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不时传来汽车鸣笛声,李想随口问道:“你在开车?”
“是啊,我来石安看一个朋友,顺便来看看你。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乔蒙故作轻松,实则心里有些紧张,他担心李想会拒绝,又此地无银的补了一句:“反正顺路。”
李想今天心情好,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听乔蒙问自己地址,她就告诉了他。
“你在那等我,我就在附近。”乔蒙收了线,又踩了脚油门,想到一会能见到李想,有些迫不及待。
大约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李想看见乔蒙的科雷傲出现在小区门口。车里的男子面带笑意:“上车。”
李想开门坐了进去:“这次在这待多久啊?”
“明天下午回去就行,你那案子怎么样了?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乔蒙一边拐上街道一边问。
“目前为止还可以,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李想摸了摸口袋:“地方你随便挑。”
她跟着楚岳,基本都是从案子里拿分成。楚岳贵气天成,每次给她的钱都不菲,到现在为止她拿到的钱几乎跟其他找到律所实习的同学一年的工资差不多。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楚岳的身价高,对方给出的数目也不小。
两人正聊着天,李想接到了楚岳的电话,那边还伴着其他人交谈的声音,想来楚岳此时不是一个人。
“怎么样了?”
“还行,我们正准备吃饭,您吃了吗?”
楚岳本能的抓住了“我们”二字,沉默一会,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们?”
李想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乔蒙:“嗯,乔蒙来了,我们正准备吃饭。”
楚岳一声不响的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大不小的声响让众人一愣。
有正在夹菜的人见状则是相视一笑,气氛短暂的沉默,一人揶揄:“呦,楚大律师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你那个小美人抛弃了?”
楚岳平静的抬头看了众人一眼,也没有否认,直接问道:“怎么能让一个人不动声色的从另一个人身边消失?”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追过女人。宋宁是他的老友宋琦介绍的,当时年纪不小了,又觉得不反感也就答应了。所以相对于法律和嘴贱,感情这方面他属于小白级别。现如今这么一本正经的请教一桌子十分不靠谱的人,也属于有病乱投医。
众人极有默契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一人边拍桌子边道:“为什么不动声色?这种做法不适合你啊!把人黑出屎最后送进监狱这事你还少干了?这又立什么牌坊呢!”
楚岳发现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找不到话反驳他们了,默默地啜了一口红酒:“敢把你脸上的分辨率调低点吗?”
那人闻言被酒呛的满脸通红,先前因为难得可以找到成功嘲笑楚岳的机会的快感被无奈取代。楚岳就是楚岳,是颜色不一样的水果,分分钟反败为胜这事做的不要太多。
***
李想二人随便找了个粤菜馆。
这次来,乔蒙是做好了打算的,凑巧老天帮忙让他生病了,不如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跟李想谈一谈。虽然不能在石安久留,但借生病的借口让她照顾一下,顺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剖白内心还是可以的。
下午陪李想去过电脑城找证人之后,因为吹了一天的风,傍晚时分乔蒙一不当心,病情便有些加重。李想心里愧疚,想带乔蒙去医院,被乔蒙婉言谢绝了:“没事,感冒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想面色担忧:“那去我住的那家酒店,我给你开个房间,再去给你买些药。”
“主任也在那吧?”乔蒙问了一句,见李想点头,又义正言辞:“让主任看见再误会什么,不如就近找一个酒店好了。”
李想略低了头,觉得乔蒙挺有前途,连心思都如此缜密。
楚岳那天就告诉过她离乔蒙远些,如果今天再被他看见什么,难免不误会自己要做什么不道德的职业,她松了口气:“好,听你的。”
乔蒙心中雀跃,沿街寻找酒店。也是运气好,往前走了几百米就看见了一家连锁酒店。
把乔蒙安排好,李想出去给他买药。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早已回到酒店的楚岳莫名心中就有些烦躁,等了半天不见李想回来,又掏了手机给李想打电话:“那边还没忙完吗?”
