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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调的是楚家，而不是楚氏。
唐佩只用了一秒，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楚氏集团的总裁，可以捧任何一个他想捧的女明星上位。可是会被楚家接受的媳妇，却只能有一个。
唐佩微微低头，脸上有些发热起来。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昨夜大胆到奔放的举动，虽然绝对不会因此而后悔，却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嗯……”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的这个字，唐佩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想了想，她又说道：“不过能再等一段时间吗？”
楚君钺的眉立刻便皱了起来。
“等小叔的电影正式开拍，我正式进组之后再说。”唐佩笑着安抚道：“小叔非常重视他这部电影，我不想，在他电影的开机仪式上，全是关于女主角绯闻和能力的质疑。”
“好。”楚君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楚翼城是个干劲十足的行动派，男女主角都定下以后，别的演员便好办多了。
第二天晚上他再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在通知唐佩，等她参加明轩的决赛之后，便可以正式进入剧组了。
“佩佩。”楚翼城在电话那边说道：“下半年你可能会比较忙碌，档期的调整尽量让陆子墨来安排。”
作为在娱乐圈中待了太久的人，楚翼城太明白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的时候，放出的光芒有多么璀璨。
同样作为娱乐圈中赫赫有名的金牌编剧，造星狂人，楚翼城也再明白不过，对于唐佩来说，在这个时候，根基还不稳，稍有不慎，便可能声名扫地，从云端跌下，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嗯。”唐佩应下，又问：“小叔，那天我听子墨说，这或许是你亲自编剧的最后一部电影了，这是真的吗？”
楚翼城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唐佩的这个问题：“等电影拍完再说吧。”
他顿了顿，又道：“每一部电影的拍摄，不光是编剧的心血，也是导演，是男女主角的心血。剧中的人物哭过笑过，活着或是死去，这些参与其中的人，往往也跟着哭了笑了，死去活来……佩佩，娱乐圈表面光鲜，暗地里确实黑暗无比，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前仆后继？”
“为什么？”唐佩沉声问道。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里，能够让你一夜成名。更多的其实是，在这里，能实现你可能无法实现的所有梦想，能让虚无，变成真实！”楚翼城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些许的惆怅和沧桑，竟让唐佩心中砰然一动。
“好了，不说这些了。”楚翼城笑了笑，又道：“这个圈子也不全是光怪6离，也有很多为了理想坚持着，洁身自好走到现在的人。你起点很高，合作的都是秦昊焱，是贺子耀，是明轩这样的圈中顶尖人物。他们可都是什么都不缺的，有空的时候，你可以问问贺子耀和秦昊焱他们，看看他们从这里得到了什么。”
“好。”唐佩又答应了下来。
大约是电影开拍在即，多年的夙愿能够得到实现，楚翼城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许多，连话也多了起来。
“所以如果真的打算在这个圈子里继续走下去，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找到一条能帮自己将虚无变作真实的路，就能找到你的初心。”楚翼城最后说道。
挂上电话之后，唐佩抱膝怔怔坐在沙发上呆了片刻。
初心？
她的初心又是什么？
小时候学那些东西，是被唐丰言威胁。
后来做唐菲菲的替身，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也是为了子泰。
再后来，在仇恨中桀骜新生，想要站到这个圈子的最高点，不过是希望让唐菲菲，让孙家，甚至让唐丰言都变得狼狈不堪！
以及，怀抱着隐隐的，那时候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弟弟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或许能够通过电视，看到他的姐姐。
那么现在呢？
仅仅是因为觉得演戏有趣吗？
还是……
就在这个时候，被她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
唐佩抓过来一看，唇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喂。”她不动声色地接起了电话，冷冷对电话那边的人打了声招呼。
“……佩佩。”唐丰言似乎有些无奈，“你一定得用这样的语气和我打招呼吗？”
唐佩目光中的讽刺更浓，声音却依然冷冷淡淡，“唐先生，这样的语气，我们之间已经用了十多年，难道你还没有习惯吗？”
