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慎最后那句话,良珠鼻子忍不住又发起酸,抽泣起来。抱着柳慎的腿呜咽道:“奴婢会好好陪着姑娘的。”
第九章 出事
自这一次的谈话之后,良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她以后的活儿不止是在伺候姑娘,而且要充当姑娘在外面的耳目,还要保护姑娘。
因此,原本做完事情就喜欢待在院子里的良珠,像是忽然间转了性子般,常常出去与丫头们聊些小道消息。
大户人家的下人们,也就只有这点娱乐了,所以良珠很快就融入了她们的圈子之中,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但凡是有什么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打听到。
这不,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把沉香一家子打听得透透彻彻,小到吃喝拉撒睡的习性,大都走亲戚串门子。
府里还不知道大姑娘在大房那边学了许多东西,所以良珠一面说着,一面麻利的給柳慎把砚台和刚刚抄好的经文收进匣子里,以免叫旁人发现。
柳慎所抄写的金刚经是从大房带来的,本是打算抄写经文平息心中的恨意,可是显然没有效果,所以只能权当练字了。
她吹干最后一张经文递给良珠:“你说沉香哥哥喜欢吃鳝鱼?”
“是啊,听说前阵子实在是没钱买,半夜去抓,误逮了条小蛇尾巴,狠狠的被咬了一口,也亏得是他运气好,那不过是一条菜花蛇,没要他的命。”良珠把经文整整齐齐的码在里头,将匣子锁了,便抱去藏起来。
柳慎记得,当初听人说起,有个商贾喜欢吃鳝鱼,什么样的吃法都尝过了,最后竟然想到生吃凉拌,不想吃了之后,就四肢麻木,口不能言,气都喘不上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后来衙门里的仵作验尸,才道那鳝鱼血是有毒的,多了要人命。
待良珠回来,柳慎便吩咐她道:“我今日想喝鳝鱼汤,你去厨房瞧瞧有没有,若是没有就叫人去买,要肥些的。”
自从柳慎掉湖里之后,就极少过花厅去和周苑一家用膳了,大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周苑为了对外展现她的贤良淑德,所以在这上面倒也不苛刻柳慎,甚至高兴的时候,还会赏她一些燕窝。
不过这些东西柳慎是舍不得吃的,都是攒起来让良珠拿去换银子。
良珠去了大半天才回来,提着小半桶鳝鱼回来,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犹如小蛇一般在里面纠缠着,看起来有些恐怖。
无精打采的沉香得知此事,顿时来了精神,急急忙忙的冲厨房去,瞧见已经养在缸里的十来条肥肥的鳝鱼,心下很是高兴,自告奋勇的挽起袖子来:“做鳝鱼我最是拿手了,瞧你那模样,哪里做得来。”
良珠被她推出来,有些不甘,还叮嘱她不准偷吃,这才出来。
梧桐花以落,树枝上长满了镜子大小的叶子,密密麻麻的重叠在一起,像是一层层密不透风的伞,将头上的烈阳隔开。
柳慎躺在树下的椅子上,精神看起来依旧不是很好,脸色还是有些偏黄,一点也没有十三岁小姑娘的活泼青春。
良珠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小凳上,拿起扇子給她煽起凉风,嘟着小嘴有些不解道:“姑娘既然知道沉香要去厨房里,为何不让奴婢在那里盯着,不然她肯定要偷吃,弄不好还会偷偷拿回去給她那个混账哥哥吃喝。”
院中没有什么人,所以柳慎也不忌讳什么,云淡清风的笑着:“我就要她拿些回去,拿去的越多越好呢。”良珠去厨房那边要鳝鱼的时候,柳慎无聊就跟沉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重点是围绕着缺什么就吃什么来补。
所以柳慎很希望,沉香能把话听进去,那些肥肥的鳝鱼,血一定不少。
良珠不知道这鳝鱼的奥妙之处,所以听到柳慎的话,就越加的着急了,“姑娘,那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混账东西,为何要白白給他吃了,何况沉香是什么脾气姑娘还不知道么,想要这几条鳝鱼就让她记住姑娘的恩情,奴婢看着不大可能。”
柳慎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淡淡笑道:“我听说鳝鱼的血,用处可大了,从前有人和他的邻居闹翻了,就把鳝血涂在他家的门上,天一黑就引来无数的蝙蝠撞门,那家邻居在屋中以为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又无人,可是关上门之后,又是咚咚的敲门声,那邻居就这么活活的被吓死了。”
