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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见完林淼的第二天，周易成从S市回到久违的A市。
出机场上了预先准备的车，坐在前头的助理便恭声问他：“周总，我们现在就出发福海吗？”福海是周易成出生的小村镇，镇上的人都靠海养家糊口。原先村镇叫富海，后来新镇长上任便改了名叫福海。
天上不见太阳，却是密布一片阴翳。
大概过两天就会下雨了，周易成想。
助理见他不做声，又重新喊了下。周易成支着脑袋看向窗外，一对小情侣正从机场门口出来，脸上满满的喜悦和甜蜜。他不自觉晃神，须臾才听到助理的叫唤。周易成凝凝神，并未回头，嘴里说道，先去一趟升南路。
好些年没回来，周易成真的几乎认不得这座城市。倒是开车的师傅是本地人，熟门熟路地开着车左拐右拐地很快便到达。
升南路一带变了不少，周易成寻了好久才找到林父林母所在的小区。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嗓门大也热心，他说：“原来周先生想要来一中的教师宿舍，早点说我还能找到更近的路过来，不用另外绕一圈。”
周易成微笑，只说，“我也是突然想起。”
小区还是原来的样子，只附近绿化倒是越来越好。周易成下车，助理也推开门想要下车，周易成止住他：“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在车上等我。”便转身离开。
周围环境幽静怡人，周易成紧张的情绪不住放缓了些。他凭着依稀的记忆终于走到林父林母所在的楼下。敞开的门口铁闸都长满了斑斑驳驳的锈迹，有点儿难看，周易成甚至还闻到一阵铁锈的味道。
楼里装的是自动声控电灯，脚步声一起，灯就自己亮起来。借着不明显的灯光，周易成往楼道旁的暗处瞄了眼。他记得和林淼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他送她回来，就是在这个暗处里吻上林淼的，他还记得她的唇软软绵绵，带着一股淡淡诱人的甜味。
周易成慢慢踱步上楼，每上一层，顶上的灯便自动亮起来，昏昏黄黄的打在他肩头上莫名一种忧愁油然而生，脚下每一步都如千斤重让他难过。
好不容易上到四楼，林父林母的家就在眼前，周易成盯住那扇铁门莫名心慌起来。他想，他该说些什么呢？
手却比思绪更快按上门铃，里头旋即传来林母的声音，“来了，谁呀？”话音落下，铁门里头的木门被打开。
周易成愣住了，许久才叫了一声，“妈……”
林母看见周易成也是明显一愣，听见那声“妈”以后立刻回过神来，神色漠然，她说：“不好意思，我只有一个女儿，你找错人了。”话毕随即关上门，隔绝了周易成的视线。
“谁呀？”林父从房里出来见到林母站在门口。林母摇摇头，神色愤愤然，拾起挂在身上的围裙擦擦手说，“周易成。”
林父听了没说话，反而走到桌旁拿起老花眼镜准备看书，才刚翻了一页又回过头和林母说：“这事别告诉女儿知道。”
林母点点头，“我知道。”

周易成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林淼家的不速之客，尤其刚才林母厌恶的神情真的刺痛了他。他想，他周易成真不受人待见，林淼是，林父林母也是。

福海镇离A市也有十几公里，要去福海就必经A市。上高速下高速不过个把小时的事情。如果说A市变化大，那福海变化更大，连周易成也不住感叹一句。
师傅很热情，听到周易成的叹息也随口问了一句：“周先生很久没回来了吧？”
是很久了，久得他几乎忘了这是他的故乡，他长大的地方。福海留给他的回忆只有贫困和潦倒以及生活的艰辛。他还记得那时候在镇上的学校念书，他都是套着贫困生的名义，可这身份真的让他难堪，所以他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走出这片小镇，靠自己双手改变穷人的命运。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可做到以后呢？钱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说起周易成，所有人会知道他是易达的总经理而不是那个还在镇上为生活挣扎的贫困生。一切都按照了他所期望的发展，可周易成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惘，越来越找不到目标，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现下所拥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真是一个悲哀。

