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他忽然心头一软,便张嘴应了声。
“将军就送到这里吧,军营……军营里很安全的。”慈青花怯生生地说罢,又把脸埋低了。
白九辞自诩明白她隐藏在言辞背后的意愿,只是,他不想再因为怕麻烦而逃避。
于是,慈青花垂着脑袋瓜,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天,居然极为意外地等来了一只温热的大掌。
只见白九辞不紧不慢地将她的左手牵起,握入掌心,然后一句话也不说,便拉着她往前走。
慈青花一下子就怔住了,委实没料想他会突然牵她的手。可是,呆呆地凝视着前方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她的两条腿却跟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直到恍恍惚惚地行至男子的身侧,她才如梦初醒。
“将、将军……”
“嗯?”
“这……这、这样不好。”
“怎样不好?”
慈青花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若非知晓他不是那种扮猪吃虎的性子,她都要以为,他是在明知故问了。
“就是……”是以,她只能涨红了脸,小声把话挑明了,“就是,我们……你这样拉着我在军营里走,被人看见了,不好。”
此言一出,面色如常的男子总算是停止了前进,侧头去看身边的小丫头。
半晌,他沉声道:“我知道,这阵子让你无名无分地跟着我,委屈了你。”
咦?
慈青花闻声一愣,实在没料想他会冷不防话锋一转。
“可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别人看轻你。”
所以,他愿意光明正大地带着她,走进众人的视野,让大家伙儿都明白,她是他的人,是他回京后便会依照礼数迎入白府的人。
慈青花不是特别理解白九辞的想法,不过,从他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他好像是在为她着想?
不论这份考量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少女的心里都因此而好受了一些。
“多谢将军体恤……”
是啊,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他是个恶人,只是……只是他隔三差五就要压着她做那样的事……
一想到那既是痛苦又是快乐的蚀骨销|魂事,慈青花就禁不住涨红了脸,她唯有暗暗地安慰自己,这几次,他至少不像那一回那般狂|野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大约还能承受得住。
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少女很快就被男人兀自拉着往前走了。
但是,接近自个儿的营帐之际,她还是及时回过神来,从男子的掌中抽回了自己的小手,匆匆朝着他福了一福后,她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帐篷里去了。
回到自个儿的帐篷里,慈青花惊讶地发现,姐姐叶红绡居然不在。她奇怪着自己都离开这么久了,姐姐怎么还没回来,殊不知此时此刻,女子已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沿原路返回的白九辞。
本来,叶红绡正在为再一次把“四大将”中的那个孙蒙打败而得意——反正赶路的日子闲着无聊,这家伙又不知怎地,主动前来挑战,她自是乐意奉陪,结果大战一回不够,又来了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那小白脸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再被一群虾兵蟹将一起哄,便跟她杠上了,白天和大伙儿一道赶路,晚上就来找她比武,势要将身为男人的尊严悉数讨回——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今儿个都是她第九回拿剑架到他脖子上了,叶红绡正盘算着再来一战就能凑齐一双手,便冷不防目睹了一张叫人不痛快的面孔。
这大晚上的,姓白的在她的地盘上晃什么晃?
如此思量的女子完全忘记了,明明整个军营都归人白九辞管——她只在乎,这个夺了她妹妹清白还几次欲行不轨的臭男人,是不是又在打妹妹的歪主意。
被彻头彻尾地丑化成了一个精虫上脑的卑鄙小人,白九辞面不改色地站定在女子的身前。
“叶姑娘。”
嘿?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啊?姓白的竟然挡了她的去路,不,是主动跟她打招呼?
“好狗不挡道。”
可惜,她叶红绡一点儿也不觉着受宠若惊,非但如此,她还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这么一句。
仿佛早已对她这态度习以为常,白九辞神色淡淡地无视了她无礼的言辞,自顾自地接话道:“叶姑娘,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姑娘还未与我详谈不日迎令妹进我白家的事。”
叶红绡上一刻还趾高气昂的姿态登时就蜕变成怒上眉梢的模样。
“滚!老娘什么时候答应你要把青花嫁进你们白家了?!”
她已经是我的人。
白九辞险些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这么说势必会火上浇油,话到嘴边便连忙改口道:“我必定是要迎她入府的。”
叶红绡被他这理所应当、泰然自若的架势气得肺都要炸了,真恨不能一拳把他揍到十万八千里外,让他再也不要在宝贝妹子的跟前晃悠。
要是真能像对付那个小白脸一样对付他就好了。
随便一想的女子忽觉茅塞顿开。
对!就这么办!
一念乍起,叶红绡冷冽一笑,当即道:“要娶我们家青花,行啊,先过了老娘这关再说!”
话未说完,她已神色大变。杀伐之气四起,她竟当场拔出剑来,作势就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因着是护送慈青花回来的,白九辞并未随身携带兵器,然而眼见女子似是动了真格,他也不作他想,一面身手敏捷地躲开她的攻击,一面扬声唤人送来武器。
没多久,他便接住了部下抛来的利剑,并在短短的几招内,确信了女子的杀意。
看来,她是拿出了几近十成的本事,为的,就是将他彻底击溃,从而打消他纳慈青花为妾的念头。
可惜,他白九辞认定的事,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
眸中凛然之色随剑出鞘,叶红绡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同方才不一样了。
来真的了?很好!正合她意!
短兵相接的声响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人。白九辞麾下的将士们见自家将军同那个刺杀了褚遂远的姑娘打了起来,且彼此二人皆是招招狠厉,全然摸不着头脑。
将军为什么要同曙山城一战的功臣对战?而且对着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家,下手竟然毫不留情?
