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贵为天子,自当为皇室开枝散叶,岂有不成婚生子之理?”
你们跟一个傻子说这些,也没用啊……更何况,人家摄政王还在这儿呢,你们就不怕得罪了他?
明疏影故作无知地听着几个老臣慷慨陈词,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时不时地看君宁天几眼。见他一脸老僧入定般的神情,她就知道,那些神神叨叨的大臣约莫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她这个皇帝的婚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实际上,明疏影有些不明白,君宁天完全可以将他的哪个心腹安插在她的身边,如此一来,既堵住了群臣的悠悠之口,又可以照旧大权在握,为什么非要选择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呢?
她想不透的这一点,也让一些大臣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阵子,宫里宫外甚至传出了诡异的谣言,说摄政王之所以至今未娶,乃是因为他的口味特别与众不同。比如,他喜欢那种肤白貌美、□□……却痴痴傻傻的姑娘。
乍一听这等传言,正在喝茶的明疏影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这说的可不就是她吗?!不对不对,这种事情是谁胡诌出来的呀?!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吧?!
“皇上,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摄政王……”将此讯告知与自家主子,冬苓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神情尴尬地嘀咕着,“也不怕摄政王万一大发雷霆,把他们给……”
君宁天大发雷霆?倒是没见过呢。他这个人呢,还是比较擅长用周身的寒气把人冻成渣滓。
这样想着,明疏影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她扭过头去看着冬苓,光是笑,也不说话。
少女不一会儿就察觉到自家主子的注目,对女子对视了片刻后,她如梦初醒地张开了嘴,退到一边跪了下来。
“奴婢失言。”
她的动作太迅速了,明疏影连阻拦都来不及,只好起身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说的是事实,况且,你能像这样有感而发,恰恰证明了朕伪装得很好,连你都觉得,朕就是个毫无实权的傻子皇帝。”
诚然,一个皇帝的贴身侍女,听到自家主子跟摄政王被人嚼了舌根,头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尔等宵小,竟敢藐视皇权?”,而是“当心摄政王发起火来,一刀把你们给‘咔嚓’了!”,由此可见,她这身为国君的主子是多么的软弱无能。
“奴婢失言,请皇上责罚。”冬苓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自然而然地把那番话给说了出来,乃是因为她仍然觉得,自家主子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九公主,可是,毕竟实情已非如此,她不小心冒犯了天颜,即便只是无心之失,也该当领罚。
明疏影自然不会当真罚她,抿着唇思忖了一小会儿,就“罚”她到屋外陪着楚聂晒太阳。
冬苓被她一面声称是“罚”却一面冲自己暧昧微笑的做法惹得脸红心跳,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埋低脑袋,迈着小碎步“受罚”去了。
婢女走后,明疏影便悄悄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微微推开了一条缝,就着它往外瞧。
她看到冬苓在楚聂一头雾水的注目下站到了他的身侧,低着头也不说话。最后,还是楚聂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同她搭了话,内容大抵是问她怎么出来了,站在他的身边。
没多久,明疏影就瞧见楚聂扭头往她这儿望了过来,想来是不解于素来亲和的主子怎么会叫冬苓罚站。
明疏影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离了助她偷看的窗户。
这楚聂,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事情上太过木讷——连她都看得出冬苓待他不一般,他怎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真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明疏影觉得,要是有一天,她能帮着这二人的成好事,就好了。可是,瞧瞧眼下自个儿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她又觉着,这一天似乎有些遥远。
罢,有当红娘的心却没那个命,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是思量的女子无法未卜先知,事实上,她还是挺有牵线搭桥的潜质的。这不,才过了没两天,自她登基以来就从未主动与她见面的十公主突然就找上门来,把正在刺绣的她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身子的原主是个傻子,可从来拿不惯针线的。她这一本正经绣花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瞧了去,还不得捅出大娄子了?
得亏她现在好歹是个皇帝,十公主意欲求见,也是要经人通报的,所以,她才得以急急忙忙将绣到一半的帕子藏起来,定了心神,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
“十公主?十妹妹?让她进来,让她进来。”
虽然只在登基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对这个十公主也没什么坏印象——考虑到对方特地来见应该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她自然愿意听一听对方的说法。
就这样,十公主很快在侍女的陪同下进了屋,简单行了礼后,明疏影便笑嘻嘻地让她坐下,问她找自己有何贵干。
与之年岁相仿的女子看了看四周伺候着的宫女,明疏影会意,却又不好开口,只得由懂眼色的冬苓代为下令,将其余人等全部屏退了。
“十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呀?”明疏影有些好奇,是什么秘密,竟然让这个同自己并不稔熟的妹妹亲自上门求见,还搞得如此神秘兮兮。
“皇上,你……”十公主见闲杂人等皆已不在,总算是注视着一国之君的眼睛,期期艾艾地开了口,“你觉得……摄政王这个人怎么样?”
话音落下,明疏影暗自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冷不丁找她谈论君宁天的为人。
“摄政王?摄政王挺好的呀?他每天都让御膳房做很多好吃的给朕吃呢!”心里虽是纳罕着,面上却是未尝流露半分,女子眉开眼笑地说着,好似自己只是一个以食为天的傻丫头。
“……”十公主见她笑得比珍珠还真,便知晓她是当真认为君宁天人还不错,“臣妹是指……如果把摄政王视为婚配的对象,皇上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明疏影是当真怔住了。
什么情况?这位十公主该不会是……听信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想撮合她跟君宁天吧?
刹那间感到无比凌乱,明疏影也只得故作天真地反问:“婚配?十妹妹是说嫁给他,帮他生孩子吗?”
