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今天她一个人乘电梯,好巧不巧坐了左侧电梯,到了十六层她再次右拐——前行——右拐,然后理所当然迷路了。
温吞当然不知道是自己的定向思维作祟,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其实十六层原本是十四层,因为做生意讲究风水,所以抹掉了两个听起来不吉利的数字13、14层,因此十二层上去直接接了十五层,她所在的十四层也就变成了十六层。
温吞想的是,会不会老头儿觉得这样不好,又把抽掉的两个楼层还原了?
哎,果然人一吃饱,脑袋瓜子运转就就变慢啊!温吞感叹了一句。
左右无事,她紧了紧身上的毛衫,随意地闲逛起来,手里拿着手机开开合合,她想要不给苏子漠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搬家?还是算了,万一是她走错路,那得多丢脸。
温吞没想到的是,她丢脸的事情做得一向不少,多这一件,苏大神不会放在心上的。。。。。。
“先生,人带来了。”苏子漠办公室中,他的私人秘书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苏子漠正要叫人进来,想了想才道:“叫他去会议室等我。”
会议室锁着门,不会有人擅自闯入打扰,虽然摄像头无处不在,但周五下午两点全楼检修,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苏子漠如是想着,难得犯懒的没有把人约出去私谈,而是径直去了会议室。
“……先生。”秘书走后,满面愁容的少年微微抬起头来,阳光洒在他面上,赫然是之前绑架案里的少年邱岩。
苏子漠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不辨喜怒:“你的父亲逾距了,我说的话,难道你没有记清楚?”
一声短暂沉闷的响声,邱岩双膝弯曲直直跪在了地上:“先生,我知道是我爸爸的不对,这次过来,我是代他受罚的。”
“代他受罚?”苏子漠淡淡反问,笑声像从地狱来的使者。“邱岩,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拿什么与我求情谈判?”
这是温吞从来没有见过的苏子漠,所有的杀伐决断凛冽无情一瞬间都在他的身上复苏,光芒简直盖过了窗外那轮红日。
邱岩低着头,声音却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冷静:“先生,之前我不知道二小姐她……”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半晌才清晰道,“我甘愿受罚,只请先生不要抛弃我。”
苏子漠坐在真皮座椅上,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眼:“你先起来。”
邱岩依言站起身来,倔强的少年,把孤单挺直的脊背站成了一道风景。
“为什么不解释?”长久的沉寂过后,苏子漠突然出声问了一个问题。
邱岩紧抿着双唇,不肯开口。
“我知道,”苏子漠起身,绕着他走了半圈,“这次的绑架是你父亲的主意,你之前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给我通知——那么,为什么不解释?你跟着我时间也不短了,应当知道我的脾气。”
阅历尚浅的少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虽然我不知情,但还是令先生分心——我知道先生要报仇,不该在这种时候为您添乱。”
“不,”苏子漠的声音一径地平淡没有起伏,“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确实要报仇,但我更需要实力,温吞还有利用价值,你们不该动她。”
邱岩终于抬头,从见面起到现在,第一次认真看进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承受了很多负担的男人,他平静的面容和淡定的表情都完美得无懈可击,薄唇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魔力,令人不得不信服。
“是,先生。”邱岩缓缓点头。
“就这样吧,你父亲那里我没办法做什么,以后一切照常,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底线,倘若再犯,我也不能救你——苏宸去看过你的母亲了,我知道你现在急于筹钱给母亲看病,这些事就让他去打理吧。”苏子漠口中的苏宸,就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保镖兼秘书,他的一切事务,都是交给苏宸整理的。
“谢谢先生。”邱岩没想到苏子漠会轻易原谅他,眼眶一瞬间红了。
“走吧,公司里人多眼杂,以后如非必要,除了公事,尽量不要过来找我。”苏子漠掸了掸衣服下摆几不可见的灰尘,当先一步离开。
邱岩在屋里停了几分钟,这才施施然走出会议室,没想到本应已经离开的苏子漠,还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站在门外。
“先生?”邱岩有些无措,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苏子漠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他,淡淡道:“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他这样一说,邱岩才努力吸了吸鼻子,好一阵,他迟疑地开口:“有味道?是不是清洁工刚刚打扫过卫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苏子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清明,“好了,你走吧。”
邱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惴惴不安地离开。
“温吞?怎么这么快?”江之行坐在车里,看着小猪一样的温吞慢条斯理地拱上副驾驶。
温吞的鼻尖上还挂着淡淡的汗珠,她找了好半天安全带,仔细系好后才对着江之行歉意地笑笑:“来了好几次都是江叔你带着我去的,这次自己去,差点迷路。”
“你呀,就是个小迷糊。”江之行对她倒是没什么成见,却也不赞同温吞把自己吃得这样胖。“温吞呀,怎么不减减肥?再这么胖下去,小心没人要咯!”
