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失言,请皇上责罚。”冬苓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自然而然地把那番话给说了出来,乃是因为她仍然觉得,自家主子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九公主,可是,毕竟实情已非如此,她不小心冒犯了天颜,即便只是无心之失,也该当领罚。
明疏影自然不会当真罚她,抿着唇思忖了一小会儿,就“罚”她到屋外陪着楚聂晒太阳。
冬苓被她一面声称是“罚”却一面冲自己暧昧微笑的做法惹得脸红心跳,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埋低脑袋,迈着小碎步“受罚”去了。
婢女走后,明疏影便悄悄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微微推开了一条缝,就着它往外瞧。
她看到冬苓在楚聂一头雾水的注目下站到了他的身侧,低着头也不说话。最后,还是楚聂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同她搭了话,内容大抵是问她怎么出来了,站在他的身边。
没多久,明疏影就瞧见楚聂扭头往她这儿望了过来,想来是不解于素来亲和的主子怎么会叫冬苓罚站。
明疏影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离了助她偷看的窗户。
这楚聂,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事情上太过木讷——连她都看得出冬苓待他不一般,他怎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真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明疏影觉得,要是有一天,她能帮着这二人的成好事,就好了。可是,瞧瞧眼下自个儿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她又觉着,这一天似乎有些遥远。
罢,有当红娘的心却没那个命,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是思量的女子无法未卜先知,事实上,她还是挺有牵线搭桥的潜质的。这不,才过了没两天,自她登基以来就从未主动与她见面的十公主突然就找上门来,把正在刺绣的她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身子的原主是个傻子,可从来拿不惯针线的。她这一本正经绣花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瞧了去,还不得捅出大娄子了?
得亏她现在好歹是个皇帝,十公主意欲求见,也是要经人通报的,所以,她才得以急急忙忙将绣到一半的帕子藏起来,定了心神,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
“十公主?十妹妹?让她进来,让她进来。”
虽然只在登基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对这个十公主也没什么坏印象——考虑到对方特地来见应该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她自然愿意听一听对方的说法。
就这样,十公主很快在侍女的陪同下进了屋,简单行了礼后,明疏影便笑嘻嘻地让她坐下,问她找自己有何贵干。
与之年岁相仿的女子看了看四周伺候着的宫女,明疏影会意,却又不好开口,只得由懂眼色的冬苓代为下令,将其余人等全部屏退了。
“十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呀?”明疏影有些好奇,是什么秘密,竟然让这个同自己并不稔熟的妹妹亲自上门求见,还搞得如此神秘兮兮。
“皇上,你……”十公主见闲杂人等皆已不在,总算是注视着一国之君的眼睛,期期艾艾地开了口,“你觉得……摄政王这个人怎么样?”
话音落下,明疏影暗自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冷不丁找她谈论君宁天的为人。
“摄政王?摄政王挺好的呀?他每天都让御膳房做很多好吃的给朕吃呢!”心里虽是纳罕着,面上却是未尝流露半分,女子眉开眼笑地说着,好似自己只是一个以食为天的傻丫头。
“……”十公主见她笑得比珍珠还真,便知晓她是当真认为君宁天人还不错,“臣妹是指……如果把摄政王视为婚配的对象,皇上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明疏影是当真怔住了。
什么情况?这位十公主该不会是……听信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想撮合她跟君宁天吧?
刹那间感到无比凌乱,明疏影也只得故作天真地反问:“婚配?十妹妹是说嫁给他,帮他生孩子吗?”
大约是她说得太过直白,十公主听罢微微红了脸,避开她的视线,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朕不要,生孩子可疼可疼呢。”装傻充愣的话刚说完,她就皱巴着小脸,回头注目于身后的冬苓,“你说是不是啊,冬苓?”
冬苓是个机灵的,朝着女子略作颔首,就忙不迭接过她递来的眼神,干笑着对十公主说:“公主,请恕奴婢斗胆,您该不会是听信了外头的传言,以为……以为摄政王对皇上存着什么念想吧?”
