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躲过了她娘日复一日洗脑似的念叨,得到的消息却没有在公主府里的多了,想遣个人出去问问,更是难上加难了。
——宫里这一出这一进的,哪是那么容易。
日子过了五月头,艳阳一日胜一日了。
这一晚上,长乐睡得不□□稳,早上却醒得很早,习惯性懒床懒到若是再懒下去,早膳和午膳就要并到一处了,想着昨天答应了煜弟弟也就是大皇子,下午要陪他一起读《论语》,不可再耽误了。
长乐起床洗漱后,随便用了一口粥和点心,盛夏侍候着她换了一件粉白色纱羽宫装,梳了朝云近香髻,插了一根雕着玉兰花头的玉簪,带了一对同是玉兰花头的耳钉,小巧明润地贴在耳垂上,映衬得长乐粉腮生辉。
一切准备就绪,长乐抱起李荣享送她的那只懒洋洋的小白狗小白,走起来。
因为皇后和大皇子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正是睡着,她不好去打扰,准备先去御花园消消食,等着皇后和大皇子醒了后,她在过去。
长乐抱着小白在前面慢慢悠悠地走,盛夏和另两名皇后娘娘派来侍候长乐的宫女在后面跟着。
因着皇宫的特殊情况,萧华长公主原本派来‘保护’长乐的侍卫暗卫什么的,就不能带进来了。
长乐在公主府时的那一串长长的尾巴就从猴尾巴变成了兔尾巴。
好在没有侍卫暗卫的,单指皇宫这地界,萧华长公主就放心了。
母女两个都是皆大欢喜,真是谢天谢地,皇恩浩荡啊。
在快要到达御花园时,有两条小路叉出三道路口来,长乐左右瞧瞧,她自然知道左边的路口是去往御花园的,中间的路口一直往前走,穿过一条长廊可以到达贤妃娘娘所居的洛河宫。
贤妃娘娘所居的这座宫殿,原先可不叫洛河宫,这是贤妃娘娘生完二皇子后,赢帝传旨国师,特别在国寺祭祀祈福后,算得贤妃娘娘命里五行缺水,更兼得生二皇子时凶险万分,才从原名改成洛河宫的。
这‘洛河’两字,不指是给贤妃娘娘补水的,它还出自前朝传世的经典名文《洛河赋》,这宫名自是影射贤妃娘娘是像洛河神女一样绝丽的女子,而长乐私心以为:整篇好文《洛河赋》,他舅舅可能就看上一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了。
如果自己的前世真的存在,如果自己真是重生一回,而不是做了一个长长可怕的梦提醒自己,那么,不管是前世,还是梦里,贤妃娘娘都是比自己早死的人,这时节,她百天都烧完了。
若自己是偷得浮生一世梦,那么贤妃娘娘……她是什么呢?
因为要照顾二皇子,皇后免了贤妃娘娘每日请安的惯例,长乐来宫里也有几天了,贤妃娘娘却是一直没有见到的。
她如今住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又不好好贸然去洛河宫里见这位贤妃娘娘,可她心里又奈何不住想见见贤妃的欲/望,探一探虚实。
就在长乐恍神间,她怀里一直懒洋洋,对谁都不愿意正眼瞧一下、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睁睁的小白狗,忽然在她怀里挣动起来。
这还是自打她抱起小白以来的第一次,长乐没有防备,抱着小白的手臂一松,小白后腿一蹬,整只窜了出去。
“小白,”长乐忍不住惊叫一声,却见小白,没往左也没往中,竟然直直地往右面那个路口跑去了。
平时里,也看不出来这条小懒狗有多么能跑能跳,偏偏今天这个时候,不让它跑不让它跳的时候,它离弦的箭似的飞快了。
长乐连忙后面追去,“小白,”她后面跟着的盛夏及那两名宫女,自是也跟着她跑了过去。
小白越跑越快,长乐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可她毕竟是深闺女子,修行得不是动作敏捷如脱兔,跑着跑着就有些渐渐追不上了。
长乐停下来喘气的功夫,才发现她竟然跑进了一条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而她身后跟着的盛夏及两名宫女,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在了。
她追小白跑来时,记得这只有一条路,好像跑散这种事,在笔直的一条路上是挺有难度的,可她又没有跑多快,论体力,盛夏及那两名宫女不应该跟不上她这个当主子的啊。
长乐这时才觉出不对来。
大印的正阳宫之大,那自不必说,皇家庭院肯定是举国属第一的。
要说角角落落,长乐都来过,那是有些夸大了,但像她今天来的这种与洛河宫和御花园同路口三岔道的、处于明面大处的地方,她不敢说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至少在睁着眼睛的情况下,也不应该迷路啊。
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现在所处的这条路,在她的记忆中明明没有,两世里都没有,为什么还会有一种她来过这里的坚定感,独处在无人的陌生地方,竟也不怕。
