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地晃动只一霎,埋葬的却是数万百姓的命。头一次,君无邪隐隐有种宿命难挡的感觉,冥冥中一切似乎早有天定,非人力能够改变。
“皇上,粮食草药已调配妥当,明日便可启程去良城。”底下大臣恭声说着。
也幸亏良城与临汾虽不近,却也不是远到天边的距离。那边地震,临汾也引得巨大动静,让朝廷能提早知道,况且信使来得及时,为救援争取了很多时间,缩短了来去的时间。
“多调些人马。”君无邪叹口气。仅仅几日,他便像老了数岁一样,眉宇间的意气风发被说不出的忧愁代替,整个人虽稳重了许多,但也变得颓废不少。
“临汾到良城,去一趟少说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承此大祸的百姓又该如何渡过?”君无邪喃喃道。
底下大臣知他忧心忡忡,可如今除了尽快派人前去赈灾,别无它法。只能期望于邻近城镇能收留难民,帮良城百姓渡过难关。
等了半天也不见大臣说话,君无邪情知不会有结果,但真的见他们垂头不言,心里徒然生出几分闷气。他挥挥手:“除了无恨,其他人都下去吧。”
大臣退去,被点名留下的君无恨见君无邪愁眉不展,出声劝道:“皇兄,这不是你的错。天降横祸,岂是你我能阻拦的?皇兄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别为此事急坏了身体。”
“天灾人祸,天灾总是伴着人祸。我虽倾尽全力,但对于良城百姓而言,如今也是远水解不了火。”君无邪满面苦涩:“不怕告诉你,我现在根本不敢睡觉,只要一闭眼便浮现房屋倾塌,百姓受难的场景。想我登基几年,不是边关战乱,便是朝野动荡,刚刚有些眉目,又出这样的事,我实在……”
君无恨知他会有此想法,大抵是前几日那场虎头蛇尾的祭祖大典种下的因。他倒不觉得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预示之类的,只是感叹未免太巧合,都凑到一起了,由不得人不往歪处想。
“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君无邪神色怔然,喃喃自语:“那日我立于太祖庙中,宣读祭词。只要一张口,便是地动山摇,那灵牌也跟着东摇西晃,一排排往下掉。”他说着,自嘲的笑笑:“奇怪的是,我一闭口,所有一切就都停止了。”
“皇兄……”
君无邪从座上起身,仰望门外的明月,背对君无恨,幽幽道:“你也见到那种场景。那灵牌在神龛上供奉多年,从未发生这样的事,之前我未念祭词也没发生什么事,偏偏今年我自作主张亲自上阵,便惹得庙堂震颤,良城大祸,百姓流离失所。”
“皇兄,切不可这么说。”君无恨道。
“你说,若是先祖在天有灵,是否在借此事提醒我?”不待君无恨回答,君无邪自顾自的说道:“历帝的灵牌哪儿也不落,偏偏跌落在我面前,我低头便能看见上面那几个大字。还有之后的地震,那些灵牌直接从神龛往我身上扑,若非身旁的人护着,我就要被砸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这些难道都是巧合?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吧。”
君无恨皱眉提醒道:“皇兄。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柳易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若因此萎靡不振,被他趁虚而入,不止会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会让众将士寒心呐!”
“柳易。”君无邪低喃着,似想到了什么,“他知道此事吗?”
