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露始终没走成,老人说自己跟老伴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直到结婚的第十三个年头才有了赵卫国。没有女儿是她最大的遗憾,既然能与苏寒露相识,怕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还说如果苏寒露不嫌弃,就认她做干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也好了却自己生平的一大心愿。 面对如此言辞恳切的请求,苏寒露是无力拒绝的。再者,在这个家里,她重新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只是那颗被爱情伤透的心依旧支离破碎。
她承担了日常的家务活,尽量不让自己有闲暇的时间去想司马经天。即便如此,每天晚上躺在炕上,她还是会怀念司马经天那温暖的怀抱,每每此时,眼泪总会顺着眼角滑落,一颗颗泅湿枕巾。几乎每晚她都是在泪眼婆娑中睡去。
赵家老母看着每天不停的想找点活做的苏寒露,打心底里心疼起这个乖巧的干女儿。她知道这个孩子难,心里有苦,之所以放任她如此忙碌,是因为她清楚,苏寒露是用这样的方法去麻痹自己。
这天赵卫国去镇上开会,顺便从镇上的农贸市场买了一条鲫鱼,准备回去炖鲫鱼汤给苏寒露补身体。
但是午饭的时候,当他把盛好的鲫鱼汤放到苏寒露面前时,苏寒露却突然捂着嘴冲到院子里吐了起来。
得知自己怀孕以来,苏寒露一直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偶尔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轻微的恶心,但是像这样翻江倒海的呕吐还是第一次。她感觉胆汁几乎都要被吐出来了,眼泪鼻涕也赶热闹似的往下淌。
跟着她出来的赵卫国用手轻轻地给她拍着后背,但似乎效果甚微。赵母端着一杯温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递给苏寒露,说道:“来,闺女,漱漱口,去炕上躺会,稳定稳定再起来吃饭。开始怀孕的时候都这样呢,当妈不容易啊。”
好在如此强烈的反应只有这么一次,苏寒露也有了经验,只要不闻到鱼腥味,她的反应便不会如此强烈。
转眼来到了腊月,在这个地方,只要一进腊月门年味就开始显现了。尤其是腊八之后,喝过腊八粥,家家户户便忙着除尘。而这几天几乎每个逢双数的日子,苏寒露总会听到四面八方参差不齐响起的爆竹声。
赵母看到她疑惑的样子,给她解释道:“在我们这里,腊月里迎娶送嫁的特别多,庄户人家这时候是最清闲的。外出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家里有适龄结婚的孩子,基本都在这个月张罗着给孩子娶媳妇呢。”
自从进了腊月,赵卫国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不仅要去市里开会总结这一年的工作,做好下一年的安排,还要抽空去修剪山里的那片果园里的树枝。
腊月十四这天,刚吃过早饭,赵卫国还没有离开家,邻居的一位中年妇女便匆忙的跑进来。
“卫国,你一会儿去镇里帮着找位字写得体面的先生,给我们家小伟写写喜期吧。小伟后天就要结婚,可是还没写喜期呢,结婚用的对联我也得去找人张罗呢。”这位中年妇女着急地说道。
“怎么不去找张叔呢?”赵卫国问道,在他们村里,一般人家办喜事,或者村里张榜发布什么信息,一般都找他。早些年他曾经做过村里的代课教师,笔下功夫也不错。
“哎呀,别提了,我这不刚从他家出来。他儿媳妇说,张叔前天中风了,现在市里医院呢。”中年妇女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着急,“这不,我想这两天你天天去镇上开会,说不定能找个字写得差不多的先生,帮着应应急啊。”
“张镇长的字倒是写得不错,但是他今天去省里开会了,得三天后才能回来。”赵卫国若有所思地说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眼看就到日子了。真是急人啊。”中年妇女急的快要哭出来。
“小伟妈,别着急,让卫国再去镇上找找别人看。”赵母安慰道。
“这个怎么写?您能口述吗?如果您能口述,我可以给您写出来,您看看行不行。”站在一边的苏寒露看向一脸着急的妇女,说道。
其实结婚用的‘喜期’是当地的一种风俗,而且非常有讲究。是用一张约两张A4纸大小的红纸,用小号的毛笔写上夫妻双方的名字,以及农历的结婚日期,而且字的排列也要是竖列的。结婚那天把这张婚期贴在卧室房门的正上方,三年之后才能取下来。
苏寒露说完后,其余三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脸上,那位着急的中年妇女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苏寒露的手,问道:“你会写毛笔字吗?”