上一次是要从福海离开到A市读大学，这次回来周易成是要来见见陈佳佳的家人。
还没进村便见到陈家那幢房子，就是村头第一间最大最崭新最漂亮的，是陈佳佳从他这儿拿了钱回来修建的。就连新居入伙那天镇长也来拜贺。
周易成回来，镇长也过来了，放了鞭炮请了人舞龙舞狮欢迎他，好不热闹。
镇长握住他的手说：“易成，这些年真是感谢你对福海的支持，要不是你，福海现在也不会有现在这规模！”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
相反周易成没多大感触，甚至对福海他也没什么感觉，他只是不愿落下话柄让人说他有了钱就忘了本。
陈佳佳早周易成两天就回来了，跟着陈父陈母一块出来接他。镇上的人都说陈佳佳好福气，找到周易成这么一个好女婿。又说他们两人很般配。陈佳佳脸上不免露出一抹娇羞，低着头过来牵起他的手进屋。
这一晚上，陈家几乎把所有亲戚请来吃饭，就为了让他们瞧瞧周易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二个都说他俊，说他年轻有为，说他是福海的光荣，全都是赞不绝口，周易成听着有些烦，借故走开去，随手在外套袋子里拿出烟来抽。
零星的火光在这片黑暗中尤显突兀，周易成深吸一口随即又吐出一圈白烟，转瞬即逝。
他忽然有些难过，因为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林淼。
真是讽刺！离婚前也没这么频繁，离婚后倒是常常想着。
他和林淼的婚礼办得很低调。两人回去A市林父林母那里敬茶时，林父眼眶盈泪，搭着他的肩膀和他说，“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再不舍得还是要交到你手里，一定要好好对她……”
周易成也是眼睛湿湿的，他点点头，信誓旦旦地向两老保证：“我一定会爱林淼一辈子，不会让她受苦伤心。”
不过三年，这承诺这誓言便成了一场笑话，笑话着他的虚伪和假情假意。
周易成真的心疼，疼得一抽一抽的好像胸口下的心脏被用力揪紧难受得他倒抽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佳佳在后头喊他的名字，周易成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抬起手擦了把脸，收拾好情绪回过身来又是那个淡定斯然的周易成。
——
年后诊所开门第一天，林淼的第一位客人便是秦亦如。
精神头不错，一脸神清气爽，和林淼先前几次见到的秦亦如都不同了样。
她告诉林淼，她离婚了，女儿跟她。怎样离的婚倒是没有详细说。
可过程怎样都好，最重要的还是结果，秦亦如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林淼没有深究，只是微笑：“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晚饭后傅逸扬和林淼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时下一个热门的科普节目，除了内容有趣以外，主持人出众的外表加上风趣生动的主持方式替这个节目润色不少。林淼看得投入，可偏偏有些人硬要搞破坏。
“淼淼，你觉得是我帅还是他帅？”傅逸扬指着电视上那张俊俏的脸孔问她。
林淼不理他，他又坚持不懈地发出干扰直到林淼给出一个“你帅”的答案才笑意盈盈心满意足地消停下来。
凑巧这时节目上说，据不完全统计显示，百分之九十以上男人在恋爱中时智商普遍低于正常人水平。
林淼仔细思考一下傅逸扬的行为，所以他们这样子算谈恋爱吗？
于是窝在傅逸扬怀里看电视的林淼诚实地将问题摊在他面前。
傅逸扬立时横眉竖眼起来，“以咱们亲密的程度来算，不是谈恋爱又是什么？”
正好上广告时间，林淼就他反问回来的问题认真研究了会，片刻才幽幽冒出两个字，炮友。
炮友！？真是让人火大呀，她有见过炮友还会嘘寒问暖，管接管送，任劳任怨还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吗！
笑话！
“淼淼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问。
林淼弯弯嘴角，眉眼间都是笑意，坏心眼地说道，“不好笑吗？”
傅逸扬没回答，直接上咬的，啃上她的嘴巴。须臾一轮餍足后，林淼脸红扑扑的瞪住他，语气里深深的不满：“傅逸扬你属什么的？”
“兔子！”他忽然搂紧她笑，“淼淼你知道我生肖要干什么？”他又转而蹭蹭她脸颊，“反正我属什么跟你都是最适合的！”
林淼“啧”了一声，倒是没他想那么多，冷冷讽道：“居然属兔子！我还以为你属狗的呢！”不然怎么把她当骨头似的，整天往她身上又咬又啃。
他一时打愣，许久才反应到林淼拐个弯骂他是狗，低头瞧瞧，林淼早有先见之明跑得远远了。

