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个什么意思。”
许氏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说道,“皇上还没将此事同衡儿说,只是同我说了,他要我去劝衡儿,他怕衡儿不同意。”
季大人用手轻轻拂着被茶水溅上水珠的衣裳,沉吟起来,许氏将手里的手巾递给季大人,季大人愣了一下才接过来擦拭那水珠,然后才慢慢说道,“衡儿为皇上生育了太子殿下,现在又有了身孕,做皇后并不为过。只是要做男后,朝廷中一干朝臣怕是不会答应的。就是衡儿自己,却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许氏道,“衡儿十月怀胎,从鬼门关走一遭才能将孩子生下来,孩子理当在他的名下养育,虽然我也知道男后不好做,但这却是他应得的。老爷,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皇上告诉我了,可没让我说出去,我这可是要和你商量对策呢。你这么闷着算什么意思。”
许氏埋怨地说着,季大人倒是伸手横过两人之间的椅子扶手,轻轻握了一下老妻的手,神色肃然无比,说道,“衡儿和皇上之事,现如今已经是天下皆知,流传后世,即使正史不敢多着笔,野史也少不了这一笔,比起背着一个佞臣名头,还不如就做那男后。只是其间艰辛,恐怕也要难为外人道。皇上让你去劝衡儿,你去劝就是。”
许氏沉默着由着季大人握着她的手,道,“那我便去同衡儿说了。”
说到这里,又看了季大人一眼,道,“你可后悔过当初要摔死衡儿。”
季大人愣了一下,又转过头来看许氏,许氏沉着一张脸,眼神幽深,可见这么二十多年过去了,许氏心中一直埋着当年这件事,她耿耿于怀,不曾原谅丈夫。
季大人好半天才蹙眉说道,“明潇,你要我说什么。”
许氏只是看着他,季大人知道避不开这个话题,便将脸转开了,握着许氏的手紧了紧,道,“你带着衡儿离开时,我便悔了,只是已经没法子让你留下来。再说,衡儿当时那样,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即使他七岁回京,我也不知当如何面对他。我不知该将他当做女儿还是儿子,心中别扭,过不去那关,当初举起他要摔死他,后来想到,又深觉愧疚,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许氏点了点头,低声道,“老爷,我现在也并不怪你了。他是我们的孩子,无论身体如何,都是。当别的孩子好好地在地上跑跳时,他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别的孩子可以进书院里读书,我却依然不让他出门,怕别人知道他身体的怪异之处,我在他小时就教导他,他与别人不同,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身体,他少言寡语,什么也不说,但是眼睛里却全是忧伤,又怕我伤心,便努力读书,从不曾开怀过,他生来便没有别的孩子健全健康,生为父母,我们不多给他关爱,老爷你还要摔死他,我真的恨过你。后来他出息了,也照样敬你为父,孝顺懂事。老爷,你可曾想过,他从不曾欠你的,作为你的儿子,他是够好了。”
许氏这话将季大人说得越发抬不起头来,季大人好半天才说,“明潇,别说了,我明白。”
许氏也并不需要乘胜追击,只是叹道,“所以若是衡儿愿意为男后,老爷,你能活动着帮些忙,也是好的。”
☆、285第四卷
第八十一章
哪一个家族出了一位皇后;这位皇后还深得圣宠;不必多想了,这定然是这个家族的荣耀。
不过,哪一个家族的男人做了皇后,还深得圣宠;名声会如何,还的确不好说;因为没有例子对照。
不过季大人想到武瞾武后;一个女人能够做皇帝;用无字碑,那么,一个男人做皇后;想来即使任凭后人评说,季衡那样的端方人品,后人当也不能说出什么坏话来。
季衡和皇帝之间的牵扯,从来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将季氏一族都给牵扯了进去。
季衡被传成佞臣,那也是将季氏一族牵扯进去了,这么难听的名声,族中也并没有真的讨伐季衡,那么,季衡做皇后,季氏一族,想来也并不会反对,再说,之前季衡还救了季氏一族被倭寇抓走的几十人呢。
季大人已经有了计较,甚至还指导老妻如何去劝说季衡,许氏自己也有一套说辞,其实她最知道季衡的弱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再说季衡现在怀着身孕,最是心软的时候。
