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儿说了这种话,自己是又紧张又羞愧,面颊已经绯红了,隔着薄薄的帷帽面罩,也能看到她脸红如染了这漫山的枫红。
季衡轻叹了一声,他哪里不知道三姐儿的心思,说,“这个,还是要等父亲回来后,看父亲拿主意的。”
四姐儿略微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打叠起了精神,道,“的确是要看父亲的主意的。”
走了一程,前面有一片稍稍开阔的地方,建有两座凉亭,从凉亭里正好可以观景,还有一个小和尚,从上面山上庙里一直扫着枫叶下来,此时正在扫这一片开阔之地。
大家爬了一程,都觉得累,便在凉亭里休息,因为有不少女眷在,那位扫地的小和尚就很窘迫,避到了一边去,季衡看着觉得挺为难了人家小师傅,就走过去和小和尚说话,行了一个佛礼,问道,“师傅,你是哪座寺里的?”
一般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了,娉婷而美丽,季衡是男孩子,但到底长到了十一二岁,身体长高了,就和小孩子的圆润有了距离,加上一张皎然若月的面庞,一双桃花眼,深黑的眼瞳,更是像能吸人魂魄一般,小师傅也只有十四五岁,被他相询,瞬间红了脸,赶紧念了几声佛号,说,“就是上面安福寺里的。”
看季衡一脸思索的样子,他就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安福寺是个小寺院,香火不旺,想来施主你没听过。不过咱们主持看相很灵,轻易不给人看相。”
季衡笑了笑,又说,“那静灵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小师傅道,“就在安福寺上面,看施主你们女眷多,恐怕还要走小半时辰才行。”
季衡点点头,向他道了谢。
季家休息好了,就又继续往前走,上面的山道上,就没有枫叶可捡拾了,都被刚才的小师傅扫到了路两边的草丛里去了。
那位小师傅还站在那片开阔之地上,仰头看一路往上走的季府一家,想着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公子,又赶紧收敛了心神,继续扫地。
季衡往上走了一截,果真看到了路边一座小寺院,的确是够小的,里面只有一座大雄宝殿,然后后面还有两间小僧房的样子。
寺庙前面有一个供游人休息的草棚,还放着凳子,要喝水的话,还放有茶壶和茶杯。
季衡不由觉得里面的主持倒是个不错的人。
因为五姨娘身体实在差,只得又坐下来休息,许氏叫了一个小厮进庙里去讨热茶来喝,季衡站在一边崖边看下面的风景,从这里可以远远看到京城,繁华的京城的房屋在阳光里向远处延伸,皇宫建筑巍峨而整齐,在宫里觉得够大的蓬莱池,这样看着也并没有宽阔无边。
季衡感受到一个视线,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发现是个老和尚看着自己,老和尚对着他念了一句佛,说,“施主面相大贵,命中注定会有三个儿子。”
季衡愣愣看着他,对他无缘无故地这句话十分惊讶。
许氏也听到了,也愣了一下,上前找老和尚说话,急切问,“老师傅,您这话可是真的?”
老和尚说,“贫僧从不打诳语。”
许氏还要再问,老和尚已经转身走了。
于是许氏高兴又慷慨地让去捐了二百两香火,这个钱,本来是捐给静灵寺的。
之后一路,许氏就兴高采烈,越想越开心,几个姨娘大约也知道了此事,只有六姨娘脸色些许不好。
季衡还这么小,都没长成人,以后能有几个儿子,即使老和尚说了,无论当真还是不当真,其实都没什么能高兴的。
姨娘们大多还是没太上心,只有许氏觉得老和尚这话很让她安心,其实季衡身体是那个样子,她也一直觉得季衡说不定将来会没有生育能力。
这份高兴劲一直支持着许氏,她一鼓作气先爬上了静灵寺,季衡也跟着她一起,对于将来自己会有三个儿子,他是很茫然的,有些不以为意。
在静灵寺门口,却遇到了另外一个大户人家来参拜,他们是从前山坐轿子来的,此时正在静灵寺跟前下轿,许氏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家里下轿的太太,让了身边管事剪雪前去问候,对方家的主母便也看了过来,看到许氏,便露出了笑容,走上前来,和许氏见礼,说,“季夫人,好久没见了,您家里也来这里上香?”
