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便再次交给了佩托拉。
利威尔在出门前很严肃地命令她;在自己回来之前绝对不可以擅自跑出总部。驻屯兵团那边对于制造图纸的翻译进程催得也越来越急,奥拉虽然会德语,但是毕竟大多数时候说的还是通用语;对德语不可能熟悉得跟母语似的,手边又没有字典什么的,还要跟那些(奥拉自认为)什么都不懂的驻屯兵注释说明;小姑娘工作的效率自然就降了又降。
于是,在佩托拉的宿舍里借宿的第三天,她正咬着笔头不耐烦地对“奥拉”大炮的制造图纸翻译做最后的修改,宿舍的大门便忽然被人推开了,佩托拉的室友吉蒂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边解下披风一边迫不及待的低呼道:“WallRose出了大事件!”
吉蒂和佩托拉一样,是调查兵团里罕见的女兵,虽然无论是姿色还是性格都比佩托拉逊色一截,但是比起从属于“利威尔特别小组”这个作战最前线、长期生活在训练和作战中佩托拉,负责后勤部队工作的吉蒂,在兵团中的人脉要广得多,再加上生□八卦又外向,即使是在天底下最枯燥的军营里,她都能在每天训练结束后带回一大堆有趣的段子。
奥拉很喜欢听她八卦讲故事,于是每次她一回宿舍,奥拉就会假装继续翻译工作的样子,竖起耳朵偷听。
然而奥拉是把她的话当故事听,另一个人的反应却大多了——听了吉蒂的话,正在细心帮奥拉缝制小挎包的佩托拉当时就浑身一震,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惊呼:“巨人又闯进来了吗!?”
“巨人闯进来了的话通知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城里的大钟了啦笨蛋!”
吉蒂撇嘴吐槽了一句,但是很快就再次严肃了起来,她像是有啥秘密似的凑到佩托拉身边小声道。
“刚刚我在和食堂的安迪聊天时听说,特罗斯特区出了个大丑闻呢!是贫民区附近,一个商人家9岁的女儿被人杀死了!据说是在上个星期三的早上,一群顽童在玩耍的时候,在贫民区里的屠户家发现了那个小姑娘,她□地躺在杀猪的案板上,浑身上下被砍了上百刀死相极其凄惨!血都在地板上漫起来了!而且而且,听说那小姑娘被那个屠夫性。侵骚扰已经很久了,因为害怕被屠夫报复而不敢说出来,最后事情被她的一个朋友发现了,她的朋友劝她把事情告诉父母,结果那个屠夫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就把她给杀掉了!太可怕啦——还有据说据说,那个女孩子在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呢!”
“……不……这个那个……槽点稍微有点多我应该从哪里吐起才好……但是吉蒂,你不去报社做记者真是可惜了呢……”
被这段过于劲爆的新闻给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温柔保守的好女人佩托拉瞠目结舌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完全不在重点的——
“那个……9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怀孕呢?”
“那不是重点吧!八卦嘛,有点夸张是当然的。但是……”吉蒂也忍不住摇头叹息了几声,说道,“那个女孩子的父母据说是从贫民街里混出头的商人,刚赚了点小钱,正准备从贫民街搬出去呢,结果在这种节骨眼居然出了那么惨的事……”
“真可怜……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变态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两个女人头碰着头愤慨的骂了几句,然后吉蒂忽然注意到了一直窝在书桌旁的奥拉。
“啊,说起来小奥拉也只有9岁吧?你看,以后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哦!现在的怪叔叔很可怕呢!”
吉蒂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语重心长的揉了揉奥拉的脑袋,认真嘱咐道。
“以后一个人不可能在外面乱跑,碰到可疑的陌生人跟你搭讪也不可以理会哦!如果有怪叔叔骚扰你的话,就赶快向身边的其他人求救!”
佩托拉也忍不住补充道:“是呢,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最近这段时间就待在总部里不要出门了,好吗奥拉?”
奥拉捏着半天都没有写一个字的铅笔,埋头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然而一秒钟后,她忽然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乖巧而明亮,冲吉蒂和佩托拉用力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嗯!我知道了!姐姐们放心吧,奥拉会听话的!”
