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骅晟回了一分钟长途，说已经安排好了，详情见信。
实习第二个月，一单口译、两份合同笔译，做得没问题，尤其是现场口译，翻译社只拿三成介绍费和开票钱，算是很厚道。之后的生意就顺畅了，甚至有了点点小口碑。
实习第三个月，陈骅晟拿到平生第一笔正经的工资，于是翻译的全部收入一起，买了个便宜降价的直板手机——S市奇葩地拒绝小灵通，逼迫消费者购买手机。
接着，陈骅晟就辞掉了咖啡店的打工，这才知道Arthur早就辞了。她现在每天八小时呆在翻译社，当然工资又给加到八百。
好歹与家里联系方便多了。
居宇昂第一时间弄到了她的手机号码。超级家教外加考霸的角色，说出去很有面子，就是被她削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很火大，但事后想想——
“你说这洋酒真的假的？”还有美眉的胸……他扫了眼边上笑得一脸荡漾的女子，天知道是不是她自称的十八，而且那上围也许真的是垫的……
“管他，出来就是找乐子的。”
“嗯，我家教大姐头说了，这地方酒大都是假的，美眉的胸也是假的，帅哥不是假的就是……鸭。”
“靠！真毒啊！”另一个小纨绔看了半天手里的杯子，放下。假的？见鬼，也许真的是呢！“呃，那个，怎么鉴别垫的还是天然的？你那位大姐头知道吗？”
其实陈骅晟还真说过，还给他找过化妆前后的对比照片，最恐怖的是还“详细介绍”过整容手术的过程以及痕迹，惊得他几年都没交女友。犹豫了下，居宇昂决定还是将损友从这些假睫毛中拯救出来，于是将原话以及后来他自己查的东西说了，还说得挺详尽。
“……”一起出来的另外两个小P孩面无人色了好半天。
“嗯，我们还是不要叫第二瓶了，”没有中文标签！灯光有些昏看不清防伪和签章，但瓶口只有一层包装……怎么看怎么不像真货！“大不了……换个喝喝？”
“嗯，要不换个啤酒吧。”
“混着喝容易醉。”
“或者鸡尾酒？”
“别点什么长岛冰茶之类的烈酒就行。”
“……”
“……”
“喂，要不，找你那个大姐出来见见？她知道的真多……”
“嗯，对！我给她发条短信，问问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过没多大功夫，陈骅晟回了短信，说了个地方，但语气不太肯定。
“要不下回去看看吧。”
“好啊。”
“……找上大姐头一起？”
“不一定，她现在有工作，一边做翻译，一边准备司法考试。不过她不高兴做律师或者进司法部门，听她讲过，想开……网上的虚拟店铺，卖美容化妆品。”
“网上？”
“好厉害。”
这几个不上不下的小P孩们其实也没有很大的胆子胡乱瞎混，至多嘴上不肯示弱，不小心真的碰上了欢场中人，竟然吓跑了。
居宇昂自我心理建设了半天，做好被损得狗血淋头的准备，鼓起勇气请陈骅晟一起“鉴定”去。
陈骅晟接到电话时，正好班长开始召集大家讨论毕业聚会的事，选择来议论去的，最后让人无语地选在了免费开放的公园里头。
太……那个啥了！
也许是手头有闲钱、有底气的缘故，陈骅晟很爽快地答应了居宇昂周六晚上去一家她似乎有好印象的酒吧餐厅里——这是她是问了114查询电话，然后亲自转了两趟公交、走了不少冤枉路确定的地方。
就冲着几个娃娃乖乖叫她“姐”的份上，亲自出马免费“教导”一回吧！
……
平心而论，老妈公司中等规模，改制后又经营了七八年，老板可以算是中等的企业家，但是没底蕴就是没底蕴，居宇昂这小子还是摆脱不掉不上不下的格调，交往的朋友也差不多这个层次，简称：小P孩。
法英中菜单，这里的简餐又贵又不怎么样，所以陈骅晟让大家吃饱饭过来。果然，小娃娃们看到菜单的价格，眨眨眼，看了眼陈骅晟，低头继续研究。
陈骅晟替自己和仨别扭小男生点了晚收冰酒——即使她不得不自己掏钱，也请得起——然后等着现场演唱。
“姐，介意我们抽烟不？”一个额头长了好几个打包——怎么长痘的娃儿这么多——的娃儿小心谨慎地问道。
陈骅晟惬意地架起二郎腿，看了一眼烟的牌子，还行，不太冲。于是勾了勾指头，抽支烟出来。那小子傻在当场，居宇昂见状立刻抢过打火机，殷勤地替她点火。