刚才短短的回忆，让她想起了太多痛苦的过往，语气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电话那边的唐丰言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却又带着点无奈的宠溺语气继续对她说道：“我看到了你微薄上的照片。佩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即使不告诉别人，怎么也该告诉爸爸一声，和你订婚的人究竟是谁？”
唐丰言的脸色不太好看，对于这个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唐佩，他当然是非常不喜欢的。
但是想到照片上那枚价值连城的心型钻戒，想到唐佩和楚君钺之间似是而非那些传闻，他简直不敢相信，上一次还对他说着，自己在楚君钺眼中什么都不是的唐佩，竟然被他求婚了？！
“我要是告诉你，我订婚的对象是楚家少爷，你是不是又该要求我，却问他关于那些项目的事情了？”唐佩语气十分玩味，她就知道，唐丰言一定会沉不住气的，这也是她暂时不想让楚君钺公布消息的原因之一。
“佩佩！”唐丰言的语气重了些，“你在说什么？！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女儿幸福？先前我还在担心，楚家少爷对你是怎样的态度。如果你们真的能结婚，那自然再好不过！我也能放心了……”
“放心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吗？”唐佩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起来，她知道现在的唐丰言压根不敢得罪自己。想着电话那头唐丰言一定气疯了，却还不得不勉强向自己解释，安抚自己的表情，她就觉得解气。
“放心从此以后，终于可以背靠楚家这棵大树好乘凉了吗？”唐佩毫不放松地继续讽刺道。
“佩佩，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唐丰言重重的几声喘气声，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压抑的嘶哑，“是不是唐菲菲？还是孙默云？”
唐佩无声一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是她们对你说了什么？”唐丰言却将她的回答当成了默认，当下恨恨说道：“本来还想念着夫妻一场，放过孙家。想不到孙默云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竟然还想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那他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唐佩目中嘲弄之意更浓，唐丰言要这样以为，就让他这样以为好了。
本来就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孙家，就连唐菲菲都落得那样任人欺凌的下场，哪里还经得起唐丰言的打击报复。
不过，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她索性继续保持着沉默。
唐丰言却更加着急了，他今天打电话来，可是有目的的，唐佩总是这样沉默着，让他心中实在非常忐忑：“佩佩你放心，也别将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嫉妒你，眼看着你就是我，也是唐家唯一的继承人了，所以才会不甘心地跳出来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爸爸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别多想了。”
“嗯……”随意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唐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上轻轻画了画。
唐丰言沉默了几秒，这才小心翼翼地又问道：“佩佩，你知不知道，楚家现在还和连家有合作吗？”
“怎么了？”唐佩的语气虽然仍然那样漫不经心，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既然唐丰言问到连家，那必定就是，突然回国的连三少，他有所行动了。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下。最近和连家在好几个项目上有些竞争关系，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公平竞争而已。我想你和楚少既然订婚了，如果我和他的合作伙伴闹得太僵也不太好，所以随便问问。”唐丰言淡淡解释道。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几句话就把所有的事情，用他对唐佩的关心遮掩了起来，好像他真的是个非常关心女儿的好父亲似的。
如果唐佩是太过了解他的为人，或许还真有些信了。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模拟两可地说道：“应该没什么关系的，既然是公平竞争的话。连家家大业大，想必也不会没有度量到这样的地步。”
“那就好……”唐丰言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将话说得太明。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唐佩又道。