大约是她说得太过直白,十公主听罢微微红了脸,避开她的视线,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朕不要,生孩子可疼可疼呢。”装傻充愣的话刚说完,她就皱巴着小脸,回头注目于身后的冬苓,“你说是不是啊,冬苓?”
冬苓是个机灵的,朝着女子略作颔首,就忙不迭接过她递来的眼神,干笑着对十公主说:“公主,请恕奴婢斗胆,您该不会是听信了外头的传言,以为……以为摄政王对皇上存着什么念想吧?”
是的,主子没法问出口的话,她得替主子问了。这样的责任,自打主子决定继续装成痴儿的那一天起,她就主动担待起来了。
于是,主仆二人目睹少女腾地涨红了脸。
“不是的!皇上!臣妹并无此意的!”然下一刻,十公主就迫不及待地摇头摆手、矢口否认,“臣妹……臣妹想说的,其实……其实是……”
明疏影和冬苓都闹不明白了,对方的言语间分明透着探口风的意味,怎么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十妹妹到底想说什么呀?”
明疏影更是迷惑不解地发问,目视少女在她的追问下愈发羞赧。
“是……是臣妹,有一心上人……不知摄政王……会否成全?”
56。子嗣风波
完全误解了小丫头如是反应的原因,白九辞隐约觉得心口一堵。
尤其是当接下来的每一场情|事后,她都乖巧主动地吧药给吃了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更是不好受了。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更糟心的事情还在后头。白老夫人不知怎地得知了慈青花服用避子药的事,一气之下,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她喊到跟前痛斥了一顿。
约莫是一心想着抱上重孙却被告知孙子的小妾竟然背着她们这些长辈偷偷避孕,白老妇人气得脑子都糊涂了,也压根不给慈青花辩解的机会,一心认定她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算是什么东西?啊?!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丫头,还不干不净的,九辞领你进门,是念着你的恩义,你倒好,居然阳奉阴违,要断我白家的香火!?你说,我们白家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人家一到气头上就口不择言,一边用力以拐杖击打地面,一边气急败坏地指着堂下那被吓哭了的女子。再加上无意间获知此事的费姨娘也赶来落井下石,不停地在白老妇人耳边煽风点火,便更是叫老妇人怒不可遏。
偏偏慈青花已经从白老妇人的怒斥中了解到了一件事:她,大约并不清楚白九辞身中情毒之事,也不晓得自己乃是他不可或缺的“解药”。
慈青花心想,既然白九辞有意隐瞒,就定有他的道理。是以,她紧咬着嘴唇,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分。
白老夫人被她这副明明没理还受尽委屈的模样气得简直就要晕倒,见她迟迟未有接话,她自是不管三七二一地下了命令:“来人!把花夫人关进祠堂,叫她好好在白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忏悔思过!”
话音落下,两个婆子作势就要上前来拉。
慈青花想开口说一句“事情不是老夫人想的那样!”,可一想到如此举动兴许会给白九辞添上不小的麻烦,她到了嘴边的话就又生生咽了回去。
所幸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火红色的倩影由远及近,及时喝止了就要将她带离厅堂的婆子们。
“谁敢动我妹妹!!!”
叶红绡一直觉得,只要白家人好好待她的宝贝妹子,她便可以收敛脾气,同他们尽可能地和睦相处——然谁人能料,这冷不丁的,竟让她惊闻了妹妹被带去训话的消息!
更叫她怒发冲冠的是,她才一脚踏进白老夫人的院门口,就隐约听见了“关进祠堂”四个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年过二十的女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猛地推开了一左一右架着妹妹的婆子,直接将人护在了她的身后。
竟敢害她的宝贝疙瘩哭成这样,看她叶红绡不削了她们的脑袋!
将妹妹满面泪痕的模样看在眼里,女子既是心疼又是愤怒。此情此景下,她也管不了什么狗屁的礼数了,这就瞪圆了眼珠子,怒气冲冲地看向由费姨娘扶着的白老夫人。
老人家哪里见过如此狂妄的丫头?一时间,简直气得手都抖了。
“你、你……你!”
她指着来人的鼻子,“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倒是被吓了一跳的费姨娘缓过劲来,牙尖嘴利地嚷道:“哟!哪来的野丫头呀!?在我们白家带着个拖油瓶蹭吃蹭喝不说,还有脸跑到老夫人面前叫嚣!果然是市井小民,一点礼教也不懂!”
叶红绡当然不可被她吓退。
“老娘跟你家老夫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还有,我叶红绡早在进府那天就交了足够的银钱给你们白家账房,你个无知小人少在这儿叽叽喳喳!”
费姨娘闻讯一怔,她自是从未听说,慈家姐弟竟已事先缴纳了银子。可是,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小丫头跟前示弱?
是以,她这就一手叉腰,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怎么就不能教训你们这些小辈了?真是有爹生没爹养……连尊卑长幼都不懂!”
叶红绡怒极反笑:“放屁!就你这种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长舌妇,也配叫‘长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鸟样!”
没错,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时日以来,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女人已经不晓得在白家大院里说了多少他们姐弟三个的坏话,大抵就是指摘他们在白府吃白饭还不守规矩。
她几次想去找这个老女人算账,都被慈青花拦了下来。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一句“乱叫的狗不咬人”,强行压下了一巴掌拍死这女人的冲动。
然而,这乱吠的狗果真是不打不安生。
叶红绡恶狠狠地瞪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有“你再敢嚷嚷一句,小心老娘我一脚踹死你”的架势。
费姨娘是个色厉荏内的,遇到慈青花这种唯唯诺诺、不争不辩的,她自然能轻松地踩上几脚,可一旦碰到叶红绡这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不把脖子伸过来给她拧的暴脾气,她就只有暗暗掂量的份了。
更何况,即便平日里她再如何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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