上辈子，有段时间，实在太郁闷太压抑了，她开始有了抽烟的坏习惯。但没多久，因为一次发病，也就彻底戒了，后来最多偶然摸一两根，一直到生命的最后……有时想起那大半年住在护理院的日子，各种滋味，但总体来讲，并不是很难过，知道自己快寿元尽了的时候，竟有种平静的感觉……
喷出薄薄的烟雾，陈骅晟确定自己这辈子不爱烟，或者因为现在其实很顺遂，没有忧郁的理由，所以不需要烟解忧。
菲律宾一带的南亚三人乐队，随着音乐节奏边扭动边弹唱英文歌。
唱得意外的好。
消费也不是那种质次价高。
还有，最重要的是，环境干净。
“英语六级考了吗？”
“考了！拿到优秀！”居宇昂得意非凡。他大学两年用功得都想哭！
“行了，你有半年的好日子，接下来就是司法考试。我会把参考书列出来，明年暑假就开始看。”她打开包，摸出一个大文件袋，里头……是一大叠笔记，复印件。“这些是两年后可能还是挺有用的笔记，拿着。记得给我一次性通过。”
“……”居宇昂脸都绿了，心底顿足捶胸。谁认识这女的谁倒霉！自己怎么还是没有学乖！
第三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4912 8：39：35 字数：2153
陈骅晟能记得的上辈子唯一一次到公园约会，是那个人家里开始安排了相亲——相亲对象挺丑的——所以直接甩脸子告诉父母自己有人选，于是跑来找她，问要不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看看。
好吧，那时都是深受小说电视剧的影响，这话说得其实很搞笑。之后的很多年，等女儿到了可能对异性有兴趣的年纪，她对那次“定情”的结论是：农业社会与后工业社会交错下的脑残举动。可居然就这样结了，生了，最后离了……
“我们班有多少人不找工作，专心准备考试的啊？”有个男生突然要求现场举手统计。
十好几个，一半。
“哇，这么多好学生啊！”
“不是好学生，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提前进了事务所，虽然学以致用，但是忙得没多少时间看书，收入也不见得多多少。”陈骅晟一身军绿短袖、工装七分裤和绿色洞洞鞋，其实都是便宜货，但在这个年纪、这个时间、这个场合，绝对不显寒酸。“不过先进事务所的好处也很多，即使我们考出来司法考试，又不可能立刻做得了律师。”
“为什么？！”有男生立马不高兴了。
“你看得懂审计报告吗？”
“……律师和审计报告有什么关系？”
“知道什么时候报税吗？增值税到哪里开？营业税到哪里开？契税怎么交？消费税谁来交？”
“……律师又不是会计！”
陈骅晟不接口，只是继续问，“知道当老板的心理吗？”
“不就是多赚钱嘛！”
“那么他还会给你每年一笔的顾问费吗？如果官司结束，他要一百万最后只收到五十万，他还会按约定付给你律师费吗？”
“……”
“刑事就麻烦了。你要挣钱，就得做好进去的准备。”
“……”
“现在拘押期间律师不能介入，但是将来会放开吧，估计。但是，还是没那么简单……不要羡慕人家开豪车，那是脑袋拴在裤腰上。”
“那你说的这些跟做助理打下手有什么关系？”
“有。先吃苦，先了解情况，过几年考试通过了，当正式律师的时候会少走很多弯路。而且，做助理还有好处，觉得律师这个职业不适合自己，可以换工作。法本拿了资格证书最后去公司的行政或人力资源部门的人多得是。”陈骅晟要么不说，开口的时候，一般讲的都是大实话。
学生们面面相觑。
“陈骅晟，你自己也是不找工作准备考试是吧。”尤乙出来打圆场。
“她现在在翻译社坐办公室，兼职翻译，平时还是有很多时间看书，收入，嗯，一千有的吧？”黄凌云接腔。
“毕业以后有一千多。待办公室十个小时，不过可以看四五个小时的书。”
“笔记都做完了？”
陈骅晟笑笑，“复印件在黄凌云那里，自己复印去。我平时不回宿舍的。”
“哇喔，你交男朋友了？”有个男生起哄，很难说有没有恶意的成分。
“我爸妈在XX区买了房子，我就住自己家的房子……本来还想分租一间房间补贴点水电费手机费的，不过爸妈不同意，就算了。”