许是被这种感觉所驱使,长乐在意识到不对后,竟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这条看起来笔直的路,一直走了下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这条路终结在一座大门上方连牌匾都没有挂的破落冷僻宫殿处,长乐才算是走到尽头,而她的小白还是没有看到,瞧着那座宫殿残破半缺的宫门,长乐估计着小白是窜进去了。
长乐走上了台阶,站进了门洞处,看到一块灰突突、写着‘锁清秋’三个字的匾牌,应该就是这座宫殿的名字吧。
只是后宫如此重视书面吉利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宫院,起着一个如此凄凉的名字呢?她确定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到小白,那是李荣享送给她的,也是她极爱的宝贝宠。她壮着胆子推开那道根本没有上锁的残破宫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窜了两天大门,一切顺利一切顺利,谢谢亲们的跟随与关心,从今天开始争取日更,如果临时有事,会在留言区里见到我的贴条的,传统意义上的2015年即将过去了,又要迎来新的一年,愿我们相濡以沫,长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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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长乐推开那两扇破旧的宫门,在一阵爆起的灰尘中,差一点眯了眼,呛得轻咳了两声后,才勉强睁开眼睛。
宫门里面是一进不大的院落,左右两面皆有两座破旧的房屋,正对着她所站位置的是一个与这座宫门相等同大小的过洞,透过过洞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二进的院子。
长乐站在宫门口迟疑了一会儿,不知是进还是该退了。这里一切都那么陌生,还那般的荒芜破落,静得连一点点儿声音都没有。可是,要是她退了,小白还没有找到,她舍不得。
硬着头皮、壮着胆子,长乐又往里面走了进去,过了二进院子的门洞,里面的院子比着一进要宽敞许多,院子里有两个铜缸,西北角还栽种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根深叶茂,极是繁盛。
长乐奇的是这么大的一棵梧桐树,在这座破旧宫殿外面,竟然一点也看不到,明明这宫的墙也没有比其它宫高多少的,不知修建时用了多少心血,倒也真是应了‘锁清秋’这个景。
就在长乐望着梧桐树感慨时,忽听到一声小白的汪叫,正是从那粗大的梧桐树后面传出来的。
长乐一喜,“小白!”连忙小跑过去。
还未等她跑进梧桐树后面,只见一角暗红色的袍服,从梧桐树赭褐色的皮杆后面探了出来。
长乐顿住了脚步惊道:“谁?谁在那里?”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一种巨大的惊喜翻江倒海般涌来,她强抑住心头的激动,小心地问道:“先生?是你吗?”
两世了,她还是习惯叫李荣享‘先生’这个称呼。
“嗯,是我,我等你好久了,”一字一句,极轻缓却又淡定,他已从树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无论隔着多久未见,几天或是两世,再见时,亦觉得满心温暖。
长乐一扫之前的忧虑,神采风扬地翘起嘴角,她就知道不管有多少人阻拦,不管阻拦的人势力有多么锐不可挡,她若想见李荣享,李荣享总能让她见到的。
“汪汪”,小白的叫声又传了出来,长乐才看清楚,这小东西被李荣享抱在怀里,雪白软小的身体躲在李荣享宽大的红色袍服下面,只露出一点点雪白的小尾巴,好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脸见长乐一般。
长乐算是明白了,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李荣享把小白送到她身边那天,可能就没想着让小白只当一条萌宠,这玩意来,就是当细作的,还是个中好手,这不轻轻松松就把她引到李荣享的身边来了吗?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上次欧子嘉帮她送过东西后,来过公主府与她回话,说是见到李荣享了,可见李荣享是没有去西北。
至于为什么没去,种种更具体的事情,欧子嘉是说不出来的,李荣享也不可能与他多说。
李荣享出现在宫里,按逻辑来讲,是有可能的。
李荣享毕竟是诗经经主,专门为皇权服务的,直属于当今赢帝个人调配的衙门,赢帝只在宫中活动,李荣享做为经主,牵涉到重要机密的受命与复命,李荣享都应该亲自来宫里的。
只是按目前的情况,李荣享这难道是自己偷偷来的?
