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君西以为她会上面缠棉线,就像周妈手上戴的那枚金戒指一样,略显陈旧的金色,上面一道一道缠了红色的线,一切都显得暗淡,却让有一种年岁悠长的时光感,仿佛每一道棉线都锁住了天长地久,岁月静安一样。他说:“缠灰色的线吧,白金指环,红色太扎眼了一点。”
“谁说要缠线,不记得是做什么的了?”他才想起来,她就是个珠宝设计师。果然,周心悦就着车上的材料摆弄了一会儿,那枚戒指最终被她贴了一层胶布,沿着指环面,里面细细的贴了一圈,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很好看,他却微微有些失望:“还是缠线的好,总感觉能锁住一生一世似的。”
她嗔他:“乌鸦嘴。”
他微笑,车子已经进了山,一幢别墅前停下,涵涵迫不及待的下车。
周心悦知道岑君西山里面还有一套别墅,屿山深处,山上一条清溪打门前而过,溪水蜿蜒叮咚,顺着山势汇入海中。这处房子原本是二战时期一个资本家建得,资本家此避世,解放了以后就被国家没收,后来被岑君西相中了,全了这块地皮,把老房子拆了,旧址上又建出一幢豪宅来,哥几个每有一套钥匙,累了就来这山里闲云野鹤一番。哥几个有时候也一起约好了过来,喝酒烤肉划拳聊天,难得一片清净地。
但是这样一片清净地,今天一点也不清净了,院子里好多和涵涵一般大小的小朋友,因为都被提前训导过,所以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涵涵转,叽叽喳喳,兀自玩的开心,倒把一群大隔得远远的,幸好还有好多老师领着,发生不了什么安全事故。
太乱,周心悦挽着岑君西的手,两个绕到另一侧,找了一个没的烧烤架,躲起来烤肉吃。
以前上学的时候,这种烧烤的东西是两个的最爱,岑君西经常蹬着一辆自行车,后座上载着周心悦,两个溜到学校外面的烧烤摊吃烧烤。有时候回来的太晚,宿舍楼都关门了,他就会带着她住到距离学校很远的小招待所,开一间房,但是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就睡沙发上,把床留给她。
不过才几年的功夫,现的他们却都历经了沧海桑田一样,尤其是周心悦刚怀孕,对这种东西实应该敬而远之,岑君西只是烤了几块牛排和蔬菜,蜜汁合了油,滴碳烤架上,滋滋的发出声响。
两个坐秋千长椅上,周心悦的脚尖微微蹬了一下,秋千微微的摇晃,岑君西喝了一点葡萄酒,她执意地说:“也要喝!”他不动声色,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她,说:“喝点果汁就好。”
她只好接过去,喝了两口便捧手心里:“现的小孩真幸福,才这么小,却花这么多钱宠着他,也不怕惯成富二代。”
岑君西和她想的不同,想起涵涵的处境,忧心忡忡,却语气淡淡的问她:“怎么没跟说过,涵涵是早产儿?”
她没有说过,因为涵涵一直被照顾得很好,小身板棒棒的,从没有过任何问题,她有些诧异:“怎么知道的?”
他喝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是猜出来的,忘了,跟他一样。”
周心悦想起来那枚血珀珠子,还一直被她锁首饰盒里,他送给她的时候说过,他是个早产儿。
“小时候的事,记不太多了,那天晚上见了邵颖,倒是让想起来一些。岑岩,”他停顿了一秒种:“就是爸,生下来不久就被妈送到保健站里,全靠他养活,还能记得,小时候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有一回冬天得了肺炎,他就到外面去给做冰袋,后来手都冻伤了,一直到他被枪毙,都没有好。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谁对好,就叫谁爸爸,哪里知道这里面有那么多的事……而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懂……”他低声说着,如同做梦一般,却抬手喝了一口酒,把剩下的话就着酒,又咽下去了。
有那么一刻,周心悦觉得他就要将压心里的事说出来了,说出来可以和她共享,可以减轻负担,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再说,最后他一仰脖,把剩下的一点酒都喝下去了,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准备让程浩去趟爱尔兰,半个月以后他就会回来,到时候带着涵涵,还有爸,们先过去。”
周心悦的表情刹那间固结,声音陡然尖锐:“什么意思,们昨晚订婚了,忘了?”
