展,陶西萌一律以面无表情加沉默不语回应。
沈翼成这时候充分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架势来,见她不肯说就陪着她,到点就在教室门口等她,一起吃个中饭,东拉西扯地聊点什么,然后送她回小白屋去。于是没两天,班里的那个日本女孩晴子就在课间好奇八卦:“上学期你好像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呢。怎么,分手了?那个是你新男友吗?”
更不要说杨沁带来的中国人圈儿里的各种说法了。这姑娘自己把从伦敦追回来的韩深撇在一边,任他如何解释哀求都置之不理,倒对陶西萌的事情各种起劲,真真让人无语又烦躁。
“你不听他解释吗?”这天她又来,陶西萌索性把话题转到韩同学身上。
“听啊。”杨沁拿指甲剪挫指甲,“当耳边风呗。他既然想挽回,肯定得把话编圆了。”
陶西萌犹豫一秒:“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真的?那种没信用的人说的话,真的也假啦!”杨沁吹吹指甲,“他说是人家EX主动扑上去亲他的,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种事,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好不好?”
几句话一说她就激动起来了,从沙发上跳起来:“男人是最没节操的动物!就算他对那渣女人已经没感情了,有便宜会不占吗?我才不要理这种脏人!想起来就恶心!”
陶西萌微微颤了一下。
“……你跟谢帅,算啦,我也不问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嘛,肯定跟舒茄有什么。”杨沁颓然跌回沙发上去,“我现在对男人彻底失望,我也不劝你什么啦,如果你不能接受,想分就分吧。”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还好咱都不住学生公寓,否则闲言碎语的真是没法活啦。”
“管别人怎么说呢。”陶西萌说。
果然只有她从不关心不相干人的生活吗?怎么就有那么多人都这么闲呢?很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那个傍晚,几天来一直纷纷扬扬的雪终于停了,四下里格外地安静。她送走杨沁,看见院子角落里那三个还没有融化的雪人。这么些天没管,它们的装饰已经大多被雪埋了,变成了看不出形状的三个胖雪堆。可是那一天和他一起堆出来的快乐,忽然就从心底泛上来,让她这几天刻意麻木了的心,刹那间一阵锐痛。
究竟是怎么了呢?不过几天而已。
自己那么珍视的,那么美,那么好的感情,怎么突然就被埋掉了呢?然后慢慢地,变成别人眼中一段打发无聊的口水故事吗?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陶西萌跑回房间去,抖着手打开手机。
几乎是她开机的瞬间,铃声就响了起来。她看见舒茄的名字,心里一顿,想起谢天桦那天说他手机摔坏了,借用舒茄的,于是忙忙地接起来:“喂?”
“……西萌。”那边的声音很轻,甚至是无力的。
陶西萌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你怎么啦?”
“我生病了。”谢天桦从来不这么说话,听起来甚至有点儿撒娇的味道,“发烧几天了。”
“怎么会?圣诞节那次发烧就没好全吧。”陶西萌心软得不行,脱口而出,“我过来看你!”
说出口却又怔住了,去D城看见的那段刺心的情景剧瞬间撞到眼前,她无意识地抖起来,听见他轻声笑:“不用啦,这么大雪,又那么远,你乖乖上课,快期末考了吧?”
“……嗯。”陶西萌应,感觉自己在冷下去,“有人照顾你是吗?”
“哦,舒茄有空会来。”他说,又放软声音叫,“萌。”
“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穿着那条蓬蓬的纱裙,在海边跳舞呢,小仙女一样的……”他轻声笑起来,那种温柔,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融化了吧?
可是他也会用同样的语气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吧!
陶西萌咽下眼泪:“我不会跳舞。”
没听出她语气变了,谢天桦笑:“那我教你啊。”
“……你怎么什么都会。”陶西萌想,谁教你的,舒茄吗?跟谁练习,舒茄吗?
“说起来,我们是得练段意大利舞蹈呢,在老埃尔的婚礼上跳。就是那种集体舞,老埃尔教过我的,很简单——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婚礼定在二月初,马上会寄请柬给我们……”谢天桦的语气还是那么轻快,完全没觉察她的异样,“等我月底回来,我们一起去好吗?”
陶西萌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听起来真是没有任何不同,说得更那啥一点,没有任何破绽。如果不是她亲眼见到听到,她根本就无从察觉他的任何不轨——那么,这个人,究竟是奥斯卡影帝都要甘拜下风的人物,还是真的光明磊落没有骗过她,没有做过任何背叛的事情呢?
