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她心底，他俨然已经成了“恶魔”的代名词。
也是，在经历过那样的事后，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再蠢的女人都不会再和他沾染上丝毫关系，更何况，她只是有点笨，却不蠢。
她的淡然，她的从容，让他既感觉有些失落，可更多的却是……欣慰。
“很高兴，你终于学聪明了。”
一个人，只有足够聪明，才能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笑着站到最后。
苏晴愣了一下，刚想反问“他有什么资格替她感到高兴”，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席蓝茵的房间被安排在最清净的顶楼，环境清幽，很适合养病。
走进房里，苏晴本以为会看到一屋子的仪器，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只不过在那张大床边还放了一辆轮椅。
“忘了告诉你，伯母从一年前开始就有意识了。现在已经不用呼吸机了，也能正常进食了，状态好，还能坐在轮椅上，出去走一圈。只不过，依旧不会讲话，也无法进行思考……”
严默清冷的声音解答了她心中所有的疑问，她看到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席蓝茵的体温，然后把被子往她腋下塞了塞。
这两年，都是他在照顾她妈妈吗？
苏晴原本要走向席蓝茵的脚步忽然顿住了，脸上神色复杂，过了半晌，才又走了上去。
“你不是说你只是做了为人子应该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吗？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他以为，他这样做，她就会心软吗？
痴心妄想！！
顾虑到席蓝茵正在睡觉，苏晴把声音压得很低。
严默最后把窗帘稍微拉了一下，不让房间里的光线显得那么亮，影响到席蓝茵的睡眠，这才抬头看她，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只是在照顾我的岳母。”
丈母娘？哈，他又在说什么笑话？他连老婆都没了，哪儿来的岳母？！
她眼中的愤恨是那样明显，严默即使想加装看不见也做不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素素，两年前的事，我不过是导火索，如果你父亲没有做那些事，我根本不可能让他身陷囹圄。”
所以，一切都是温市长咎由自取？
好，就算温市长是罪有应得，那她妈妈呢？她呢？她们可从来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旁人的事，需要他那般赶尽杀绝？
苏晴深吸了一口气，生生把心底浮起的异样情绪给压了下去：“严默，说一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那么……对不起。”他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如果她需要的话？
呵……
她当然——不需要！！
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三个字！！一句对不起，换不回她失去的青春年华，抚不平她满心的伤痕，也无法让妈妈重拾健康！！
苏晴感觉自己的眼眶渐渐发热，仰起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严默，一字一句地道：“严默，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第208章 你应该再自私一点
沉默，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过了好一会儿，严默才低低地回道：“也许，你很快就会美梦陈真……”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苏晴根本就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席蓝茵这一觉睡得很沉，苏晴不想把她吵醒，严默就带着她去见疗养院的负责人，顺便把席蓝茵这两年的情况说给她听。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现在这样能恢复意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也别太指望她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那概率比中**还低。
此外，当疗养院负责人董先生知道苏晴是当事人席蓝茵的女儿之后，对她表达了深深的鄙夷之情，大抵就是说她连严默这个外人都不如，这两年，严默风雨无阻每周来看望席蓝茵，可是她呢？两年了，这还头一次出现，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当然，后面那一句猪狗不如是苏晴自己加上去的，不过，董先生的意思也相去不远。
苏晴很不理解，如果真的如严默自己所言，他不觉愧疚，也不需要任何人原谅，他为什么要这么悉心地照顾她的母亲？不惜花重金聘用海外医疗团队对她进行了全面会诊，甚至连台风天气都风雨无阻来看望她？
难道只是因为他心血来潮？可是，这是两年，不是两天，谁的一时心血来潮会持续这么久？
不过，说心里话，她欠他一句谢谢，毕竟，这不是他必须做的事，他没有义务非要照顾她母亲，或者说句难听点的，是，是他把妈妈害得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就算他不做这些事，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席蓝茵终于醒来，苏晴坐在她的床边，迎着她有些木然的目光，握着她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头来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席蓝茵虽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进行思考，可是，认人的功力还是有一些，此刻，她竟然对严默要比苏晴亲近许多。
显然，在这两年里，她早已把严默当成了她自己的亲人，而苏晴，在如今的她眼里，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察觉到从席蓝茵眸光中透出来的，对严默的依赖，苏晴只能无声苦笑。
还真是……世事无常。
回去的路上，苏晴心情复杂，严默依旧安静地驾着车，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最后，还是苏晴深吸了口气，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谢谢你。”
严默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谢谢”，脚下一滑，车速有一瞬间的失控，好在他的反应很灵敏，不过数秒，车速又恢复正常。
苏晴刚说完那句谢谢，心里就懊恼极了。
谢什么谢？就算他没有必须这样做的义务又怎样？终究他是那个始作俑者！
好在，对于她的那一句“谢谢”，严默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就连点个头都不曾有，就像他根本没听到似的。
他没听到，那是最好的，就当她没说过吧。
直到下车的时候，严默忽然出声道：“你应该学着再自私一点，不是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通情达理，相反，他们会以为你好欺负。”
、第209章 善良是一种选择
欺软怕硬是人性的通病，体谅别人不是一种缺点，可是，有时候却会助长某些人的气焰。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训她？他有什么立场来训她？！
苏晴顿时拉长了脸：“所以，你也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看到她沉着小脸，严默却笑了起来，“我……很高兴，你还是那么傻……”