许氏安排好了家里,就又到了蘅兰行宫里来,皇帝将他安排在兰芷楼的侧殿里住下,许氏正是到了最喜欢小孩子的年龄,一遇杨麒儿就能够满脑子浆糊,看着杨麒儿有聪明劲儿的时候,她就欢喜高兴得将杨麒儿的聪明劲儿夸大地对儿子讲,要是杨麒儿犯傻的时候,她就能够被萌得一脸血,哈哈笑着把他的蠢事对儿子讲,总之,生活的一切乐子都围绕着外孙就是了。
如此过了几日,时间也到了十一月了,外面早又下过几场雪了,到处天寒地冻,只屋子里十分温暖,季衡因怀着身孕,皇帝生怕他出事,很少有准许他出屋子的时候,季衡怀杨麒儿时,各种孕期反应都不明显,几乎是完全没感觉地就到了杨麒儿出生的时候,这怀第二胎却没有了之前的幸运,虽然有调理,但每天定期会有那么两三次的孕吐反应,据翁太医说,季衡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不像有些孕妇那般什么都吃不进,一吃就吐。
许氏一直观察着季衡的情形,很心疼他孕期各种苦楚,不过季衡怀孕了,除了有孕吐可看出他有了身孕,在其他的地方,还真是看不出。
季衡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的男装打扮,除了面目要柔和很多,其他就没有变化,每日里不是给杨麒儿启蒙认字讲授各地名山大川和物种等等,就是讲各种对孩子教育有益的故事,不照顾杨麒儿了,他就自己看书,或者就去睡觉,有时候也去给皇帝整理一番奏折,陪他商议一些政事。
其各项活动,和以前没区别。
许氏没在他身上找到女性的特征,想到他怀杨麒儿时,身上也没有女性的特征,所以许氏最后也就只好打消了把他当成女儿的念头。
这一天下午,外面又在下小雪,从楼上窗户的玻璃处看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几株红梅早开了,在寒风和雪花里闪现出娇艳的红色来。
杨麒儿被乳母带着午睡还没有起来,许氏便也就有了空闲,季衡午睡睡不了多久,早起来坐在暖阁榻上看书了,正好皇帝在玉恒殿里接见大臣处理政事没在,许氏便亲自端了给季衡的养身茶来到暖阁,将茶在榻上小桌上放下后,许氏就在季衡的对面坐下了,对季衡道,“衡儿,今日可还好。”
季衡将手里的书放下,对许氏笑了笑,说,“就是那个样子,没有不好的,母亲,你就不要这般小心翼翼了。天底下那么多女人要生孩子,又有多少是这般胆战心惊的。我根本就没事。”
许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叹道,“你知道你的身体不同一般,还责怪我多事呢。”
季衡只好告饶了,说,“母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太过担心我,让我反倒不自在罢了。”
许氏便说,“好,好,让你不自在了,我也就不说了。”
季衡已经端了那茶水在喝,又问许氏,“你可去看过十一表妹了。”
许氏道,“去看过了,她好着呢,还在自己唱曲子,当年她生母就是歌姬还是舞姬的出身,一群小姐妹在家里无事,也自己唱曲的,不过到宫里来了,也自己唱着玩,那像什么话,我就说了她两句,她便道实在无聊,又不敢出院落,只求我带几本闲书给她看,我看你这里书多,你什么时候找几本给我,我拿去给她就是了。”
季衡愣了一下,道,“倒是真束着她了。不过我这里的书她看来怕也只觉得无趣,我什么时候让人去外面拿些有趣的,你再拿去给她吧。”
说到这事上,许氏心思就蠢蠢欲动了,道,“即使只是外人传言太子乃是十一所出,现在麒儿还小,倒还好说,等麒儿大了,懂事了,他难道不会问自己的生母是谁,不会循着外面的传言去找十一吗?衡儿,你这样,为娘是很担心的。”
季衡看着许氏,笑了一下,道,“没事的,这次怀孩子的时候,麒儿不是会一直在身边吗,正好让他知道,他就是我生的,不就是了。”
许氏吓了一跳,道,“麒儿毕竟还小,他哪里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可以说,到时候被别人听去了,那可怎么办。”
季衡道,“麒儿并不是会乱说的孩子。他对外人话少,且不愿意搭理,也就只是几个家里人,他才话多且闹腾罢了。再等他长大一些,他也就懂事了,就更不会乱说了。”
许氏还是不赞成,但是想到杨麒儿作为太子,要是不知自己生母是季衡,那也的确是对季衡十分不利,所以那些担心,也就被她先放到了一边。
她又说道,“即使让麒儿知道,他又不能名正言顺叫你母亲,衡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孩子叫你母亲是什么样吗。这和叫你阿父是不一样的。当初我生下你,你第一次叫我娘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化了。”