温吞好脾气地摸摸鼻子,抹掉上面的小汗珠:“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控制不住这张嘴,就在能吃的时候,尽量多吃一点吧!”
江之行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温吞回到家中,大哥二姐都去上班了,她今年毕业,学校里也没什么繁重课业,整个大宅里,就她一个闲人。
“林叔?我回来了!”温吞扬起声调喊了一句,过了半晌,林叔才从屋里走出来开门。
江之行跟林叔打了招呼这才调转方向离开,温吞走过去将食盒交给林叔:“江叔叔说他还有事就不进来坐了——林叔,怎么这么慢才开门呀!花花呢?”她进屋就想找花花。
林叔把二小姐让进屋来,宠溺地笑笑:“苏先生来了,正在客厅坐呢。”
温吞眼神亮了亮,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喜悦,抱了林叔一下说:“我去卫生间洗漱一下,马上出来见他!”
利落地换上家居服后,温吞全身干爽地屁颠屁颠跑过去:“苏子漠!你怎么来了?”
苏子漠认真打量着她面上表情,那眼中满满的,依然是全部对自己的爱恋,这世上最无法掩饰的,爱恋。
他指了指桌上的黑森林蛋糕,低声道:“你不是想吃这款蛋糕了?我出来办事,顺便买了一只。”
温吞几乎要扑上去,拆开礼盒后笑眯眯地看向苏子漠:“谢谢你!”
苏子漠轻咳一声,随意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温吞吃着香甜可口软软糯糯的蛋糕,心情变得愈发舒畅起来,原来这世上,能令人开心的,只有美食。
“二小姐,刚刚苏先生来,问起……”林叔替温吞接了杯水端过来,斟酌着把话说出口。
温吞却状似不经意地打断他的话,伸了个懒腰径直往沙发上一躺:“林叔,我好困噢——你帮我拿一床小被子过来好不啦?我先睡一觉,晚饭好了叫我吧!”
林叔搓搓手,叹息着走开。
松软舒适的蚕丝被盖在身上有些热,温吞把胳膊放在被子外面,客厅里冷冷清清,林叔知道她要休息,把佣人们都赶下去了。
只有香香陪在她身边。
“二小姐……”香香帮她掖了掖被角,和林叔一样地欲言又止。
“唔,”温吞睡得迷迷糊糊,小胖手却拉着香香的手没有松开,“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苏子漠也对我很好,香香,我不想去管为什么,只要他肯对我好,这就够了。”
温吞翻了一个身,说出来的话像梦呓一样模糊不清:“把我那瓶Tresor扔掉吧,姐姐说了很多次,闻起来像肥皂泡一样的老旧香水,早就该处理了。”
LANE的经典香水,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球,汉语译为“璀璨”的Tresor,拥有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主题:拥抱我。?
、清白第九集
温吞吃过晚饭,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坐在沙发上消化食儿,花花乖巧地卧在她脚边,懒洋洋的样子跟她像极了。
电视里正在播《动物世界》,熟悉的男声乍然响起,这一次播出的是珊瑚海。五光十色的深海海底,各种颜色鲜艳的鱼儿自由穿梭在大片大片形态各异的珊瑚丛中。
美丽总是需要丑陋来衬托,在这样一片令人沉醉的珊瑚礁中,有一种体色灰暗叫人望之生厌的鱼类,偏偏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玫瑰毒鲉。
这种鱼擅长伪装,能够随着周围环境及生物种群的变化而随时变化,会在你放松警惕最不设防的时候,发出致命的一击。
即使是人类被它头棘中的毒腺刺中,也会在四个小时内死亡。
枉担了这般美丽的名字,温吞轻叹一声,只觉得周身温度都渐渐降低了。
香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温吞随手挠了挠花花的小肚皮,想起来什么似的,扬声喊道:“林叔!”