许氏说,“林夫人,的确是好久不见了。趁着秋日天气好,咱们一家就出来透透气,也来拜拜佛上上香。”
88、第七十一章
原来这林夫人,正是季衡的武功师傅林师傅林仪的大嫂。
林家虽然战功卓越,但在京城这一片繁华之地,门楣算不得十分高。
林夫人的夫婿林敏,是前阵子才从西北调回京里来的,现在已经是皇帝跟前的一等侍卫,护卫皇帝安全,很得皇帝的信任。
林家因为林仪给皇帝做了骑射师傅,现在皇帝掌权,林家就时来运转,在京里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大约是在季衡进宫伴读开始,许氏就和林家留在京里的几位太太有所联系,此时遇到了林家大太太,自然要寒暄几句,然后约着一起用午膳。
林家大太太看到季衡,许氏就赶紧将季衡介绍了一遍,说,“正是不成器的犬子,季衡。”
季衡上前给林家大太太行礼问了好,林家大太太对季衡好一番赞叹,说,“大家都说季府的大公子长得好,这果真是长得好。”
许氏就笑了笑,又让旁边的许七郎给林家大太太见礼。
林家大太太也赞了许七郎几句,林家姑娘的轿子也上了静灵寺前来,丫鬟扶着林家姑娘下了轿,林家大太太就对下轿来的林家姑娘说,“襄儿,过来拜见季家的太太。”
林襄没有像季府的小姐们那么在意,并没有蒙个面纱,她笑得爽朗,还带着酒窝,过来对许氏行了礼,说,“给世伯母请安。”
许氏拉着她的手赞道,“之前也见过的,没成想这么一两年,就长成大姑娘了,这模样可真俊。”
林襄笑得有些羞涩,眼尾却瞄到了季衡,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季衡看着这个穿着杏黄襦裙的小姑娘,愣了一下,觉得她很面熟。
林襄要比季衡大一岁,于是许氏让季衡先给林襄问礼,然后林襄才对季衡回了礼,又和许七郎问礼。
这么一会儿工夫,季家的姨娘姑娘们也走上来了,于是又是和林家太太一阵寒暄。
之后在静灵寺的主持的接待下,他们拜了佛上了香,就去了香房,两家人坐在一起说话,等吃斋饭。
季衡觉得许氏并不是一个特别虔诚的信佛者,在家里基本不念佛,只是有时候热衷于出门拜佛,但季衡也觉得那是许氏想出门走走罢了。
林襄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已经和季家的几个姑娘打成了一团,在一起说笑。
季衡和许七郎是两个男孩子,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静灵寺也是个有一定历史的寺庙了,里面还有好些名人留下来的刻碑,他就和许七郎一起去看刻碑,许七郎站在碑前,酸溜溜地说季衡,“衡弟,你是不是对林家的那位姑娘有意思。”
季衡莫名其妙,问,“怎么说起这个来。”
许七郎说,“我看你一直在看她。”
季衡愣了一下,“有吗,她是姑娘家,我哪里会一直看她。”
许七郎说,“有。”
季衡只好说,“我根本没有。我只是看她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说着,又不怀好意地瞥了许七郎几眼,“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自己看上了她了。才注意到我在看她。”
许七郎脸马上红了,“我才没有。她又没哪里好,又不顶好看,我怎么会看上她。”
季衡说,“娶妻娶贤,她要家世有家世,为人又很懂事大方,怎么不好。”
许七郎于是瞪向季衡,“我看你就是看上她了。”
季衡说,“懒得和你说这个。你最近怪怪的。”
许七郎说,“是你怪,我才不怪。”
季衡轻哼了一声,不再和小屁孩儿纠缠这种没营养的话,往前走几步,却看到寺院后面山坡上居然有橘子树。
他不由很好奇,在南方的时候,橘子倒是多的,但是北方就完全没见到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许七郎也看到了橘子树,本来还在和季衡赌气,此时精神也好了,说,“有橘子。”
季衡还来不及拉住他,许七郎已经颠颠儿跑过去了。
季衡也只好跟在他后面过去。
许七郎在树下转了一圈,笑问季衡,“想要吗?”
