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宝蓝的女子跪立在面前,容貌俊美,泪水在略施粉黛的脸颊留下两道清痕,面色稍显苍白。
“臣妾以为皇上想通了,没想到,是我痴心妄想。”女子吃力的站起来,抚了抚额,脚下虚弱的险些又要摔下去。慕湛漓握了握拳,强忍着不去看她。
“皇上,臣妾对皇上怎样皇上应该清楚。可惜现在皇上听信谗言不相信臣妾,臣妾亦不敢怪谁,只怪命运作弄,哼,麻雀变凤凰,这等美事妾来生再不奢求!”蓝衣女子缓缓走向慕天允,两旁的太监慌忙上前阻拦,被慕湛漓斥退。
蓝衣女子在慕天允面前停下,转眼看看旁边的太监手里端的东西,“三尺白绫,死得未免太难看了。”蓝衣女子摇摇头苦笑,“鹤顶红,好像很厉害?一瞬间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吧?”蓝衣女子捏住小瓶看向慕湛漓,说罢,放下小瓶,拈起那把精致的匕首。慕湛漓微微一惊,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拿着匕首转向皇上,一脸温柔的笑,两边太监慌忙把皇上拉出一米远,大吼“来人!”侍卫纷纷围住了蓝衣女子,女子却一脸诧异,轻蔑的盯着包围圈外的九五之尊。
慕湛漓拨开几个侍卫走进来,缓缓握住女子持利器的手,女子温婉一笑,把刀放在慕湛漓手中,轻轻握着他的手,突然,就那样决绝的向心口一刺!
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慕湛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一阵剜心的疼痛!“珊妃!”慕湛漓拖着软弱的身躯,血还在流,流过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周围早就一片惊呼,一个宫女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娘娘,娘娘!”
“御医,传御医!”慕湛漓痛苦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珊瑚!你怎么这么傻!”
“皇上叫……叫我什么?”女子急促的喘着气,手紧握着那只因惊吓而毫无温度的手。
“珊瑚,珊瑚!”慕湛漓终于把持不住,一个帝王的形象早被抛到脑后,现在,他只是一个眼睁睁望着爱人死去而备受折磨的男人。“我不想的,我并不想杀你啊!”
蓝衣女子挤出一个笑,“够了,我知道皇上舍不得我死,可我不想让皇上为难,所以,这样就够了……” 蓝衣女子伸手抚摸上方那张越来越模糊的脸,“皇上,纵使臣妾千错万错,看在臣妾对皇上的情谊,请皇上……皇上,保护好容儿!”蓝衣女子微微皱眉,忽然恢复了平静,眼睛里闪烁着光辉:“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珊瑚只是珊瑚,一个温婉秀丽的江南姑娘,夜澈也只是夜澈,一个到江南做生意的商贾。
御医赶来的时候慕湛漓紧拥着怀里的女人,是他,亲手将匕首送进珊瑚的心窝,心头一刀啊……该有多痛,还是已经被他伤的不知心痛了……而现在,真的不会再感到痛了。
慕天容拉着慕天允赶来的时候,母后躺在血泊中,父皇拥着母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慕天容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母后,再也不能温柔的唤他“容儿”了。他怨恨,他心痛,为什么母后在冷宫的时候父皇不能这样抱着她?为什么父皇这么绝情听信谣言就要置母后于死地!?
慕天容恶狠狠的念着“庄妃,庄妃!”是她,在父皇耳边乱说话!他,不会原谅,绝不!恶狠狠的抽出被拉扯的袖子,小天允带着哭腔怯生生的问:“七哥,你娘怎么了?”慕天容冷笑,“被你们害死了!你们满意了?”慕天允吓得禁了声,现在的七哥……好可怕!
“慕天允,我娘遭受的痛苦,我会一一偿还!从此以后,你慕天允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一道闪电划破雨夜的黑暗,慕天容面目狰狞,一颗仇恨的种子像那把匕首一样刺进了慕天容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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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降,慕天允惊醒,好像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摇了摇不甚清醒的脑袋,忽然,一个念头升起——阿萝,或许躲在另一个羽翼之下了!
