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原本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下跪,不过这些人刚才的行径实在是可恶至极,也不叫他们起来,只对抬着孕妇的男子道:“你们不是要找稳婆么?快点去,别耽误了。”
几个人这次啊反应过来,慌忙抬着担架往前走。那孕妇的丈夫对林月千恩万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月见那孕妇的情况不妙,放心不下,就跟了上去。果然没走几步,就听那孕妇惨叫一声:“啊——不行了,相公,我不行了,要生了,啊!”
孕妇的丈夫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是好?娘子你再忍忍,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孩子都要出来了,你叫我怎么忍啊!”孕妇叫得十分凄惨。
离这最近的稳婆也要再拐两条街,这边羊水都破了,确实来不及。林月皱了皱眉,她跟醉不休什么都学了,就是不会接生孩子。这可不同儿戏,一有差池很有可能就是两条人命啊!
“林大夫,林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求求你!”孕妇的丈夫只把林月当成了救星,跪下来又求又拜。林月十分为难,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她帮不上忙啊,这可怎么办?
旁边还有很多人跟着附和:“林大夫,你就救救她吧。”“林大夫,你医术那么好,救救她。”
林月额上直冒汗,她医术确实不错,但没说医生就一定会接生啊!
“我来吧!”这是,刚才那个白衣公子走出来,挽袖子指着对面一家布店道:“把人抬进去,弄些热水和干净的棉花。”
“这可怎么行,你一个男的……”孕妇的丈夫有些犹豫。
林月走过去问那白衣公子:“你确定你能行?”白衣公子点点头:“劳烦林大夫帮忙打下手。”
林月虽然对一个男子居然会接生有些不敢相信,但看到那男子笃定而诚恳的眼神,没办法对他的话产生质疑,转过脸对孕妇的丈夫道:“你老婆和孩子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心思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快去准备他要的东西,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孕妇的丈夫被林月一番话震慑住了,忙吩咐按照她的意思办。孕妇很快就被抬到店里裁布桌上,店老板人也不错,立刻把客人都赶了出去,挂起布帘挡住里面。林月考虑得比较周详,临进去之前吩咐孕妇的丈夫去把稳婆请来,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什么意外,她和他两个人招架不住。
热水毛巾剪刀棉布,很快都被送了进来,白衣男子比林月想象中的要镇定的多,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林月忍不住问:“你以前做过这个?”
在西照国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男的给孩子接生的。
白衣男子摇摇头:“看过一次,具体步骤都知道。”林月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就这么轻信了他,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会一点总比她这个半点都不懂的人要强得多。
白衣男子洗净双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然后对林月道:“开始吧。”林月被他的眼神感染到了,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林月从来没有觉得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么漫长,等到孩子“哇”的一声啼哭出来,林月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这给人接生孩子简直比自己生孩子还累人。不过还好,产妇和孩子都很健康,孕妇的丈夫从她手上接过孩子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悦,二话不说就要跪下来给林月道谢。林月心说她只是打下手的,主治大夫可是那个白衣公子,但那五大三粗的男人要跪,她怎么也拦不住,硬生生的受了三拜。
孩子和产妇既然都平安无事,喜悦的气氛留给他们一家人就好,林月觉得自己也可以走了。转过身看到那白衣公子正在桌边用毛笔在写着什么,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副给孕妇调养身体的药方,忍不住开口:“原来你也是大夫?”
那白衣公子此刻一副上已经染了不少血迹,不过毫不影响他的清华气质,他微微一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大夫不敢当,所谓久病成医,略懂一些。”
林月听了白衣公子这话,一愣,就要伸手去给他把脉,不想却被他轻巧的避开:“在下的病林大夫只怕也治不好,不劳你费心了。”
☆、第一百八十章 难堪
既然对方不让她看,她可不能强拉着,于是微微点头:“若是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医馆找我。”说完就要走。她这次出来了这么久,云飞和林宇肯定等她已经等急了。
“林大夫请留步!”白衣男子写好药方用镇纸压在桌上,起身追上来,“早闻林大夫人品出众,医德无双,一直有心拜访,今日既然有缘,不如在下做东,请林大夫去聚贤居吃一顿饭。”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林月听他叫自己林大夫,而不是永安候,觉得这人还挺会把握人的心思的,当下也起了结交之心,只是云飞和林宇那边真的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略微歉意道,“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吧。”
白衣公子也不为难她,和她并排走出布店:“在下苏慕颜,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娘!”林月刚踏出布店,一个身影就飞快的跑过来,扎到自己怀里,听着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家宝贝儿子。
“宇儿,你怎么来了?”林月抱起林宇,稍稍有些吃惊,转过脸一看,果然云飞也站在不远处。
“娘你好慢哦。”林宇不满的嘟囔,“我和舅舅等不及了就来找你了。”
云飞走过来,笑了笑道:“走到这里听到有人说你在里面救人,我就带宇儿在外面等了。忙了这么久,累了吧?”说着从林月怀里接过林宇。林宇也很懂事,乖乖的搂着云飞的脖子。
林月心中一暖,笑了笑:“还好,不是很累,就是耽误宇儿看杂耍了,不好意思。”
林宇听了摇摇头,一副大人的说话语气,道:“娘,没事的,杂耍明天还可以看,哪有娘你救人重要。”林月听了很是欣慰。
“回去吧,先把你这身衣服换了。”云飞看着林月那一身染了血的衣服,没奈何的摇摇头,“这个样子出去还不把人吓坏。”林月低头一看,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人了呢。
“哥哥,哥哥,是你啊!”正要走的时候,林宇突然叫了起来,从云飞怀里挣扎着跳下来,蹬蹬蹬跑到苏慕颜旁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仰着脸看着他道,“哥哥,我认得你。”
林月吃了一惊,不解的问苏慕颜:“你和宇儿认识?”
