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要求,他害怕她会逃,所以,他先提前捉住她,把她固定在他眼前。
他要一个正面的答案。
他目光深深地锁定郑微年的目光:“我的好,够不够,我们在一起?”
郑微年的目光瞬间呆了呆,程嘉玺真得用长长的铺垫引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来抛给她,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就已经被固定住,她懊悔起来,竟然是自己主动伸手出去让别人来困住的。她才意识到程嘉玺今天一切的不正常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原因,严肃认真得令她招架不住。
她该怎么说?郑微年刹那心中迷茫起来。在一起。这三个字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她看过言情小说,男主角对女主角深情款款地说“我们在一起吧”的时候,往往都极尽煽情浪漫,身边那些背着老师和家长偷偷“在一起”的同学们,也尽如那些小说、电视剧里的那样牵手、亲吻。
程嘉玺所说的“在一起”,是和他们的一样吗?
郑微年并不了解“在一起”三个字背后隐藏着怎样巨大的含义,她只知道,她想要认认真真地去喜欢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对他好,认认真真地和他一起度过各种各样的时光。
而程嘉玺,郑微年心里傻傻地想,我好像,真的已经,认认真真地喜欢他很久了。
那一瞬间她好像都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去看展回来写感想她虽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很累但还是从不落下认认真真地写好,甚至连字都尽力写到最好;为什么程嘉玺教她游泳的时候她脑袋里会浮现出那么多从前从没有想过的奇怪想法;为什么他给她穿他的干净衣服,回去以后她认认真真地洗好叠好放在枕头边睡了一晚;为什么有他在的陶艺教室会让她的心那么安宁。。。。。。原来,自己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程嘉玺看郑微年低着头沉默不语,怕是自己逼他太紧了,或许是不该这么突然,应该多给人家一点时间吧!他轻轻放开她的手:“没想好没关系,我知道太突然了,你现在也有很多事需要解决,我只是。。。。。。希望以后我可以被你第一时间想起,顺理成章陪在你身边,我等你答案。”
程嘉玺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弱的一声:“嗯。”
他停住脚步。
细弱的声音继续:“嗯,在一起吧。”
程嘉玺愣住了,他转过来,看着低着头坐在病床上的郑微年:“什么?”
郑微年咬着嘴唇,竟然要她再说一遍,她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但她还是狠了狠心:“我说,就在一起吧!”
程嘉玺稳了稳自己波澜起伏的心,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哑:“好,在一起。”
那天,程嘉玺也给郑微年削了苹果。
郑微年看着手中光滑的苹果,又看看垃圾桶里长长一条弯曲连续的薄薄的苹果皮,心中默默吐槽了徐颂一万句。
当然,程嘉玺做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还逼郑微年喝了很多温水,郑微年很痛苦,大夏天的喝什么温水啊!但程嘉玺一脸严肃的样子:“你懂还是我懂?”郑微年想了想程嘉玺读的医学预科班,默默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程嘉玺用自己的这个未来医生的身份强迫郑微年做了很多她不想做的事。郑微年多次想要反抗,但最终都默默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你就牛吧!郑微年心里哼哼,未来的准医生就可以这样压迫人的吗?
但她错了。
从程嘉玺的角度来,他并不是在以未来的准医生在压迫她,而是以他觊觎很久的那个“名正言顺”的位置来照顾她。
她是他的女孩子了,程嘉玺心里这样想着,他要对她很好,很好。
第二十二章 你不喜欢香草味吗?