“给你买的房子啊？你爸妈真好——”
“我妈的名字买的。那是爸妈的财产。我要房子就自己挣，不靠别人。”陈骅晟的语气清清淡淡的，仿佛房价就跟大白菜一样。
三十个学生都沉默了会，才开始讨论别的话题。
“你真要靠自己买房？”黄凌云身上的清高之气基本都被现实磨光了，现在灰溜溜回家等着父母亲友帮忙定下工作，以及相亲——没办法，吃谁的，听谁的。
“我靠自己找工作，挣钱，房子车子只是结果。爸妈以后能有足够的养老金和社保，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哦？那你家那个房子……”黄凌云终于晓得S市的房价与自己未来工资之间的比例，然后才明白，其实陈家的经济实力不错。
“以后卖掉活着租出去，给老妈补充养老金。她是企业人员，退休工资比我爸这个副教授肯定要低。”爸妈恐怕活不到退休待遇相等的年代。连她上辈子也是未雨绸缪、顶着婆婆叫骂的压力，省下自己平时的花销、用自己的收入买了大量商业保险，才保住原有的生活水平。真要把钱都填进婆婆那个永远不知餍足的胃口，她会死得更快。
“你真孝顺。”黄凌云叹道。
“我也是没办法。我妈是做一年是一年，以后将近十年的房贷可能要我来还的。”陈骅晟面无表情。她手上的存款真的不多，还不够去飞一趟希腊，更不够玩投资的。
“你的压力也蛮大的。”
“陈骅晟，你今年通过司法考试的把握有多大？”有个女生忍不住凑过来问。
“一半。”
“啊，你也只有一半啊！”谁不知道，论起纯专业课，若说陈骅晟全年级第二，还真没人敢自称第一的。连班长的一等奖学金，也是靠其他一些公共课和实践课的成绩才排在前面的。
“那就七成吧。最多七成的把握能通过。”陈骅晟严肃地说道。
“唉，算了，我还是先找个工作吧。”那女生恹恹地跑开，拉了平时还能说得上话的俩同学到一边，大概是研究工作事宜。
“我就是进去只能当书记员，得考试通过，再一年左右，才是助理检察员。估计得三年以后了。”有个男生感慨道。
“厚积薄发。”陈骅晟只用了四个字，就让那位同学深深吸了口气。
“嗯，谢谢！”
“检察部门的官僚气也很重，如果有机会，还是调到实务的部门，或者新的派出机构之类的地方，趁年轻多做点事、多吃点苦。如果女朋友不赞成……你可以考虑换个。因为那是个清水衙门，心态一定要好，很多事情一定要掌握分寸，最怕的就是你自己把持得住，家里人拖你后腿，那你就死得没方向了。”
未来的X市副检察长的有力竞争对手，现在正一脸骇然地盯住陈骅晟。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
“嗯，谢谢！”
上了两回厕所，尤乙将做好的通讯录一发。
散伙！
第四十章
更新时间2014913 16：01：08 字数：2077
毕业的时分，心情还真是不错。
没有人依依不舍地哭，因此可以看出，其实大家的感情并不如何深厚。当然，还有就是至少有十来个同学都留在S市，总是有见面机会的。
黄凌云回家乡去了，听说家里帮着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先做起来，考试、硕士以后再说。
廉香玉也回去了。
徐丽冰的情况不清楚，她没考上研究生，似乎还留在S市。
班上只有班长尤乙考上本校本专业研究生，其他人也有考了别的专业或别的学校，还有几个同学出国了，但出国的似乎都是男生吧。
说实话陈骅晟与同学少有交情，证书到手，很多东西也淡了。
哦，自学考试要记得报名！
陈骅晟一个夏天在空调办公室里度过，很舒服，还有电脑可以上网。唯一让人不满的就是比十年后还要昂贵的手机费用。
翻译社老板问她要不要签合同，她想了下，摇头，只回家办了自谋职业人员的社保，老板又加了四百工资，不过工作量增加了些。
但这些工作不会影响她考前一周放松大脑的散步，以及之后连轴转的司法考试和六门自学考试课程的学分考试。
好吧，六门课，可能有些托大了。搞不好有没有通过的。
陈骅晟不担心自考，只冷静得焦虑着，思考如果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