良珠听得认真,眼睛争得大大的:“难倒鬼敲门其实就是这样的?”一面激动的起身来,要往厨房去:“那奴婢现在就去收集那些鳝鱼的血,回头偷偷涂在他们家门上,吓死他。”
柳慎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住她:“他家住在杂院里,蝙蝠撞门,整个院子的人都能瞧见呢。”
“也是了。”良珠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沮丧。“那要如何才好,奴婢可不想让姑娘整日这么担惊受怕的防着他们。”
却只听柳慎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却天,等着吧。”这件事情到底是要看沉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沉香的手脚很麻利,除了有汤,还有一盘爆炒鳝鱼,没有加什么佐料,只是就着青蒜油爆,不过闻着味道很香。
看到她亲自上菜来,柳慎心里是有些失望的,所以一顿饭也吃的无精打采。
下午依旧躲在屋里抄写经文,只是天气太过于闷热,抄了半页就乏了,便让良珠收起来,她去里间小息。朦朦胧胧中,柳慎被良珠摇醒。
“姑娘姑娘,出事了。”
柳慎蹙着眉,“怎了?”难倒自己抄经文被发现了?屋外沙沙的似乎下起了雨。
良珠一脸的惊慌:“环儿不知道何为,給沉香哥哥下毒,这会儿听说人快不行了,他们家已经告到夫人的面前,要环儿偿命。”
柳慎闻言,顿时清醒大半,忽然一阵闷雷打过,随即哗哗的大雨就铺天盖地的洒下来。柳慎只觉得一阵寒意袭人,下意识的抓起被子往身上盖去,“到底怎么回事?”
“听沉香说是她今日給姑娘您做鳝鱼,杀了四五条,可惜了鳝血,就集在小碗里,叫环儿送去給她哥哥趁着新鲜喝了,哪里晓得环儿在里面下毒,沉香他哥喝下去没多久就出事。”良珠听到沉香哥哥出事,也没仔细打听就急忙回来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不过这显然已经足够了,柳慎第一次觉得,老天爷终于正眼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良珠,我中午与你说的鳝血,其实还有个作用。生血吃下去能毒死人”
第十章 恶毒
良珠脸色大变,有些紧张的看着柳慎:“那???那姑娘你没事吧?”
“那血烫熟了是不会要人命的。”柳慎回道。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心中竟然不觉得害怕,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恐惧,反而是异常的平静。她抬起头,侧望着那傻住了的良珠:“我是不是很恶毒?”
良珠一个激灵,生怕姑娘多想生出心魔,急忙道:“沉香和环儿叛主就该死,沉香哥哥一个混账也该死,在说若没有贪嘴,哪里会丧命。”
柳慎闻言笑了,看着这个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小丫头,心中很是感激她。“你娘在南山可有消息过来?”
南山其实就在城北,山上有座尼姑庵,后山是柳家祖坟地。不过柳慎母亲的未葬在柳家祖坟,而是停灵在庵里。听说要停满三年才能进祖坟,而且不许柳慎守孝,只让周茹身前的几个老人差了去庵里,良珠她娘也是其中一个。
良珠摇头。
“那等沉香他们的事情完了,你去南山见见你娘,顺道与我把那些经文拿去,帮我烧在我娘的灵前。”柳慎两世都对不起她的母亲,所以每一次想起来之时,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该死的那个人。
外头的大雨越来越大,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良珠披着蓑衣出去一趟回来,底下的衣衫都被打湿得七七八八,所以柳慎便没在出去。从良珠打听的消息里得知,沉香他哥已经去了,环儿被打得半死关在柴房里,沉香和她老子娘都去外院哭丧了,因都是家生子,所以并不报官府,只是給了些安葬银子。
柳慎第一次意识到,没有身份,那这命就不值钱,而且处处受主家的牵制,所以她不禁担心起良珠了,以后就算自己离开了柳国公府,那良珠该何去何从,依照周苑的品性,是不会把良珠的卖身契交给自己的。
对于主子的担忧,良珠并不放在心上,而是开始担心起来以后姑娘身边来伺候的是什么人,会不会也跟环儿和沉香一样吃里扒外。
晚上柳慎过去花厅用膳,周苑一家子已经在了,柳国公出去应酬,不回来晚饭。
周苑看了一眼柳慎蜡黄色的脸,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又骂了那大夫一顿,要重新请大夫开药。说完这事,才提起沉香环儿来,“这丫头究竟是你院子里的,你是要如何打算?”
