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昏睡过去算了。
“王妃。”御医叹了口气,斟词酌句道:“您之前的心绪本就不稳定,这个胎儿能保住不易。现在又受了惊吓,情绪也大起大落,这于您的身体和胎儿都不好。”
庄臻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你说清楚,这孩子保不保得住?!”
“恕老夫无能,您的身体倒是能养好,只是这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御医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次虽未小产,但必须尽快落下这胎儿,否则耽搁久了,会连累您的。”
“怎么会保不住?!”庄臻蓉不敢相信:“御医,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只要能有药保住这个孩子,不管什么珍奇异宝,我都会命人去找,绝对能找到!”
御医知道庄臻蓉这是第一胎,况且皇上太后和王爷可都是盼着这一胎,此时跟她说孩子保不住,未免有些残忍。但这个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什么药都没用。
“王妃您和王爷都还年轻,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养好身体,还可以再生。”医者父母心,御医语重心长道:“这个胎儿已出现滑胎的迹象,如今就算用保胎的药护着,也不过拖延一月半月,根本无益。现在落胎,孩子小您也少受些苦。再拖延下去,等孩子长大一些,落胎就难了,到时候万一有个不慎,您的性命都难保啊。”
“我不信!我不信!”庄臻蓉登时就激动了。
成亲几年,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却是这样的结果。庄臻蓉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她盼了那么久,连小人儿的衣服都命人先做了出来。如今却告诉她,这个孩子根本生不下来,她如何能够接受!
屋内的痛呼声停了一阵,又听到隐隐的吵闹声,门外等着的君无恨也感到不妙。莫不是孩子保不住了?他倒没庄臻蓉那么在乎孩子。如他所想,庄臻蓉与他还有那么长时间在一起,这时候没了,以后再生就可以了。关键是大人没事就好,可千万别把庄臻蓉的身体拖累坏了。
“怎么回事?”
隔着门,君无恨大声问道:“王妃醒了吗?”
倏的,屋内静了下来,痛呼声吵闹声都听不到了。
君无恨等了一会儿,心急难耐的想就直接这么推门进去看看。刚要推开,庄臻蓉的奶娘就拉开了门,臃肿的身体挤着门,挡住了君无恨的视线,让他只能望到房梁,根本看不到屋内是何情形。
“王爷放心,王妃转危为安,孩子也保住了。”奶娘满脸喜色道:“也得亏王妃福大命大,连这种危险都能闯过。御医说,可惊险呢!差点孩子大人的命都保不住!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王妃服了药,肚子里安稳了,人也逐渐有了力气,现下正听御医谈论如何休养。”
“那我进去看看吧。”君无恨道。
奶娘拦住他,责备道:“屋里一片血气,王妃虽然无碍,但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王爷既是男子又上过战场,一身杀气的,此时进去实在不妥。王爷请放心,有老身在一旁照料着,王妃保准好好的。”
虽然不能进去,但听到庄臻蓉已无大碍。君无恨心里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不少。
“没事就好。那本王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过会儿吧,容下人们把屋里收拾干净了,王妃休息好了再进去。”奶娘说着,见君无恨腰间粗陋的缠着白布,知他也受了伤,便道:“王爷您也受了伤,正好趁此时好好去包扎一下,顺便沐浴更衣,去去身上的血腥气。待会儿进去了,才能不因您身上的阳气杀气,煞到王妃和孩子。”
这一连串的事情忙着,君无恨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受了伤也没放在心上。将府里最好的大夫御医都遣给了庄臻蓉,他则自己给自己随便包了下,止住血就没管了。
“也好。”君无恨起身,腰部受伤的位置隐隐作痛,他面不改色道:“那我先去沐浴更衣,等下再来看蓉儿。”
奶娘笑道:“好的,王妃见您无恙,定是高兴的。这一高兴,身体好得就更快。”
看着君无恨离开,奶娘面色喜色尽褪,掩了房门,仔细的放上门栓,这才走到里面,对庄臻蓉道:“王妃,王爷已经被老身找理由劝走了,他说他过一会儿再来看您。”
“嗯。”庄臻蓉点点头,侧头看着垂首闭目的御医道:“这孩子保住了。起码现在是保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弄不懂庄臻蓉为什么要坚持,御医本着善意,苦口婆心的劝道:“孩子是能拖住,关键是您的身体拖不住啊!这到时候,出了好歹,王爷问起老夫还不是得照实了说。”要是君无恨知道他瞒着他,害得庄臻蓉有性命之忧,他的小命不保也算了,恐怕被皇上太后知道了,连子子孙孙都要受牵连。
“这件事你放心,我自有办法瞒过王爷,绝对查不到你身上。”庄臻蓉使眼色,命奶娘取了一叠金叶子塞到御医手中,道:“你替我瞒下,我也不会亏待你。但孩子的事也就屋里的人知道,这些都是我心腹绝对不会说,所以若是被我听到风吹草动……”
这都上了贼船,御医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妃放心,绝对不会有屋子外的人知道此事。”
“好。”庄臻蓉满意道:“我听说你的有两个儿子成年后一直闲赋在家,过段时间我去同母后和皇上说说,这么好的人才自然要用。你说是吗?”