程嘉玺回到家时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了。他把郑微年送回家后才回来,今天父亲并不值班,往常不值班的日子父亲都会早早地睡下,今天怎么依旧在书房?程嘉玺换了鞋轻轻走到书房门口。
门没关,程嘉玺看见父亲坐在椅子里面,眉头深锁,手指间夹了一支烟。
怎么在抽烟?程嘉玺记忆中父亲即使是压力很大也未必会抽上一支的,一直都是会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人。
程嘉玺不想打搅父亲的深思,转身欲走,不想却刚好被看见。
“爸。。。。。。”被发现了,程嘉玺有点措手不及地开口,他们向来不是那种会在夜晚灯光下谈心的父子。
“嗯,回来啦。”父亲的声音却出奇的温和,不似平日的严肃,“快去睡吧。”
程嘉玺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
父亲的目光越过书桌牢牢地锁在他脸上,深深的,程嘉玺心中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明天,要早些去陪她,他在心里这样想。
第二天郑微年起床看见爸爸正从门外进来。
“爸爸。”郑微年轻轻地喊,几天来的担心、害怕、无助一股脑儿全涌出来,“你怎么才回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她冲上去一把抱住爸爸。
郑父心中也是悲伤万分,又夹杂着心疼,手掌轻轻抚着郑微年的背:“对不起,是爸爸来晚了。”五天前他得知妻子的病,简直如五雷轰顶,但却身在地球的另一边,根本无法立刻赶回。本来还要在那里呆上一个月,他却硬是加紧工作,安排妥当后在五天内赶了回来。他感到女儿在他怀里颤抖地哭泣,心中更是自责不已,他的这个女儿,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这么大的事却是独自一人面对,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爸爸今天就去看妈妈。”他说。
郑微年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嗯,妈妈等你很久了,爸爸,我还要准备补考,今天不能去看妈妈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郑父替郑微年抹去脸上的泪痕:“好,爸爸换身衣服就去。”
郑父换完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郑微年也已梳洗完毕,坐在桌边啃面包,见爸爸出来,对他说:“爸爸,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怎么只吃面包?”郑父心疼地问道。
“比较快啊,今天我要出去复习,和同学约好了的。”郑微年口齿不清地说。
“以后早上记得好好吃早饭,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郑父弯下腰去穿鞋,“这几天我去请一个阿姨,爸爸忙,现在妈妈病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里,知道了吗?”
“知道啦,爸爸你路上小心点。”郑微年向郑父挥手作别。
郑父关上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郑微年正用手在眼角抹着什么,只是飞快的一个动作,却恰好落在他眼里,郑父感到心里钝钝地疼,却不好再去安慰什么,只好轻叹一口气关上了门。
下楼后郑父看见那个男孩依旧站在那里。
高高的个子,立在香樟树的树影里,安静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郑父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那男孩捕捉到他的眼神,也看过来,郑父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坐进自己的车里。
郑微年在爸爸离开十分钟后也从楼上下来了,下楼便看见程嘉玺从树影里走出来。
“不是约在图书馆么?你怎么在这里等我?”郑微年惊奇地问。
程嘉玺走进便发现郑微年眼睛的异样,怎么?又哭过了么?程嘉玺不自觉地皱了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问,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他看着郑微年的眼睛说。
连续在图书馆里复习了三天后郑微年参加了补考。
从补考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程嘉玺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考得怎么样?”一边将盖子拧开,把水瓶递给她。
郑微年接过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考得我很口渴!”
说完对程嘉玺笑了一笑。
程嘉玺知道她考得还不错,心下也轻松起来,又替她合上盖子:“后天就要开始补课了,记得要准备好。”
郑微年伸手去擦程嘉玺脸上的汗,估计是在室外等得太久,程嘉玺白白的皮肤都泛上浅浅的红来,他在阳光下低头来看她,倒像是在害羞一般。郑微年没忍住,竟笑了起来。
“笑什么?”程嘉玺抬起手来握住她还停留在他额际的手,牢牢放在手心里。
郑微年说:“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作为回报,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说完便拖着程嘉玺向前跑去。
程嘉玺被拖得向前踉跄了两步,心想她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念又想,陪了几天就要回报我冰淇淋?那以后呢?我还要陪很久呢,到时候回报什么?
“你要吃什么口味的?”郑微年问。
“香草。”程嘉玺回答。
“哦。”郑微年挑了香草口味的拿给他,又给自己挑了草莓味的,付了钱便迅速拆掉包装纸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嗯。。。。。。大热天就该吃冰冰的才舒服嘛!”说完又迅速舔了一下。
程嘉玺听了倒是愣了一下,眼睛转过来看看她,好像在心里算了算什么,本来轻松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那个是不是这几天来?”