“佩佩！”唐丰言连忙唤道。
“嗯？”
“你还没告诉爸爸，你真的是和楚少订婚了吗？”唐丰言还是有些不放心。
唐佩在围脖晒出的戒指固然价值不菲，但是楚家这样的世家，集团总裁，又是当家家主订婚，竟然一点新闻都没有，也难怪很难有人会往“楚唐”上面想了。
“呵呵……”唐佩轻轻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懒得再敷衍唐丰言，随手便挂上了电话。
唐丰言会打电话这样旁敲侧击，想来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唐佩的眼睛微微眯起，连三少的行动力，当年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从断断续续拼凑起来的当年发生事情片段上，也是可以看出，连三少一出手，必定雷霆万钧，等闲人是难以抵挡的！
“洛，唐丰言最近有找过你吗？”唐佩飞快地发了个消息给欧阳洛。
“昨天晚上找过我，不过我没理他。”洛的消息也回得很快，“我的公主，准备开始收网了吗？”
“找你做什么？是要连家的资料吗？”唐佩又问。
“不错。”
“暂时不用，看来是连修靳亲自出手了，唐丰言所要面对的地狱炼火，或许比我送给他的还要可怕百倍！”唐佩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固然能够亲自收拾唐丰言。
可是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会希望看到，当年那两个联起手来将她送入地狱的男人，终于狗咬狗一般厮打在一起的模样。
唐佩收起了手机。
事情发展太过顺利，顺利到甚至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即使不用动用力量去查唐丰言，唐佩也能看到，唐氏集团的股价连续三天几乎都崩溃般下跌着。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里。
唐丰言口中所谓的公平竞争的生意，唐氏还未参与到竞争之中，直接便被昔日曾经向他们递出橄榄枝的合作伙伴一口回绝。
也就是说，在s市也算小有名气的唐氏集团，竟然连参与这些项目的竞争机会都没有。
连修靳的可怕，唐丰言终于第一次直面。
唐佩此时却端坐在唐丰言眼中无比可怕的连修靳对面，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畏缩，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从没怕过这个连家三少。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唐佩第一次见到连天睿的地方。
酒楼里古香古色的布局依旧，甚至连包间都是上一次连天睿用的那一间。
唐佩仍然能够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窗外早已茂密青翠的竹林。
风过竹响，发出一片“沙沙”的声音，仿佛连人心都洗涤得干净。
可是唐佩知道，坐在她面前的连修靳，即便是去了隐藏在西藏的圣地墨脱，也是无法洗尽他内心的悔痛。
不到十天时间，他似乎又老了好几岁。
风度翩翩的连三少仿佛已经成了上个世纪的传说。
此时坐在唐佩面前的连修靳，目光沧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就连一向挺直的背脊，似乎也有些萎顿了。
他仍然穿着整齐的高订西服，只是却再难有昔日宴会上女人焦点的花花公子模样，有着的，只是严肃到近乎刻板的冷漠。
唐佩伸手端起桌上的青釉茶壶，替自己和连修靳分别到了一杯嫩竹叶泡出的茶，淡淡说道：“竹叶茶最是清心降火，连三少一定喜欢。”
她抬头对上连修靳的双眼，冷冷又道：“不过我真的有些意外，你竟然如此急不可耐便回国了，我以为，至少你会多陪子泰几天。”
“唐佩……”连修靳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已经好几天没能睡个好觉。
不！应该说自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重新走在s市的土地上，他就完全没法合眼。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苏海瑶过早苍老的容颜，就像是他的梦寐般，刺得他浑身难受，可又舍不得将她抛在脑后。
他只能那样，眼睁睁看着她的双眼，看到自己双眼酸涩，就这样又是睁眼到天明。
“我去了你们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连修靳哑声说道：“那里早已拆迁建成了一片新的住宅楼，看不到过去的丝毫影子。连氏的人帮我找到了你们过去的邻居，他们中还有人记得你，记得子泰，也记得……”
连修靳说不下去了。
也记得为了养育一双儿女，而活得无比辛苦的苏海瑶。
苏海瑶最后那封信上的内容已经被他记得烂熟于心，当听到她昔日的邻居告诉自己，在她去世前，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有时候一咳便是大半夜。为了不打扰到唐佩和唐子泰，她常常悄悄躲在走廊上，等咳过了才进去随便合一会儿眼，便又要开始辛苦的一天。
“她真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妈妈，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