是的,主子没法问出口的话,她得替主子问了。这样的责任,自打主子决定继续装成痴儿的那一天起,她就主动担待起来了。
于是,主仆二人目睹少女腾地涨红了脸。
“不是的!皇上!臣妹并无此意的!”然下一刻,十公主就迫不及待地摇头摆手、矢口否认,“臣妹……臣妹想说的,其实……其实是……”
明疏影和冬苓都闹不明白了,对方的言语间分明透着探口风的意味,怎么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十妹妹到底想说什么呀?”
明疏影更是迷惑不解地发问,目视少女在她的追问下愈发羞赧。
“是……是臣妹,有一心上人……不知摄政王……会否成全?”
84。搞好关系
可怜那孙蒙终于招架不住、开始挨打的时候,白九辞正引得身下的小丫头娇|喘连连。
营帐外,喝彩声与嬉笑声响作一片,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盖过了女儿家娇柔的呻|吟。至于男人粗重的喘|息,因着持续的时间较短,也是半点没被人留意到。
是啊,大家伙儿都去看孙副将挑战叶姑娘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有气无力地躺在白九辞的怀里,慈青花一瞬觉得,将军他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让孙副将跟阿姐过招,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去。然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唔。
小丫头捂了捂脸: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她怕自个儿越想就越觉着,某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要一点一点崩坏了。
所幸就在这时,白九辞忽然问她要不要沐浴,她听了这话,便又转念一思:也对哦,如果将军真是那样想的,哪里还会特地把嬷嬷招来替她烧水?
思及此,小丫头感觉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这就摇着头说声“不用”,然后不好意思地往男人胸口蹭了蹭,乖乖地睡觉了。
翌日一早,白九辞精神奕奕,孙蒙则是愁眉苦脸的。他还不晓得自己已为顶头上司作出了怎样的“牺牲”,正苦恼着究竟哪年哪月才能反过来将叶红绡压倒。
结果李信天给他出了主意,大抵就是“烈女怕郎缠”以及“擒贼先擒王”云云。
当然,在此之前,孙蒙难免又受到了惊吓。
他他他……他真的表现得有那么明显?连信天哥都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眼瞅着孙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李信天忍不住笑了。
他大概不知道,正月十五那会儿,他那司马昭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因为在放莲花灯的时候,白九辞盯着慈青花看,他盯着叶红绡看,至于自己……
李信天收起了多余的心思,笑着拍了拍四大将中最年轻的小四。
孙蒙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安全了。
不过,惊悚归惊悚,当他忐忑不安地听完兄弟的建议后,认为对方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比如说,既然他看中的人那样宝贝她的妹妹,那么,一旦他和她的妹妹搞好了关系,得到了她妹妹的认可,那他接近起她来,不就容易多了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叶红绡见鬼地发现,那个动不动就来找她的小白脸,好像改换了目标,开始对她的妹妹殷勤起来。
这是想通过她们姐妹俩,去拍白九辞的马屁?
叶红绡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可她又转念一思:不对啊,她跟白九辞又不热络,那家伙讨好她,顶个屁用啊?
想不通的女子决定不再多想,只在男人靠得太近时,吹胡子瞪眼地把他给赶走。
“去去去!别像只苍蝇似的围着我妹妹转!”
孙蒙委屈:他真正想亲近的,是她啊……喂等等,他明明那么的英俊潇洒,哪里长得像苍蝇了啊!?