接电话时李想正在给乔蒙倒水,想起楚岳之前的话,李想有些支支吾吾:“啊……忙完了,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楚岳心微微沉了些,冷着声音开口:“你现在在哪?”
从李想的电话响了第一声起,乔蒙那异于常人的第六感就爆发了,此时再听李想要报出所在地址,心里一急,一长串咳嗽就带了出来。
李想回头看乔蒙:“师父,我一会再跟你说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给楚岳的是一阵寂静。
按捺不住那份愤怒,楚岳又拨了一串号码:“帮我找一个人。”
、Chapter 21
Chapter 21
乔蒙半倚在床头看着李想,轻声开口:“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想被乔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红唇微启;垂眸看着他。
“你上次说减少我们接触的机会。”乔蒙怕李想逃避话题;一针见血的把连日来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起身倒了杯水;李想低头看着地面:“上次我都说清楚了;不要让自己在乎的人心里不舒服。”
乔蒙有些激动:“什么叫不要让自己在乎的人心里不舒服?我在乎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
李想正要说话;先前被放在床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乔蒙拿起手机递给她,不小心瞥到上面的名字,胸口那块石头更重了些。
“我找到了一个证人;你现在要不要见见?”李想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在听到楚岳带来的消息后;平复了一些。她回头看了乔蒙一眼:“现在吗?”
“不然呢?”楚岳反问:“你现在有事走不开?”
李想吱吱唔唔半天:“乔蒙生病了。我现在是走不开。”
楚岳一脚踢开面前的纸筒:“把你具体位置告诉我,我认识个医生,让他去看看。”话落又加重语气:“如果你不想见那个人;我就让他走了。”
李想知道楚岳向来说到做到,犹豫着报出了酒店的具体位置:“你让医生来看看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你在那等我。”楚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会要走,去见一个关键人。师父说他认识位医生,先让他来给你看看。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李想心里其实有些愧疚,看着乔蒙:“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不用。我什么都不吃。”乔蒙有些心累,心里堵着火,想发泄又找不到出口,良久,他打破沉默:“你喜欢主任?”
彼时李想正在喝水,闻言被水呛的直不起腰:“你烧糊涂了吧?”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乔蒙吃过药正有些昏昏欲睡。
李想蹑手蹑脚的去开了门。
门外,楚岳面无表情的跟她对视:“走吧。”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跟他一同前来的男子:“好好给乔律师看看,有病就治病,没病就让他吃点药。”
李想脸一黑,资本家看病的方式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
李想坐在身边,楚岳心中的烦闷减轻不少,他一边看着前方路况一边开口闲聊:“乔蒙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来的。”正在出神的李想被楚岳给拉回神思:“师父,证人您是从哪找到的?”
李想跟他在一起聊得多数都是案子,这个认知让楚岳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但他也明白有些事不能急于求成,特别是在对方对自己还没有感觉的时候,逼的太紧,她只会跑得更快。
楚岳沉住气,淡然开口:“赵子轩的朋友。”
李想紧紧盯住楚岳,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跑了几天都没得到什么线索,楚岳连吃带玩的居然找到了赵子轩的朋友当证人,只凭这点,她的确应该更敬重他。
车厢内有些寂静,楚岳破天荒地开始费尽心思找话题。他本意是想说些跟工作无关的,后转念一想,跟工作无关的,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
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去之后律所要搬,人员也会有调整,可能还会多出来不少实习生,到时候你是跟实习生一起还是跟着我?”
“我跟大家在一起就行。”对于搞特殊这项技能,李想一向不怎么勤加修炼。
这个答案虽然在楚岳的预料之中,但听她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还是有些无奈,他沉着脸:“哦,恐怕不行,那样不方便。”
李想:“……”
李想觉得脑残不要紧,毕竟现在的社会,歧视残疾人的少。但是脑残却又满大街跑,楚岳这是第一个。
两人一路都没再开口,只有风声不时从耳边吹过,李想右臂搭在摇下的车窗上,看着街上三五成群的年轻人,突然有些怀念上学的日子,在那段时不时就要被老师拉出去溜溜的时光里,有很多再也找不到的回忆。
到了约定的地点,出现在李想面前的是一张苦不堪言的脸,要是再说得生动点,那就是一张五颜六色的苦不堪言的脸。
见楚岳和李想来了,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局促:“楚律师,您们来了?”