夜里傅逸扬缠了林淼两回才放过她，等真正躺下来已经浑身是汗。尽管如此，傅逸扬还是没有松开圈住她的手。两人贴近的程度，林淼几乎能感受到贴在她背上的胸膛下的他的心跳声。
药枕下淡淡清幽的香味冒上来钻进她的鼻腔里，稍稍舒缓她的神经。林淼已经觉得困倦，可脑海里一片清明。
她伸手推了推身后，问：“陈力离婚关不关你事？”
“良辰美景，干嘛提些无谓人。”傅逸扬有点不满，可不满归不满他还是乖乖地回答林淼的问题，“他老婆早就想离，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傅逸扬向来遵循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既然决定解决陈力，不论里外都要做齐全。所以他让徐继明找到秦亦如，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提出离婚申请，他能够帮她从陈力身上拿到所有她想要的，包括巨额赡养费，包括女儿的抚养权。
如无意外，陈力公司陷入困境，他自身也难保，无暇顾及，更不能在离婚上闹出事情浪费时间。何况秦亦如也并非狠心的人，要求的赡养费还是陈力能够接受的范围。于是能尽早打发走的，陈力也不挽留，爽快得很。

林淼没说话，眼睛定定盯住外头月色。老话说，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尽管林淼不大认同傅逸扬的做法，可忽而想起秦亦如，今日见她脸上那笑容是真诚而又真挚，她说，我终于能过回一些正常人的生活。林淼又觉得傅逸扬也不算做错，至少在这事上，秦亦如觉得快乐。
看看，一段婚姻走到尽头，唯有分开才让人觉得生活有盼头，还苦苦坚持有什么意义。
怀里人儿久久不出声，傅逸扬以为她不高兴，抬手撩开她搭在耳上的头发，旋即吻上那颗小巧的耳珠，轻声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
林淼摇摇头，“我只是困了。”
淡淡光影下，林淼脸颊上因为欢爱余韵泛着潮红，如桃花映面，煞是醉人，明明合上了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却悄悄动了下。
傅逸扬伏在她肩上，心头却像被一大群蚂蚁侵袭攀爬，他有些抑郁，“淼淼，其实你不喜欢可以和我说。”顿了顿又怕林淼不信，特意强调：“真的。”
林淼没有睁开眼，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不喜欢什么？”
傅逸扬愣了愣，随即抓抓头发，撇撇嘴装作不经意地模糊答道，“不知道，反正你不喜欢的都可以和我说，我能承受……”只要不再像现在那样把心事藏着掩着让他忖度就好，猜了又不知道自己猜中没，这感觉真让人不好受。

承受？他想承受什么？林淼微微别过脸，将半张脸埋在枕头上又不住弯弯嘴角。
她拍拍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种若有似无的肯定自她手心流入傅逸扬心头。他很快反握起她的手，深吸口气，鼻腔里满满都是她的香味，傅逸扬闷声说：“林淼，真的，我现在有时候都猜不到你的心思，倒是以前你还会和我说……”
恋爱中的男人特别容易患得患失，尤其对待林淼这样子的，傅逸扬症状更加严重。
林淼笑，“做生意是你的强项，我也不懂，只要你认为正确的那就去做，不用管我怎么想。”她顿了顿，回身缩在傅逸扬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只是下一次不要再做这些事，对你也不好。”
傅逸扬点点头，爽快地答应，心情一下子又从低谷升上来。他就是希望林淼能和她多说说心里话，只要不藏着掩着，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又冒泡出来了，为了日更有保证，正努力存稿，你们也不能偷懒，多给我留留言让我知道你们也在呀！

p。s　我们这边天气又冷了，不想滚去被窝。。。﹋o﹋

、第三十六章

和A市不同，久未见晴的S市在年后回归好天气，难得见到太阳，虽还是寒风凛凛，但也有些暖意罩在身上。
见天气好，章子心血来潮，突如其来在微信群里提议去S市附近的青莲镇泡温泉。
林淼和傅逸扬在一块以后，便被他一并拉进群里。开始被章子笑话好一阵子，群里大概二十来人，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叫得林淼脸红耳臊。
尤其晚上，群里有些人聊天，傅逸扬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拿了她微信发语音，弄得其他人一呼百应，纷纷发来恭贺新婚的信息，还取笑他们结婚也�

《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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