一旁的慈青花看他俩这样,简直哭笑不得。说实在的,她对这位孙副将的印象倒还不错,因为他一直待她挺和气的,虽曾经因她嫁进白府的事而受了她阿姐的气,但他依然是对她们俩笑眯眯的,一点儿也没有记恨。最重要的是,她渐渐发现,他同长姐似乎还处得挺好,每次有他在的时候,长姐就会变得活泼许多,好似是个可以随便打闹玩乐的闺阁少女,而不是眼下业已历经沧桑的女子,这让她恍惚觉着,自己与姐姐仿佛一同回到了九年前。
所以,她还是挺乐意看到他出现在姐姐附近的。
为了给热情善良的孙副将一个台阶下,慈青花忙不迭微笑着接过他特意送来的水壶,温和地道了声“谢谢”。男子见状,立马就敛起了适才那可怜的小眼神,转而眉开眼笑地看着她。
叶红绡白了他一眼,考虑到他这人也就是烦了点,所以就放手不管了。
没几天的工夫,行军的队伍便抵达了有敌军进犯的地带。这时,因着当地兵力稍有不足,敌人已经突破了一道关卡,将目光瞄准了第二道关卡——西南的名城,涧谷关。所幸白九辞一行及时抵达,这便与先遣部队和守城的将士们顺利会师,合力在涧谷关筑起了新的防线。
与此同时,他也意外听闻了一个情报。
“又是那个姓仇的?可是他……六年前一战惨败,不是已经被他们的皇帝一气之下贬为庶民了吗?”
“你也说了,是‘一气之下贬为庶民’,那么现在皇帝需要他了,又重新启用,也是无可厚非的。”
城内的临时大本营里,周涵和赵起一个脱口而出,一个泰然应之。李信天微皱着眉默默地听着,孙蒙则由于错过了那一战而略显迷茫。
“你们说的,是当年差点害死将军和晚夫人的……仇千错?”他猜测着问道,很快就得来了赵起的一颔首。
“啊呀,不碍事不碍事,他来一次,老子砍他一次,看他有几颗脑袋能被老子砍!”周涵则迅速调整了情绪,一副并不把宿敌放在眼里的架势。
“这个人的武功还是颇为了得的,就你单枪匹马,未必能打得过他,还是不要小瞧为好。”赵起冷静地提醒了一句,随即换来了周涵的一声轻哼。
屋子里一时间再没人说话,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未置一词的白九辞,发现他……正默默地研究着地形图。
好吧,将军自个儿都没所谓,他们在这儿瞎掰掰个啥,还是赶紧各就各位,早日了结了这场战事吧。
两天后,双方展开了第一次各自重整后的交锋。叶红绡作为随行女眷,本是不打算参战——只在后方好好护着妹妹的,可在城门上眼瞅着己方迟迟占不到便宜,她的暴脾气不由自主地上来了。
就这种磨磨蹭蹭的打法,猴年马月才能让妹妹回京啊?!
叶红绡不是一个只说不做的人,等到五天后的第二场战斗爆发,她就按捺不住,跟着上了战场。
“诶!?你怎么也来了啊?!”在人群中瞧见了女子艳丽的身影,孙蒙刹那间心惊肉跳。
“我为什么不能来?!”叶红绡一剑刺死了迎面杀来的一名敌兵,丝毫不在意拔剑时那喷涌而出的鲜血。
见她杀个人犹如吃一顿家常便饭,孙蒙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在他还记得,沙场上刀剑无眼,这便不再分神,只下意识地留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奋勇杀敌。
第二次,敌人的兵马又被逼退了,可白九辞等人却迟迟未有见到传说中新上任的仇副将。不过,因着两次对战都不算吃力地打退了敌军,涧谷关内的气氛基本还算轻松,不似一年前的曙山城一战,个个神经紧绷得好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是日,白九辞忙里偷闲,搂着他的小丫头又畅快了一回,事后却发觉小丫头整个人恹恹的,眼皮子一开一合,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他低头亲亲她的前额,问她怎么这就犯困了。
慈青花勉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地回答:“妾身也不知道,这几天总觉得困,好像怎么也睡不醒。”
白九辞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微蹙眉道:“明天让军医来给你看一看,嗯?”
小丫头晃了晃脑袋:“不必了,军医们要给将军麾下的将士们治伤,很忙的。妾身不过是这一阵没睡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白九辞抓着她的小手摩挲几下:他的小丫头,一直都这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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