“好。”她轻声应。
也许在心底里,怎么都不能相信。
要怎么相信呢?给她带来那么多快乐和温柔的人,会是个戴着完美得可怕的面具的坏家伙。
“有人找你。”
上午课结束,晴子过来拍陶西萌的肩,还挤挤眼,“又换了一个?”
陶西萌不明所以,收拾好包跑去门口一看,是韩深。
这个人一脸憔悴胡子拉碴,一件大衣也不知怎么弄得皱皱巴巴,跟陶西萌印象里一直颇注意外表的公子哥形象大相径庭。看见她,他的眼睛亮了亮,口气就是恳求:“西西你帮帮我。”
怎么帮?陶西萌咬咬嘴唇,背起包跟他走去楼下。
“……我跟杨沁说的都是实话。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去住EX的楼……我当时就觉得到伦敦人生地不熟的,有认识的人,什么事都方便。我一直没觉得她对我还有那想法……那天我就是愣住了,真没反应过来,否则我早把她推开了……你帮我跟杨沁说说,好不好?她现在根本就不理我……”
韩深说得颠三倒四,眼看要哭出来了。实话说,陶西萌真有点同情他,觉得他说的也未必不是事实。可杨沁不信,她能说什么呢?相比之下,杨沁比她可心肠硬多了。
如果谢天桦也这样苦苦哀求……是不是即使他犯了错,她也会原谅他呢?
陶西萌止住自己的走神。
“我试试看吧。”她轻声说。
韩深垂着头,低声:“实在不行,我也只好死给她看了。”
陶西萌吓了一跳:“别乱来啊你!”
“那怎么办呢?”韩深笑了笑,倒显得更加惨淡,“如果一个重要的人就是不肯相信你,你还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呢?”
陶西萌被他的念头吓住了,连沈翼成走过来都没察觉。
“怎么了?说好一起吃饭的啊。”他轻轻揽一下陶西萌的肩。
韩深的眉毛似乎动了动,眼光从他的手又滑去陶西萌的脸上。陶西萌没注意,心里只想,这家伙如果是说真的,那可得提醒杨沁……
两个男生随口寒暄了几句,沈翼成就拉着陶西萌走。
“别人的事不要多管。”他低声说。
不知怎么,陶西萌有点不喜欢他的口气:“那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你是别人吗?”沈翼成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能眼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吗?说吧,谢天桦到底干什么了?你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以为我看着好受吗?”
许是天气太糟的缘故,往日热闹的食堂门口也没几个人,陶西萌挣出自己的手来,低头:“我不想说。”
沈翼成似乎还想说什么,陶西萌抬头看他:“翼成哥,我不想去回忆不开心的事。你也不愿意说方蓝姐姐的事情吧。”
“这么说,”沈翼成扬起眉毛,“你是跟他分手了?”
“……不是。”陶西萌踩过那些泥泞的雪水。
“如果他真的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为什么不分?”沈翼成忽然大声问。
陶西萌停下脚步,转身往校外走:“我回家了。”
如果他真的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为什么不分?
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连骗子你也可以忍受吗?
骗人的爱情,再甜美又有什么用?
所有的忍耐似乎都被这一句话激发了,陶西萌一路骂着自己,几乎要哭出来。
可是心底里,又总有个声音在响:她就是留恋。留恋他所有的好。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分手,甚至还想要原谅他。
原来她这样没用。不敢相信他的欺骗,甚至不敢去求证;也做不到杨沁那样决绝地放弃,只会像一个茫然失措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给自己的心打上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结。
接连几天,陶西萌都把手机丢在家里,回家也很晚。巴西小哥鲁伊找到一个画喷画的好地方,邀她一起去练画。沈翼成知道了也跟着一起去,陶西萌也不说什么。
她只是爱上了这画画的方式,拿着喷罐往墙上喷洒各种色彩,有种孩子般涂鸦的肆意妄为无所顾忌在里面,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谢天桦退了烧,又恢复到每天给她打电话,可以想见,大多都落了空。这天他打来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陶西萌刚刚到家,只说去画画了。
“这么晚?你要当心安全!”他显然有点急。
“翼成哥一起去的。”陶西萌打个呵欠,“太困了,我去睡了。”
“西萌!”他叫住她,呼吸有点不稳,“你——最近常和沈翼成在一起吗?”
陶西萌怔了怔:“不行吗。”
也许是她语气冷淡,他好一会儿才说:“西萌……是不是我这段时间没回来看你,你生气了?”
陶西萌张了张口,却不自觉地沉默。
“西萌,出什么事了?你……你到底……”他竟有点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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