“全凭夫人做主。”柳慎小声小气的回道,便低着头扒碗里的饭。
周苑一怔,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追究她没叫自己母亲一事,而是满意的点头道:“既是如此,那等过几日,我在給你挑几个可心的丫头过去。”
柳慎点头继续吃饭,柳婉儿最近心情甚好,一直在跟柳月儿说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偶尔也得意洋洋的朝柳慎炫耀道:“可惜大姐姐病着,不然云侯也一定会带你出去玩的。”
柳慎故作有些失望,柳婉儿就更高兴了,靠过来亲密的拉着她说自己和云侯去了哪里玩,见了哪些人。柳慎听的津津有味,偶尔还惋惜一下,直至周苑催促着赶紧吃饭,柳婉儿才闭上了嘴巴。
用完晚饭,柳慎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了,周苑表示体贴,让她这几日都不用过来陪自己吃饭,好好养身体就是。
柳慎顺路去瞧了一眼环儿,见她裤子都没穿,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就这么趴在柴火垛旁的干草上。
这样的场面良珠没曾见过来,吓得朝柳慎身后缩了缩。
环儿得知柳慎来看她了,才艰难的抬起头转过来,沾满了血迹的半张脸从凌乱的头发里露出来,吃力的开口道:“姑娘救我,我??我是冤????”话还没说完,脖子就支持不住,整张脸重重的又摔在草上。
看门的婆子见此,过去揪着她的头发扇了一个耳光骂道:“小蹄子,人都死了你还狡辩,等着明天你死了,就把你給配阴婚去。”说罢,回头朝柳慎道:“这里不干净,姑娘人也瞧见了,赶紧回吧,别沾了不该沾的脏东西。”
花厅这边,柳婉儿用完膳就被周茹叫着去了正房。
一进屋子周茹就指着她的脑子骂道:“你也是十三岁的姑娘,整日跟云侯在一起,人家怎说?”
柳婉儿不以为然的反驳:“娘不是说了我还是个孩子么,又不曾及笄怕什么。”
周苑先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她出门却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反正以后不能在这么明目张胆的一起出去了,娘在京城能走到这份上不容易,云侯虽好,可是你还小,指不定以后能遇到更好的人家。”
柳婉儿却是不依,她心里就只有云侯一个人,这些日子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大个一两岁,说不定赐婚就该是自己了,那时候自己就能給云侯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周茹只得打算强行把云家来人堵在门口,她如今也算得上是京中的贤惠夫人,云侯固然要抓牢,可万不能让人骂她不会教养女儿。而且她深信男人都是犯贱的,常常在一起不见得他会珍惜,隔着他们两三个月,说不定那云不凡会更加看重月儿呢。
第十一章 红花
云侯在派人来邀柳婉儿,周茹果然給拦在了门口,不过到底給柳婉儿发现了,便闹了一场,周茹一怒就将她禁足。
柳国公不管家里的这些闲事,最近迷上了逗鸟,一大早就提着别人送的画眉鸟出去了。所以整座府邸,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柳婉儿,她便只得差人来找柳慎。
一天来七八次,柳慎实在受不住,周苑又几番几次让她去陪着柳婉儿,这才去柳婉儿的院子里。
柳婉儿见到柳慎,就红着眼圈扑过来:“大姐姐,娘不准我出去了,也不让我传信給云侯。”
柳慎不知道柳婉儿的脑子装的什么,不能在去跟云侯私会,竟然会找自己这个云侯的未婚妻子哭诉。不过她也是常规的安慰道:“夫人是为了你好,外面闲言闲语总是不大好听。”
听到这话,柳婉儿一下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退出两步远,一双杏眸争得圆圆的,直愣愣的看着柳慎,好不无辜,“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宛若与云侯一起玩耍?”一双像极了周茹的杏眼里,泪水盈盈,似乎只要她一动,泪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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