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端,再没声音传来。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电话,发了一小会儿呆。深深一呼吸。
打起精神,去到小区银行。银行卡,很快就办好了。
又买了些孩子的必用品。几件事儿都办完,松了口气。
走在回家的街上,猛地一阵眩晕袭来,忙抚在街边的树上,努力平稳呼吸。
不是没事儿了吗?看来身体,是越来越糟糕了。
又是一阵眩晕和心悸过去。只好等猛烈的心跳,舒缓下来。
擦擦头上瞬间就冒出的冷汗。我叹了口气。
看来是该尽快安排好孩子,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回到家门前,听见刘妈妈房里,孩子的笑声。
孩子玩的很开心,就让孩子再玩一会儿吧。
家里很静。抚抚昏沉的头,窝进沙发里。
五年了,已想不起来上次在家独处,是什么时候。
多亏他找刘妈妈来帮忙。
我的身体,呵。苦笑自己身体,已糟糕到如此惨淡。
只几年的殚精竭虑,不会这么快就要鞠躬尽瘁吧。
生孩子时,是差点没命,但为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我顽强有力地活下来。
到后来,我还做到了,拼命三郎一样地,照顾孩子,工作养家。
孩子健康快乐,正一天一天地长大,已经上了国际学校。
我们也搬进了,安全设施齐备的新区,却没想到,我的身体,又亮起了黄灯。
我千万不可以,现在倒下。
我还想保护、照顾孩子,还想培养、教育孩子,还想多陪陪孩子几年。
我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小的,就孤单一人。
这份执念,让弱不禁风,命悬一线的我,每次濒死,都能绝地重生。
这一次,我也一定得挺过去。
想到这儿,我深深地一呼吸,看看表,十一点多了,该接孩子回来了。
缓缓站起身,我慢慢地走到刘妈妈门前,轻轻地敲下。
门开了,我呆住了。
开门的,是瘦瘦高高的他,那个温暖美好的令我快窒息的人。
此时,他的脖子上,正挂着我的宝贝孩子。
“妈妈!” 孩子快乐、脆嫩的声音。
“凝凝。” 那个温柔的声音。
我努力定了定神,本能地伸手接过孩子。冲他轻轻点点头道:“鹤翔。”
刘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凝凝来了,快进来!”
“好!” 我礼貌地应着。
刘妈妈笑道:“你未婚夫都来一会儿了,爷俩玩得正热闹着呢。我还想着,该去看看你回来了没。鹤翔带来不少好吃的。很快就开饭。今儿中午,都在这儿吃啊。”
“好。” 他和我,不约而同地应答。
换作是平常,我会婉言拒绝,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客随主便好。
“我来帮忙吧。” 我亲亲孩子,边说、边想把孩子放下来,去帮忙。
“不用不用。阳阳早想妈妈了。你们玩。” 刘妈妈把我拦了拦。
“又麻烦刘妈妈了。” 我客气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热闹、热闹多好。” 刘妈妈很爽快。
我习惯性地用头,蹭蹭孩子,冲站在一边的他,点点头、翘翘嘴角。
抱着孩子,缓缓地来到了里面。他静静地随后进来,坐在我和孩子对面。
尽管昨天,他拥也拥了,抱也抱了,喂也喂了,可现在。。。。。。
毕竟还是第一次,在正常情况下和他见面,我的脸和脖子,开始发热。
“还好吗?”他和我,又不约而同。
我翘了翘嘴角,点点头,做为回应。
垂着眼,手上轻轻抚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在我的轻抚下,竟开始打瞌睡了。
一定是刚刚玩的开心,玩累了。好可爱!
