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绒毛外加超软的里子，几乎可以让人整个陷进去。
难怪这家店虽然开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却依旧没有倒闭呢。店主缝制娃娃的手艺真的很棒啊。
池久摇着轮椅不快地离开了塞满了娃娃的店铺，低声丢下一句话：“切，简直就是行贿。”
“ninth好像很讨厌你啊。”
虽然对方是个性格恶劣的小孩，但她却想不出吕文会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女子抱着大大的龙猫，心满意足地用下巴轻轻蹭着。
吕文看了一眼半掩的店门，皱眉道：“池歆，我要是你，就会提防着他一点。这个池久，骨子里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池歆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怀疑。
对待拥有“女朋友”身份的她，毒舌的法律顾问显然要比平时显得体贴了一些。
他难得耐心地劝诱：“池歆，相信我。他的眼神很危险，那种占有欲和池匀对你的溺爱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
她压低声音问道。
吕文是认真的吗？不管怎么说，那孩子可是我的弟弟呢。
出生证明甚至dna鉴定报告都随着亲笔信一起寄来了。何况，父亲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现在的情报不足，我至少需要知道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工作……不能说，对吧？”
他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总之，不要太信任他了。自你的那位初恋情人之后，我现在对你看人的眼光抱有非常大的怀疑。”
我的确是不适合察言观色……但是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吧。
女子苦恼地歪过头，半晌，用身体在背后撞了他一下：“没关系的。你也说了，我只有本能比谁都强嘛。如果ninth身上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发现的啦。”
你是野兽吗……
她假装没有看到男友质疑的表情：“何况，捷度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不要说得那么板上钉钉嘛。”
这算什么。
“哼，果然是愚蠢幼稚的情感。”
吕文冷冷地丢下一句，推开门走了出去。
啊……这是吃醋了吧。
池歆苦笑着跟了上去，自觉地让推动轮椅的池久走在中央。
谎果然不能随便撒啊。可是，jet等人背后牵扯了太多秘辛，她可没胆子随便说出口。
希望他不要太往心里去吧。
女子讨好地笑着，与吕文闲聊起有关《灵国ol》第二次内测的话题来。
还有，希望jet还是十几年前让自己崇拜不已的那个永远护在他们前方的大哥哥。
第四章艾德维森的请求
将身体整个埋进龙猫大靠枕的怀里、池歆不得不承认这个温暖舒适的感觉，很像是那天吕文抱住自己时候的感受。
啊啊、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上别人！
池歆戴着头盔，舒舒服服地靠在毛绒娃娃身上，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大量有关《灵国ol》的新闻。
和前段时间比起来，负面新闻已经少很多了嘛……不过，还是有大量的人在质疑全息仿真网游的安全性。
也有人说着“如果连玩家的权益都保障不了的话，还不如回去玩键盘游呢”之类的话。
反灵国联盟的人大概都快乐疯了吧。
因为这些在网上骂街的玩家，大多都是稍微被煽动一下就会让人牵着鼻子走的家伙啊。
第二次内测……到现在还没有官方消息呢。
池匀说的下下个月开测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确啊。
她将窗口切换到聊天室，看了一眼alisa等人的插科打诨、以及时不时乱入一下的ninth，却没有参与进去的心情。
好烦心呢。
浏览器的地址栏里随着她的意念不断出现文字然后又被擦掉。
“恋爱攻略”；
“和冰山男相处的一百种方法”；
“约会去处top30”；
搜索内容变换了n次，又被第n＋1次删除。
这种让人害羞的内容，即使是一秒钟也不想让它出现在我的搜索记录里啊！
“叮——”的一声，浏览器插件弹出一条提示：您收到一封新的邮件。
寄件人：艾德维森
池歆盯着寄件人姓名看了好几遍，一下子抬手摘掉了游戏头盔，瞳孔因为惊讶而收缩起来。
服务器维护期间，一个npc居然给玩家发邮件？！这刺激也太大了吧！
艾德维森这个独立智能体是想要把她吓出心脏病来吗？
她一把推开客房的门，却后知后觉地想起吕文已经不住在自己家了。
轮椅上的孩子回过头来，露出天真的笑容：“姐姐，怎么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的确是差不多了。