季衡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这里的橘子不好吃。”
许七郎道,“那我也要摘两个下来。”
于是将新衣裳的下摆往腰带上一扎,人就往树上爬了,季衡在树下说他,“你前辈子肯定是猴子。”
许七郎不以为意,说,“猴子就猴子。我是孙悟空,可以乘筋斗云。”
季衡无语地叹道,“你又在哪里买的□。”
许七郎笑说,“你既然知道是□,还不是说明你也看过了。”
许七郎很快摘了两个橘子扔给季衡,季衡在下面接着,许七郎正要去摘第三个,就有一个声音叫道,“嘿,你们怎么在这里摘橘子呢。”
许七郎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稳住了之后从树上看下来,发现居然是刚才他和季衡话题争论的人物林襄。
林襄小时候在边关待过几年,和京城里的闺秀们是有差别的,在没有大人的时候,她就显得非常随意,站在树下看许七郎,说,“摘庙里的东西不好,你没和这里的主持说吧,没说你们这就是偷。”
许七郎还是把第三个橘子摘了下来,而且还很过分地直接往林襄的身上扔,林襄一点也没有娇小姐的矜持和娇弱,瞪了许七郎一眼,就将橘子接住了,许七郎又摘了一个扔她,也被她接住了,季衡觉得这两个小孩子闹得怪有意思的,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于是最后许七郎摘了一大把橘子叶子,扔了林襄一头一脸。
林襄被气得满脸通红,说许七郎,“顽劣之辈。”
许七郎从树上爬下来,挑眉道,“我就是顽劣之辈,怎么着。”
林襄说,“不怎么样。”
说着,已经不理睬许七郎,而是看着季衡道,“你是不是记不起我来了?以前咱们见过的。”
季衡说,“的确是不记得了。”
林襄笑起来,“还是前年了,太后娘娘赏了元宵宴,咱们在船上见过的。”
季衡愣了一下,总算是回想起来了,那时候的林襄也穿着一身黄色襦裙,也是笑得没心没肺,季衡盯着林襄看了几眼,说,“嗯,果真是。”
林襄又笑,说,“没想到这才两三年,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季衡心想这位小丫头也只比自己大了一点点,对自己说话,就全然是大姐姐的语气了,他笑了笑,没应。
许七郎则很讨厌两人说话不理睬自己,就对林襄恶声恶气道,“橘子是我摘的,给我。”
林襄手里拿着他摘的两个橘子,道,“不给你你又奈我何。”
许七郎道,“姑娘家没有矜持。”
林襄说,“你是男儿郎,不是也没有容让吗。”
许七郎被噎住了,林襄这时候就又道,“这橘子根本没法吃的,果子又涩又没有水分。”
许七郎说,“你怎么知道?”
季衡看林襄和京中闺秀真是天壤之别,特别是背着大人的时候,和个男孩儿差不多,就笑起来,“她肯定以前也偷过,还吃过。”
林襄红了脸,不说话,许七郎说,“你也是贼喊捉贼。”
林襄说,“不过我同这里的主持说过的。主持说这个橘子不能吃,可以用来熏香,咱们在香房里,有橘子香,就是用这个橘皮熏的。”
说着,将手里的橘子递给许七郎,许七郎没有接,说,“给你了,我不要了。”
林襄便将一只橘子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唰地一下,将那只橘子扔了老远,甚至把许七郎都镇住了,许七郎接过她手里的另一只橘子也来扔,但是完全没有林襄扔得远,他有些不服气,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力气这么大。”
林襄笑着仰起头,很是骄傲,说,“我有练拳脚剑术的,我叔叔说季公子你的飘渺双剑学得最好,我在家也是这个学得好,什么时候咱们找个隐秘处练练。”
季衡觉得诧异,对林襄果真是刮目相看了。
说起那套双剑剑法,这不仅是需要苦练,更多是需要先天遗传的,就像周伯通传给小龙女的双手互搏术,很少有人能够在一开始就让双手同时做不一样的动作,而季衡偏偏就行,小皇帝无论怎么努力,总是不理想。
季衡对练武并不热衷,学这双剑术也很敷衍,不过是天生能学好罢了,他倒没想到林师傅居然会回去对侄女说自己学这个很好。
季衡看林襄很想和他来两下子,就赶紧往后退了退,说,“我不和姑娘家动手,还是算了。”
林襄说,“咱们只是练练,不算动手,要是真动手,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我一只手的。”
许七郎被她这么一说,就十分不服气,“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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