楚岳眼皮都没抬一下:“要说点什么?”
那人一愣,咧了咧嘴,几乎要哭了出来:“就说说赵子轩吧!”话落不待李想问,倒豆子般说了一通:“赵子轩他脾气暴躁,以前出去喝酒,每次都要闹出点事来,还当着他包养的小姑娘的面调戏人家服务员,最后俩人打起来,他就跑了。反正他这个人除了有点钱之外实在挑不出来什么好地方,回去还打媳妇,他那个媳妇可是个本分人。”
楚岳点了点头:“嗯,我建议你把这段话写下来好好背背,别到时候紧张忘了。”
男子急忙点头:“楚律师,那我就先走了?出庭那天我肯定准时到。”
楚岳左手托腮,右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若有所思:“找你不太容易。这样,我朋友那有地方,你去那待几天,方便吗?”见男人要说话,又不紧不慢道:“好,那就这样吧。”
男人最后是被楚岳的朋友带走的,三五个壮汉围在他身边,那画面太美李想不敢看。
“后天开庭,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做好准备。”等人走了,楚岳这才收起玩味的态度:“对方可能会抓住张萱口供上的一些漏洞,如果心里没底,你可以模拟一下。”话落一顿:“我最近都有时间。”
李想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楚岳。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太强,听到楚岳的名字,心中底气就少了不少,此时再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底气几乎已经消失殆尽。
莫名的,李想有些同情跟他交过手的律师。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
开庭那天,楚岳怡然自得的坐在被告席上。
今天来旁听的人不少,确切来说,楚岳出席的案子,台下基本座无虚席,当事人家属占少数,其余的全是律师带着助理来学习的。
李想照例坐在楚岳旁边,觉得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换个角度看,还有能抚慰人心的功用。就比如现在,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楚岳说得不错,对方律师确实是抓住了张萱的“我早就想杀他!”大做文章。
“正常防卫跟故意杀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正当防卫是指有实际的不法侵害存在并且不法侵害必须正在进行 ,而当时我的当事人已经没有了行为能力,被告的举动已经超出了防卫的范围,从被告口供来看,想施暴是蓄谋已久的,所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并非防卫过当。”
楚岳轻敲桌面,听对方说完话才不紧不慢开口,语调平缓:“从我当事人的伤势鉴定书来看,家暴是长期存在的。根据当事人口供,案发当时是我当事人因被人施暴所以正当防卫后,原告又拉住我当事人准备继续施暴,不是您所说的丧失行为能力。案发当时,现场没有目击证人,能说话的就只有双方当事人和证人证物,您就如此笃定原告丧失行为能力,难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台下有人没忍住,轻笑起来。
对方律师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年近六旬的人,头发已有些花白,此时看起来一脸怒容。
楚岳把手中的笔扔在桌子上:“正当防卫构成要件中,有一条是“防卫行为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所谓必要限度是指有效地制止不法侵害所必需的防卫强度。” 我当事人脚踝处有几道淤青,如果如您所说原告丧失行为能力,没有继续施暴的举动,那圈淤青怎么来的?我当事人患有肌营养不良症,您要是不清楚病征,我建议您现在百度一下,如果您想说是我当事人自己把自己的脚踝掐青,那我想问问,或许您有什么特别的技巧?能否展示一下?”
对方律师的脸黑的堪比锅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手紧紧的攥成拳,李想有些担心他会冲过来给楚岳几耳光。
楚岳安静了片刻再度开口:“家暴是指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的,以殴打、捆绑、禁闭、残害或者其它手段对家庭成员从身体、精神、性等方面进行伤害和摧残的行为。家庭暴力直接作用于受害者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