“我试试吧,写完后你看成不成,不成的话再让卫国哥帮你去找别人。”苏寒露说道。
当苏寒露按照她的口述把喜期写完的时候,这位中年妇女兴奋地拿着那张红纸笑逐颜开,拉着苏寒露的手说道:“尽管我识字不多,但是我看着写的比张叔的字还要好看呢。”
一边的赵卫国看到那喜期上的字,不禁也对这个看似安然恬静的姑娘刮目相看。真没想到她能把毛笔字写的如此好。
“好,好,我闺女写的好。小伟妈,这下不用着急了吧?”赵母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自豪,语气也甚是兴奋。
“婶,什么时候多了一女儿啊?我们都以为是儿媳呢,我家那口子还等着喝卫国兄弟的喜酒呢。”放下心中大石头的中年妇女此刻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春花嫂子,你胡说什么呢。”赵卫国义正言辞的制止道。听到这话的他脸不禁红了,但好在那黝黑的脸庞及时遮住了他的脸红。他拿眼看向苏寒露,却见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看着那红红的喜期怔神。赵卫国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好了,好了,嫂子不胡说了。”这位中年妇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次拿起苏寒露的手,说道,“妹子,你再帮嫂子个忙行吗?连我们家大门上后天要用的喜联也一并帮我写了好不好?两幅就够了。”
“如果您不嫌弃,那没问题。”苏寒露说道。
“真是太好了,把我头等着急的大事全解决了。我就说嘛,有什么事就找卫国,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这位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地说道。
“春花嫂,你要谢也要谢寒露才对,是寒露帮的你,我又没做什么。”赵卫国站在旁边说道。
“是啊,是啊,嫂子都高兴坏了,妹子,我这就回家把纸给你送过来。”说完,人也急忙跑出屋去了。
“小心脚下路滑,都要做婆婆的人了,还这么慌里慌张的。”赵母在后面似是责备道。
“哎,婶,知道了。”人和声音同时消失于大门口处。
、第 52 章
接下来的几天,苏寒露都有些小忙。自从上次给那位名叫‘春花’的嫂子写了喜期和对联,她便名声在外了。
由于这个村里唯一的‘书法家’张叔中风,村里几户准备迎亲的人家大都过来找她写喜期和喜联,而不少与本村有亲戚关系的邻村人,也有过来找她的。
这些拜托苏寒露的村民,每人来时都会拿几包喜糖,而他们更多地则是羡慕赵母收了一个美丽多才的干女儿。
赵母甚至打趣道:“我就说寒露与这里是有缘分的,这不接了张叔的班了?”
“妈,张叔跟寒露的字可不是能相提并论的啊。”赵卫国说道。
“虽然我不识字,但是我也能看出来寒露的字写得好。我看咱家今年春节的对联也由寒露写得了。”赵母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豪。
老太太一边收拾别人送过来的喜糖,一边开心地说道:“我看咱家可以开个糖铺了。”
赵卫国看到在书桌边上认真写字的苏寒露,起身去给饮水机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不影响她写字但又可以让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在她身边站定,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不禁问道:“寒露,你从很小就开始练字了吧?”
听到问话的苏寒露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曾几何时有人曾问过她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一幅画面:月光下的大海闪着银色的光芒,而海浪拍打着岩石奏出的美妙旋律,此刻,无比清晰的在耳畔回荡。她甚至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他掌心的温度。似乎他用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脚踝,替她拔出嵌在岩石缝里鞋跟的情形就在昨天。她甚至无比怀念那来自他外套上的温暖。
泪水在回忆中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滴在大红的纸上,瞬间泅开一片痕迹。她无意识地回答道:“是的,我很小就开始练字了。”
之后,她再也无法控制回忆翻江倒海的袭来,她放下笔,跑回自己的房间,无力的倚在门上无声的抽泣。
所有有关他的记忆仿佛都是昨天刚发生的,然而现实却是时过境迁。不知现在的他还好吗?跟他青梅竹马的爱人过的幸福吧?此刻,他又在做什么呢?