御医躬身道:“老夫替犬子谢谢王妃。”
“都是自己人,我不帮你帮谁。”庄臻蓉顿了顿道:“虽然经历过凶险,所幸孩子大人都保住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我会向王爷替你请赏。”
“谢王妃。”御医手下金叶子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她他
等君无恨沐浴更衣再归来时,屋内果然被收拾得妥妥当当。舒残颚疈
庄臻蓉坐于床头,发丝静静垂在身侧,看起来端庄温婉,较之以前成熟了许多。
都是当娘的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吵着要吃糖葫芦,成天想着出宫去玩的小丫头。
在心里感慨完毕,君无恨走上前去,早有婢女放了张方凳在床边,他便坐了上去,对庄臻蓉柔声道:“御医说幸好救的及时,你无恙,孩子也保住了。但是以后要多躺在床上静养,不能随意走动。”
“御医真这么说?”庄臻蓉皱了皱眉,抱怨道:“刚刚他只顾着跟我聊食补啊,药材什么的,说了些不能吃的用的东西,倒没跟我说这个。”
君无恨笑了:“他肯定是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才只跟我说。以后我会命人好好盯着你,胆敢偷偷溜出去,累了孩子,本王唯你是问!”
“哼,你就记着孩子!”庄臻蓉吃醋道。
“那毕竟是我们俩的骨血,我当然喜爱惦记了。”君无恨望着庄臻蓉,认真的说道:“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孩子她娘。要真伤到她了,我宁可不要这个孩子。”
“哎呦,王爷这话说得,酸死老身了。”
奶娘端了刚熬好的热汤,上前取笑道:“我说王爷王妃,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当父母的人了,收敛着点,让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奶娘!”庄臻蓉娇嗔道:“你又在取笑我!”
“好了好了。”奶娘笑笑,用勺子舀了小半碗参汤,递给庄臻蓉道:“王妃,你身体还很虚弱,喝了这参汤补补。”
自打怀了身孕,庄臻蓉成天被劝着喝鸡汤喝参汤,喝各种各样的据说很滋补的东西,直喝得她从好喝变成没滋没味,到现在看到这些汤就皱眉。
“又要喝?”她推拒道:“虽说是要补,但也不能顿顿喝这些啊。”
“老身询问过御医,说你这次受了刺激,出了血,差点小产。表面看来似乎还好,其实身体受了损伤,不这么养着日后会留后遗症的。”奶娘说道。
庄臻蓉看看奶娘,又看看君无恨,苦着脸,委屈得不得了。
“快喝吧,奶娘也是为了你好。”君无恨忍着笑说道。
见君无恨眼中满是笑意,庄臻蓉将碗塞到他手里,赌气道:“我要你喂我喝!”
“还任性!”君无恨嘴上说着,却端起汤碗,一勺一勺细心的喂她喝汤。
灯光映照在俊美的侧颜上,嘴上吟着的笑意看得庄臻蓉心里一抽一抽,既喜又悲。喜的是君无恨待她还是从前那样无微不至,包容她,让着她。悲的是,他纵是对她这样,心里藏着的还是秦莜岚,最牵挂的还是秦莜岚。
蓦然闪过君无恨推开秦莜岚的画面,持剑刺入他体内的感触似乎还在指尖萦绕,庄臻蓉忽然张口:“对不起。”
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君无恨怔了怔,迅即微微笑道:“说什么对不起,你也不是有心的。这件事错不在你,我又没伤到什么。”
“我……”庄臻蓉望着君无恨的笑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说起。
“我已经命人将元夫人迁出府去,另找了宅院给她住着。吃穿用度样样都不会少,你不用担心。”君无恨绝口不提元夫人受伤一事,只捡好听的说:“她现在跟秦莜岚是势不两立,秦莜岚不会对你怎么样,对她倒是有可能下手,迁她出去也是保护她。”
提到秦莜岚,庄臻蓉从纷杂的心事中回过神来,道:“秦莜岚……她,怎么处置?”