池歆愣了一下，丢下一句“没事”之后转头就走，也没有注意池久在轮椅上轻轻一按，一侧的扶手上便浮现出纯粹由红外线投影形成的qwerty键盘。
“姐，我可不是笨蛋啊。”
他将红外键盘与轮椅的某一部分连接起来、然后戴上了藏在轮椅下方的头盔。
＊＊＊＊＊＊＊＊＊＊＊＊＊＊＊＊＊
池歆粗暴地敲着门，将前几天连续加班、早晨才刚刚睡下的法律顾问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这两兄妹喜欢打扰别人睡觉的毛病倒是一模一样。
吕文打开门，刚想要转身为自己弄一杯的拿铁咖啡，就被她扯着手臂拖到了书房里。
“以女性的身份而言，你未免太大胆了。池歆，需要我借你字典查阅一下‘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吐槽了好不好？”
忽视他那领口散开头发凌乱、换在平时绝对会让她脸红心跳的性感形象，女子急匆匆地打开桌上的电脑，登录进自己的邮箱。
“你看。”
她指着屏幕上唯一的一封未读邮件。
“艾德维森寄来的。服务器维护期间，npc能够自由活动的吗？”
“不论在什么时候，npc都没有自由。”
吕文虽然不了解游戏程序具体是如何，但这些常识他还是很清楚的。
只不过，放在她这个bug发生器身上，恐怕什么游戏常识都不适用。
池歆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在得到男友的默许后，才点开了邮件。
“恶神已经苏醒，世界将再一次滑入深渊。
但神有仁慈之心，在人的世界留下六枚希望。
然救世主唯有一人，收到这封信的人呐，请寻找善神的灵魂。
我将隐于黑暗之中，陪伴你达到旅程的终点。”
这么一段莫名其妙如同史诗截选的内容之后，是一份附件。
压缩包里除了有一张截图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同步率测量仪”的游戏插件。
同步率又是个什么东西？
池歆疑惑地用鼠标将这三个字选中又放开，反复了好几遍。
“你们金色内测玩家专用的合约上面，”作为法律顾问，吕文只能从自己的专业领域提供帮助，“我记得有关于同步率的内容。”
那份合约有几十页那么厚，除了他这样以法律为专业的人，谁会仔细看啊。
何况，因为某些原因，那份合约对她而言，唯一的威慑力就是那笔巨大的违约金，除此之外，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暂时将同步率的问题抛到脑后，女子在触摸屏上轻轻碰了几下，选中“善神的灵魂”这五个字。
“就表面来看，这应该是他想要我帮忙找的东西吧？”
她记得艾德维森说过，“观察者”并不是如字面上那样只是一个旁观者的组织。就连他自己也承认，之所以找上她，是因为有朝一日很可能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作为拥有独立人格的npc，他的行为早已经不能从游戏程序的角度来考量了。
“你有什么线索吗？”
男人的手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按住她的肩膀。
换做以前，吕文绝对不会那么认真去考虑一封类似游戏任务的信件的内容。
但是池歆对待灵国世界的态度、还有认识她以来身边发生的种种，都让吕文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灵国与现实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如她曾经说过的，如果有一天灵国中的死亡和现实中无疑、如果游戏中的食物真的可以补充所需要的体力和营养，那么这个在主脑、机械、程序控制下的世界，和现实又有什么差别呢？
或者做一个大胆一点的猜测：若是他们的人格被完全转移到自己的角色中，那到底哪一边才是虚幻的游戏呢？是那个魔兽横行的可以自由飞翔的世界、还是这个按部就班的现代社会？
“你比我聪明，但是就因为这样，有些问题你还是不要考虑比较好哦。”
池歆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将自己暖暖的手贴在他脸颊上，轻轻揉了几下。
陷入思考死循环的法律顾问一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甜甜笑着的女子。
那笃定笑着的模样，和游戏中身背双枪的少女重叠起来。
主脑对她的角色塑造，原来那么贴切。
他摇了摇头，嘴上依旧是不屑的语气：“别太自以为是了。我没有那么容易陷入奇怪的思路中去，反倒是你，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多思考这种‘世界与真实’的话题。”
很危险。
这三个字被他吞了回去，却仿佛真的说出口一般传进池歆耳中。
沉重、担忧的语气。
她调皮地一撇嘴：“你有点担心过头了哦。像我这种人啊，只要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就是重要的。至于是真实还是虚幻，我根本无所谓啊。所以我很容易沉迷在游戏里的啦。”
“所以才需要监督吧。有我这个gm纡尊降贵跟在身边，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哎~要感谢也该你感谢我给你枯燥死板的生活增添了无数乐趣吧？”
