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我就说这么多吧,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不要再想着放出宫的事。我这就走了。”说完就离开了。
十三阿哥,有你这样一个知心人,我真的很感激,但我真的不愿就此向命运屈服。
翌日一早我又到德妃跟前伺候,德妃洗涮完后,就听她对我道:“雨霏,昨日我到御花园散步时,遇到良妃妹妹,她让我叫你到她宫里去坐坐,我也不知是什么事,等下你就去一趟承乾宫吧。”
“好。”我低头应了一声,继续神游太虚。
伺候完德妃用完午膳,我便一路慢悠悠的向承乾宫走去。紫禁城依旧那么大,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又锁住了多少人的心呢?
向承乾宫守门的太监一禀报,他便直接将我带到良妃所在的地方,想必是良妃早已派人来交代过了。
承乾宫的景色很干净简约,就像良妃给人的感觉。小太监见我带到一处池塘边,便退下了。放眼望去,不大的水面上满是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无穷尽的堆砌着,荷塘深处的水榭上正坐着良妃,一身白衣,在一片湖光水色中,恍若天人。或许当时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康熙心中烦躁,无意间看到了如此绝世的风姿,就此沉沦,让她演绎了一段后宫中麻雀变凤凰的传奇。
我信步走到水榭里,瞧见良妃侧卧在软榻上,上前行了一礼。
良妃坐直了身子,道:“快起吧,到一旁坐着吧。”
我连忙回道:“奴婢不敢。”除了德妃,我可不敢在你们这些人面前放肆。
“孩子,你就别推辞了,坐到我跟前来。”又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说完,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就退下了,偌大的水榭只剩我与良妃两人。
我不再推脱,在一旁坐下。德妃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纹路,但这些瑕疵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平添一种给人亲近的感觉。我向良妃问道:“不知娘娘让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良妃淡然一笑,那笑若温柔的阳光,让人心怡,但转瞬即逝,只听她道:“上次听你在寿宴上弹的那首曲子,我十分喜(…提供下载)欢,你可否再为我弹一遍。”
我这时才发现一旁还摆着一张筝,我回道:“奴婢遵命。”便在筝旁坐下,开始弹奏起来。
一曲奏罢,但见良妃脸有泪痕,更是我见犹怜,或许这首表达那段悲伤爱情的曲子让良妃想起了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往事吧。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
我回道:“《长相守》。”
良妃又道:“如此哀婉的曲子竟有如此期待幸福的名字,这曲你是从何而知?”
这首曲子讲的虽是唐朝太平公主和薛绍的故事,但却是三百年后,我也就只好答道:“这是以前无意间听一歌女唱的曲子。”
良妃问道:“那这首曲子还有词了。”
“正是。”
良妃一脸急迫,“那你将词唱与我听。”
“那娘娘不要笑话奴婢唱得不好。”说完我便清了清嗓子,唱道:
“长安月下
一壶清酒
一束桃花
心如烛光
渴望在幻想中点亮
一想起你
我已经开始
开始 疯狂
长相守它是啊
面具下的明媚
明媚后隐蔽的诗啊
无缘感悟
你象迎送花香的风啊
无辜而自由
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
爱上你”
唱完后,但见良妃怔怔的神情,见我望向她,良妃收敛了心神,叹道:“长相守是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无缘感悟。你这孩子才多大啊,竟唱些这种歌。记住,你的日子还长,长相守未必是梦啊。”说到后来良妃已似在喃喃自语。
看着眼前感慨的良妃,她是在感叹她和康熙吧,世人皆道,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是何等的荣幸,但又有几人知道帝王之爱,向来浅薄,无数个久居深宫的日子里,只能守着那所谓的锦衣玉食,孤独地等待着那个男人的一次回眸、一次微笑……
“你是个伶俐的孩子,或许当年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吧,可在宫中未必是什么好事,但命这种东西向来是由天说了算,半点不由人,只愿你能是个多福的孩子。”
想不到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的良妃竟如此苦口婆心的对我说话,心中很是感动,还是回道:“娘娘,我一直是信命的,但既然前路未知,我们就应该去搏一搏,所谓信命而不认命。”
良妃展颜,“好你个孩子,信命而不认命。只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还有资本这么说说,就是不知前路为何了。不过我瞧你这个孩子,是应该得到人疼爱的。”
“皇额娘,今日有什么事让您高兴吗?”
原来是八阿哥来了,我连忙行礼。
八阿哥见我在他皇额娘面前坐着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稍一怔忪又恢复了正常,只对我抬了抬手,示意我起身。
良妃见着八阿哥,很是高兴,笑道:“这不是雨霏这个伶俐孩子把我给逗笑了么。”
八阿哥这才抬眼看了看我,问良妃:“皇额娘,这不是德妃娘娘宫中的宫女么?”
良妃回道:“正是,这丫头满腹才情,不愧是纳兰家的人教出来的孩子。”
我回道:“娘娘过誉了,奴婢不敢当。”
良妃笑道:“虽说我这年纪不小了,但看人还是极准的。”
良妃又让我上前去,我到她面前站定,只见她从一旁拿了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横放着一个木兰簪子,通体莹透,光华灼灼。她将盒子关好,递与我手,我连忙推却,却听良妃道:“你拿着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当是我对你的祝福吧。”
八阿哥也跟着道:“你就拿着吧,我皇额娘很少把贴身之物赏赐与人。”
八阿哥和良妃都这么说,我也只好收下了。
拿好东西,我便对良妃道:“如果娘娘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好,你就退下吧,以后没事也可以到我的承乾宫坐坐,平日里除了八阿哥,我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是,奴婢遵旨。”说完我便准备离开。
八阿哥这时也起身,对良妃道:“皇额娘,儿臣还有些事,也先告退了,明日再来陪皇额娘。”
良妃甩了甩手,“去吧。”
我随着八阿哥身后一路出了水榭,走过长廊。
“这几日十四阿哥到永和宫时,见见他吧。”八阿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我说道。
我现在突然觉得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十四阿哥与我的事,只是想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为什么就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般?