“来,我来。” 他边说,边小心的接过孩子。
把孩子,放在刘妈妈厨房一侧的沙发上,他又细心地用沙发毯,为孩子盖好。
转过身来,他温柔地看着我。
“你。。。。。。”他和我又异口同声。
禁不住想起那句,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他和我,异口同声几次后,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又翘翘嘴角,含着笑,抬起头看他。
正对上,含着笑看着我的,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
我忙把眼光,移到他鼻子,鼻若悬胆。
我又忙垂下眼。
感觉到一只纤细温暖的手,抚在我额前,温暖的让人舍不得避开。
“还好,针眼不明显。” 他温和地抚了下,撤回手。
“真该多谢你。” 我轻轻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轻声说。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认真的看着我,好像一汪清泉,让人感到安心宁静。
“何足挂齿。”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
“救人危难,恩同再造。” 我还是认真地看着他,轻声说。
“何不以身相许,早点嫁给你未婚夫我。” 他认真温柔地说。
看着我诧然睁大的眼,他又儒雅地笑了。
他眼里,有亮亮的闪烁,柔和的嘴角,也应景地扬了扬,温柔的声音也上扬了些。
我的脸和脖子,开始发烧。
从厨房,端了杯茶水过来的刘妈妈,有巧不巧地,听到了他那句以身相许。
老人家笑着应和道:“就是,就是。我瞧着,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多有夫妻相。”
我的脸和脖子,更热了。害羞地低下头,说不出话。
只看到刘妈妈,又转身去忙了。
“我们还同岁。” 他话音未落,已优雅地坐到我身边。
温柔地搂着我,把他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他继续说道:“阳阳说了,最喜欢和妈妈一起过生日,下一次加我一个吧。”
他温柔又笃定。他和我,同岁,同日生?太巧了吧。
我静静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太喜欢他的拥抱。
不愿再浪费任何一分一秒去说、去问、去想。
只希望可以多拥有一瞬,他的温暖。
他默契地、静静地搂着我。
我的世界,仿佛就永驻在这美好和温暖里,幸福长久。。。。。。
“开饭喽!开饭喽!来,快来洗洗手,开饭喽!” 刘妈妈爽朗的声音,传来。
孩子在开心的开饭声中,醒了。高高兴兴地,到刘妈妈那儿去洗手。
他和我,会心一笑。
中午饭,在刘妈妈和他逗着孩子的欢笑声中,快乐地开始,又结束。
玩笑间,他还有意无意地、很自然地,为我和孩子夹菜。
他,是那个几小时前,电话里咳的厉害、又决然拒见的他吗?
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健康、亲近的他,和电话里的他,划上等号。
现在的他,真好!
刚吃过饭,他就告辞了。要送他下楼,他温和地,婉拒了。
他温暖的手,轻轻地抚顺,我头上的一缕散发,又暖暖地抚在我额头。
他清澈温柔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感觉,他好像要把我的样子,永远印在他眼里。
我更好似看到,他的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绝望和哀伤。
我的心里,闪过那句,黯然销魂,唯别而已。
再定睛,就见他扬扬嘴角,没有说再见,只轻轻地点下头,快速转身,优雅地往楼下跑去。
拐弯时,他身子晃了晃,才又优雅地跑下去。我,看不到了。
怔了一下。莫名的担心,驱使我忙转回刘妈妈的阳台,往下看。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从楼口,踉跄地出来。
他无力地扶着,早已停在楼口的一辆白车的门,弓着身子,猛咳。
好像早守在车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忙着扶住他剧烈抖动的身体,扶他上了车后座,又迅速地转身上车,开车而去。
“瞧你未婚夫,病的可真不轻,刚才都没有看出来。哎,真够能撑着的了。八成儿是怕你担心吧。病成那样儿,还折腾过来,大概是想多陪陪你和孩子。真难得。人真是不错。” 身后刘妈妈的话,让我心脏,不由自主地痛。
回到家,懂事的孩子,自己活动了几圈,画了会儿国画了,就又自己去补午觉了。
我心神不定地,望向阳台落地窗,脑子里乱乱的。
他病的好像很重。不是叫我不必见面吗,怎么他自己又跑来。
为什么刚才见面时,他那么云淡风轻,儒雅温柔,全无病态;
下楼后,他就会咳弯了腰,虚弱到无力。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反复地把弄着手机,考虑着,该不该打个电话去问问他。
想了一阵,拨通了手机:“鹤翔!”
“。。。。。。” 对方接通,但没回答。
“还好吗?” 我柔声问。
一个女孩儿清脆、客气的声音传来:“您好。我老板正被送往国外医院。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以后再联系。拜拜。”
电话,挂断了。
、(七)春蚕到死丝方尽
电话,挂断了。
他,被送往国外医院了。
我,呆住了。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地,从迷茫中,挣扎出来。
不愿相信,不肯相信。竭力恢复了冷静、理智。
他,病了,而且病的很重,需要马上出国就医。
可叹医者救人,不自救。
他怎么会突然病的那么重?