慕天允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过猛险些带翻了椅子。“阿萝!”慕天允心烦意乱的吼了一声:“来人!”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窗口翻进。
“去七王府打探打探!”蒙面人领命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快的仿佛不曾来过。
七王府。
慕天容一步一步向后园走去,穿过了两条长廊,几座假山错开了一条石径,圆滑的鹅卵石细细密密的铺展开去,通向一间泛着微光的楼宇。
窗边,阿萝托腮望着夜空兀自出神。
“珊珊。”纤小的背影静如画一般,慕天容忽然想起罗珊珊刚来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发呆的呢。
“珊珊?”再次温柔的呼唤。
背影依然岿然不动,慕天容不满的蹙了蹙眉。索性走到背后,拿折扇捅了捅,“罗 珊 珊!”
背影呼啦一下站起来,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妈呀!”
阿萝稳了稳心神,才明白过来在七王爷面前失礼了,“王爷,您走路都不带声响的,真是高人!”
慕天容狭目一弯,那叫一个好看!“珊珊想什么呢?”
挠了挠后脑勺,扁了扁嘴,继而耸了耸肩:“nothing。”总不能告诉他我想着怎么二度逃跑吧。
发现对面王爷难得一见的错愕表情,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蹦出一个外太空的词汇,慌忙改口道:“啊哈哈,我说没什么啦,今晚月色不错呀!”
慕天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走近几步,抬头眺望着如洗的夜空,一轮弯月孤独的守护着漫漫苍穹,慕天容忽然触景生情般的低叹一声,“珊珊,做七王妃好不好?”
猜不透的心思(下)
“珊珊,做七王妃好不好?”
阿萝定定的看着慕天容的侧脸,他始终望着窗外,狭长的眸子泛着幽远的辉光。
梦境中那句“本王要你以身相许,如何?”之后的紧张感现在却一点也体会不到,我想,那次慕天容没有勉强罗珊珊,这回也应该……低下头揣测着慕天容的意图,他只是喜欢这张长得巨似他母亲的脸蛋而已,他对罗珊珊的宠溺,他对罗珊珊的保护,甚至于他对罗珊珊的算计,全都因为这张脸!还有慕天允,还不是利用了这张脸给他的对手精神上的打击?我伸手捏了捏腮帮子,同一具皮囊,却已不是那个叫罗珊珊的女子了,我从没又像现在一样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罗小六,都快要忘记的一个称呼了,还有谁会认识一个叫罗小六的人呢?
“王爷爱珊珊吗?”不知道为什么问,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或许想听到否定来肯定自己的结论吧——真爱,哪里存在?我忽然想起这句话或许正是罗珊珊想要托付我问的。是要问慕天容吗?罗珊珊离开慕天容的时候会是心痛的吧?那她的允哥哥呢?想到慕天允,竟是一阵悸动,怎么办呢,罗小六好像要抢走罗珊珊的心了。
慕天容终于从夜空中抽回眼神,聚焦到眼前这个满脸固执的女子身上,竟是不敢直视那双明澈的眼睛。“珊珊还是不愿意么?”答非所问。
珊珊?哼!珊珊早已不在了呢,若是真的在意,怎会没有发现眼前人的差异?
“王爷既然不爱为何要娶?”或许王爷不愁养活一个白吃白喝的况且又能满足他的恋母情结的女人!浑身打了个冷战,觉得按母亲的模样找个媳妇这样的做法实在有点心理扭曲。
“不是不爱,是……很特别的感情。”慕天容转过身,直视着矮他一头半的我。
我低低的笑:“我还记得王爷说过珊珊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同样说的模棱两可的话。如此可进可退,怎么解释都不会理亏的借口——重要的人,可以多个角度多方面的重要,比如感情上,当然也可以指事业上;特别的感情,同样可以指不同于爱情的情感上的慰藉抑或是存有某种利用价值的特别!”
慕天容狭目中浮上一丝异样的光彩,“几年不见,珊珊确实成长不少。”
“我不是珊珊,七王爷还不能改口么?请叫我阿萝。”阿萝——这是慕天允为我起得名字,不同于山弟的名字,而且,是只属于我的名字。
“珊珊真会开玩笑,本王请你当七王妃你却连自己的身份都否认了,真是狡猾的小坏蛋!”慕天容忽然伸手捏祝我的鼻子还左右拉扯了一下,我不自然地躲了躲。
“本王知道,坠崖之后你失忆了,或许你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不急,本王等你慢慢痊愈。”慕天容眨了眨眼竟又微微一笑,拜托老大不要再笑了,再笑我就要从了你了!
