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啊,”杨沁握一把拳头,“这年头流行女追男,再说这样的帅哥多抢手啊,不抓紧点就被别人捷足先登……哎,听说他真的没有过女朋友呢。”
陶西萌挑眉毛:“那照你的说法,不是很奇怪?”
“人家眼光高不行啊?我在学生公寓里打听过,都是风传他跟舒茄很亲密,身边还有过n多小姑娘……不过我觉得那些都是捕风捉影啦。”
“为什么?”
杨沁耸耸肩:“感觉。他身上没那种花花公子的味道。”
陶西萌忍不住笑:“你属狗啊?花花公子什么味道?”
“我说真的啦,”杨沁拉住她,“哎,你跟他和舒茄都比较熟,你说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我不知道啊。”陶西萌呆了呆。远远响起了铃声,她跳下栏杆:“走啦,上课去。”
“喂,周六你要帮我制造机会,懂不懂啊?”
“不懂——”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杨沁扑上来挠她痒痒,两人在楼道里笑成一团。
“哇,你居然说你不会打排球——”
周六,陶西萌刚走进沙排场,就听见杨沁夸张地大叫。谢天桦穿一身藏蓝色球衣,双臂一夹,正轻松将排球击出一条垂直线,高高飞上蓝天。
漂亮!她不由得在心里赞一声。
“垫球垫这么好,还说你没学过?”杨沁又叫,站在阳光里笑眼眯眯。韩深坐在沙堆里系鞋带,这时候站了起来。谢天桦接了落下来的球,抬手丢给他:“这家伙以前打过排球,我是跟他学的。”说着却朝场外的陶西萌走过来。
“嘿,你不准备上场么?”他在沙坑边站定了,扫一眼她的牛仔裤。
湛蓝的天空下,他的眼睛在眉骨的阴影里闪亮着。深邃的眼睛。头号候选。陶西萌想起杨沁的话,忍不住微笑。
“我主要来观摩,估计没我出场机会啦。”她抬了抬帽沿四下张望,看见个荫凉地就走过去坐下,把速写本拿了出来。
“为什么?不是一起玩么?”谢天桦跟过来,“你看对面她们德国人,也有五六个人呢,大家轮着上场……”
“杨沁很厉害的,高中她一直是校队主攻手,我身高不够,也就是玩玩啦。”陶西萌低了头削铅笔。嗯,给小鹿纯子制造机会,这可不能忘了。
他却在旁边坐下来,歪着头打量:“你不矮啊。”
“矮啦,我165,她有172呢,嫉妒!”陶西萌挥一下美工刀,有点忿忿,“还有舒茄,也有一米七吧,想起来都郁闷……大概是我小时候练长跑,所以才没有长高。”
“你小时候练长跑?”
“嗯,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跑八圈,3200米哦,后来跟我妈说她都不信,还是翼成给我作证……”
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后,陶西萌怔了一下。想起他时的那种黯然心情,已经消失了么?
谢天桦的声音响起来:“怪不得你跑步那么厉害。”
陶西萌回过神:“那时候我才厉害呢……校运会,三年级的男女混合八百米比赛,我拿了第一哦,哈哈,把所有的男生都甩开老远,我们班主任站在终点线那儿又叫又跳,眼镜都掉下来了……”忽然想到现在的自己,不由得叹口气:“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
谢天桦大笑,引得沙坑里那些人全看过来。远远地,瞥见杨沁皱着眉,陶西萌连忙推他:“喂,你该上场啦。”
谢天桦只管笑,坐着不动,两手拢成喇叭喊:“韩深,第一局交给你了!”
第十八章 樱桃
马上进入七月了,忽然下起雨来。整整一个星期,连绵不停,气温也降回到春天,让陶西萌有点不适应。不过语言班的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她也没心思出门,索性缩在家里专心复习。本来她挺惦记杨沁的,想不到电话打过去,这位居然在玩拱猪,一片嘈杂声中就听见她脆亮地笑:“嘿,你要不要来玩?”
“要考试了哎,你这家伙。”
“咳,我只要六十分就好了,脚伤着哪儿都不能去,当然在家里找点乐子啦……”
隐约听见手机那头韩深的声音:“你这么坐难不难受啊,给你个垫子要不要?”