虽说人姑娘出招也是够狠,但将军你是个男人啊,怎地跟个女人较上了劲儿?
认为顶头上司不至于为了跟个女人抢功劳而大打出手,众将士实在想不透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直到决意速战速决的白九辞猝不及防地将剑袭向女子的侧耳,而女子惊愕地发现自己竟已无从化解这一击,两人你来我往的动作才划上了休止符。
冰冷的剑影掠过眼底,几根发丝悄然飘落。叶红绡一动不动地斜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视着仅距脖子半寸之遥的利刃,随后眸光一转,与执剑者四目相接。
“承让。”不过,对方却只面无涟漪地收回了手中的宝剑,波澜不惊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竟然输了!?
叶红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若要论领兵打仗,她自知远不如这个从戎十年的男人——可要是换成单打独斗,她一直都有信心能胜过他的!
诚然,在曙山城喝多了酒的那一夜,她分明业已亲自试过他的身手,本以为凭借自己多年苦练的功夫,凭借这忍辱负重、浴火重生之身,她完全可以做到将其压制、令其知难而退,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被制服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阿姐!”瞠目结舌之际,叶红绡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这才猝然还魂。
只见慈青花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吃力地拨开人群,惊疑不定地来到她的身前。
“阿姐……”少女又神色慌张地看了白九辞一眼,随后才重新凝眸于自个儿的姐姐,“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叶姑娘,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然话音落下,被问话的女子没有吭声,倒是往日里惜字如金的男人先一步发了话。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对上少女疑惑不解的目光,令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将手中利器递给了一旁的部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叶红绡气得直接把剑砸到了地上。
承诺个屁!!!
35。入宫面圣
气死我了!青花,咱们回曙山城!
这种出尔反尔的话,叶红绡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当着妹妹的面说出口的。因为,没多久的工夫,慈青花就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突然有种打赌输了然后赔了妹妹的感觉?
对于这等昙花一现的错觉,叶红绡深以为恐。
“青花你放心!姐姐就算拼了这条命、撕破这张脸,也不会让那个混蛋强娶你过门的!”
“……”
慈青花窘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缓过劲来。
她的阿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想得太多。
“阿姐,我愿意嫁他为妾的。”
叶红绡义愤的脸庞霎时变了色。
“他哪里好了!?”
叶红绡脱口而出,全然将妹妹曾几何时说过的话抛诸脑后。
直到妹妹但笑不语着垂下了眼帘,她才猝然间寻回了理智。
要怪,还是怪她这个当姐姐的没用。如果她能勇敢地跨过心里的那道坎,能早点回家,兴许就能在城门紧闭前带着弟弟妹妹逃出城去,又岂会让心爱的妹妹碰上之后的一连串遭遇?
思及此,适才还怒发冲冠的女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青花,念君的病,姐姐砸锅卖铁也会找到大夫、找到良药把他治好。你……你不要勉强自己嫁给那个白九辞,你就跟着姐姐,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姐姐照顾你一辈子……”
她情不自禁的握住妹妹的手,说着说着竟潸然泪下。
慈青花顿时被吓了一跳。
“阿姐,阿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她慌忙抬手替长姐拭泪,却不知其此刻心中悲苦。
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是有多难、多苦,她叶红绡岂会不懂?可是,那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啊!她如何能忍心妹妹受尽苦楚,还要一生一世被关在一座冷冰冰的深宅大院里?如此,还不如由她来守着妹妹——谁要敢说妹妹的闲话,她叶红绡定不轻饶!
是了,这辈子,她只盼妹妹能够幸福,除此以外,已别无所求。
“青花,”女子吸了吸鼻子,抹了抹两颊的泪水,睁大了眼注目于身前的少女,“姐姐跟你说认真的,你不要因为……因为那个姓白的混蛋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就强迫自己跟着他过。像他那样出身显贵的男人,将来妻妾成群根本不在话下,你若跟了他,日后是不会快活的。”
慈青花听罢,唯有苦笑。
长姐说的这些,她又怎会一无所知?然而事到如今,那些曾经的希冀已只能化作美好的念想,她得不到,也不去求,唯一指望的,就是亲人俱在、安稳度日。
平静地将上述想法告知与女子,少女只听得一声喟然长叹,便再不见长姐反驳。
数日后,大军返回京城驻地。白九辞忙着入宫面圣,姑且无暇顾及慈家姐妹,倒是叫慈青花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距离白府越来越近,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上头还有素未谋面的白老将军和白夫人,也不晓得他们会如何看她。
所以,白九辞忙于朝堂事务,没有急着将纳妾之事正式提上议程,委实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于是,她光顾着平复自个儿的情绪,便忽略了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相比之下,这天,白九辞倒是木着脸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叶红绡,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儿也没觉着意外。
怎么样?没想到老娘能跟你大将军并肩站在这御书房内,一道等着面见皇上吧?
他几乎已经可以从女子踌躇满志的神情中读出如上含义,不过,他还是凭借着良好的教养和沉稳的性子,默默地无视了她略带挑衅的眼神。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声尖利的唱喏传至耳畔,两人连忙屈膝下跪,恭迎帝王圣驾。年近半百的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原本不怒自威的龙颜,却在目睹红衣女子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眉毛。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男一女清晰有力的说话声同时响起,皇帝稳稳地落座于案前,朗声道了句“平身”。
“谢皇上。”
然后,他就被迫对上了女子含笑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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