“都想好了,们先过去,等把这边的生意都交代清楚了,就过去找们。”他把她的手握住:“忘了?还是跟说的,爱尔兰是不能离婚的,们就签一百年,厮守一生。”
是的,她读大学的时候,美小彤就跟她无限的向往过,一张薄薄的粉色纸片,都柏林浪漫的街头,有个男就和签下一百年的约定,孤注一掷,没有退路,相恋到白头。
周心悦红了眼睛,像一只小白兔,眼泪都要流下来,却把手一抽,赌气甩开他:“要走一起走,这里,没有信用可以预支。”
他微笑,伸手又把她的手拽回手心里,握紧握牢:“放心,这一生放弃的太多,可们还有两个孩子和一生,是绝对不会放弃们。这边只是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处理完了,一定和会合。”他提醒她:“留这儿,会有负担。”
“不可能。”她决绝又决绝:“要走一起走,若是成为的负担,总知道,地下室该怎么走。”
他握着她手的温度渐渐凉下去,他明明早就知道她对地下室的构造了如指掌,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竟然刺痛般的难受,他声音短促而严厉:“从没允许去过地下室。”
她有恃无恐:“知道,但去了。”
他思索了片刻,说:“不会是老珂带去的。”他又笑了一下:“知道为什么把老珂派给么?”她没有回答他,而他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他对无关紧要,而是他才是最信任的。”
把最信任的留给她……有什么事她突然明白过来,忍不住触碰到他的手,那样的冰冷的温度让她的心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而他却说:“不走就不走吧,最迟半个月,们一起走。”
周心悦知道杨炎那边和岑君西必有一场恶战,只是没想到情况有多复杂,第二天岑君西便把涵涵带走了,却跟她说,先把孩子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恐惧却又不得不信,而且岑君西也不回家了,除了每天还打电话跟她报平安,整个和涵涵就像间蒸发了一样,程浩又被派去了爱尔兰,一时间家里安静的只剩下她和佣,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打了一个电话,开口便说:“张小姐,的发钉,可以来取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对不起大家!!又食言了!!琴班剥削劳动力,又给我派了4个学生!!下来累爆了,才来更新!!咩咩……明天学校开运动会,我逃了逃了,回来补更!!
对了,大家能看到留言吗??为啥我的电脑怎么刷新怎么清理缓存都看不到呢??手机能看到,可是没法给大家留言、送分、加精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看得到留言吗?
58章
周心悦和张小姐仍旧约好在小店对面的咖啡馆见面;她到的时候;张小姐已经在在馆子里等她了,一手搅拌咖啡;见她进来;伸手对她招了招。她往前走,老珂亦步亦趋;想起岑君西的话,她皱起眉毛来:“我是来工作;你别跟着我。”
老珂的回答万年不变;冰冷冷的没有人情味:“对不起周小姐;七哥有交代过;不离小姐三十步。”
她异常烦躁:“那就离我三十步!”
老珂果然从命,识趣的点了一杯咖啡;与她保持前后不过三十步的距离,到咖啡厅另一头桌子上坐下来。
“周小姐,制作完成了吗?”张小姐隔着几步路便问她:“时间可不短哦。”
周心悦坐了过去,笑起来:“对不起张小姐,让您久等了。”
张小姐又是一笑,伸手将点好的饮品推了上去:“没关系周小姐,谁家办喜事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设计师呢?”
工作日的午后,咖啡馆很适合谈生意,很多人约了客户,也有一些白领点一杯咖啡处理电邮的,所以咖啡馆的人要比之前一次多一些,基本上每张桌子都有客人,还有情侣在**,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人声,她们两个又坐在角落里,背对着咖啡馆的出入口,没人能听得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是个非常适合见面谈话的好地方。
周心悦打开包,将里面的首饰盒拿出来,张小姐问她:“你把那个东西放到哪里了?”她有一点焦虑了:“岑君西这个人那么谨慎,该不会是被发现了?”