看来是白担心她了。陶西萌挂了电话,倒有些想笑。
那天玩沙排,第一局没结束,杨沁就光荣负了伤。
陶西萌猜想,虽然谢天桦没和杨沁一组,可是他在旁加油啊,杨沁多半想好好表现一下,什么跳发球之类的都使出来了,比分落后的情况下简直是小宇宙爆发,拼命一样,最后在鱼跃扑救一个球的时候把脚给扭了,一会儿就肿得像个大馒头。谢天桦借了车送她去看医生,结果一路上韩深忙前跑后好不殷勤,才让陶西萌意识到,喜欢杨沁的是这位——
悄悄向谢天桦求证的时候,他居然伸手压压她的帽沿,似笑非笑来了这么一句:“你可真迟钝。”
什么嘛。迟钝的是你吧。陶西萌当时扶着帽子,差点叫出来。
杨沁那天其实挺沮丧的,她看得出来。毕竟整整一下午,头号候选谢天桦同学就没跟她说几句话,后来因为要还车,他连她房间门都没进,一直在旁张罗说笑的是韩深。本来陶西萌还想调侃杨沁,打起排球来好像个英勇顽强的圣斗士……可是看见她怏怏不乐的神情,还是识趣地住了嘴。现在听起来,韩深把她照顾得不错,也许他是她的二号候选呢?
陶西萌对自己做个鬼脸,继续闷头看书。
此后的几天,居然没有任何人打扰她——房东老太太去南方度假了,谢天桦又接了导游任务,至于沈翼成,他们通电话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事情想起来仍然是难过的,不过陶西萌可以选择不去想。家里有足够的食物,所以她门也不出,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端坐在桌前钻研德语。日子像窗外的雨水,不经意间消失而去,以至于她在终于去大学参加考试那天,见到透亮的阳光下一众老师同学,颇有点重回人间的感觉。
考完试,原先一直同桌的日本姐姐从人群里挤过来拍她肩膀。
“嘿,你要的漫画书,我给你带来了。”叫做晴子的女孩眨眨眼睛。
她居然记得。陶西萌有点感动,想起将要有整个暑假不会见面,拉了她跑去楼下小卖部,叫了咖啡请她。两人在大楼前开心地聊了一会儿。
“终于盼到暑假了!我要做好多事啊,先打工,然后赚了钱去旅行。”百合子一脸兴奋,“你有什么计划?”
陶西萌吐舌头:“还没来得及想。第一件事就看漫画吧。”
两人都笑。对面图书馆前的台阶上,阳光暖暖,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坐着聊天,旁边高大的槐树上,正有细白的小花飘飘扬扬地落下来。
真是美好的日子,陶西萌想。手里的咖啡冒着香气,她看见一个男生,忽然从台阶上站起来,朝这边挥了挥手。
居然是谢天桦。白T牛仔裤,在树影里微微笑。那个样子,倒有点像漫画书里的情景。陶西萌忍不住笑,跟晴子道了别,三步两步跑过去。
“考完了?”谢天桦走过来迎她,手里的帽子朝她一伸,“要不要拿回去做汤?”
陶西萌一愣,探头去看,帽子里铺了一层白白的芳香,是槐花。她笑起来。
“你在那儿坐了多久啊。”她随口说,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微微红了下脸。
昨天谢天桦就打听了她们的考试时间。今天到图书馆看书,半个小时前就跑出来等她。怕她早交卷走了,又怕在人群里会错过她。
不过这么美好的日子,等再久也是快乐啊。谢天桦想,看着她摘了自己的帽子,把他帽子里的槐花倒进去,一本正经地说:“谢啦。”
两人在阳光里一起哈哈笑。
“看来考得不错啊,暑假有什么计划?”
又被人问这个。陶西萌捉两朵小白花放在手心:“有,回去看漫画,然后做槐花汤。”
“哇,原来你这么忙啊,”谢天桦忍笑,“那有没有时间去吃最新鲜的樱桃?”
“咦?在哪里?”女孩儿的眼睛刷一下亮了。
谢天桦做个手势:“在树上。”
陶西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啊啊,我们自己去摘樱桃吗?去哪里啊?”
谢天桦笑,忽然伸手,轻轻拂掉落在她发上的一朵槐花:“明天你就知道了!”
“喂!”
居然卖关子!陶西萌嘟嘴,几乎按捺不住兴奋,半天才想起来回小卖部退咖啡杯。
这一转身却看见了杨沁。她正坐在草坪里的石凳上,目光正正地投向这边。
“嗨,我正要找你呢!”陶西萌端了帽子跑过去,“考得怎么样?脚好了?”
杨沁的表情有一点奇怪,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你的帽子怎么了?”