“傻？”苏晴嗤笑了一声，“如果我不傻，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呢？可是严默，所有人都有资格嘲笑我傻我笨我蠢，就是你——没有，无论你有多聪明有多有优越感！”
嘲笑？不，他怎么会嘲笑她？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火药桶，只要他稍稍有点不对，就会爆炸，是因为对他实在没有丝毫耐性了吧？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你确实很傻，却……更善良。”
是的，无论是之前的温素锦，还是现在的苏晴，她始终善良，善良得让人心疼。
他并没有教训她或者嘲笑的意思，他只是怕她吃亏，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善良。
他这算什么？先给一巴掌再给一粒糖？可是很抱歉，现在的她叫苏晴，不是当年的温素锦，她不吃他这一套！！
苏晴冷着脸转过头去，不愿再跟他废话，打开车门，想要下车，他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又传了过来：“任何一个因为自己聪明而产生优越感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智者。有一天你会明白，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是，他可以被评定为聪明人，他智商超群，以一当百。
可是，他并不善良，事实上，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对“善良”这个词嗤之以鼻，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具有优越感的人，是她——因为她选择了，他这辈子都无力去选择的路。
认识这个男人近十二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夸她……
转过头，她想在他眼底找到那一份熟悉的嘲弄，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找到。
他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眷恋？
哈，她竟然从严默的眼睛里看到眷恋？他在眷恋什么？她吗？
“严默，你别说你在做了两年前的那些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我了。”
她抱着胸，看着他，等他否认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可没想到，等了许久，却听见他说：“所以我说，你变聪明了。”
那一刻，苏晴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这还是严默么？这么漫不经心，又这么轻易地默认了，他爱上她的事……
“我们认识那么久，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说谎话。”
是，他从来不说谎话，他只会用自己的行动去误导你。
“况且，你不是也说了，你是我老婆。”
老婆？他还真有脸说！！
“我们的关系早就在两年前结束了！还有，别忘了，我现在叫苏晴。”
“结束？不，一直都没有结束……”严默倏地靠近她，鼻尖几乎快碰触到她的，“我们很清楚你到底是谁，只要我想，我很容易就能证明这件事，就算是钟离昊天也无法阻止我。”
他的指尖摩擦着她的脸颊，声音显得有些黯哑：“素素，别忘了，我们是扯过证的。”
、第210章 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苏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庞，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游走，带着不知名的骚动，可是，这些都不如他说的话来得有冲击力。
证？他的意思是，她“失踪”两年，他居然没有去请求法院判决离婚？
对了，当年，他们结婚的事本来就没有对外公布，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严默和温素锦的那本结婚证书还没有失效？他们还是夫妻？
不，她现在已经不是温素锦了，她是苏晴，钟离昊天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霸占的。
更何况，如果真如严默所言，她对钟离昊天还有那么重要的利用价值，他更加不会允许严默随意戳穿她的身份。
严默虽然强悍，可到底，钟离昊天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苏晴原本被打乱的心湖又渐渐平静下来，可严默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想法，轻笑：“素素，你可以试试，看一看到底是严默厉害，还是钟离昊天技高一筹。大不了……”
他又靠近了一点，嘴角勾起，把鼻息洒在她脸上：“两败三伤。”
两败三伤？
还真是精辟的总结！！
而她就是那个第三伤的大炮灰对不对？
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苏晴“啪”的一声拍掉他的手，怒目而视：“你到底想怎样！！”
真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发展得很正常，怎么每一次“交流”，到最后被威胁的那一方总是她？
这样的她，真有办法把尘寰从他手里夺过来吗？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哪一天严默忽然摔成了弱智！！这种事，可能性根本就是负无穷大！！
也许，钟离昊天真的是下错棋了，他高估了温素锦对这个男人的影响力。
严默——这个像恶魔一样冷血无情的男人，怎么会因为那些无关痛痒的过往，而对她另眼相待呢？
严默神态自若地收回手，吐出口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神经病！！
苏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底又蹿上一股无名火，可是一看到他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笑着道：“严总，你真爱说笑。”
这个变态的男人，就是想看她生气暴走的样子是吧？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笑容，严默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恭喜你学会了笑里藏刀这项新技能，不过……你的刀锋太利太明显，还不如不笑的好。”
说完，他也不等苏晴的反应，径自打开车门，下车，独留一脸错愕的苏晴在车子里，差点抓破了他那昂贵的真皮座椅。
没想到，两年来，这个男人别的倒是没变，变态程度又有了质的变化，就连恶趣味的程度也突破了以往任何一个阶段。
不过，没关系，他在进化，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不是有个词叫后发制人吗？她就不信，她这一辈子都会被他踩在脚底下！！
、第211章 不过是礼尚往来
下车，跟上严默的步伐，苏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斗志满满：“严默，不是说今天要召开高层例会吗？身为你的临时秘书，需要做记录吗？”
严默回头，抽空看了她一眼：“是要做记录，可是……你听得懂吗？”
他……这是在轻视她的业务素质？
“放心，这几天在研究高翔融贷计划的同时，我也有做相关功课，应该听得懂。”
“是吗？”严默笑了笑，“希望你的功课做得够用功。”
他可没忘记，她曾经是个多么……愚钝的学生，希望勤能补拙吧。
月度高层例会，薛敏提前休产假，严默带着一个新面孔出现在会议大厅，这难免引起不少高层的议论，当然，有一些老资格的更是认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素锦。可当严默介绍这个女人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