“二小姐。”神出鬼没的管家很快出现在温吞面前,“您有什么吩咐?”
温吞想了想,干脆利落地说:“我要出门,叫司机备车。”
周五公司加班,晚上七点多了大家也都没有回来,温吞一个人在别墅里,感觉怪冷清的。
管家诧异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渐沉下来,黑夜马上就到了:“二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温吞笑眯眯地吸了吸鼻子,了然道:“厨房里炖了冰糖雪梨汤对不对?给我盛一点出来,我去给爸爸他们送汤!”
林叔没话说,顺从地吩咐厨房盛好汤,一直把温吞送出门。
一天里两次来到办公楼,温吞坐在后车座上隔着车窗向外看去,夜晚的A城霓虹闪烁,整个写字楼都浸染了一层五彩的光芒,她随意地把汤堡递给司机:“把汤送到十八层,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来。”
温吞裹紧了身上外套朝大厅走去,金碧辉煌的会客大厅染上了夜的妩媚,她无意朝前台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是上午刁难她的那个女人了。
前台很快注意到了温吞,紧走几步绕出来对着她恭敬地欠了欠身子:“二小姐来了,这边请。”
温吞受宠若惊,眯了眯眼睛想起来,这位好像是江之行秘书团中的某位执行秘书,她们见过面。
前台接待见温吞的样子便知道她想起来了,随手将她让到董事长专用电梯入口处,女人没有一句废话地转身离开。
温吞摸了摸肩上的软发,不愿去想这其中的纠结。
这一次温吞没有走错路,径直来到了十六层总经理办公室,这一层的建筑结构有些复杂,总经理办公室被设在了楼层最深处,外面的秘书间一览无余,却看不到内间的任何动静。
温吞笑眯眯地走过去,年轻的贴身秘书苏宸还在整理文件,看到温吞,诧异地扬了扬眉。
“慢着——”温吞精准地按住苏宸准备拨打内线的手,胖乎乎的小手还带着些微冰凉的潮气。“我不找苏子漠。”
苏宸面色不变,他跟随苏子漠这么多年,早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顶而不动的功夫,对于这个温家二小姐,更是不屑一顾。
温吞早有察觉,苏宸对于温家所有人都不屑一顾,而她这个小胖妹,尤其不得他的欢心。
那也无所谓,温吞想得极是乐观,反正她活着,也不是为了取悦谁。
“你想干什么?”苏宸警惕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一时间竟然忘了将自己的手从她掌下抽回来。
温吞往常从来不计较苏宸对她的态度,反而因为苏子漠的缘故,经常会来刻意讨好他。
虽然苏宸并不怎么领情就是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温吞突然把脸皱成了一朵包子,看起来圆圆润润的她并没有动什么怒火,说出来的话却一时令人不知怎么反驳了:“苏宸,你干嘛总是看我不顺眼?你今天让我生气了!”
苏宸听不明白她颠三倒四的话里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喃喃着呆愣地反问了一句:“吖?”
温吞在他的办公室前转了两圈,终于眼尖地在书架上发现了她送过来的那件饰品。
那时苏子漠才来温氏不久,温吞想要送他件礼物,又觉得贸贸然送过去显得突兀,于是拐弯抹角把礼物送到了苏宸的办公室。
好像这样守在门外,就像她每天都能看见他一样。
那是一对陶瓷波谱接吻鱼,一黑一白,温吞送的礼物,也像她的人一样,圆润可掬,虽然不起眼,放在角落里却也显得自成一格。
可是……“苏宸!你给我讲清楚,为什么我的白色小鱼嘴巴亲着黑色小鱼的屁股!”温吞怒了!
苏宸浑不在意地又整理了一份文件,随口道:“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你管我怎么摆?”
她当然要管了,这鱼、这鱼就像是她和苏子漠,一个淡漠疏离,哪怕连温情都覆上了灰尘,另一个,却永远不知疲倦地追逐着。
温吞不由分说打开了书柜玻璃门,做了她今天过来要做的事情:“苏宸,我、我把小鱼接走了,它们在这里住得不舒服,等、等我养好了再给你送过来。”温吞背对着苏宸磕磕巴巴说完这一段话,连他的表情都不敢看,默默又迅速地将饰品装进背包里,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