季衡其实说话说得有些晚,大约三岁才愿意开口,不过一开口就能够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季衡还记得自己叫了许氏一声娘,许氏又是哭又是笑地闹了一半天,他看着面前眼角已经有了纹路的妇人,想到当年那个娇美而温柔的少妇,不由感叹时光如梭。
季衡说道,“母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季衡这般直接点开,倒让许氏些许尴尬,不过是在自己儿子面前,即使尴尬也没什么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看门口,两人在房里,要是宫人们有事,都会在外面大声通报了才说话的,无人会听到两人谈话,她也就放心了,低声对季衡道,“皇上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他等着你做他的皇后。这件事,我也同你爹说过了,你爹也是赞成的,而且还会请示族里,以你爹的能耐,族里也当无人反对才对。”
季衡因许氏这话吓了一跳,“母亲,你们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许氏赶紧摆手,“你放心,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做,要等你愿意才行呢。”
季衡蹙眉道,“母亲呀,我要是愿意做皇后,便早答应皇上了,何至于等到如今,你们千万不要跟着皇上掺合。”
许氏愁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固执。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孩子着想呀。你说麒儿一个好好的太子,竟然是没有生母的,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出生了,又和麒儿一个样子,连个挂名的母亲都没有,你说这到底算什么。”
季衡摇头道,“我自会当他们的老师好好教导他们。入宫为后,实非我所愿,后宫深锁,从此身边只有一群宫人,母亲,这种日子对于我,实在难熬,我想到就心寒不已,你千万莫要劝我了。”
许氏看季衡愁眉苦脸,眼神里全是痛苦,便知道季衡是真的非常厌恶入宫为后,她十分心疼他,好半天才说,“那以男子身份做男后,你可愿意?”
季衡愣了一下才皱眉道,“男后?”
看来不是许氏和季大人等思想不开放,实在是皇帝脑子太灵活,连季衡都从没有想过男后这个词,许氏点头,“正是。要是做男后,怎么样。皇上说,他让你像亲王一般,不必受太多拘束。”
季衡还是摇头,“母亲,你到底受了皇上什么蛊惑,来替他做这个说客。男后?听着动听,但要朝臣们怎么作想,这根本就不行。”
许氏却看出了季衡那一瞬间的动摇,道,“你到底是觉得朝臣们会反对不行,还是心里不愿意?你知道我为何会为皇上来做这个说客,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吗。你这样和皇上在一起名声好听吗?以皇上佞臣之名来见自己孩子,无论如何脸上也是无光的吧。我看皇上当真是对你情深意重,只要你愿意,皇上无论如何能够办到的。现在太平盛世,皇上又有手腕,他有的是法子让大臣们同意,再说,你爹他也是愿意的,他在朝堂上一干好友同僚和门生,他总有法子让他们同意然后帮忙。”
季衡其实并不是那般在乎虚名,但是看母亲这般费力地来劝说他,他不由觉得自己十分不孝,苦思冥想之后,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便说道,“母亲,你容我想一想吧。”
许氏便点头道,“你好好想一想吧。这件事,没有坏处。你有了名分,族里名声至少动听些。以后麒儿和其他孩子也都会在你的名下,以你为母,成全母子之情,这比什么都好;再说,你做了皇后,名正言顺地可以在皇上身边,即使以后又有了什么人转移了皇上的感情,你乃是正宫娘娘,也好管一管,而且还能够给孩子撑腰;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对皇上也是满腔深情,何不成全了自己呢。娘也这把年纪了,也看明白了,一辈子短得很,趁着年轻,为何不为自己争一争。”
许氏说的这些道理,其实都是能够打动季衡的道理,虽然他对和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