女子嘴硬地反驳，眼底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第五章天才弟弟？
艾德维森的请求虽然让人烦心，但是，在第二次内测开始之前，池歆什么都做不到。
相比之下，池久的校园生活反而更让她头疼。
她万万没想到管教一个小孩子居然是那么辛苦的一件事情。
这已经是两周内第五次被叫到学校了，事情一次比一次严重。
池歆怎么看，也不敢相信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居然能够把两个同龄的孩子打到骨折。
办公室里那两个狂怒的家长，让她手足无措。
幸好吕文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一赶到就把她推出了办公室外。
有力的动作和坚定的背影，看上去好英俊好威风。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可不是为自己了不起的男朋友发花痴的时候！
“ninth，你怎么会和人打架？”
她蹲下身来，好让自己与轮椅上的孩子一般高。
池久抬起头来，黑眼睛深得像是看不到底的枯井。
“敢侮辱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如果不是怕给姐你惹上麻烦……”
他非但没有丝毫悔过，反而露出一脸凶相。
“啪”，池歆的手重重落在他脑袋上。
池久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池歆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多年前那个倔强的自己冷冷地握着拳头。
“赶欺负我的伙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仗着战斗训练第一名的身手，那时候的她总觉得武力就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这家伙，不愧是我的弟弟啊，就连总能反败为胜的特点也一模一样。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让池久变成第二个自己。如果没有重新进入《灵国ol》，如果没有遇到安苏维娜、铃铛、临九天、护花蜀黎、最关键是如果没有遇到吕文，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
正因为曾经太相信自己的力量，才会在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崩溃。
“你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什么危险的想法啊！”
严厉的女子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再这个样子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关在家里？”
没想到，池久却像是被奖励了一般喜不自禁地叫道：“可以啊。”
有、有人会因为被禁足而高兴的吗？
然而，池久却亲昵地勾住她的手指，笑容像是阳光般灿烂。
“哪里都不用去，每天呆在姐姐的身边，多开心啊！”
他说着，翻开腿上的毛毯，取出一本看着非常复杂的物理书：“何况，和愚蠢的人带在一起，连我的头脑都会变笨。姐姐，你比较想要一个聪明的弟弟吧？”
天才是一件好事，但是缺乏对“日常”认识的天才，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即使不擅言辞，此刻她也得担负起教导的重任。
池歆抚摸着弟弟的头发，尽量循循善诱。
“就好像你不愿意我被人冒犯，你伤害的那些人同样是别人的心头宝。将心比心一下，如果受伤的人是我呢？”
“凡是有可能伤害你的人，提前杀掉就可以了。”
“池久！”
池歆气急败坏地喊出弟弟的全名。
少年却执拗地昂着头，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
“男人保护女人难道有错吗？何况，弱者没有申诉的权利。有本事的话，打败我就可以了。连个残废都打不过，他们死了算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池歆愤怒地抬起的手就打不下去了。
h这家伙，绝对是算好了才这么说的。
和他还有吕文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是痛苦……尤其他还是个蛮不讲理的聪明人。
“去给人家道歉。”
她沉着脸，抓住轮椅的把手。
“啪”的一声，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低压电流？
池歆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正偷偷摸摸地按在扶手侧下方的一块仪表盘上。
“姐姐，怎么可以无视我的意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