苏慕容也一脸茫然:“在下是第一次看到小公子,之前并未见过。”
林宇却一口咬定,道:“哥哥你骗人,我认得你,你到我们医馆来了好几次,站在老远往我们医馆里看。你是不是生病了,怕吃药,所以不敢进来给我娘看啊?”
苏慕容被林宇这么一说,顿了顿,脸微红,只好坦言道:“小公子说的却是实话,在下之前去过医馆附近,因为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没有踏进医馆。”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让林月更加好奇了。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想找她看病,为什么又屡次犹豫不决?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付不起钱的人,而且他们医馆对没钱看病的人会给予优惠,只要是踏进她医馆的病人,她从来都没有赶走的道理。
好像是看出了林月心中的疑惑,苏慕颜忙道:“这是在下的一些私事,还请林大夫不要多问了,告辞。”
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办法,带着林宇回医馆换衣服去了。
这边换好衣服刚要出门,那边就看到段千迟摇着一把折扇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段千迟这人虽然官居一品,但平日里悠闲得就像个纨绔子弟,也是萧煜有本事才敢这么重用他。
“这是要去哪呢?”段千迟在哪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再加上长着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谁都讨厌不起来。医馆里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们都巴不得他天天来窜门。但在林月看来,他段千迟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来的话准有麻烦。
“娘要带我去看杂耍,叔叔你要去么?”林宇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段千迟收买了,对他很亲热。
“杂耍啊?本公子倒是想去,不过……”段千迟笑吟吟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的道,“小月月,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林月不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千迟故意卖关子,道:“那就要问你今天做了什么事了。”
做了什么事?林月眉头微微皱起,难道是那个马车里坐的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萧煜等会要来兴师问罪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对方没理,要是他萧煜真的这么不分黑白,林宇永远都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别摆着一张脸啊,人一会就要进门了,本公子不过是来看好戏的,顺便提醒你下。”段千迟抓起桌上的核桃,用小锤子敲碎,挑着果肉吃,边吃还边对林月道,“你这里的瓜片不错,本公子能不能讨一杯喝?”
看来这会杂耍是看不成了,林月只好把林宇哄到后院去和那些孩子们玩,自己也在桌上坐下来,对医馆的伙计道:“六子,给段大人一杯白开水。”
段千迟撇撇嘴,不满的嘟囔:“小月月真小气。”林月只装作没听到。
不一会儿,门口果然热闹起来,一行人走了进来,在林月的医馆前面跪了下来。林月一看,最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军装,黑沉着脸,长相很眼熟,不过林月一时想不出来是谁。女的穿金戴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眷,她被男子拉着按跪在地上,脸上挂着些泪痕,模样有些狼狈。她的后面还跪着一十多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这几个林月认识,就是刚才在街口仗势欺人的那几个。
看到这架势,林月有些懵的,站起来走到门口不解的问:“你们是在干什么?”
带头的那个穿军装的男子低垂着头,沉声道:“末将执暮,管教内子无方,让她纵容下人当街欺压百姓,冲撞侯爷,特来向侯爷请罪。”
听他这么一说,林月总算是想起来了,那男的原来是萧煜还是嘉清王爷的时候就十分器重信任的暗卫执暮,听说这些年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和林致远一起被称作西照的双雄,只是这么久没见,他多了几分军人的刚毅之气,她咋看之下竟然没有认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气愤
堂堂一朝的护国将军居然跪在她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爷门前,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林月转过头去看段千迟,段千迟别过脸,不看她,嘴角却分明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林月无法,外面这么多人都看着,只能硬着头皮对执暮道:“执暮将军言重了,冲撞我原本没什么,不必行此大礼。将军为国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西照国的百姓都十分敬重和敬仰你,只是尊夫人的行径多少会给将军脸上抹黑,我也是碰巧看到了,才管了这桩闲事。将军既然已经知情,在家好好教养一下内子和家将,日后不要再犯便可,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执暮跪着不起,严肃道:“侯爷所言甚是,末将定当好好看管内子,严惩这些欺压百姓的奴才。不过今日罪行已经犯下,不能轻饶,末将虽为一国守将,内子不贤德,也是末将的过错,若是不惩处,难平民愤,还请侯爷不要手下留情。”
这……林月头疼不已,这种事原本应该是萧煜自己解决的,现在居然把人送到了她这里来。她的官衔本来就没有执暮高,要惩处怎么也轮不到她啊。真不知道萧煜这是来让她消气还是故意刁难她。
“侯爷,您开恩啊,贱妾一时糊涂才做出此等蠢事,与将军无关,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将军,一切的过错,由贱妾一人承担。”和执暮并排跪在一起的华衣女主声泪俱下,样子说不出的凄苦,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
她一带了头,下面的家将也都跟着哭喊:“侯爷开恩啊!侯爷开恩啊!”
林月气得差点就没爆粗口,萧煜这办得都是什么事,不是存心让她日子过得不太平么?今天这么一闹,就算执暮不记恨她,执暮的老婆肯定以为她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害他们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
看他们的架势,今天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了。林月咬着牙,问段千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千迟吃着核桃,砸吧砸吧嘴,笑眯眯的道:“没什么,就是让执暮滚来让你消消气,你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他要亲眼看到你消了气才能让他们起来。”
萧煜这分明就是逼她进宫去见他!林月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办法。对方是一国守将,虽然夫人的品行不怎么样,但执暮在西照国还是很得民心的,她又不能拿着扫把把人赶出去。
“你们都别跪着了,起来吧。”林月按着脑门,对他们摆摆手。
执暮似乎是铁了心要逼得林月不好做人,死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