吉蒂尖叫一声扑上去一把抱住奥拉的脑袋拼命蹭着大声嚷道:“啊啊啊好听话好可*好萌嗷嗷嗷嗷嗷!!!”
奥拉在吉蒂怀里,表情腼腆又柔软地甜甜微笑。
然后,第二天,她就,毫不犹豫的,从总部溜出去了。
吉蒂和佩托拉对着她留下的“我回老家去找朋友玩”的字条抱头哀嚎“那个骗人的死小鬼啊啊啊啊会被杀的我们绝对会被利威尔兵长杀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重新……要重新理一次思绪!
飞奔着赶向贫民街的路上,奥拉一边小跑一边努力回想昨晚吉蒂所说的话。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特地拿了佩托拉的军服披风,翻到没有兵团徽章的那面当外套穿,遮住那头过于显眼的金发。
——伊丽莎白果然是被老布鲁特那个混蛋给……发现的友人……指的是安东尼吧?然后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老布鲁特把伊丽莎白带回家里杀死了,却没来及处理尸体就被发现了……是被附近的顽童发现?顽童指的……难道是肖恩他们?
——不……吉蒂姐姐没有说具体的人名,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说不定其实是另一个贫民区里的事,根本就和他们无关呢?
冲进那条熟悉的肮脏小巷,奥拉熟门熟路的转了个弯,朝安东尼家跑了过去。用力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安东尼不在家。
她又跑到安东尼平常和自己一起玩的地方。街头的水井,街尾的沙地,还有街外的公园广场,全部都没有看到安东尼的人影。
途中路过了布鲁特家的肉铺,发现那间小小店铺的门外贴着印有驻屯兵团徽章的封条,门庭破败肮脏,窗户里黑漆漆的,没有人烟。
这个情景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奥拉的心里,她整个脑袋都嗡了一声。已经可以确定了,奥拉意识到,那件事情的主角果然就是她所认识伊丽莎白和老布鲁特。
——家都查封了……那肖恩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安东尼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焦急的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他们。
奥拉并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不知是因为发生在她已经渐行渐远了的“旧居”,还是因为之前被安东尼给拉了进来。她莫名其买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这件事情和我也有关”的潜意识。而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贫民区的街道里飞奔了。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条街,却哪里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朋友。
奥拉累得气喘吁吁,整条街都被翻遍了,不知再往何处去寻找的她,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跑到了“鬼屋”那里。
——之前,肖恩说,伊丽莎白生前那段时间曾经频繁地出入这里?
看着那座即使在大白天也散发着阴森黑气的楼房,奥拉只感到脖子发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要不要进去看看呢?没关系的吧……反正现在还是白天……
站在街道尽头犹豫了片刻,奥拉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朝那片鬼屋的荒地迈出了第一步——
“喂!”
但是脚还没来得及踩到泥土上,身后便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随即,一只手从她身后凭空伸出,抓住奥拉的手臂就将她往后狠狠拽了一把。
奥拉被那人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心底蓦地闪过了“坏人!”这个词,于是在稳住身形的瞬间,她毫不犹豫的迅速转身,照利威尔教她的动作蹲下去就往来人的腿上一个横扫!
嘭!
“痛!混蛋——你搞什么鬼!”
“咦?”
然而意外的,被她放倒在地的人却是一个熟悉的男孩。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大衣服,黝黑的皮肤和褐色的刺猬头。
“肖恩!”
肖恩揉着脑袋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奥拉满头大汗的慌张模样,他愣了一下,忽然很不爽地将头扭到一边,没好气地粗声问道:“你跑来做什么?”
“我听说了伊丽莎白的事情。”
奥拉也不绕圈子,直接张口就问。
“那是真的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的爸爸已经士兵被抓走了吗?安东尼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他?还有……”
她一口气问了很多,但是听着她的话,肖恩脸上的表情却一层一层的僵硬了下去。等到奥拉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停止询问的时候,肖恩已经深深的埋下脑袋,无形的怒火在他的身体里翻滚酝酿,拳头和肩膀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肖恩?”