“我让人将她关在房里,省得她出来惹事。”君无恨道。
“就这样了?”庄臻蓉追问道。
君无恨知她心里不乐意,但秦莜岚所作所为也是事出有因,而且他说过会放过秦莜岚不追究此事,也不想让秦莜岚因此受罚。
“这件事都是元夫人的错,秦莜岚只是忍不住气。”君无恨柔声道:“反正她马上就要查到拿走册子的人,到时候她就离开,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所以这次就算了吧。”
“又算了!”庄臻蓉生气道:“每次你都这么说!每次都劝我算了!可是你看看她,拔剑对峙,用武器伤人甚至杀人,她简直目无王法。别说把你我放在眼里,就连皇上她都没放在眼里!”
虽然早料到庄臻蓉会生气,但真见到她这样,君无恨还是头疼无比。
“蓉儿,最后一次,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过她吧。”
“你竟为她低声下气求我?!”庄臻蓉哪见过君无恨求人的样子。在她心里,君无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连对先帝对太后甚至皇上都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过,怎么为了个秦莜岚就丧失豪气,变成这样!
庄臻蓉彻底爆发了:“她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你说啊,我全改!我全改还不行吗!”
赶紧将汤碗放到一旁,君无恨一把抱住激动的庄臻蓉,轻声道:“别生气,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等这件事了结,我马上把她送走,以后府里就只有你,我就只有你。”
“那我跟她比,你选谁?”靠在君无恨怀里,庄臻蓉闷声道。
“你。”君无恨毫不犹豫:“我当然选你。纵是她有千般万般好,红线缠的是你我。我们才是夫妻。”
虽然这样的话君无恨不是第一次说。但深爱着他的庄臻蓉却还是听了进去。他的甜言蜜语她总是毫无还击之力,听他这么说气也就消了大半。
“我已经命人封锁王府,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君无恨见她平静了,才道:“太后和皇上那边,你……”
庄臻蓉面色不悦,还是张口道:“我会帮忙瞒着,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真的?”君无恨面露喜色。
“真的。”庄臻蓉点头。
你怎么不懂,你可以为她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你做到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降铭文
良城的地震在沸沸扬扬了十多天后,终于被即将而来的春节冲淡了悲伤。舒残颚疈
临汾百姓纷纷忙碌,扫屋准备年夜饭,整理年货,拟定拜帖。就连君无邪也暂时从祭祖的事情中抽出思绪来,专心忙着写年帖,准备过年时节赏赐大臣。
每到年关时,满朝上下包括皇帝都要封笔,高高兴兴过了新年,待来年再启开御笔。但年末出的良城事情还未完结,为了更好的处理仍在灾难中的良城事务,君无邪下旨今年过年宫里一切从简,连休假的时间也缩短为四天,仅仅从除夕到初三,就算过了。
因上位者的从简而字,宫里上下摆宴庆祝活动并未大操大办,除了必要的活动外,其他的都能简就简,能省就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上忧心于良城的事,烦心于祭祖的意外,心思并不在过年上。要是太过喜庆,反倒会惹得皇上不悦,到时遭了责罚岂不是很倒霉。
君无邪并不知道他的忧心已经影响到整个皇宫的气氛。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懒得管这些。他的目光则更多的放在柳易身上,加强对他的防备。
柳易太平静了。
大军齐聚临汾,摆了那么多场宴会庆祝。柳易却不动声色,除了在祭祖的谣言上动手脚外,再无其他动作。这不像他,就算是坐以待毙,他也总要为自己铺好后路,难道他真以为败了之后有活路吗?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君无邪再迟钝,也嗅到了不对劲。可大军已布置妥当,私底下的入宫护驾的时间也早已定下。在尚不明确柳易的意图之前,匆匆改变反倒落了下乘。也会动摇到几位将领的心。
就在君无邪忐忑的等待着年宴到来之际,距还剩宴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