“哦,装了槐花呀。”陶西萌把帽子放在石桌上。
杨沁瞥一眼。手机这时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短信,嘴角抿出一个笑来:“韩深等下来接我。还没跟你说吧,他现在算我的男朋友啦。”
“啊?”陶西萌大吃一惊,当即呆住。
杨沁的表情有一点得意,又有一点甜蜜:“不过现在算考察期啦。”
陶西萌有点结巴:“嗯,我好像,也就一个多星期没见你吧?那个,你不是说,什么头号候选……”
“对呀,可是头号候选明显没戏嘛,”杨沁甩一下头,“我可不想一棵树上吊死。”
“那……韩深,嗯,是二号候选?”
杨沁撇撇嘴:“他想得美,我的名单上才没有他呢……不过看他在我脚伤期间表现良好,给他一次机会喽。”
话虽这样说,她的脸上却挂了微笑,手里扯着辫子玩,一根根理发梢:“我反正想通了,男朋友太帅不好,没安全感,找个疼自己的最重要啦。”
“其实,我觉得韩深还挺帅的……”陶西萌眨眨眼。
“不是吧?”杨沁转一下眼睛,凑过来,“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没告诉你的事啊,很多哦。”陶西萌托了腮笑,“你指什么?”
“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挺坏!”杨沁伸手戳她的额头,“老实交待,谢天桦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陶西萌一愣,随即笑出来,“这我可真不知道哦。喂,你不是说对人家死心了?干吗还问啊?”
杨沁却没笑,胳膊肘撑在石桌上,目不转睛地盯住她。那眼光,让陶西萌都有点发毛:“喂,怎么了?”
“算了,”杨沁呼出一口气,砰地坐回去,“你要不就是演戏天才,要不就是太迟钝……”
“说什么呢。”陶西萌白她一眼,不防她忽然拿过放在石桌上的帽子,呼一下扣在了她头上。
“喂!”陶西萌跳起来。帽子里的槐花落了她满头满身,杨沁在旁边哈哈大笑。陶西萌抓了槐花扔她,杨沁往后一跳,扯住一个人的胳膊:“嘿,我们要去吃希腊海鲜餐,你来不来?”
那人可不就是韩深?正笑嘻嘻抬手冲她打招呼呢。陶西萌没好气:“做灯泡啊?不去!”
杨沁临走还对她做了个鬼脸。这家伙,有男朋友也不用兴奋成这样吧?陶西萌瞥见被她弄散了一地的槐花,忍不住冲那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这一眼望去,韩深正伸手揽杨沁的腰,被她摔开了。他像是有点发愣,抓抓头发,跟着走了两步,又试探着上去拉她的手。杨沁挣了几下,终于让他握着了。一阵风过,槐花簌簌地飘落,陶西萌看着这两人走远,忽然不自觉地笑了。
空气里都是甜香呢。
第二天见到谢天桦,陶西萌兴冲冲把这消息说给他听。
“韩深前天就告诉我了。”他笑。
“好快啊,他们。”
“不稀奇啊,在这边都这样……”谢天桦看她一眼,表情有点不自在,可还是说,“你这衣服挺好看的。”
“哎?”陶西萌一呆,低头去看身上那件红白相间的条纹T恤,“穿了两三年了,头一次有人说好看呢,翼成说我穿着像斑马……”
“那是他没眼光。”谢天桦说。
是天气太好的缘故吗?她在阳光里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让他微微出汗。印象里她极少穿鲜亮的色彩,今天这红白的条纹,还有扎成两个小鬏鬏的头发,让她的清新里又多了份甜美,他几乎挪不开视线——
“哈,你果然叫他们啦。”她忽然看向他身后。
谢天桦转脸,看见走过来的杨沁和韩深,只得含糊着应了一声。
他能说是他们自己要去的么?昨晚韩深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杨沁说她也想去摘樱桃……嗯,如果一起去,会不会打乱你的那什么计划?”
“我没什么计划。”谢天桦说,听出来对方不相信,也就懒得多说,“车站见吧。”
没有什么计划。只是记得她喜欢樱桃。想在她身边,看她那样开心地笑起来的样子。
感情,其实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
坐上了去郊县的远途车,谢天桦终于说,他们要去的是一座葡萄庄园。那是他以前打工时无意发现的,庄园主家里有几棵樱桃树,每年夏天结的果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烂掉了固然可惜,拿出去卖又不值当,所以就在山下摆块牌子,有人想要就自己来摘,价钱比市面上便宜非常多。
“这是我们的传统项目啦,”韩深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待会儿大家可劲儿摘吧,看谁摘得多!”
杨沁翻他白眼:“还以为你要去砍树呢。”
韩深抓抓头发:“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