“等你啊,”李荣享把怀里躲着装死的小白扔在了地上,动作毫不温柔,看得长乐心头一跳,很担心小家伙被摔个好歹。
小家伙却像是习惯了似的,被扔在地上后,一点儿不觉得不适应,蹬着两条小腿‘蹭’地着地,很乖觉地窜去梧桐树后面躲着了,绝不打扰两位男女主人之间难得的会面。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呢?”长乐觉得这真是太神奇了,她家男人难道是孔明转世了?
她今天兴起去趟御花园,还是她自己临时起意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但我可以一直等,你只要在宫里,总会来的,”李荣享轻描淡写地把他几日来的苦等一带而过,“小白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一里地二里地的距离,对它不成问题,我发个信号,它就会过来的。”
主要是巧妙地把长乐引到他想引到的地方,又要甩开长乐身后跟着的人,单独与长乐在一处,这有点难度。
就说小白是细作吧,结果,知道真相的长乐,眼泪掉下来,这狗比细作更猖狂,它还兼信鸽和烽火台的作用。
知道李荣享为了等她,每日都来宫里,只为了寻找那么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与她见一面,长乐更是感动,明亮清透的双眼,波光涌动,鼻头一酸,差一点真的哭出来,又觉得好不容易见了面,只是哭,太不吉利了也太不值得了。
“不是说去西北吗?”长乐压了压酸楚,仍是努力地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挨着李荣享很近地方,清风吹过,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传进彼此的鼻息,那么的温暖惬意,“我还想着,你要是去了,我怎么跟过去才好,十天八天见不到的,我还好,要是十年八年的,怕你被别的美丽姑娘抓去了。”
长乐微微低垂着头,娇滴滴地嗔着,拿着手帕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
李荣享的手垂在身侧,长乐的手伸过来时,小指在李荣享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圈,痒痒地,李荣享反手勾了过去,食指刚好勾到长乐的小指上,紧紧地拉在一起,打出一个蝴蝶结来。
“西北是用不上我去了,那边传出来的流言与我有关,某位叛逆匪首据说与我有血系亲属关系,圣上一直对我不放心,怎么可能放我过去?”
勾在一起的手指,在李荣享猛地用力下,长乐很轻松被他带进怀里,“说什么胡话,除了你这个傻姑娘,有哪个会看上我?”
“你自是十分好的,但你这么说,我爱听,”长乐霸道地用另一只手抓住李荣享的脖领子,凶巴巴地看着李荣享那张俊极的容颜威胁道:“除了我,你不许看上别的姑娘。”这话威胁几遍都觉少,这种承诺听多少遍,都不觉得多。
“不会有的,”李荣享与长乐没有拉在一起的另一只手,抚在长乐抓住他脖领处的手处,把长乐柔软的小手扣在掌心,“我李荣享对天起誓,今生必明媒正娶江长乐为妻,若违此誓,必无好死。”
李荣享说得不是情情爱爱,立得誓也不是为了情情爱爱,无论多少情情爱爱,哪有最后一个‘娶’字,更值得呢,何况还是明媒正娶。
依着李荣享现在尴尬、不见光的身份和长乐所处的地位,实是难与登天的。
长乐信得李荣享,只要他说了,说得必不会是空话,定能做到,最惨烈的过程怕是不死不休,最坏的结果,唉,是至死方休吧。
——他们一定不会熬到那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