“我想起来了!关于七王爷和珊珊,我全都想起来了!”前世的记忆早就林林总总的聚集的差不多了,就差我为什么会坠崖那段了。
狭目里笑意一点一点退去,“所以——”
“所以,我还是不愿意嫁你!”我答的直截了当,为自己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而自豪!
“珊珊……”“你说过不会强人所难的!”
狭目微微眯了眯,“看来是记得挺清楚。”折扇不知何时在眼前翻飞起来,“不过,本王这次不想再迁就。”依然说得温柔无比,却让闻者心生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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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黑衣人伏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等待慕天允发号施令。
“通知寒玉柏忠撤回,司徒文登那边还要继续盯着!”慕天允神色严肃,挥手示意蒙面人退下。只眨眼的功夫,慕天允身边的神秘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天允端坐在太师椅上,眉心的川字自从听到来人回报说阿萝果真在七王府上就再没舒展开来。
阿萝,是被七王爷劫了去的,还是——自己跑去的?!猜忌就像无底洞一样不断扩大着,慕天允颓然的陷在椅子里,自从遇见了她,英明果断的九王爷竟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不确定阿萝的来历,不确定阿萝的意图,不确定阿萝对自己的心思,不确定阿萝到底是不是原来的山弟!
他只能把这一切的不确定以及引起他不确定的原因定论为阿萝的失忆,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阿萝,不管于他还是于慕天容,都还只是不确定,慕天允在赌,赌阿萝或许会选择他,然而,慕天允也只敢说或许而已……如果,如果阿萝选择了做回罗珊珊呢?慕天允搓了搓下巴,自己会放过她吗?
慕天允忽然想起慕天容看到阿萝似的表情,看似不着意的一瞥,那对狭长的眸子分明是眯了一下,那个习惯慕天容从小就养成了,要么因为生气要么因为诧异,表面温和的慕天容还是有他难以藏匿的情绪。
当时,一袭宝蓝的阿萝依偎在慕天允的怀里,刘海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使得一种少妇的气息施展无疑。是,慕天允是故意要她那么装扮,因为那样子与记忆中的珊妃娘娘实在是太像了。慕天容就那样轻轻一瞥,然后,狭目微微眯了一眯。
是生气?是诧异?还是——两者皆有?
慕天允捕捉到这个眯眼的细节,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是在试探七王爷:七王爷对罗珊珊的居心以及罗珊珊对七王爷的重要性。原本他以为慕天容寻找罗珊珊是为了杀人灭口,但当一袭宝蓝的阿萝第一次出现在慕天允眼前时,慕天允改变了想法——或许,罗珊珊的出现,并非七王爷的安排,而阿萝对自己,或许是根本无心机的。以至于到最后,慕天允都不清楚自己想试探的究竟是慕天容还是阿萝了。
如果阿萝知道他在试探她……慕天允是那样紧张,甚至在众多宾客面前有些失态,他紧张阿萝,他不想她记起慕天容,他不想她看出他在利用她……
慕天允甩甩头,从太师椅上起来,大步跨出门槛,向忆心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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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漓卧在一张雪白的狼皮毯子上,缱绻的拥着一个暖炉。马上要开春了,但料峭寒意仍是让人吃不消。慕湛漓欠了欠身,望着坐在身边的两个男子。
一个温润闲适,云淡风轻般的男子,一双狭目始终挑染着半隐半显的深沉。
一个棱角分明,潇洒不羁样的男子,俊逸的眉目间透露着华丽的王者气息。
“容儿,允儿,朕思量再三,关于立妃一事,你们兄弟二人索性一块办了。”慕湛漓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慕天容、慕天允皆是一惊,慕天允倒是有所准备,抬眼看向慕天容,狭目果然又是一眯。
“父皇,容儿倒还没有想过立妃一事。”慕天容眨了眨眼,“只听说前几日父皇提起九弟的婚事,怎么今日忽然谈及了容儿立妃之事?”狭目又是一阵翻动,嘴角的笑意确是深了几分。
“容儿也不小了,你九弟要立妃,你当然不能落了后!”慕湛漓笑的恣意,望着那张温和的脸,慕湛漓恍惚一阵,这孩子到底是随了他母亲的脾性,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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