周心悦不动声色的如实说:“我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把它放进涵涵的玩具熊里了。”
“奇怪,我们自从接收信号开始,基本上什么有用信息都没听到,记录本我每天都有看,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涵涵和保姆的对话,岑君西很少说话,这几天居然什么声音都没了,我们怀疑,那东西已经被岑君西销毁。”
周心悦皱起眉头:“涵涵还小,对玩具也是喜新厌旧,岑君西又买那么多玩具给他,而且这两天他把涵涵带走了,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里了。”她抬头,眼里满是请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
“实在没有办法,最近他像是归隐了,根本没有办法跟踪到他。我们只知道他把程浩派去新西兰了,据说是想在那里买一片地,”张小姐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扬眉看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你们要结婚了?”
周心悦下意识的蜷起手指:“我怀孕了,他就说要娶我。”
“你同意了?”
“同意了……”周心悦抬起头来:“我想着,同意了,他就会放松警惕……”
“找个机会,把孩子流了吧。”
周心悦吃了一惊,但是她很快一口咬定:“我不。”
这回轮到张小姐诧异了:“你还打算给他传宗接代?那沈市长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能流掉这个孩子。”
“有些事,我还是告诉你的好。”张小姐呷了一口咖啡,缓缓的,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杨炎的势力现在很大,他和岑君西有杀妻之仇,这次争得那片地,杨炎势在必得。岑君西以前是个识时务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而且沈市长那边迟迟不肯把那片地批给岑君西,现在涵涵被带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用那个孩子去做筹码?”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周心悦大受刺激,几乎激动起来:“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个孩子是他亲生的了?”
“不,他不知道……”
“那么你看看这个吧。”
张小姐推给她一本本子,周心悦对那样的记录方式并不陌生,那是一本窃听记录,而被重点标明的,是两段文字:
X年X月X时
岑:X时X分X秒
涵涵想不想和小朋友一起BBQ?
岑:X时X分X秒
阿七带涵涵去,还有好多好多小朋友,但是涵涵要答应阿七,过些天陪阿七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涵:X时X分X秒
阿七要带涵涵去哪里?
岑:X时X分X秒
阿七这里有一颗糖豆,随着涵涵的长大呢,这个小糖豆也越来越大,现在这颗小糖豆要去找妈妈了,阿七带着涵涵去糖豆的世界,帮小糖豆找妈妈,好么?
涵:X时X分X秒
妈妈也去吗?
岑:X时X分X秒
妈妈不能去,涵涵喜欢妈妈,小糖豆也喜欢涵涵的妈妈,妈妈要是也去了,小糖豆就赖着涵涵的妈妈不走了。
涵:X时X分X秒
不准妈妈去!
岑:X时X分X秒
那待会涵涵就不准告诉妈妈我们的秘密,妈妈这么有爱心的人,知道了,一定会跟着涵涵去的。
涵:X时X分X秒
不要不要!不要告诉妈妈!
悦:X时X分X秒
岑君西,你在里面干嘛呢?
……
这段时间周心悦已经算出来,恰好是那日烧烤前,岑君西和涵涵在房间里的内容,而另一段,则是他们离开前,最后的记录:
X年X月X时
岑:X时X分X秒
臭涵,臭涵!起床了,妈妈还在睡觉,我们偷偷走。
涵:X时X分X秒
阿七要带涵涵去给小糖豆找妈妈吗?
岑:X时X分X秒
是的,臭涵快穿上鞋,咱们悄悄地走,打枪的不要。
涵:X时X分X秒
涵涵帮小糖豆找到妈妈,阿七会不会让涵涵看看爸爸?
岑:X时X分X秒
会的,只要臭涵乖乖的听阿七的话,到时候阿七就把爸爸送到涵涵跟前,涵涵就一定可以见到爸爸了,阿七保证。但是臭涵必须要按照阿七说的做,这是前提条件哦。
涵:X时X分X秒
臭涵一定乖乖听阿七的话,阿七给臭涵见爸爸。
岑:X时X分X秒
乖。
……
“你相信不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张小姐的口气隐晦:“岑君西现在挟持了涵涵,他要做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动向。”
周心悦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好看,但却很笃定:“他不会拿孩子要挟静北的,岑君西不会做这种事。”
“心悦,”张小姐双眼里的锋利一闪而过,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很大,组织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信任你。想想周局,想想他那些徒弟,我们有多少兄弟为了这个案子正在拼命,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撤出,我们会死很多人。”
周心悦紧接住她的话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