“恐怕已经知晓了。”君无恨道:“那日他虽未去祭祖,但去的官员中有不少他的同党,那些人会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他应该已经知晓。现在不知在背地里编排什么,等着对付皇兄呢。”
果然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临汾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传言,说此次良城大难,非上天降祸,乃是先灵之怒。而太祖庙中发生的一切,经过添油加醋,变成了君无邪被灵牌砸中,先祖不接受君无邪的祭拜,宁可灵牌落地碎裂,也不愿听他念祭词等荒唐的言论。
虽然百姓对此也是疑惑有加,并未真的相信。但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算不信也要心里泛几声嘀咕,与人交谈中不免提到此事,不出几天,这话就传得街头巷尾全部知晓,就连洛王府里也能听到婢女凑在一起议论的声音。
君无恨对此已有防备,马上命人将叫嚣得最厉害的人抓了起来。并张开布告,言明有人趁乱散播谣言,诋毁圣上,并将君无邪忧心百姓寝食难安之事讲出。
朝廷做出这般姿态,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制止了传言的散播。但百姓心中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从如今看来,形势还是偏向君无邪那一方的。
但这并不等于君无恨等人能松口气。那先灵之怒的传言虽消散,却在百姓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毕竟这一怒,去的可是数万人的性命!谁又能轻易忘却?!恐怕连君无邪自己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默默记下这四个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又是何必。舒蝤鴵裻”秦莜岚道:“那些人既然安排了这场好戏来陷害我,你怎么做也压不下去。深更半夜里,王府门外扔出个男人来,恐怕明白就要有人兴师问罪了。”
君无恨将灯放在桌上,缓声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顶着秦莜岚的身份,我不允许我的人出现这样的事。”
“哼,大男子主义。”秦莜岚不屑道:“说到底还是怕你脸上无光。当初你放元夫人出来时,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既然你属意她来对付我,她自然会不择手段,放个男人进来都算轻的,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知道?”君无恨心里咯噔一声。
秦莜岚瞟了他一眼:“我不笨。开始还想不通,但这段日子发生这么多事,再糊涂就说不过去了。我明明告诉你元夫人有异样,你不查她反而放了她,代表你怀疑的不是她,是我!”
“你为何典当东西?”君无恨突然问道:“你在王府里,我不曾缺你半分。我也说过,等你走时会赠你金银,保你下半辈子无忧。那为什么还要典当东西?”
“人人爱财。这是别人送我的,带不走,我典当成银两方便携带怎样?难道这也犯了王爷的法?”秦莜岚道。
君无恨上前,一把抓住秦莜岚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是贪财之辈。你是想逃!你已经知道谁拿走册子,你这么做是准备拿了册子逃走!”
“谁告诉你的?”秦莜岚抬头看着他,指着他的胸膛道:“君无恨!这些日子我来此,一心一意查找册子,我何曾抱怨过你那些妾侍的排挤?当初你的王妃以权势压人,让我受鞭打之苦,我何曾怨恨过?如今不过有人在背后说那么两句,你就怀疑我?那好,你要真怀疑我,就把我抓起来吧!”
没想到秦莜岚反应这么大,君无恨连忙放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秦莜岚步步紧逼:“你只是利用我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旦我做出你无法解释的事,你就心生怀疑,说到底是你根本不信任我。”她顿了顿,道:“是,你需要册子我也需要册子,我们之间迟早有一争。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会告诉你线索,剩下的各凭本事!反正我做不出这种背后陷害的事!”
“我……”
杏儿领着管家急匆匆赶来,进门便道:“王爷,夫人,人来了!”
君无恨咽下口中的话,对管家道:“把那人处理了。今晚的事谁要敢多嚼舌头,我饶不了他!明白吗?”
管家看到榻上的男子,又停君无恨这么说,心里惊愕,面上仍是毕恭毕敬道:“小的一定会处理妥当,绝不让任何人知道。”
带来的两个壮丁很快将中了迷药,睡得跟死猪似的男子抬了出去。管家为了确保无人知晓,也跟着离开了。
“你管得了一次,管得了第二次?”秦莜岚挑眉道:“现在府里的夫人们有了人撑腰,都恨不能现在就把我撵出王府,这件事不成总会有下一件,下下件,你都管得了?”