见我一脸诧异,八阿哥又道:“最近十四弟心情很不好,我之前也听过九弟说过十四弟的事,这次十四弟不说,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九弟说定是与你有关。”八阿哥叹了口气,又道,“十四弟从小就有些霸道,认准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如果他真是喜(…提供下载)欢你,你又不喜(…提供下载)欢他,还是与他说清楚了好。”说到这儿,八阿哥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过他那脾气,估计你与他说了也没用。”
我低下了头,不敢与八阿哥对视,只道:“奴婢只是奴才,哪敢对十四阿哥说什么喜(…提供下载)欢不喜(…提供下载)欢。”
八阿哥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说这么多,反正意思你明白,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想吧。”说完就当先走了。
我现在才突然明白,原来十四阿哥喜(…提供下载)欢我那点破事,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自欺欺人,继续装鸵鸟呢?反正我也与他说了,看看最近他完全不理我,就知道他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看来八阿哥高估了他的弟弟。
我继续像来时那般,走走停停,而且尽捡些僻静的地方走,一路时而望望天,时而叹叹气,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我在永和宫的小院落。
☆、第十七章 身陷囹圄
转眼间四月也只剩下一条尾巴,最近我总是失眠,自己觉得心里什么也没想,却就是睡不着。
现在戌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糊中又一个人走到了御花园,靠着假山坐了下来,半仰着头望天,今夜的星空很美,恰好是适合静静想念一个人时候,用寂寞的心情去回想过去。
“大人,前面还有一个宫女。”尖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有些猥琐,惊得我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只见那太监手上拿着一盏灯笼,为身旁穿着一身朝服的一看起来已过了花甲之年的官员领路,那官员身后还跟着两人。
我站在原地踌躇不安,这时后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那我现在在这里出现实在是不应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这人的声音充满威严,一听就知是久居高位者。
我心里十分惶恐,还是克制住我此时的胡思乱想,回道:“奴婢叫完颜雨霏,是德妃娘娘宫中的。”
“完颜家的?那你的母亲是不是纳兰家的?”
心中疑惑,还是诚实回道:“奴婢的母亲正是明珠大人的小女儿。”
“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那你不就是明珠的外孙女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等我回答,他就招呼身后的两人上前来将我抓住。
我心中慌乱,大叫道:“这位大人你是什么意思,奴婢是犯了什么罪吗?就算是,也用不着你一个外臣来处置。”
那人阴笑一声,“不愧是纳兰家的,还挺嘴硬的。你可知每日这宫中不明不白死去多少人,突然消失一个宫女并不是什么大事。”又对抓住我的两人道,“把她给我打晕。”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只在想,难道我真的就这样死了吗?是不是也太搞笑了?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时,都觉得自己很傻,那时出现在宫中的人,我应该猜到的。而如果我早就知道那人是索额图的话,我想我死也不会承认我是明珠的外孙女。
可惜世事往往是如此让人预料不到,谁又能想到我到御花园闲逛一圈也能被索额图给带走。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心中不禁自嘲,原来还没死呢。我的手被人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在了一起,眼前也被人蒙了一层黑布,嘴里还被塞上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现在是真的动不了,也叫不出声,不知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宫中还是宫外?
仔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响动,还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很久没吃东西,肚子也叫个不停。如果我真的会死在这个地方,那个人会伤心吗?想想自己真可笑,明明是我对他说我不爱他的,现在这样想他又算什么?可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此时额娘、干娘、银屏还有哥哥似乎变得都不再重要,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我可会后悔那晚的决绝,可会鼓起勇气告诉他,其实我并不是不在意他。
在我不断地胡思乱想中,外面也从白天变成了黑夜,肚子早已被饿得没有了知觉,浑身也被绑得麻木了。我静静的靠在墙角,等待有人进来对我最后的审判。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听见三三两两的人走了进来,有人走到我面前,扯开了绑在我眼睛上的黑色布带。
房中的烛火很昏暗,并没让我太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站在前面的正是昨天那位上了年纪的官员,身后跟着两名太监,一脸猥琐样,惹得我身上一阵战栗。
那位官员开了口,一脸恨我入骨的样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位好玛法,谁让他和我做了一辈子对,我让人去弹劾他,他还玩了一出自己告自己谋反的戏码,后来还暗示阴招,让皇上对我忌惮不已,枉我对皇上忠心耿耿,最后想要告老还乡,皇上还不准。现在老夫一世的经营就这样覆水东去,我如何不恨?”
如果听他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他是谁,那我这么多年还真是白活了。索额图,一生汲汲营营,最后却落得个惨死下场,但这关我什么事啊,你有仇就去找纳兰明珠吧,我实在太冤了。
我死命的瞪着索额图,虽然我口不能言,但还是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索额图冷笑一声,“你也别瞪我了,反正我也不准备把你留过今晚,也算解了我对你玛法的一口恶气。”
没想到真正等到这个时候,我反倒不怕了,说不定这次一死,醒来后我又回到我的那个时代了,你们这些古人通通去死吧。可是,如果真的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