“你也觉得……我爸爸是凶手吗?”
“诶?”
“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明明根本没人亲眼看到老爸动刀,明明没人看到老爸侵犯过那个蠢伊丽莎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断定凶手就是他吗!!!”
“你的意思是……伊丽莎白不是你爸爸杀的?”
“当然不是!”肖恩气得头发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了,他横眉怒目地吼道,“老子每天跟老爸住在一起难道不知道吗!那天老子一直都在肉铺外面看店!根本就没有看到伊丽莎白跑来我们家过!老爸也一直都在处理新进的猪肉!我们只不过是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那个死东西就出现在我们家的案板上了!这是真的!!!”
肖恩的嘶吼几近歇斯底里,他紧紧闭起双眼忍住快要失控的眼泪,悲愤地冲奥拉吼道:“老爸是被诬陷的!可恶——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肖、肖恩,你冷静一点……”
奥拉被他的吼叫震得耳朵都麻了,她按着肖恩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但还是疑惑地问道。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凶手又会是谁呢?”
“!”
闻言,肖恩忽然浑身一抖,他瞪大眼睛,用一个近乎扭曲的愤怒表情死死瞪着奥拉,咬牙颤抖了半天,才一字一句的,如同凿刻般用力说道:“奥拉你,也觉得,凶手除了我老爸之外别无他选吗?”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解释了!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对了……是因为老爸以前老是说你们的坏话所以你在记恨他吧?是吧!?对我也是一样,你肯定也很恨我吧!恨我以前那样欺负你吧!所以我现在也被通缉了,你终于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报复我了,肯定正在心里偷偷高兴着吧!!!”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奥拉被他的话气得不轻,拳头一握就拔高女孩特有的尖嗓子把他的话给狠狠吼了回去。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报复你呢!”
——但是……他也被通缉了?
奥拉看着肖恩紧张到几乎崩溃的脸,收缩的褐色瞳孔正在剧烈的颤抖。她忽然意识到,他在恐惧。
唯一的亲人被捉走了,有家不能回,还在被军队的人通缉抓捕。
这种无助的感觉,这种如同不会游泳的人被扔进大海中的绝望,还有在这种情况下,人会因为至极的恐惧而产生的过激行为——就像当初她和妈妈在火海中躲避着宪兵团的追杀逃出WallSina时的情形一样——没有人比奥拉更清楚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时恐惧到绝望的她,就是被母亲的拥抱和安慰拯救的。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没有权力去决定你的爸爸到底是有罪的还是无辜的!但是——”
忽然上前一步,奥拉踮起脚一把抱住了肖恩的脖子,附在耳边大声说道。
“但是,冲我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吧!与其在这儿哭鼻子还不如想办法快点找出你所说的真凶啊!”
奥拉的话语像鼓点一样咚咚敲击在肖恩的耳膜上,他愣愣看着覆盖到自己眼前的亚麻色卷发,呆了半天,才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
“蠢蛋……”
哑着嗓子骂了句脏话,肖恩慢慢抬起双手,颤抖着回抱住了奥拉的后背,忽然将脸埋进她细瘦的肩膀里,他哽咽着大声吼道。
“你说谁在哭鼻子啊!老、老子才没有!”
奥拉紧紧抱着肖恩的肩膀,听到他喉咙深处溢出了啜泣声,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妈妈说过,眼泪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人舒缓痛苦和压力,所以只要哭出来就没事了,就像大雨能洗干净地面上的泥巴一样,只要哭过一场就会好受很多了。”
肖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更加大声的抽泣了一下。
奥拉抬起手,学着妈妈过去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只要能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之后,就能冷静地去面对、处理一切现实。
——然后……
“喂!那边的两个小孩!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毫无征兆的炸响。
伴随着立体机动装置熟悉的撞击声响和军靴的踢踏声,奥拉感到肖恩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驻屯兵团的人!他们……他们是来抓我的!”
“你真的被通缉了啊?”
“我骗你做鬼啊!他们非说我是共犯,要把我也抓进去!”
“那你到底是不是共犯?”
“废话!老子要是被抓进去了谁来帮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