痛苦,回忆,思念,种种情愫把苏寒露团团包围,却惟独没有恨。苏寒露早就发现自己对他根本没有一丝恨意,即便是在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充其量只是他计划进行的一枚棋子的时候。因为,他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如此深爱的男人;怕,也是永远的唯一。
赵卫国站在桌子前面有些愕然,他回忆着自己问的话,并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他却可以充分肯定,她的痛苦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他’。
自元旦过后,正禹集团的业绩蒸蒸日上。按照这个形势发展,把被司马齐德搞乱的业绩拉回来指日可待。只有肖云帆清楚,这样的业绩是司马经天用玩命般的工作换来的。
这天中午,和肖云帆一起出去吃中饭的司马经天赫然发现,公司厅堂接待处的墙上,竟然挂着装裱高档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万古长青”。他那冰冷的眸子瞬间沉了沉,停步凝视着墙上的字。
“董事长。”肖云帆小心翼翼的叫道。
司马经天并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凝神于那四个字。
“谁让你们挂上的?”肖云帆走向前台,厉声问向那两位年轻的姑娘。
“是公关部让挂的,他们说这面墙太空了,还说这字的象征意义不错。”其中一位姑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下午找人摘下来。”肖云帆吩咐道。
“把这字挂到我办公室。”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经天冷冷地说道,同时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前台接待的两个年轻姑娘刚进公司不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那位做事风格雷厉风行,英俊帅气,但是却脾气古怪,性情冷漠的董事长。所以她们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走出去的司马经天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街角再也看不见了,两个姑娘才回过神来,对望着彼此,说了一句:“太酷了。”
下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司马经天已然发现,办公桌对面的墙壁上已经挂好了那四个字。
他坐在宽大的座椅里,冷峻的眸子锁定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苏寒露那张恬静淡然的脸庞越来越清晰,她似乎在对他微笑,就连腮边的酒窝也那么明显,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司马经天无力的闭上双眼,是的,无力。在苏寒露身上,他有着深重的无力感,在商场上那个坚定自信,运筹帷幄的司马经天也会深深的体会到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那么想不顾一切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可是他又不愿意束缚她,既然她选择了跟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况且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弟弟,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有放手了吧?
“寒露,你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幸福快乐吧?”他的心里默默的响起一个声音。
电话铃音把他拉回了现实的世界,按下接听键,肖云帆说道:“董事长,程小姐来了,要见您。”
“让她在外面等等,我一会出去。”他冷漠地说道。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程琳娜一个多月没来找过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又来造访。他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处理好,刚要起身,程琳娜却急冲冲地开门进来。肖云帆随后跟着进来,说道:“程小姐,你在外面等一会。”
“经天,我进你的办公室还要你的员工一样需要助理通报吗?”程琳娜有些气愤地说道。
“你的确不是我的员工,所以更需要肖助理通报。”司马经天的语气极其冷漠。暗指他们之间,甚至连上下级的关系都不是。
“好,好,那我就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么重要。”程琳娜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份病历,放在司马经天面前的办公桌上,同时补充道:“我怀孕了。”
司马经天看完病历后眉峰一凛,合上病历推到程琳娜面前。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程琳娜果断的开口说道:“把孩子做掉。”
听到这话后,程琳娜不禁后退了两步。包括还没有出去的肖云帆,也被一连串的重磅消息震慑住了神经。他没想到程小姐居然怀了董事长的孩子,自从苏小姐离开后,董事长从来都没有接近过其它女人,那么程小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董事长的孩子呢?
但是看到董事长的表情,他又可以断定董事长清楚这件事情。但是董事长居然让程小姐打掉自己的孩子,这着实令他吃惊。
他看了看僵持的两人,便走出去,轻轻关上门。给他们两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