郑微年举着冰激凌的手僵了僵。
哎。。。。。。在一起什么的,这种问题也要坦白吗?她抬起眼偷偷瞟了一眼程嘉玺,见他十分严肃的样子,自知是逃不过的,只好嗫嚅着说:“嗯,差不多吧。。。。。。”
程嘉玺其实在她手一僵的时候心下就已了然,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只是心中更确定了而已,他伸出空的那一只手:“给我。”
郑微年惊恐的后退一步,保护好那只冰激凌:“不要!”
程嘉玺上前一步,语气不容拒绝:“不许吃了,给我。”
郑微年心想和一个未来要成为医生的人在一起真是麻烦,就比如现在,吃个冰淇淋也不安生,她为了自己的利益,飞快地又举起冰激凌,大大地咬下了一口。程嘉玺见她这么一出,心中气愤,伸手便要去抢,郑微年硬生生吞下那一大口,在程嘉玺的手伸过来前又咬了一口,下一秒冰激凌就被抢去了。程嘉玺举着那只冰激凌没好气地看着含着一大块龇牙咧嘴着的郑微年,郑微年口齿含糊地说:“呵呵。。。。。。有点冰啊。。。。。。”程嘉玺真是有点生气了,这人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么?见到一块冰就不管不顾了?他闷闷地把抢来那支一口一口吃掉,回过头来看见郑微年郁闷的眼神。
“既然你那么懂,那上面还有我的口水你不嫌恶心吗?就知道压制我,那你自己呢?”郑微年死死盯着只剩棍子的冰淇淋残骸,见程嘉玺又开始优哉游哉吃他自己的那一根,心里好不痛快。
程嘉玺听见这话抿抿嘴转过头来:“我不是因为你以为的原因才这样做。”他是爱干净,但怎么会嫌她呢?
郑微年却已经懊恼地听不进去了,她气鼓鼓地瞪他,什么脸红,什么害羞,都是假象,程嘉玺就是一个压迫她这种无辜群众的独裁者!
程嘉玺仿佛不知道搬把自己的香草味冰激凌塞进嘴里,品味一下,气定神闲地问:“你难道不喜欢香草味吗?我觉得,香草味最好吃。”
郑微年看着程嘉玺坦荡荡亮晶晶的眼睛,气绝。
“什么什么味,你都抢走不让我吃,还让我去想哪个味道比较好吃?你不是要在一起吗?在一起怎么连冰淇淋都不给吃了?”
程嘉玺还很不怕死地说:“这种时候,我是你叔叔。”
“什么什么时候,你既然要当我叔叔,还要跟我在一起干嘛?”郑微年几乎跪倒在程嘉玺神乎其神的狡辩下,这会子倒是接受当初给他起的外号了?竟然还厚脸皮地用她的创意来压制她?
程嘉玺舔舔嘴唇:“那种时候,我就只是程嘉玺了。”
郑微年乖乖闭上嘴,她想以目前的水平,她是掰不过他的。程嘉玺程大叔,你确定你比较适合学医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可以和你哥一样去学法学,然后当个无良的毒舌律师?
程嘉玺送郑微年回家,送到楼底下,郑微年的气消的差不多,她慢吞吞从程嘉玺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到了,你快回去吧!”
程嘉玺点点头,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嗯,上去吧,后天补课别忘了。”
郑微年点点头上楼去了。程嘉玺站在楼下仰头等着,等到七楼的灯光亮起才抬脚离开。
郑微年回到家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新请的阿姨也不在。
已经回去了么?郑微年明明记得阿姨要做好晚饭才下班的啊?
她去厨房找了一圈,发现只有还没动过的食材放在那里。
去哪儿了?郑微年正想给阿姨打电话,只听门把转动,阿姨推门进来,见郑微年手举电话机的样子,忙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回来晚了。”
郑微年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赵阿姨你去哪儿了呀?”
赵阿姨换下鞋摆齐:“你妈妈刚才托我从家里送点东西过去,我就立刻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堵在路上了,所以就晚了,你等等啊,我去做饭。”
“送什么东西啊?”郑微年随口问。
赵阿姨已往厨房里走过去:“好像就是一个旧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