“是我考虑不周。”君无恨道:“我会命人提醒她们,不会让她们再做这样的事。”
秦莜岚嗤笑:“提醒?都把老虎放出了笼子,你去告诉它不要伤人,你觉得它会听吗?我倒不怕她们耍阴谋诡计,这些伎俩想骗到我?做梦!就当跟她们玩玩,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我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这不是你会想的法子。”
“是谁不重要,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下次。”君无恨道。
“你在闪躲什么?你想保护谁?”秦莜岚眼珠一转道:“是庄臻蓉?挑拨离间,她倒是耍得够可以啊。”能让君无恨不愿说出的,也就只有王妃庄臻蓉了。
被秦莜岚戳破,君无恨也不隐瞒,只道:“这是我的错。”
庄臻蓉会挑拨陷害,无非是嫉妒秦莜岚,想借着元夫人的手除掉她。
君无恨之前不这么想,是因为他觉得秦莜岚马上就要离开,庄臻蓉没道理会害她。但现在看来,也许对于庄臻蓉来说,秦莜岚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不管她什么时候离开,只要在一天,庄臻蓉就无法忍受。
“你都承认错了,还留在这儿干嘛?”秦莜岚催促道:“大冬天的,呆久了,冻坏了王爷这金贵的身体,可又有人要找我麻烦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这间小庙供不起大佛。”
“我……”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秦莜岚道:“只不过我想提醒王爷,现在这种时候,要我死要陷害我的人很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王爷都能分清孰轻孰重,别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
说完,直接让杏儿将人送出屋。
君无恨到底是王爷,拉不下架子来求和,只是在门口站了一阵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等杏儿回屋时,看到秦莜岚就笑道:“夫人,还是你有能耐。说得王爷哑口无言,走时那表情,愧疚死了。他这么回去,那些个夫人们可就要倒霉了。”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她们送个人过来,为了不失礼节,我总要送个东西回去吧。”秦莜岚笑得高深莫测:“就是有一点奇怪,没想到她也搀和进来。我道她能忍多久,没想这么快就出手了。”
杏儿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夫人说的是王妃?”
秦莜岚没有回答,只是笑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早晚的事儿。看来我的饵下的还行,连她都勾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秘密,就应该永远是秘密
庄臻蓉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君无恨冷着脸,急匆匆的回来了。舒蝤鴵裻
下人自他手中接过袍子,识趣的离开。屋内只剩下庄臻蓉与君无恨二人,面对着面,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莫名其妙。
“王爷,出了什么事吗?”庄臻蓉轻声问道。
君无恨低头,看着她还未显露出孕态的肚子,声音沉沉道:“秦莜岚的事就放着吧,随她去。那帮夫人们,你让她们收敛些,我不想王府成为她们争宠的地方。”
“争宠?不是用元夫人试探秦莜岚,怎么扯到争宠上?”庄臻蓉看着君无恨冷漠的表情,恍然大悟:“是不是秦莜岚跟你说了什么?王爷,你怎么会信她的话,她那样的人……”
“她那样的人,起码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君无恨没好气道:“你知道元夫人她们做了什么?塞了个男人到秦莜岚床上,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面王府的脸面都要被丢干净!”
庄臻蓉吃了一惊:“不会吧。”
“不会?”君无恨冷哼一声:“她连请命威逼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说完,又懊悔道:“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不该放她出来。不管怎样,事情到此为止,你跟她们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慢着慢着。”庄臻蓉连忙道:“就算元夫人把人送到秦莜岚那里,也不代表是争宠啊。”
君无恨很是失望:“你还在替她说话。非要任她把王府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你在怨我?就因为秦莜岚她说几句话,你就改变主意。”庄臻蓉不可置信道:“你以前根本不会这样!”
“是我的错。”君无恨拉着庄臻蓉:“你现在养胎要紧,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让你费心,是我太心急,把你也扯了进来。元夫人和册子,我会命人再查,你安心静养就好。”
这话说得已很委婉。哪怕知道庄臻蓉可能牵扯进元夫人的事,君无恨也无法去斥责她。毕竟在这段感情中,是他一直犹豫不决一直左顾右看,这才使得庄臻蓉痛苦不堪,对秦莜岚愈发怨恨,从而做出这样的事。
庄臻蓉脸色很难看,赌气道:“既然王爷这么说,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嗯。”君无恨点头:“你看你,这几天为册子的事煞费苦心。其实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些事本不该放在你身上,让你承受,现在放手也好,安心休养,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小世子,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重要。”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权利的斗争,感情的角逐,君无恨疲于其中,等待着似乎马上要来又总要等待的变革。尤其是庄臻蓉此时怀孕,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