想着,想着,我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冰。
全都是因为我。一股强烈的负疚感,充斥了我的脑海。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太辛苦了,他不会累的病倒;
不是为了抱着我又背着孩子,跑了好几层楼梯,他不会大汗淋淋、气喘吁吁。
他是为了安抚孩子的紧张,才不顾自己累,陪孩子满房子玩闹;
他是担心我们饿着,又细心地做饭、熬粥;
他是一整夜地守着我,又是针灸,又是喂饭;
他,只恐怕是自己连一口饭、一口水都没顾的上。
他更是忙了一身汗,又冷坐了一夜。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
更何况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如画中人一样的他。
全都是因为我。
我难过地咬着嘴唇,闭上热热的眼,用手轻轻抚上隐隐疼痛的头。
想起他,抚我头发的温柔,专注温暖的眼神,临别凄然、绝望的一瞥。
我的心,揪到一起,紧紧地闭上炙热的眼。
他,绝然拒见,是怕我担心;忍病来见,是让我放心;无语告别,是恐难再见。
那个聚餐的快乐、温馨,多让人难忘。那是他不顾重病,带给我们的。
我和孩子,还会有机会和他共庆生日吗?
“啊!” 我难过地轻呼出声,忙捂严嘴,两股热泪,不停地滚落下来。
不知捂着脸,低头哭了多久,感到一双小手,慌乱地轻抚我的手。
我抬头看到了,孩子大大的眼睛,也在流泪。
“妈妈,乖,不哭。” 孩子努力地哄我。
忙轻轻搂住孩子,我含着泪笑笑,又禁不住笑着哭泣。
“没事儿,没事儿。阳阳乖,妈妈没事儿。妈妈不哭。”
我,没事儿。可是,他,有事儿。
他,为了我,病的很重了。
世事总是如此难料。
鹤翔,就仿佛是抚过我心头的一缕最温暖的春风,美好又短暂。
让我感到重未有过的温暖和踏实的他,就这样病重出国了。
他静静地来,正如他又静静的离开了。
我,一夜无眠。
早晨,我和孩子的生活看似如旧。
把孩子送去国际学校,我就早早地径直来到了公司。
我工作的外企,是在开发区里。我的职称,是技术顾问。
我是信息系统管理、开发业务的主力技术人员之一。
公司里技术主管这层楼,我几乎每天都是最早上班的一位。
今天倒有了个例外。
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我就看到老总Jason,站在我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Jason是个精明强干、沉着果断的美国人。
这位杰出睿智,惜时如金的老板,还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或许是因为我曾生活在美国多年,Jason对我一直很关照、器重。
几年来,和Jason一起工作,倒也默契、愉快。
Jason一看到我进来,就开门见山,礼节性的问候,一概都省了。
“凝,We got a critical situation。(我们碰到了难题。)”
“Yes?〃在美国生活多年,接受过专业英语训练的我,很自然地快速回复。
“I like you to drop everything on your plate。 Take a look at this initiative。 Get me some feasible plans to tackle it asap。 By noon。(我安排你放下手上所有项目。看看此项预案。我急需要几份应对方案。中午要完成。)” Jason雷厉风行地安排。
“Got it。 Let me jump on it。(知道了。马上执行。)” 我刻不容缓的接令。
日常轻声细语,慢条斯理的我,工作中,常会爆发出迅速果断的魄力。
稳稳地接过Jason手上的提案,我客气地点朝Jason点下头。
坐在办公桌前,我全神贯注地投入了仔细的研究。
完全没有注意到,以惜时如金著称的Jason,没有像往常一样,交代了任务就走,反而是留在我身边,一直站着。
所谓,会者容易。
仔细研究了提案后,多年的专业积累,和见招拆招的磨练,让我很快就在脑子里,形成了几个可行性方案。
头也不抬地快速输入掌上电脑,我按动了无线打印。
又头也没抬,习惯性地熟练又准确地伸手,取身侧打印机上,印出的可行性方案。
手,触到了一只温暖、坚实的大手。我的脸一热,忙抽回手,抬头看。
是Jason的手。Jason还没走。
看看Jason拿到手上的方案。 我努力不考虑,那一瞬间的两手相触。
保持着淡定,我稳稳地说:“Just a fe